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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
野菜来到王铁匠家。“大叔呀,布丁叫我来告诉你们赶紧穿戴整齐,去孙寡妇家相亲去。”
把王铁匠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布丁我的亲亲小祖宗哎他也太能了,大牙,快!别干了,赶紧穿身好衣服,给你相亲去。”
野菜道:“大叔,布丁嘱咐,您也要穿戴整齐,要把最好的衣服套上,实在没有,就去街上买套现成的穿上。”
王铁匠奇道:“大叔我一年四季就这一身,又不是给我相亲,我穿漂亮干嘛呀?”
野菜道:“这可是布丁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说,要是你不听,搞砸了,可愿不得别人。”
“行行行,我的活祖宗,他说啥我都听。”
王铁匠进屋,翻箱倒柜,最后,把十几年前和原配夫人结婚时的礼服翻出来。虽说压在箱底十几年,但布料依旧鲜艳结实。”
野菜进来说:“嗯,布丁说的没错,他说你肯定有套压箱的好衣服,就这身吧。”
王铁匠奇道:“布丁真是神了,连我这套十几年前的礼服都知道啊,是不是趁我不在,摸我箱底了。”
野菜道:“布丁说,一般结婚时穿的礼服,只在结婚时穿几天,行礼完毕后就压箱底了,我爹也有一套呢。”
“嗯,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老百姓成亲后谁还整天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小东西就是聪明。可这是徒弟去相亲,师父穿礼服,这哪跟哪啊。”
野菜道:“不披绣带花,算什么礼服呢,大叔又没别的衣服,就这件吧。”怂恿着铁匠穿上。王铁匠早给大牙准备了身合体的礼服,三人先去喊上曹氏,四人结伴赶往孙寡妇家。
一进门,着实给王铁匠吓了一跳,满满一院子人,忙得热火朝天,孙寡妇家早有准备,张灯结彩,贴花挂对。家里拾掇的焕然一新。
王铁匠忍不住哈哈乐出声,“哎呀,这布丁也太能了。这哪是定亲啊,这分明是成亲呀。”
“对呀,你说的没错啊。”旁边过来一邻居大婶,手里捧着一串大红花,走到王铁匠跟前,一伸手,把大红花套到王铁匠脖子上。王铁匠愣了,忙指向大牙,道,“哎,李大姐,你把红花套错了,是我徒弟的喜事。”
“切,没羞没臊的,你让你徒弟娶孙寡妇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
又围过来几个人,“我说王铁匠啊,你喝多了不成,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扭捏啥呀,都是过来人啦,别羞答答的。”
王铁匠两只大眼珠子顿时突出来,回头看向野菜,野菜一摊手,道:“大叔,你难道不知道嘛,布丁替你来跟孙寡妇提亲,不是你授意的吗。”
“是呀,是我的意思。哎,不对,什么我授意提亲啊,我是授意了,可我是叫他给大牙提亲啊,怎么把孙寡妇和我弄一块了,弄拧了吧。”
“可你也说了,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嗯,是呀,俺是说了。那她提啥条件了?”王铁匠说完
,也有点明白了。
“孙寡妇提的条件就是你啊。”
“什么!混账,布丁这混球在哪?”
野菜道:“布丁说,今日戚师爷有事叫他过去一趟,他回头再来喝你的喜酒。”
“喜酒!哇呀呀……”王铁匠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刚要一把扯下红花。屋里奔出三女,其一正是孙寡妇。孙寡妇性子和王铁匠差不多,都是直肚肠子,嗓门大,心肠不坏。她穿着身红艳艳的礼服,掐腰跺脚,骂道:“王铁匠,咋地,娶老娘还委屈你了不成。”
院内众人都是女方客,闻言纷纷助威:
“就是就是,娶俺姐你亏咋了。
“一不要钱,二不要彩礼的,这便宜哪找,打灯笼你也找不着的大好事。”
“不要老的,你还想要小的呀,你瞧瞧你那老么咔嚓的德行。”
“别装了,你要真不乐意,干嘛还把贴身信物拿来做聘啊。”
众人七嘴八舌,顿把王铁匠数落个狗血淋头,王铁匠脸红脖子粗,站哪脑袋嗡嗡直响,一时没了主意。
人群中走出一位长者,道:“铁匠,我侄女十年前丧偶,至今一直恪守妇道,为街坊乡亲称颂,是我们心疼她才合伙想给她找个郎君,不求财、不求貌,但求个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你也是鳏居十载,衣服破了没人缝,天气冷了,也没个人给暖被窝。如果你们合成一家,有这样个贤内助,从此屋里有人操持,屋外也有了主心骨。这么好的事儿,难道你不愿意吗?”
一席话,王铁匠真有些心动了。他丧偶多年,并非不想续弦,实在是脾性差,说了几个都嫌他脾气不好。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往这方面想了。殊不知,在邻居眼中,反倒成了他的美德,都以为他是念念不忘前妻,是个钟情的汉子。慢慢地传遍了整个县城,大家对他的印象改观,所以,布丁前去提亲,只几句话,孙寡妇就动心了。
孙寡妇接话道:“王大哥,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布丁这孩子人小却是热心肠,前几日来提亲,说你中意我已久。我当时还不乐意呢,后来也是大伯一席话才叫我活明白了。”
“什么!布丁替俺来跟你提亲,他没说巧香和大牙的事吗?这个混账东西,回去我非扒了他皮不可。”
大伯道:“你才混账,明明自己糊涂,还说人家布丁。你试想,你和我侄女成亲后,你就是巧香、巧云的爹,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们的婚事,今后不就是你说了算吗?”
“哎呀,”王铁匠至此才一拍脑袋,心想,好一个聪明的布丁啊,怨不得,非要我的贴身饰物啊。
其实,王铁匠并不是嫌弃孙寡妇。孙寡妇虽说已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人又出了名的大方豪爽,古道热肠,有个被街坊邻居称颂的好口碑。实在是这事来的太突然,布丁之前也丝毫没透露给他半点消息。
王铁匠定定思考了一会儿,想到宝贝徒弟能达成心愿,暗自一咬牙,为了徒弟,老子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对众人抱拳施礼道:“好吧,刚刚恕俺王
铁匠得罪了,这门亲事,俺结了。”
大伯道:“这还差不多,像个爷们。”
“但话俺得说前头,俺一个粗人,万一日后有得罪之处,恕望海涵。”
一人大笑,“你再粗,也粗不过俺姐。”
王铁匠闻言,汗珠子从脑门上连串滚落。两家隔着四五条街,他当然也听过孙寡妇泼辣的事迹,心中暗暗诅咒布丁。
话说这大喜的时候,始作俑者的布丁在哪呢?此刻,他正在县衙后宅。今日是他和师爷约定的日子,所以,不得不放下大牙那边,来到县衙。当然,他也怕王铁匠万一发起飚来,还是避为上策。
这次见面,戚佑才明显对布丁客气许多,握着布丁手,把他送到茶桌前,亲自斟上一盏茶,道:“虽然我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但这一回你是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短短七日便令家母回心转意的?”
布丁道:“这有何难。我和黄郎中的儿子黄贯自小交好。有一次在医馆玩耍时,给了我一枚草药,名叫天心花。天心花兑水滴到眼睛上,可使眼睛短暂失明。当日,我去拜见老夫人时,趁令堂不注意,将此药偷偷抹到面巾上。第二日,老夫人洗漱后以面巾敷面便会突然失明。在令堂失明的这几日,小子叮嘱唐钕岐要衣不解带的伺候在侧,同时,还要日日侍以乐器,已显自己多才多艺。七日后,药效一过,令堂视力自动恢复,就这么简单。”
戚佑才听完,不由大怒,拍案骂道:“混账东西,说了不许伤害家母,你竟对她用药。”
布丁跳起躲到屋角,道:“天心花是治病的良药,和其他几种草药混合施用可治心肺疾病,只不过单独接触眼睛,可令人暂时失明,对身体没有一点坏处的。师爷难道是要恩将仇报。”
戚佑才缓缓坐下,“其实不是第二日,家母就寝前有洗漱的习惯,当日夜里,家母便突然失明。我知道是你小子做的鬼,心里也不太担心,却想不出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次,看在你是帮我的份上,就饶了你。以后,断不许用这种法子糟人。”
布丁道:“师爷交代的事情小子完成了,那你该如何回报我呢,师爷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这件事对师爷来讲易如反掌,我只要借一艘小船。”
“你这鬼机灵,不会是想偷贩私盐吧?”
“不是,师爷放心,小子这回做的事情,县大老爷将来也是要褒奖的。”
“哦,”戚佑才沉吟片刻,道:“好吧,就帮你这一回,你我从此两清。不过,小船之外,为了你的安全,我还要再给你指派两名衙役。”戚佑才不是怕他不安全,正相反,而是不放心他。生恐他做坏事牵扯到他,有衙役在,谅他也不敢做违法勾当。
布丁多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师爷的用意,想了下,诡笑道:“师爷是怕小子把船卖了换酒。那好吧,我要衙里来的新人,须听我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