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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太热了。”岑慕凝只觉得一股股的热浪从门窗涌进来,整间厢房如同一个蒸笼,闷的人喘不过气。与冰凌对视一眼,她才温眸一笑:“欣美人要做什么,能不能做好,都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且这两个人,都是太后经手调教,说不定会用的手腕也差不多,咱们只管看着就是。”
青犁站在一旁有些失神,好半天都没说话。
“你这时怎么这样安静。偏是方才对着缨妃牙尖嘴利的。”岑慕凝好奇的问。
青犁缓过神来,蹙眉道:“不瞒皇后娘娘,这软珥的容貌和从前那位着实是太像了。也不知道是制衣局故意送了差不多款式的衣裳来,还是主子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从前那一位,故意把她装扮成现在的样子……那个人,在主子心里留下的烙印太深了,奴婢怕主子被太后送进来的这些花枝招展的妖精勾起了埋藏心底的记忆,只怕真的如此,主子会冷落娘娘您。”
“无妨。”岑慕凝想也没想吐出这两个字。
“娘娘您的意思是……”青犁不解的看着她,对她的不在意颇为惊诧。
冰凌连忙遮掩:“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她不会让黄桑疏远自己的,必然能想出应对之法。”
岑慕凝也是点了下头。
青犁这才松了口气:“奴婢还以为娘娘您对皇上没有信心呢。其实无论您当初入府的初衷是什么,如今既然心愿达成。又成了皇后,陪伴在主子身边,奴婢自然希望您与主子琴瑟和谐,恩爱绵长,成就一段千古佳话。”
千古佳话……
岑慕凝只觉得这个字拥在她和庄凘宸身上,特别的突兀奇怪。“对天子而言,聪明而顺从的女子甚好,愚钝貌美的女子甚好,能生会养的女子更胜一筹,但这些,他未必离不开。只有能辅佐他,陪伴他,领略他心意的女人才不可或缺。”
“是啊。”青犁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明艳动人,又深得主子的信任,且您是这后宫最能为皇上分忧的人。若再能添个皇子,就更没有人能取代您的位置了。娘娘放心,奴婢已经着手去安排宫外最好的郎中,容后会接进宫给您调养身子的。你还年轻,一定还有机会。”
倒是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庄凘宸的孩子。岑慕凝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互相利用才贴切。这种互为彼此的助力,来达到各自目的的关系,与其说是情分,不如说是合作。
默契与否,就要看配合的怎么样了。至于孩子,他不是已经有了么!
“不说这个了。”岑慕凝微微一笑:“宫里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你们都谨慎些盯着。”
“奴婢明白。”青犁略点了下头:“若是露出端倪,奴婢便设法拆解,想来她们也不会真的闹出什么大事情。欣悡未必敢对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动手。”
“她未必不敢。”岑慕凝不以为然的笑着,眼神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凉:“不过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本宫始终不希望残酷的争斗,波及到无辜的孩子。该怎么做,青犁,你看着办。”
“是。”青犁恭敬的应下:“奴婢一定会好好的盯着欣美人,不让她行差踏错危及到主子的孩子。但那缨妃仗着有孕,竟然连续数日住在擎宣殿与主子作伴,若传出去,只怕也坏了规矩,损了主子的名誉,倒是不得不教训。”
“姑且忍耐吧。”岑慕凝笑吟吟的说:“她如今可金贵着呢。”
“是啊。”青犁撇嘴:“生金蛋的母鸡自然金贵。”
“噗嗤。”冰凌没忍住笑出来:“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了去,岂非要怪你贬损圣誉了。若皇上的爱妃是只母鸡,皇子成金蛋,那皇上岂不是……”
“你这坏丫头,你竟敢曲解我的意思。”青犁瞪她一眼,双手朝她伸过去,每根手指规矩的弯曲做抓挠状。“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冰凌只是看她这个动作,就觉得浑身痒痒,吓得乱跑乱跳的。
“嘿嘿,看你往哪跑……”
方才还没有生气的宫殿,因为这连个俏皮的丫头变得生机勃勃。
岑慕凝看着她们奔跑追逐,陶醉其中,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这般开怀了。她多想做一个心无杂念,好好生活的人,可惜她的快乐随着母亲的离开,很难再找回来。
如今也就只能看着别人开怀大笑,假装自己也是快乐的。
凤鸾殿的情形,却恰好相反。
这些日子,太后只用自己信任的御医,喝他开的药。为了能尽快康复,只要打发了殿里伺候的人出去,她便咬着牙,坚持下床行走,以此来恢复体力。
蕾祤一直在她身边侍奉,任劳任怨。善解人意的她,只要太后一个眼神,都无须开口,便会将太后所需准备妥当,亲手奉上。
却偏偏,太后对她仍然没个好脸色。
蕾祤只得加倍小心的伺候,生怕太后生气,将她打发走,亦或者是——灭口。
“太后的身子好多了。”胡御医恭敬的朝太后行礼:“这几日,太后按时服药,配合行走,加之微臣用针疗、推拿之法,已经确保太后淤塞的血脉,恢复畅通。相信再用药配合滋补的膳食调理些日子,太后便可以恢复如初。”
“甚好。”太后微微一笑:“哀家总算还是个有福气的。”
“太后洪福齐天,自然是贵不可言。”胡御医少不得奉承。
“罢了,你也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太后摆一摆手。
“微臣告退。”胡御医行了礼,带着提药箱的内侍监一道退了出去。
蕾祤这才将内室的门关好,随手端了一盏温水给太后送去。“太后,喝点水润润喉吧。”
太后接过盏,慢慢的喝起来。
蕾祤在一旁拿着绢子候着,只等太后喝完水,为她拭去嘴上的水渍。
“蕾祤,你可知罪吗?”太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蕾祤当时就跪了下去:“奴婢知罪,请太后责罚。”
“哼。”太后绷了脸,将盏里的水泼在她脸上。水还是温的,倒也没有那么不舒服。“你也伺候哀家这些年了,哀家身边的人里面,你是最得哀家信任的。你记得哀家喜欢什么样温度的水,你也知道哀家最恼火什么事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捅哀家一刀,蕾祤,你是不是活腻了?”
心梦的一震,蕾祤连忙伏下,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太后,当日奴婢遗失了解药,生怕因为刀伤的缘故,会加剧毒性侵入您的凤体,这才会将……”
“哀家苦心孤诣的自残身体,也要扳倒皇后。却竟然成了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几乎送命。”太后满脸的怒气,眸子里也是熊熊火焰:“你是哀家身边最亲近的人,你遗失解药在先,道出实情在后,陷哀家于绝地,蕾祤,哀家你给哀家一个理由,一个还能容你活着的理由。”
心颤抖的厉害,蕾祤越是想不去颤抖,反而越抖的厉害。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如此。
“太后明鉴……奴婢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奴婢无论如何都不敢忘记您这些年的教诲,是皇后太过狡诈,命人夺走了解药,是皇后娘娘的手腕太毒辣,几乎要了您的命。奴婢一定会设法让皇后自食其果,唯有如此,才方能抵偿奴婢的过失,还请太后成全奴婢,给奴婢一次为您尽忠的机会。”
“哼。”太后微微虚目,眼睛里的锋芒却没有遮住。“哀家都斗不过岑氏那个贱丫头,你就有法子?”
“有件事情,奴婢还不曾禀明太后。您昏迷的日子,皇后抬举了欣悡,如今欣悡得皇后册封,已经是欣美人了。”
“那又如何?”太后不悦道:“哀家屡次扶持她上位,她却一再被皇上嫌弃。一颗没有用,又倒戈相向的棋子,哀家留着她有什么用处?同理,你就是铲除了她,对哀家又有什么益处?”
“太后,她如今是皇后的人。在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本是想要在您身边伺候的,可是缨妃不许。她与缨妃已经生出心结,这时候缨妃又有孕在身,倘若欣美人得皇后的授意,对缨妃的孩子下毒手被抓个正着呢?那皇后不就坐稳了谋害皇嗣,悍妒凶残的罪名么……”
“说下去。”太后看着蕾祤,语气微臣。
“那欣悡是太后您养育调教多年的人,却能被皇后轻易收买,足见此人该死。奴婢心想,不如给她编造一个身份,亦或者是一位亲人,让她在最后关头,利用这莫须有的亲人逼迫,令她咬死皇后所为不放,反将一军,使皇后被动却又无可辩驳,皇上多疑,必然会为此疑心皇后。到时候,就算不能一下子扳倒皇后,也总算在帝后之间插了一根钉子……”
蕾祤喘了口气,恢复了恭顺的模样:“还请太后定夺。”
“注意是不错,可若真的按你说的去做,哀家岂非是要少了个孙子?”太后惋惜的说:“那毕竟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子。你叫哀家如何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