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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他们三人又转移阵地到台北市一问酒吧。
华青是个很爱说话的人,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一会儿来个“思想起”、“想当初”谈起昔日和祖晋人两人一块蹲三流大学的趣事,听得棠春向往不已;一会儿大说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笑话,害得棠春笑的人仰马翻,眼泪直流。有时笑话还带点黄色或黑色,听得懂的,棠春笑得羞涩;听不懂时,好奇地追问起来,可教两个大男人不知如何启齿。
比如方才华青才说了一个有颜色的笑话,祖晋人听罢,低笑出声,棠春却楞头楞脑的不明所以,反问说笑话的华青,华青却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忙把烫手山芋丢给好友。
“棠春,你叫阿晋告诉你。”
正啜着酒的祖晋人一听也呛住了,瞪了华青一眼。
棠春马上改问祖晋人。
“阿晋,你说嘛,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笑的那么大声,一定很好笑。
“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他真怕一夜下来,棠春就要被他们染黄了。早警告华青别说黄色笑话,他那嘴偏偏闭不起来。
不过,棠春究竟多大年纪了?她真的听不懂笑话里的双关隐喻吗?
“可是我想知道。”她缠着祖晋人追问。
祖晋人第一次对女孩子感到束手无策。
平常看棠春一副乖乖牌的模样,若不是今晚一块出来玩,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很黏人。奇怪的是,他倒不怎么讨厌她黏人的方式,甚至宁愿她来黏自己,而不要去黏华青。这是什么鬼心态?
他甩甩头,喝光杯中的酒液。
因为要开车,他们都没喝烈酒,只点啤酒。
“你真的想知道?”祖晋人被缠的弃械投降,勾勾手指,示意棠春附耳过来,在她耳畔细声的告诉她他们在笑什么。
听罢,棠春望着他们,怀疑他们的幽默感是不是和她不同,否则为什么她并不觉得好笑?
棠春不晓得,其实祖晋人只是草草编了个理由搪塞她的好奇心,要他当着女人的面揭穿黄色笑话的“真面目”说实在话,他做不来。
使了个眼神给华青,要他若再讲就挑干净一点的。华青尝到了“有口不能言”的苦头,会意的点点头,不敢再在笑话里添加任何有色颜料了。
在吧台前坐了好一阵子,一个丰姿绰约,打扮入时的妇人微笑地朝他们走过来。
“哟,好久不见了,两位大忙人。”
华青微笑地和妇人拥抱了下。“你还是一样漂亮啊,仙蒂。”
“小伙子就是这张嘴甜,我都能当你的娘了。”仙蒂年近五十,看起来却仍像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
“徐娘半老,丰姿犹在。”祖晋人张开手臂轻拥了拥仙蒂。
“你也一样,一张嘴不晓得吃了多少蜜糖。”说是这样说,仙蒂还是眉开眼笑,毕竟女人谁不喜欢被人夸证年轻漂亮呢?
瞥到两个大男人身后的棠春,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大叫:
“哪个小子这么有福气,交到这么水当当的小姐啊。”她捉起棠春的手打量,左看看右瞧瞧。“阿晋,什么时候追到人家的也不通知一声?”
“啊,不是的。”棠春连忙否认。虽然不讨厌妇人的热情,她的话却让她有点窘。
华青不满地凑过脸来。“仙蒂,你怎么不猜棠春是我女朋友呢?”他交过的女友比阿晋多太多了,阿晋像个和尚,他们身边若有女伴出现,哪回不是他带来的?
“你?你的眼光哪有阿晋好?”仙蒂一眼认定棠春是祖晋人的心上人。她欣赏地看着棠春,笑道:“我认识阿晋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伴,还担心他会一辈子打光棍呢。没想到他还懂得惦惦吃三碗公,很好,很好。”
“你误会了。”棠春觉得她有义务要替祖晋人澄清。
“仙蒂,你太看不起我了吧!”华青有点不是滋味。“就算我眼光不好,可是那也不代表棠春眼光也不好啊。”
“哼哼,她就是眼光好才会选阿晋啊。”仙蒂仍坚持她的直觉。
“呀,你真的误会了。”棠春瞥了眼站在仙蒂身后的祖晋人,心生困惑。他不在意被误会吗?“我只是阿晋的摄影助手而已。”不行,她还是要澄清,谣言止于智者,不是就不是。
“听到了吧,我跟阿晋都没那个福气。”棠春的否认让华青觉得扳回一城。他站到棠春身边,拥着她的肩,笑道:“不过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棠春瞪大了眼,望了华青一眼,顺便不着痕迹地摆脱掉他摆在她肩上的手。
仙蒂还下太相信的询问祖晋人:“真的吗?”
祖晋人笑了笑,不置一语。
仙蒂凑热闹的心这才稍稍冷却,为他觉得可惜。不过,久不见的热情马上又膨胀起来。
往身后的高脚椅蹬脚一坐,她叹气:
“你们好久没一块来了,真想念以前你们一起在台上表演,风靡台下无数客人的盛况。”忽地,她跳下椅子,兴匆匆地道:“怎么样,今晚要不要顺便来一段?”她期盼地看着祖晋人和华青。
祖晋人和华青相视一笑,爽快答应。“有何不可?”
随即哥儿俩转身跳上正在演奏蓝调的舞台,暂时取代了乐团萨克斯风和电吉他手的位置。
向钢琴手打了个手势,有声有色的表演起来。
店内原本各据一角落聊天玩乐的客人不禁停止了手边的事,注意到台上的表演。不一会儿,表演者便带动了店内的气氛,昏黄的灯光下,人人像被施了魔法,不由自主的跟着台上表演者舞动起来,整间店变得热闹滚滚。
仙蒂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手里打着节拍,陶醉在由祖晋人和华青俩所带动的美好气氛中,感觉时光仿佛倒流了十年。十年前,这对哥俩好还是大学生时,就是用他们的音乐在店内施魔法,连续几年,她的店一到有他们表演档期的那天,就会挤满人潮。这情形一直到他们大学毕业当兵,各自分散后才结束,然而当时热闹的午夜十二点景象却一直留在她脑海中不曾忘却。
棠春被店内突然改变的气氛吓了一跳,她不由自主的跟随着人群为台上耀眼的表演者倾倒。
什么音乐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连她这不属于人间的花精都抵挡不住?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台上眩目的星星,明明没沾一滴酒,却觉得醉。
“他们很棒,是不是?”仙蒂瞇着眼,向棠春笑道。
棠春点点头,舍不得移开目光。觉得台上吹萨克斯风的阿晋像块引力超强的磁铁,他那边是阳极,她这厢是阴极,异极相吸,引力强到拔不开,好可怕的魔力。
仙蒂像他们的母亲一样,亟欲与人分享孩子的成就与荣耀,诉说当年往事。
“想当初,他们还被乐迷封上午夜王子的封号呢。”
“午夜王子?”棠春微笑道:“嗯,真的很适合。”平常凶巴巴的阿晋又多让她见着了另一个面貌。
拍摄时,他可以温柔地逗人笑:而现在,他也可以放开一切,追求音乐的极致享受,开怀地演奏,魔魅一般的魅惑人心。
“夜魅”她低声喃道。
“如果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我一定倒追阿晋当我的爱人。”仙蒂一脸惋惜地道,觉得自己生下逢时。望向棠春,她道:“要不要喝杯酒?”她让酒保调了杯“玛格丽特”
“不用了,谢谢,我不喝酒的,给我一杯水吧。”
她递了一杯冰水给棠春。“你真的不是阿晋的女友?”
棠春摇摇头.“不是。”
“哦,那真可惜说”明白感情不是能强求的事,她除了觉得可惜,也没办法多做什么。
若真是命定的爱人,就会在一起;若不是,就算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想通了这一点,仙蒂转过头,目光投向她的朋友兼孩子们。
一曲结束,跟着已经欲罢不能的客人一起大喊:“安可!”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是童话中爱情的催化剂。
祖晋人走到昏昏欲睡的棠春面前,蹲下身,与她面对面。
“想睡了?”他问。
棠春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点点头,点的太用力,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下来,幸亏祖晋人及时扶住她的肩膀。
“几点了?”棠春连声音都带有睡意。
他看了下时间。“半夜十二点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这么晚了。华青还欲罢不能的在台上回味当年的盛景,他在台上远远瞥见棠春东倒西歪的靠着吧台,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结束手中的曲子后,他便溜下台。
“嗯,午夜王子。”她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口齿不甚清晰地呢哝。“好想睡觉我没这么晚还在外头过”
“又不是灰姑娘,十二点钟声一响就要赶紧回家。”她真像是稀有动物。
仙蒂凑过来。“要不要先让她在后头房间里睡一下?”棠春看起来真的要睡着了,她昨天睡眠不足吗?
“嗯,不要。”棠春摇头。
祖晋人望了台上的华青一眼,又看看棠春,才向仙蒂道:“我先送她回去,你帮我向阿青说一声好吗?”
仙蒂点点头。
祖晋人笑着在她额上亲了下。“谢了。”
“有空多来坐坐,店里生意虽然不比从前,一杯酒还是请得起的。”仙蒂有点舍不得他离开。
祖晋人点头。“好啊,有空就过来。”他模仿她的语气道:“我银子虽没挣多少,一点酒钱还是付得出来的。”
仙蒂被他t逞笑了。“你这孩子”让人心里暖和得紧。只是他藏隐内心的温柔,谁看得见?
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睡的棠春,她又道:
“来时也带棠春来,她是个好女孩,我很喜欢她。”如果他也懂得欣赏棠春,那就更好了。
祖晋人微笑不语,将棠春从椅子上抱起,离开酒吧。
6
都凌晨了,棠春还没回来!
呋拂站在窗台上担心地远眺,考虑着要不要出去找棠春。
她从没这么晚还没回来过,通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的不知天南海北,就算强烈地震也摇不醒她。
她是日间开花的植物,到了夜里,生理时钟自动会催睡,根本没办法从事夜间性的行动,所以她只要工作结束,除了到商店买东西以外,都会直接回家,不会在外面多逗留。
她会怕黑夜。
但是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却还没回来。
她一大早就不知道把海棠花捧到哪里去,已经够教人着急了,万一她又在外头出了事,那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要出去找?如果棠春被绑架听说人类现在很流行这一套。牠是不是该在屋里等绑匪打电话来?
可是,万一绑匪跟牠要赎金,那可怎么办?
绑架一朵花,然后勒索一只猫天,牠衷心期望千万别发生这种事。
棠春,你快回来喂,
呋拂不停地对天祈祷。棠春千万不能出事,不然以后谁买罐头给牠吃?
有车子的引擎声!
呋拂从二楼的窗子望出去。外头虽一片漆黑,对有夜视能力的牠并不构成困扰。
有人朝这栋屋子走过来,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脚步声停伫在门外。牠警戒地下楼,跳到门边的柜子上,防范着,进入备战状态。
祖晋人抱着棠春下车,确定了门牌号码后,走到屋子大门前。
棠春坐进他车里就开始睡,他摇着她让她保持清醒,费了一番工夫才问出她的住址。
在台北市郊,他不曾来过这附近,又绕了许多条路才找到这儿。
杵在门前,大门深锁着,他想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他不知道棠春家的钥匙放在哪里。偏偏棠春在迷迷糊糊说出住址后就再也叫不醒,沿路上他试过了好几回都没有用,相信现在也没有办法把她叫起来。已经太晚了,又不知道这里附近哪有锁匠。
如果进不去,就算送她到家门前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将她丢在门口,然后走人。
可恶!明明只隔一扇门而已。
犹豫着要不要翻找她的小皮包。钥匙或许在里面,却又极不想窥采到他人的隐私。
考虑了几分钟,他决定翻找她的皮包。
钥匙果然在里头!他迟疑地拿出那把像是童话故事里,能够开启城堡大门的金钥匙,暗暗讶异棠春住处的门,居然用这么像艺术品的金钥匙来开。
有点暗,在门的右方摸索到匙孔,他缓缓地将钥匙插入。还没转动,门就戏剧化的开启。
祖晋人压下心底的诧异,门开的前一瞬间,他还以为眼前会出现一座辉煌的宫殿!一定是幻觉,可能是沾了酒的缘故。他告诉自己。
幸而门开以后,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没点灯,什么都看不见。
抱着棠春走进屋里,突然跃过他脚边的黑影让他停顿了一下,他利眼搜寻,看见在黑暗中两颗熠熠发光的绿宝石。
打开门边的电灯开关,灯亮的瞬间,打破了所有的迷咒。
看到伏在脚边的黑猫,他才松了口气。
一楼看来是客厅,他步上楼梯到二楼,找到棠春的房间。
黑猫一直跟在他脚边,并且始终保持一段相当的距离,一对猫眼紧紧盯着他瞧。
将棠春安置在床上,替她拉好薄被,看着黑猫跳到床上,摩挲棠春的脸颊。
没想到棠春有养猫,而且还是一只相当漂亮的黑猫。看起来相当保护牠的主人。
伸出手抚了抚黑猫僵硬的背脊,他低声道:“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我送她回来。”
他的话成功的让黑猫弓起的背脊渐渐放软。
好像真听得懂人语。祖晋人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诧异,奇异自己好像有一点了解这只猫在想什么。
他的前世该不会是只猫吧!他勾起唇笑了笑,笑自己怎会突发异想。
“我想你应该清楚她能睡得像只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吧。”他又抚抚黑猫柔顺的毛。
“喵。”没错,就是这个情形。为着这句话,呋拂觉得眼前这陌生男人愈看愈颐眼。
他就是棠春决定要爱的人吗?本来昨天听棠春转述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对他的印象相当不好,现在一看,觉得好像比较能接受。
如果只是像棠春所说的“好聚好散”他们都能够接受一段短如朝露的爱情,时间一到,就各自遗忘不相往来,不再有羁绊,或许牠不用那么反对棠春追求人间爱情的决定。
“你好像真听得懂我说的话。”呋拂的响应让祖晋人相当惊奇。
“喵”呋拂跳到祖晋人臂上,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好为棠春做判断。
哀着手臂上温顺的猫,他低笑道:“呵,棠春这么呆,怎么养得出这么聪颖的猫咪?”
“喵!”这个男人真不错,棠春要爱他,牠没意见了。只要前提是“好聚好散”
抬头望见男人眼中深处的温柔,牠心一惊,意志有点动摇。
这一季的花开时间结束,一切真能好聚好散吗?牠怀疑。
或许阻止棠春才是对的。
阗静的深夜里,没人知道有一只叫作“呋拂”的黑猫,陷进了极端恼人的矛盾当中。
晨光斜照入屋里,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脑袋一片空白。
她揉揉眼,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跳到她腿上的呋拂。
“早安。”呋拂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昨晚上哪去了,那么晚回来?呋拂怒目瞪着她。
“昨晚?”棠春这才想起昨晚和阿晋去pub的事。
“对不起,我和朋友去吃饭,害你担心了对不对?”她晚回来,呋拂一定急死了。
谁担心你来着?牠才不承认呢。想起重要事要问,牠又道: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7
恍惚记得祖晋人的脸孔,昨天送她回来的应该是他吧?她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我老板吧,他叫作祖晋人。”
不要跟他来往太密切。想了一夜,牠觉得棠春还是跟那个人保持距离比较安全。虽然他人不错,可就是不错才危险。
棠春掀开被子跳下床。“为什么?”
他不行。牠必须勘棠春打消她的主意。
棠春误解呋拂的意思。“什么不行?我觉得他还挺行的啊。”摄影技术一把罩,萨克斯风又吹得那么好。
她走进浴室,关上门。
呋拂在门边大叫: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完了,看来棠春是真的跟牠一样对他有好感。
棠春围着浴巾探头出来。“你才不行咧,他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不该这样说他哟。”说完又关上浴室的门。
呋拂用爪子抓着门。棠春,你那盆海棠呢?
棠春隔着门喊道:“送人啦。有事吗?”
你怎么可以送给别人?那是她自己耶!
“为什么不行?”顿了顿,她又道:“呋拂,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件事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不要管好吗?”
呋拂颓丧的离开浴室门前。
什么别管?棠春可是牠的朋友啊,牠怎样也无法眼睁睁看她走入她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因为,梦若碎了,该怎么办?
棠春啊棠春,拜托你清醒一点吧。
“哈啾!”
星期天一大早,高令晖走下楼,频频打喷嚏的他引来母亲关心的问候。
“感冒了吗?”高曼玲停下手边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正从楼梯走下来的儿子。
斑令晖来到餐桌前,摇摇手。“不哈啾!”他连忙转过头,抽出一张面纸捣住口鼻。
“你看看你,还说没有。”高曼玲一皱眉,伸手摸他的额头试温。
斑曼玲穿著一袭宽松的手染服饰,长发绾在脑后,用一根发簪固定住,看起来相当典雅。无疑的,她是美丽的,虽已快五十岁,但岁月并未在她脸上刻下无情的痕迹,反为她添了一抹成熟的风韵。
斑令晖将脸抹净,仍是摇头道:“我没生病,只是有一点过敏。”昨天早上棠春送他的那盆花被他顺手带回房里,忘了将它交给家里的园丁老张,搁在他房里一夜,一早醒来,鼻腔气管就有些不舒服。
待会儿一定要记得将那盆花拿到院子里才行。
捏捏鼻子,端起桌上的热牛奶喝了一口,他问:“爸呢?”
斑曼玲替儿子盛了碗粥。他们家的早餐一向是“中西合璧”清粥小菜加牛奶面包。
“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叫他在床上多躺一下。”她柔声地道,淡淡的语调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要不要请杨医生过来看一下?”杨医生是他们家的家庭医师。
“不用了,我今早量过他的血压,还满正常的。”
斑令晖沉默地接过母亲盛来的粥。“那阿晋没回来,爸有说什么吗?”
昨天是祖苍柏的生日,买了一个大蛋糕准备一家人一起庆祝,没截到阿晋的人,原本还期望他会赶回来,没想到等了许久,等到厨子特地准备一桌满满的好菜都凉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爸虽然没说什么,大家也都尽量欢欢快喜的为他庆生,但是他知道,阿晋没有回来还是伤了老人家的心。因为他是那么的期盼尽管这个期盼已经长达十多年,他们父子的心结却还是化不开。这心结,从他开始叫祖苍柏“爸爸”的那一天起便结下了。
斑曼玲摇摇头。“他哪会说什么呢,只是那么久没见到晋人,说不想念”
心知肚明的事实大家心底都有谱,也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不能算是我的错,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想,如果你没嫁进祖家来,事情会不会不必演变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母亲是因为爱才嫁给断弦的祖苍柏。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小时候他常常因为没有父亲而被同侪欺负,他甚至不大记得自己父亲的脸孔,所以当祖苍柏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鼓励母亲接受这份中年之爱,他希望母亲幸福,而不是一个人寂寞的生活。
追求幸福并没有错,他一直这样认为。
“令晖”
斑令晖笑了笑。“妈,别担心,我不是在后悔把你交到现任爸爸的手里,你们都这么好,没道理一直寂寞下去,需要调整的是阿晋的心态。”
“晋人很好。”高曼玲衷心道。
“我知道阿晋好,但是都这么多年了,也早该解开心结了。我唯一不谅解的就是他这一点,他让所有人因他一个人而不开心。”
“唉”她悠悠叹了口气。“别说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记不记得以前妈跟你说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并不是一再修正就能皆大欢快,我想晋人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别怪他,当然也不必怪你自己,知道吗?”
“我没怪他,你别担心。”高令晖笑道。母亲就怕他们兄弟阋墙。
她是一位小学教师,虽已达退休年龄,但热爱教学的她仍在学校里服务。
斑令晖突然想起一件事“妈,你不是说想退休后陪爸到处走走吗?”
“是啊,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高令晖问。
斑曼玲看了他一眼。“再等一两年吧,我想把手里这班学生带到毕业。”
这班学生从国小一年级一直带上来,下了相当多的心力,感情最深厚。现在他们已经五年级了,干脆她就带到毕业,也算是为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教职生涯划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喔。”高令晖点头,闭嘴喝粥。
斑曼玲悄悄打量着已经生得英俊挺拔的儿子,不禁道:“令晖呀,难得放假,你怎么老待在家里,不出去走走呢?”
“就是难得放假,才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啊。”爸身体不好,公司阿晋不接,全部的重担都压在他肩上,他的时间都送给公司了,只有假日能偷偷喘息一下,所以也懒得出去,宁愿待在家中休息。
“可是你除了公司,就只在家里走动,妈担心”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不会因为少出去走走就闷坏了。”
儿子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换个较直接的方式问:
“令晖呀,妈是想问你,你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能不能带回来给妈看看?”虽然是有过几通女人打到家里来找他的电话,但好像都不是他的女友,她很担心儿子天天忙着工作,忘了男人其实也需要爱情的滋润。
斑令晖抬起头。“心仪的女孩子?”
见儿子失神了下,她有点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没有?”
见母亲着急的模样,他不禁失笑,手肘撑在桌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看他认真地偏着头想,是因为心里有人吗?
“如果说没有,你可不能要我相亲喔。”他最怕这样了。
她不给保证。“有缘千里来相逢,相亲也是个认识女孩的好管道啊。”
不知怎的,高令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甜美的笑颜。他摇了摇头。只不过见她三次面,印象偏生这么深刻,硬是将其他模模糊糊的女性面貌给挤开。
会是因为妈说的这个原因吗?他认真地思考着。
看着母亲期盼的神色,他缓缓开口:“算是有个人吧。”
算是?这是什么奇怪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