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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刚汇报完噩耗,只见又一个乞丐出现,他急匆匆地跑向乔峰:“帮主!”
乔峰道:“蒋兄弟,你也来了。”
来人是大义分舵,八袋舵主蒋天养。
他一脸羞愧地说道:“苏州出了大事,兄弟怕通报有误,必须来一趟,亲自禀报帮主。”
乔峰道:“发生了什么事?”
蒋天养吞吞吐吐道:“执法长老……在我们大义分舵的地盘上、出、出了事。”
乔峰大惊,执法长老白世镜乃是丐帮六老之一,地位尊崇,仅在一帮之主以下,他若出事,丐帮便如断一支柱。
“说,发生了什么事?!”
蒋天养道:“有一个一品堂高手冲进我们香坛,对执法长老下了毒手。他武功好高,动起手来几十个弟兄也摸不到他的衣角。他自称西夏第三流,名叫努儿海。”
“又是努儿海?”乔峰沉声道,“白长老情况如何?”
“白长老叫他打落了满口牙齿。”蒋天养极为难堪地说道,“这人连抽了白长老十多个耳光,白长老便是还手也做不到。他羞辱完白长老,便又羞辱我们丐帮,说‘你们丐帮自称忠义报国,实则尽是鸡鸣狗盗之徒,男盗女娼之辈,最也腌臜不过。’又说,‘我的武功西夏排在第三流,但放到中原便是第一流,丐帮打蛇廿八掌和降猪棍法是最适合用来村头挑粪,若有胆量,叫你家帮主到杭州洞霄宫一会。’”
“岂有此理!”
乔峰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台子上,登时将台子拍成了木屑。
他胸膛猛地起伏了好几下,怒气稍缓,心道:事有轻重缓急,我此番南下本是为了调查马副帮主死因而来。但调查一事非朝夕可成,帮会现却遭一品堂连番攻击羞辱,若是不还以颜色,传出江湖上,我帮威名必定大受损伤,更以为我们中原大帮怕了西夏鞑子!恩师厚爱,以帮主之位传我,切不可叫帮威在我手上折辱!
他乃是果决之人,一旦心中敲定,便再不犹豫。
从怀中掏出一大块银子,将拧成了三块,唤来跑堂的,偷偷将一块弹进他的衣襟后,将另外两块银子塞到他手中,道:“一块结账,一块赔台子的钱。”
跑堂只收了酒钱,推道:“多了多了。一个破台子,花不了些钱。客官权且收好,你北面过来,路上得需盘缠。”
乔峰知道这些掌柜的最会盘剥,动辄克扣工钱,故而多付银两,免得跑堂因为自己受累。
但现下跑堂的死活不受,他也不婆妈,笑道:“好!你既然叫我一声兄弟,那我乔某便认你这个兄弟。不知兄弟贵姓大名,待乔某料理完事务,便回来找你好好喝上一碗。”
竟然被他听见了?
跑堂的闹了个大红脸,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没什么贵姓,我姓洪,家里排老三,叫洪三。”
“好。洪三,我记得你了。”乔峰一拍跑堂的肩膀,大步离开,那两个乞丐紧随其后,转眼便消失在街头。
洪三呆呆地望着乔峰的背影离去,想到自己竟然能和这样的豪杰结交,心中激动万分,跌宕起伏,热血一阵阵地向上涌来。
直到掌柜的喝骂声响起,才将他思绪拉回来。
“你今天丢了魂了!工钱不想结了是不是!”
乔峰令那五袋弟子去分舵中通报,召集人马应对一品堂,自己则与蒋天养牵了两匹快马,直赴杭州。
路上蒋天养还向他说了另一件事,前些日子,大义分舵的一个五袋弟子在苏州被人所杀。
那人自称大理铁胆神侯府下,并向丐帮大肆挑衅。
先是大理,又是西夏,这些外邦人此时一窝蜂汇聚江南,也不知道彼此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乔峰心情沉重,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便赶到了余杭县。
蒋天养负责去召集城中弟子,以为后援。
乔峰知有大敌相候,先在县里休整了一番,吃饱喝足,又小憩一会养足精神,方才前去大涤山洞霄宫。
洞霄宫乃是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唐时称天柱观,教中道士又称大涤洞天。
以其位夹于大涤、天柱二山之间故而得名,洞霄宫之名是宋大中祥符五年朝廷所敕。
宋国尊奉道教为国教,此观亦受朝廷奉敕,常设提举一职。
乔峰来到此地山门时,遥见观中香火旺盛,信徒络绎不绝。
他入得山门后,挤开人群,一路左右顾盼,寻找敌寇,但入眼皆是诚心拜神祈福的香客,以他的眼力一时也没发现上面特异的人。
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一处偏门,此地十分冷门,也不见有香客过来,反倒是有了道观该有的幽静。
他抬头瞥了眼,见牌匾上写着“雪悔斋”三字。
乔峰纵然不懂书法一道,也看得出这三个字笔力遒劲,暗暗透出一股锋锐之气。
“只听说过雪恨、雪仇、雪耻,不知这雪悔和解?”
他目光下移,门的左右挂着一对对联,也是相同字迹,上书:“真武荡剑穷将群魔扫尽,玄主无名可谓众妙之门。”
乔峰暗道:不知何人所写,好重的杀气。
观中一片祥和,唯有此处有所不同,乔峰跨入偏门,见前方是一路山间小道,沿路直直而上,如同天梯,十分难走。
但这当然难不倒北地豪雄,乔峰一步便能越过十多阶,这天梯于他如履平地。
爬了盏茶功夫,乔峰听到上方隐隐约约传来对话之声。
他凝神细听,只是实在太过遥远,加上风声妨碍,只断断续续地听见什么“青苗法”、“市易法”、“杀鸡取卵”之类的词汇。
他又往上爬了几步,这次听得更清晰了,一人说“失于吏治…生产力不足…”
另一人说什么“治之以严……兴水利……”
之前那人便又说道“时可治贼,世不可防贼……工业不兴,农业难支……”
接着乔峰便听到一声怒喝,以及金石交鸣之声。
他吃了一惊,以为上面两人打起来了,却又听那人大声道:“说来说去又是那句话!”
接着两人又争论起什么。
乔峰愈发好奇,手足并用向上爬去,临近山顶之时,便听到另一人说道:“大涤翁,这个问题万古难决,又何必钻这个牛角尖?今日你我只谈如何充实国库的同时,还能令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也便够了。”
乔峰心道:原来是两位高士在此论道。
他一向心系黎民苍生,最敬重忧国忧民之士,虽然没大听清楚二人所说,但也忍不住想要上来结交一番。
那大涤翁道:“若按你说新法不成是民间产力不足,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倍增产力?怎么兴旺工业!”
那人只说了四个字:“工农商士。”
对话陡然沉默,乔峰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便不再隐藏,一跃而起,站到了山顶上。
“在下洛阳人士乔峰,误入此地,绝非有意偷听,向两位先生谢过!”
乔峰抱拳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