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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唐缺睡的特别踏实,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起来,吃过朝食后便带着张五直奔西市而去。
孙使君这小舅子开的南北茶庄若单从门脸儿看真是毫不起眼,里面就一个伙计在,见唐缺两人进来也没出迎,尽自大喇喇的坐着,一副爱看不看,爱买不买的架势。
见小二这般拿大,张五还有些发毛,唐缺却是心下欢喜,小二越是如此,越说明这个茶庄根本就没指着寻常散客赚钱,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唐缺给张五丢了个眼色后,也没招呼小二,便自负手在铺子里转了起来。
这间茶庄跟其它的茶铺也没什么区别,木柜上摆放着的也都是顾渚紫笋,东川神泉,方山露牙,夔州香山等时下的名茶,除此之外江陵南木,天柱茶、阳羡茶,祁门茶也都尽备,但要说这些别的茶庄也尽有,而且本铺的价钱也跟市面上其它各家差相仿佛。
“不对呀”,唐缺绕店堂转了一圈后暗自寻思道,当下也不问小二,重又细细看了起来,直到见着木柜最角处那罐儿剑南蒙顶石花后,双眼一亮的他这才心定下来。
就是它了!
这说这罐茶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一个字:贵,不是普通的贵,简直就是天价!就这么一小罐刚到二两的份量,喊出的价格竟然是两百贯。
按唐时一文铜钱约折合后世人民币三毛计算,一贯钱是三百,一百贯三万,那两百贯就是后世的六万人民币,再考虑此时正值唐朝盛世下物价偏低的因素,这两百贯钱不差什么就是后世小十万块钱了。
当下就是买个上等货色的越女也不过二十贯钱,两百贯哪!都能买十个美女了,若是单买粗使婆子的话,二十五六个不在话下。出自剑南的蒙顶石花虽在唐朝十大名茶中排行第一,但它就是金子种出来的也值不了这个价呀!
看到这个价格,张五固然是瞠目结舌,心中一定的唐缺也由不得要暗骂一句:“黑,真他娘的黑”。
骂是骂,但唐缺知道眼前这茶可是半点都不能讲价的,脚下退后一步,他低声向张五耳语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两百二十七贯”,同样低声回答的时候,张五还左右瞟了瞟,生怕被别人听到,“我家老爷赴任带来的钱财九成九都在这儿了”。
“你把那两百贯的飞票给我”,张五闻言一愣,随即像被蝎子赘了一样低声惊呼出口,“你不是要买那罐茶吧?”。
向闻声望过来的小二微微一笑,唐缺侧头沉声道:“来时张县令怎么交代你的?”。
唐缺也没时间理会张五满嘴吸凉气的样子,拿过飞票后上前几步道:“小二哥,麻烦你,我要买这罐儿蒙顶石花?”。
“噢!”,大喇喇坐着的店小二终于动了,“尊客,这茶可贵,您真是诚心想买?”。
“不贵我还不买呢!”,唐缺微微一笑道:“别样儿的我都不要,就是它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请老板出来”,小二拖着长长的颤音,撩开木柜后面的布帘子去了。
见小二走了,从过度惊愕中醒过神儿来的张五凑了上来,“唐少爷,唐少爷,再想想,二百贯哪,你再想想”。
“张五哥,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唐缺摆摆手示意张五噤声之后,这才低声道:“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放宽心吧,回去后县尊大人只有夸你好儿的”。
唐缺话刚说完,木柜后的布帘掀处,一个长的面团团的三旬男人走了出来,不消说,这人就是茶庄的老板,孙使君的小舅子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茶,随后买茶的过程很简单,看着张五跟抱新生儿子一样小心的搂着茶罐儿,唐缺忍不住笑出声来,孙使君的小舅子也跟着莞尔。合着他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做成了这么一大笔生意,老板自然要在后堂摆茶与唐缺说说话儿。
喝茶中间,唐缺闲聊般的语气说起了郧溪县中张县令与姚主簿的纷争,也点出了姚主簿与本州马别驾关系匪浅的传闻,面团团老板只是笑听,并未对这场争斗及姚马之间的传闻作任何一句评论。
堪堪两盏茶尽,唐缺留了一份张县令的名刺和自己在州城中的住处地址后,便即起身告辞。面团团老板从后门亲送他到了巷子口,言说今天的招待实在太过简慢,明日中午将在六必居设宴,让唐缺不必急着回,明天务必要到。对此,唐缺自然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走出巷子,唐缺看着眼前繁华的街景,只觉心头猛然一松,“这趟来金州总算是不辱使命了”,跟在他后面的张五可就没他这好心情,哭丧着脸紧紧抱着怀中的茶罐儿,二百贯哪!,这可比金子都金贵。边小心翼翼的走着,他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寻思回去后该怎么跟主子交代。
当天下午,轻松起来的唐缺带着兰姐儿逛了逛书店,但里面书的价钱真是让人瞠目,一本三国时韦昭所著的《国语解》篇章不多,印刷质量也算不上多好,那店主竟然开口就要四百文。
听到报价后唐缺转身就走,就这破书也敢要一百二十块钱!想钱想疯了吧!
连着又走了几家书店,唐缺才发现那店主没疯,要疯的是他。转了这几家书店,他竟然就没发现一本百文以下的书,至此,唐缺总算明白史书中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贫寒士子抄书读的记载了,在这个时代,读书真的很贵呀!很多穷家小户不是不想读,实在是读不起书。若非当日村学里免费供书,只怕他自己初上学的时候也照样得抄书才行。
受此打击,唐缺也没了逛书店的兴趣,就他攒下的那几个钱,够买几本书的?倒是兰草见他如此心有不忍,小指轻轻勾了勾唐缺的掌心道,“若有真喜欢的买下来就是,这次出来,我攒下的应份月例钱也带过来了”。
“你攒下那些钱容易?用来买书没得便宜了那些奸商”,唐缺也用小指反过去勾兰姐儿肉乎乎的掌心,惹得她一阵儿忍俊不禁的咯咯脆笑,“现在想想还是以前一位老师说的好,书非借不能读也!”。
“以前的老师?是严老夫子?不对呀,他老人家自己就喜欢买书,听说大半辈子的俸禄都花在购书上了”。
“不是他,行了,别再老说书的事情,前面有家香粉铺子,我陪你进去看看”,书非借不读乃是唐缺在后世听大学老师所说,现下一时口误,乃寻了个由头将话插开,免得兰姐儿接茬儿再问。
心情轻松下来后时间过的就快,第二天早上唐缺起身后兰姐儿给他着意收拾了一番,去年冬天里买的远游冠及绿松石腰围也都披挂上身,如此一拾掇,唐缺越发显得俊朗干练。
当天上午,昨天那家茶庄中的小二寻进客栈送了一份拜帖过来,上面写明了赴宴的时间及雅阁房号,瞅着房间内计时的沙漏,眼见距离午初还有三刻钟的时候,唐缺施施然起身向外而去。
六必居不愧是州城一等一的酒楼,雅阁里布设不俗,颇有些淡雅出尘的味道。但偌大的雅阁内仅有主一,客一,未免显的有些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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