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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夙夹菜的手并未停顿,只闲闲地瞄他一眼:“吃错药啦,矫什么情?”
贺东风摁住想揍她一顿的冲动,深吸口气暗想,忍住,千万要忍住,这都是他欠她的。好不容易她才破天荒地跟他说了这么多话,是个好的突破,他不能再他们的关系倒退回去。
“你就当本王矫情罢。吃完别睡了,本王带你去看好戏。”
千夙没啥兴趣:“看什么戏?”
“自然是齐贵妃与贺詝的戏。”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齐贵妃和贺詝害她不浅,若不是她自个儿找机会逃脱,恐怕这辈子都要被藏在深宫了。
千夙一口气灌完了汤,用袖子抹嘴,一点也不在意贺东风那拧起的眉头。她本来就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是以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走,看戏去,我吃好了。”
贺东风摇头失笑,竟然这么兴致勃勃。他没再吃,拉着她站起来,牵她的手往外走。
千夙从他大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嘿嘿一笑:“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和离的夫妇当着众人的面牵手,还真是于礼不合,可贺东风就是气着了。他也有被女人嫌弃的一天。
罢了,至少她不像之前,离他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还让村民围攻他。
贺东风带着千夙来到养心殿。方才太子就来这儿向皇上告状,一告齐贵妃及贺詝心怀叵测,软禁傅氏于钟鸣宫;二告齐贵妃目中无人,在天子眼皮底下,竟然养了一批狗奴才,除却她谁的话都不听;三告齐贵妃在行宫中暗掘囚禁之所,为祸后宫。
事到如今,齐贵妃因马车之祸仍未醒来,三皇子贺詝为保住自个儿,只得推说一切俱不知情,更不知傅氏是被谁抓进钟鸣宫囚禁的,他的母妃偏生在这节骨眼出事,恐怕是有人早就设局暗算,让她无从对证。
太子正要据理与三皇子辩争,外头有人报晋王及傅氏到。
皇帝让人将他们带进来。这是千夙第一次见到雁朝天子,自是恭敬无比。
皇帝见人来了直问:“傅氏,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说他并未清楚你被囚禁一事,他更没有囚禁你。”
千夙抬眸不偏不倚盯着贺詝:“三皇子怎么会不知道?那么民妇被带回宫那日,难不成是三皇子的替身干的?即便那是三皇子的替身干的,那么那些随从呢,总不能全部是替身罢?”
贺詝一口咬死自己是冤枉的:“傅氏,你休得胡言,皇上会彻查此事,你说的谎经不住推敲。”
“到底是谁说谎经不住推敲。”千夙目光铮铮看向皇帝:“陛下,三皇子以谢太妃、贺珏等人威胁民妇,若民妇不跟他回宫,谢太妃等人便遭横祸,民妇不忍,便跟三皇子回宫,三皇子将民妇囚在钟鸣宫,还打起了龙虎益油的主意,民妇人微言轻,根本不敢不应,便假意传信与悬壶阁的李长老,让李长老入宫。三皇子将龙虎益油的名字改了,还将价格抬了二倍不止,以此谋利。陛下可让人去悬壶阁一查,便什么都清楚。”
皇上脸色紧绷,怒斥三皇子:“身为当朝皇子,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要坑百姓来搜刮钱财,你当真枉为皇家子弟。”
贺詝听到最后那句,吓得脸色铁青,跪地哭泣:“父皇,儿臣是冤枉的,以儿臣的才智,又怎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再者母妃常警诫儿臣,不得为害百姓,儿臣怎会违抗母妃的话。”
哭,谁不会哭啊!
千夙决定要比贺詝哭得更惨,她悲呼一声,一下倒地,哭得断断续续,哭得情不自抑,哭得那叫一个让人心生怜惜。
皇上急问:“傅氏这是怎么了?”
千夙回答:“民妇为三皇子的话羞耻。他堂堂皇子,做了害人之事竟不敢认,还要反赖到别人头上。也就民妇命大,寻着了机会逃脱,若不然,恐一辈子见不到至亲,一辈子被三皇子利用,做那搜刮民脂民膏之事,九泉之下无颜面见老祖宗。”
“还有一事,民妇本不想说,可事到如今,民妇若不说,便是害天下苍生,民妇这就把这事告诉皇上。”
这话一出,贺詝吓得胆儿颤,傅氏还抓到了他的把柄?会是什么?
而太子与贺东风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定然事关贺詝的颜面。别问他们为何知道,贺詝既然有胆子做,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他们都觉得,用此事来制肘贺詝很是不齿。
皇帝见傅氏神色凝重的样子,多少猜到不是好事。至于是什么不好的事,还要听她说一说。
“皇上,此事是民妇亲眼所见,作不得假。三皇子他既有皇子妃,便是再多几个侍妾也属正常,可他,他,他竟然喜好男色。这种私密之事本该遮遮掩掩才是,可三皇子他竟从未遮掩,以至于让民妇撞见了,吓了许多天。”千夙一字一句说着,在场的人听了,都沉默了。
皇帝不是不知道本朝中有些官员喜好男风,家里养个童生,外头养几个白面的幼男,只要不被捅出来,便是大家都当不知道。可他从未想过,他这英雄本色,生出来的儿子,竟然也会有此喜好,当真是打在他的脸上。
男儿大丈夫,自当威武不屈,如此才担当得起大雁的江山,可贺詝,丑事竟然现在了别人面前,他又怎堪重任?
“贺詝,傅氏说的是真的?”皇帝还怀着最后一丝疑惑。只要贺詝说不是,他这当爹的,自然会想办法替他缓一下,可是,贺詝这神态,不是有鬼又是什么?
贺詝否认的话到了嘴边,正要张嘴来个死不认账,反正萧安都被他气走了,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当然可以不认。
“父皇,此事……”贺詝的话还未说完,千夙又急急开口。
“皇上,此事当然是真的,民妇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三皇子。单凭民妇空口白牙,三皇子不认也是正常,可民妇捡到了证据,这就不容三皇子再抵赖了。”
证据?这种喜好男风的秽乱之事也能有证据?太子,贺东风还有贺詝全都想歪了去,贺东风脸色更是不好,这女人该不会看了什么不能看的吧?若真是,他得拿些去秽气的水给她洒扫一下,真是!
谁知千夙从怀里掏出一团帕子:“这便是民妇捡到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皇帝身边的公公来取,拿到了皇帝面前,皇帝觉得脏,不愿去碰,公公也觉得晦气,可又没办法,只好颤着手打开了帕子,只见里头有一成色上好的玉柱,那玉柱晶莹剔透,上面刻了一个“詝”字。
皇帝龙颜大怒:“大胆逆子,你居然,居然,”
太子忙上去安抚:“父皇息怒,贺詝这事若是属实,交由宗人府处理便是,父皇不必伤神。”
皇帝指着那帕子里的玉柱:“太子,你瞧,这便是属实。”
千夙还想火上浇油,可看皇帝受打击不轻的样子,还是噤了声。
可三皇子贺詝不愿意认输啊,偏偏要撞上枪口来,他不认这是他的东西:“父皇,儿臣是冤枉的,这些玉民间多得是,只要使了银子,要在上头雕刻什么字,那雕刻师傅都会照做,光凭一个字,怎么能断定是儿臣的玉。”
千夙哎了一声,她都不想做得那样绝了,可这位兄弟却是不放过她。当她是傻的呢。
“三皇子,你真的不认么?虽说民间这种玉多的是,这种上好的玉,本就不多得,若是没看错,这玉得南疆才有罢。南疆的玉值多少银子,民间即使有人买得起,那也是不多的。再说,这上面的字,不是上好的手工师傅,又如何能雕刻得出来。而且取这个字的名字,本就不多。最后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三皇子你喜爱的人是谁,民妇知道的。”千夙一句话都不给贺詝辩解。
皇帝抄起砚台砸过去:“贺詝,你让朕太失望了。太子,将此事交由宗人府来办,朕不想再见到这个逆子。”
“是,父皇。”太子应声应得贼快。贺詝啊贺詝,不是我要弄死你,谁叫你不好运惹到了傅氏,她可是东风心头最在意的人啊,东风是什么性子,你知道的,这傅氏可一点不比东风差呢,甚至她比东风还要来得狡黠,这不,一下子就把你钉死了,你想翻身,难于上青天啊。
贺詝此时方知,他大势已去。他狠狠瞪着千夙,都是她,假意骗他,原来她都是在害他。贱女人。
贺东风看到贺詝变了的神色,一下子挡在千夙面前:“贺詝,你别再挣扎,你做的事,够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千夙又补刀:“三皇子,你那样伤了萧安的心,这是你的报应。虽然他是男子,可他是真心待你,他把你当宝,你却当他是草。你还说,让民妇嫁与你,生下一男半女后辈子便衣食无忧,民妇怎么能干这种事?我不要脸的吗?”
贺东风见到千夙后面说的话,气得脸色转黑。他飞身到贺詝跟前,拎着贺詝的脖子:“有种再说一遍,让她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