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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夙有些犹豫,她当然想跟文径寒去看看铺子,然而她从安乐候府溜出来甚久,也不知那贺渣渣回了晋王府没。若是他先回到王府,她迟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搓磨。
可若是现在不去看铺子,下次要出来都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索性迟就迟些回去吧。这么想着,她让文径寒带路。
牡丹街比芙蓉街还要繁华,那个店面就在两条街的交界处,有上下两层,约莫三百平方,装潢很是豪奢,原是个酒肆,专用于招待贵客,原来的东家在此结识了豪贵,女儿嫁入官家,东家恐继续经营招惹官非,于是急着转手。
在京城寸土寸金之地,巴掌大的店面都要价不菲,更何况是上下两层的大店面。那东家看转手不易,价格一降再降,文径寒早有心入手,着人与那东家商议,终于谈下了价格,如此就等于装潢白送了,倒也是桩划算的买卖。
千夙在上下两层巡了一圈,每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放过,最后跟文径寒说:“这店面甚合我意,只是这装潢太过豪华,还需调整一下。”
文径寒有些不解:“豪华不好么?如此才能吸引些达官贵人来店吃食啊。”
千夙摇头:“非也。所谓积少成多,积薄成厚,跟小食店的路子一样,价格适中便好。至于达官贵人,店里自有他们用得起的珍馐菜肴,这点文公子不用担心。”
“装潢方面你有何提议?”
千夙带着文径寒走一圈,边走边解说:“一楼是街坊们都吃得起的大众菜式,十人位大圆桌两张,六人位中桌四张,四人位小桌六张靠边摆,一前一后角落位置放小圆桌,视地方大小灵活放置。”
文径寒一听有些懵,食肆不全是八仙桌的样式么?最多再放两张圆桌,而她说的中桌,小桌是个什么样式?
不耻下问的文公子细细问了,千夙便让他拿出纸笔来,她绘制了样式又写下尺寸交给他,让他去寻木匠定做。
至于一楼的装潢,是万万用不得豪奢的,但也不能太寡淡少了格调。千夙便让文径寒去买一批字画,最好是雅俗共赏的。
后头的厨房千夙也自有一番设计,在纸上落下构图。文径寒一瞧,大吃一惊,只见那纸画着一个跟别的食肆截然不同的厨房,荤菜素菜灶头分开,料理台长而有序,连碗筷碟都分了类摆放,还有食材区,有活水池和小冰窖。
“符姑娘果然经验老到。”
千夙微微笑道:“我不知这里的人喜不喜饭后来些果子或点心,若喜欢的话,文公子不妨寻个点心师傅。”
文径寒拿笔一一记下,比小时跟先生习字还要专注。待千夙说完了一楼的要点,他的笔记已经写了好几篇。
上了二楼,听她说二楼可保留原有的装潢,不过为了突出食肆的特色,还需做些增减,而且要隔成两个大雅室,四个小雅间,专供显贵享用珍馐。此外每个雅间都要做一道屏风,留待唱曲儿抚琴的艺者坐屏风后头。
如此一会儿的功夫,食肆的大致布局便定下了。文径寒又问菜单部分,千夙只说容她回去想想,到时候列出来会让人送到吉祥小食店去。
文径寒还想留她吃顿饭,然则她却急着往回赶。
悄眯眯地从后门摸进王府,哪知道一下便撞到守在后门的贺东风。
贺东风等了一个时辰才见人回王府,那脸色就墨汁一般。在安乐候府遍寻她不着,还以为把她弄丢了,后来安乐候府的下人才说她一早便离开。
待他回了王府,特意守在后门,却不料想这女人竟让他足足等了一时辰。这都什么时候了,是只猫都知道回家,她却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影儿都没有。
“上哪儿去?”
千夙想蒙混过关,装出一副无辜样来:“妾身在安乐候府迷路,找不着王爷,想着先回府,哪知那车夫是个外地人,让妾身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回得来。”
“是吗?”贺东风才不信这鬼话。凭她那精明劲儿,会找不到他?说谎也不打草稿,她觉得这话能蒙他?
千夙点头如捣蒜,眼看他不会善罢干休,她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来,这是在道观时,曹氏给她的,说这玉佩开过了道祖的光,能保她平安。
眼下只能拿来讨好贺渣渣了。
千夙讨好地将玉佩双手奉上:“方才回府的路上,妾身见有个老人家卖些开过佛光的玉饰,便下车挑了一样给王爷,说是可保平安。妾身给王爷系上?”
贺东风本想朝她发难,听到这话,便拎起了玉佩细细赏看,只见色泽均匀而透亮,抚之冰凉,贴肤变暖,是块好玉。
都说女人喜欢别人哄着,殊不知男人也很受用。贺东风见她难得送给自己东西,气自消了一半,嘴上却是不饶她:“本王记得,你似乎仍在禁足?!”
千夙干笑:“有吗?王爷都带妾身去了安乐候府,那可是许多人都瞧见的,哪里有禁足这回事?”
巧舌如簧。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会去哪里。那个吉祥小食店,他已让轻尘去查过,是文径寒所有,而文径寒并不知她是晋王妃。
他只要稍稍一想,便知道她与那文径寒合伙开的小食店,听说那小店的生意很是不错,由此可见她囊中必定丰盈。
如此爱财的女人,他算是头一遭见识到。敢情从前她一直在他面前端着那温柔娴淑的模样,实则是个精明的女人。
想到此,他拎起眼前的女人,在她耳旁说了一句:“挣这么多银子,你想做什么?”
千夙虚虚一笑:“妾身听不懂王爷这话的意思。”虽然恢复了她的妃位,当月的月钱发到了她的手上,然而那点银子能做什么呢?呵呵!光靠那点银子,她啥时候才买得起大宅子和养得起奴仆啊?
“听不懂,那本王跟你说说。”贺东风直接将人拎往主院去。
这一路被下人们瞧着了,还以为王妃又做了什么得罪王爷,才被这般拎着。
千夙感觉丢脸死了。不过,既然他知道了那小食店与她有关,她也就不瞒了。反正小食店是笔小进账,大的在后头。跟文径寒合作的那个食肆,一定不能叫贺渣渣知道。
然而两人到了主院,还未开始纠缠呢,就见沈碧姝端着一盅汤等在贺东风的书房外面。
哟,够贤惠的啊,那汤闻着味道不错呢,而且气味挺熟悉的。不就是她那张胡写的汤方熬出来的吗?她早在裴生汤馆试过一口了,那味道,嘻嘻!若是让贺渣渣喝的话……
沈碧姝见王爷不是一个人回主院,还拎着个傅千夙,她的心猛的一抽。今晚可是轮到她侍寝的。
她摆出温柔的笑来:“王爷,妾身怕您在安乐候府吃得腻,特意熬了清淡解腻的汤来,王妃若不介意的话,与王爷一块用罢。”
呵,轮到她来安排!
千夙摆手:“侧妃好意我心领了,我在安乐候府光吃菜没吃肉,这汤还是让王爷喝罢。”
说着,她主动接过沈碧姝手里的托盘,往书房里走,将那托盘放下,端出炖盅来。
随后特别腹黑道:“沈侧妃,快进来侍候王爷喝汤,你不瞧着他喝,等会儿忙起来定然是忘了的。”
贺东风看向千夙的眼神,如两泓暗黑的漩涡,这女人是皮痒了?在安乐候府他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她心里没数?寻不着她急着赶回来,气都气饱了,还喝什么汤?眼下他比较想将她拆吞入腹。
然而沈碧姝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既然傅千夙都让她进去侍候了,她岂有不把握机会之理?这汤可是她照着傅千夙那张汤方熬的,傅千夙若知道自己的汤方被她用了,定会气得脸歪吧。
沈碧姝将那盅盖打开来,用勺子轻轻地搅了几下,又用碗盛出些许,捧给贺东风:“王爷,喝一口试试。妾身的姨父是郎中,妾身跟他学了几种汤,有食疗之功效。”
千夙不动声色瞧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这么一碗下去,别说解腻,就是解掉食欲都有可能。贺渣渣,让你天天抓我小辫子,还不快试试沈白莲的黑暗料理。
贺东风光是看着那汤就没有了喝的欲望,然而沈氏并没有错,他又因只带傅千夙去安乐候府没有带她,于情于理都要弥补一下。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端起碗来,闭着眼将汤灌下去。然而喉咙一股带腥的味道,险些没让他反胃。
“王爷,这汤定然十分好喝吧,瞧你一喝下去,都发了汗,脸色也红润了些。”千夙专拣着好话说。
沈碧姝心内暗笑,傅千夙,你再怎么夸,这汤也是出自我之手,与你没有一点关系,呵呵。
贺东风的确是发了汗,脸色也红了,然而却是喝了汤下去,肚子憋得难受所致。本以为是什么补汤一类,结果却越来越憋,堵得难受。
“朝雨,唤大夫。”贺某人终于撑不住了。
沈碧姝听到这话,脸一下白了,惊得有些失魂。等反应过来要责骂傅千夙时,这女人竟然去扶着爷,像哭丧一样嚎着:“王爷,您别吓妾身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