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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霜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才放下手机。
她双手抱膝,黑暗中能清楚的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不是装,而是真的憋着难受,她需要换气啊。
杜霜霜算是明白了,只要遇到秦贞的问题,这个男人就会对她很禽兽,翻脸不认人。
呵。
杜霜霜冷冷的勾了下唇,闭上了双眼。
秦贞过来,肯定没那么容易离开,而她今天犯了错,如果这个时候不顾顾明泽反对出去,那个男人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她可时刻记着,她欠了顾明泽两百万,在很多事情上她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不过杜霜霜也没那么傻,彻底的将自己锁死在衣柜里,她轻声将衣柜的门拉开一条缝隙,有新鲜的空气渗透进来,她整个人的精神
也好了些许,客厅那边的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秦贞还在哭泣,问她也说不个所以然出来。
顾明泽虽然语气恶劣的回复了杜霜霜一句话,但他心里却记挂着她,长时间待在那里面会不会出问题?
所以,尽管秦贞看上去很狼狈,他却开口道,“贞贞,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阿泽哥哥,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千万不要啊……”秦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泽哥哥,即便我们不是情侣了,你也不能这么讨厌我啊,你说过的,要照顾我一辈子,你会把我当妹妹的是不是?”
这几天她真是尝尽了人生的心酸,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生活如此残酷,现实如此扎心!
“好好好,你别哭,你别哭啊。”
如果她继续待在这儿,杜霜霜岂不是要在衣柜里待一晚上?
大概连顾明泽自己都没想到,他首先担心的不是眼前和他青梅竹马的女人,而是已经藏在衣柜里许久的杜霜霜。
“阿泽哥哥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秦贞两手捂着脸,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顾明泽真相。
如果顾明泽知道了她不是秦家小姐,会不会也像陈安一样把她赶出去,甚至还会落井下石?
“贞贞,你先告诉我谁把你打成这样子的?”
谁?
是吴雨晴,还有陈安。
她今天才看清楚所谓的男人,满嘴谎言的男人。
陈安在得知她被秦家赶出来,且她不是秦家千金以后,不仅没有收留她,反而对她拳打脚踢,骂她贱人。
就连昔日和她称为好闺蜜的陈澜也没有一句好话,还说什么自己被骗了,让她赶紧滚!
她身无分文,实在找不到去处,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如果再找不到人收留她,吃一顿饱饭,她可能要死在外面。
“贞贞,你告诉我啊。”
“阿泽哥哥,我求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顾明泽大概猜到了什么,“是不是陈安,他欺负你了吗,还是……”
“别问了,别问了,阿泽哥哥,我求求你!”秦贞无助的抱住头,痛苦得想死。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按理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让她想不通,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转变来的太快,她从一个千金小姐沦为乞丐,谁也接受不了吧。
“好好好,贞贞,我不问,我不问就是了。”顾明泽忧心杜霜霜,开口道,“这样吧贞贞,我把你送去附近的酒店,这里……这里房间经常没人住,有股子霉味,等明天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再过来。”
“谢谢你阿泽哥哥,谢谢你不嫌弃贞贞!”
“那我们这就走吧,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
终于等到了他们离开的声音,杜霜霜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顾明泽的信息。
‘你可以出来了。’
杜霜霜咬了下唇,怒气冲冲的将衣柜的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后她一个人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家里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秦贞的气息,她闻着觉得浑身不舒服,又用空气新鲜剂喷了一屋子,直到她不舒服的咳出生来才停止自己疯狂的举动。
顾明泽亲自把秦贞送到附近的酒店,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走的是黄金通道,不用通知前台,直接把房卡给了秦贞。
把她送到房间门口,秦贞说不出的感动,她吸了吸鼻子,恨不得给这个男人磕几个头。
只有经历过磨难,才知道谁是真心对你好。
“阿泽哥哥谢谢你,谢谢你收留我。”秦贞咬着唇,狼狈不堪的脸始终没有抬起,“贞贞一定会谨记今天的。”
“没事,明天我过来接你,你就先安心在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吧,等心情好了再回去。”
顾明泽还以为她和谁闹脾气跑出去,遭遇了什么不测,现在还不想回秦家。
她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谢谢阿泽哥哥。”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睡,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套干净的衣服。”
秦贞叫住他,“阿泽哥哥,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嗯,你说。”
“不要告诉秦家的任何人我在你这里,算我求你了好吗?”
“好。”
不管是什么,他首先得保证秦贞的安全,否则秦远成哪天找他来要人,他不就要担当大责任了么。
秦贞也没像以往那般纠缠顾明泽,如今她的身份,她的模样已经配不上这么好的男人,但隐藏在心底的那份爱却始终难以忘却。
她站在酒店的走廊里迟迟没有进房间,直到他修长的身影迈入电梯,她才打开房门。
住的地方是有找落了,那么以后呢,她要怎么生活?
她一定要在顾明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前找到去处,否则她的身份一旦公开,即便顾明泽有心收留她,顾家的人也会不肯的。
回到公寓,顾明泽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杜霜霜,杜霜霜!”
杜霜霜已经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她以为顾明泽今晚会充当护花使者,怎么都不可能回来的。
听到吼声,她披了件外套下床开门,“顾少,你怎么回来了?”
“特么的,你这都是弄得什么啊,想毒死我?”
杜霜霜摊手,其实她也不太喜欢这味儿,不过总比秦贞的味道要好,最起码她心里是舒坦的。
“你的小情人走了啊。”
“别乱说,什么小情人,小爷我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的。”顾明泽不舒服极了,一脸嫌弃,“赶紧给我把这味道给除了。”
“可怜?”杜霜霜觉得好笑。
人家秦贞是秦家千金小姐,什么地方值得可怜了。
“愣着做什么啊,我跟你说话听不见啊?”见她杵着不懂,顾明泽一肚子火。
这丫的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这个没法除掉,必须要散开。”杜霜霜将窗户打开,“如果你嫌弃的话可以去别的地方,比如说……”
“杜霜霜!”
杜霜霜瞬间没了底气,只要她欠着他两百万,她就必须什么都听这个男人的。
“我去给你冲杯咖啡。”
“不用了。”顾明泽抿了下唇道,“我回来是为了告诉你,这几天,这几天你就不用在这里忙活了,你辛苦了好些日子,就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吧。”
顾明泽估摸着,秦贞最多住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说不定还不会住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意思?”
一个月的假?那她的工钱要怎么算!
但她最想问的却是,为什么要赶我走?
因为他,她已经退掉了之前的房子啊,就这么赶她走,突然放假一个月,这一个月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然而这种小事,她又怎么好意思和顾明泽说,况且男人的解释是,“贞贞从明天开始要住在这儿,你在这里会不方便。”
呵。
也对哈,她在这儿会打扰他们小两口,她真是傻,还要问那么彻底,非要让自己痛彻心扉才死心。
“我知道了,明天,明天早上我会很快搬走的。”杜霜霜故作轻松的开口,“不过顾少,下个月工资你要如实付给我,是你自己让我休假的,我可没说要休假。”
顾明泽瞧她这么轻松,还能和他说笑也就没往心里去,“嗯哼,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男人的目光已经没在她身上,开始了一局游戏,“嗯。”
杜霜霜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她关上门,然后开始麻利的收拾行李箱。
既然秦贞要住进来,那么这里就不能留下任何女人的东西,否则秦贞一旦误会,顾明泽只会找她的麻烦。
杜霜霜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收拾行李的,她东西不多,两个箱子足以装下她所有的东西。
很快收拾完毕,杜霜霜瘫软的坐在行李箱上,门外,顾明泽又在喊,“杜霜霜,再给我冲一杯咖啡。”
“哦,来了!”
杜霜霜很快收敛了情绪起身,出去给他冲泡了一杯咖啡。
正在打游戏的男人抬起眼来看她,“你还住以前的地方吧?”
“嗯。”
杜霜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沉沉应声。
而后两人再无多话,他依然打游戏,杜霜霜回了房间。
这一夜杜霜霜无心睡眠,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她便拉着两个行李箱出了顾明泽的公寓,走时她把钥匙留在了茶几上。
顾明泽由于昨晚打游戏打到很晚,睡到第二天九点才醒。
洗漱好从主卧室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开始喊,“杜霜霜,赶紧帮我把早餐热一下!”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杜霜霜,杜霜霜……”顾明泽喊了好半天也没人应不由火了,以为她还在睡,暴脾气的踢开了杜霜霜的卧室。
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柜里空空如也……
他似乎这才想起来,昨晚让杜霜霜离开一个月的事。
收拾得这么干净,是以后都不打算来了么?
顾明泽的心有一瞬间的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在这间房里站了半晌,出去时便看到了茶几上的钥匙。
竟然连钥匙都给他了?!
正准备给杜霜霜打电话,秦贞的电话却接过来了。
“阿泽哥哥,是我!”
“贞贞,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接你。”
秦贞听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没事的阿泽哥哥,我不急,如果你太忙的话晚上来接我也没事。”
“好,那你就在那里休息,我抽个空来接你。”
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此时此刻却不想这么快去接她。
一个人坐在空旷宽敞的客厅,茶几上的咖啡杯已经被清洗干净,顾明泽将她留下的钥匙握在掌心,给杜霜霜打电话。
杜霜霜许久才接听,她那边很吵。
“顾少!”
“我说杜霜霜,你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连早餐都不做就跑了!”
杜霜霜,“……”
此时的杜霜霜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回去乡下吧怕妈妈怀疑,不回去吧她实在找不到去处。
她真的好后悔,就不该把房子退了,现在竟然连个安身之所也没有。
“赶紧的,滚回来给小爷做早餐。”
“顾少,不是你说的让我休息一个月吗?”杜霜霜深吸口气,虽然已经入了春,可早晨的温度依然寒冷刺骨,她双手抱胸,坐在花坛旁边望着车如流水的大马路。
“我是说过,可特么的我没说让你早上就滚,你就这么滚了,我早餐怎么办,杜霜霜你是不是想饿死我,昨晚就没让我吃顿好的,今天就想溜,钱哪有那么好赚的!”顾明泽在电话那头吼道。
杜霜霜鼻尖一酸,她现在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女人活成她这样真够悲催的。
那头的顾明泽好半天没听到杜霜霜说话的声音,不由皱起眉,“杜霜霜,你哑巴了是不是?”
“我,我马上过来就是了。”
杜霜霜没办法,只能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回去公寓。
顾明泽等了大半个小时才等到她,原本是一肚子火气,但当他看到女孩拖着两个行李箱出现在门口时,他一时间有种难以说出口的心疼。
他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来来回回的折腾她。
还拖着箱子,应该是刚走没多久。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语气却不善,“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吧。”
杜霜霜拖着行李箱进去,换了鞋之后她直接走进厨房,麻利的从冰箱里挑选早餐的食材,而后熟练的操作起来。
还好,秦贞不在。
这个男人没有过分到让她伺候秦贞。
顾明泽是真饿了,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杜霜霜看向他,“你不是说今天秦小姐要来吗,怎么……”
“才出去一会儿就长本事了啊,我的事也敢操心。”顾明泽瞪她。
“我就是随便问问。”
“做你的饭,给小爷好好做,否则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在厨房待到天黑吧。”
杜霜霜噘了噘嘴,就知道欺负我!
吃过早餐差不多到了中午,秦贞的电话又来了。
“阿泽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一个人在这儿挺害怕的。”
顾明泽刚吃了顿饱饭,此刻坐在沙发里看文件。
为了这事,他今天都没去公司。
他似乎忘了昨晚秦贞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会儿她提醒,他才警觉起来。
“我马上就过来。”
“那我等你。”
“嗯。”
正在厨房收拾的杜霜霜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她明白,又得被驱赶了,想着,洗碗的动作也不由变得缓慢起来。
“杜霜霜,还在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哦。”杜霜霜这才回过神,垂着头使劲的洗碗。
待她把一切收拾好,从厨房出来后直接拉起两个行李箱就要走。
顾明泽看不过去,“要不我送你吧。”
杜霜霜摇头,“不用了顾少,秦小姐还等着你呢,我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顾明泽也没坚持,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杜霜霜坐在出租车里,她不停的翻阅电话薄,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唯一可以相信的那个人只有苏莞卿,可是她已经麻烦她太多,杜霜霜不想一直麻烦她。
要去哪里呢?
还是先回一趟老家吧,把这几天过完再说。
*
秦楚住院的这几天,秦家人几乎天天过来探望,晚上都是由陆骁陪着。
这天早上,秦楚叮嘱儿子,“今晚别来了,我已经好多了。”
“那可不行楚楚姐,我得陪着您才放心啊。”
“你看你,这些天都瘦了,熬夜对身体不好,赶紧回去歇着吧。”
陆骁说什么也不肯,“没事的楚楚姐,远哥在外忙着挣钱,我得出一份力啊,他昨天还给我打电话,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呵,是吗?
陆远还能这份心思?
秦楚不信。
说不定就是陆骁哄她开心的。
“楚楚姐,你先休息会,我去给你买早餐。”
“好。”秦楚答应下来,她若是不好好吃饭,儿子是不会离开的。
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她该好好的。
然而就在陆骁出去没一会儿,秦楚便接到了主治医生的电话,告诉她,她患的是脑癌无疑,必须立马做切除手术,而这个手术风险极高,即便成功也有可能损失脑组织,会留下很多种术后后遗症。
最坏的结果是,她很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秦楚已经预料到自己是这个结果,但真的听到医生如此确定的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秦小姐,我建议这件事您和家人商量!”
“秦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喂,秦小姐。”
秦楚听到了他说话,可就是没办法发出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能和正常人一样和医生交流,“谢谢你张医生,我想我不需要,请您帮我暂时保密,容我想想。”
“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秦小姐,不要错过了最佳手术时机,到那时候恐怕无力回天了。”
“嗯,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挂了电话,秦楚抱着全身都在颤抖的身躯,一头倒在了病床上。
她真想狠狠的大哭一场!
为什么她要得这种病,她还没活够啊,还没有看到儿子娶妻生子,也没有来得及孝顺父亲和爷爷,这些年为了陆家,她一味的向秦家索取,根本没有顾忌过父亲的感受。
陆骁买早餐回来看到秦楚倒在床上,还以为她又昏厥了。
“妈,妈!”
听到儿子的呼喊,秦楚赶紧不动声色的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她竖起来故作严肃的训斥儿子,“做什么啊叫这么大声。”
陆骁愣了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给你买了早餐,楚楚姐,快过来吃吧。”
“嗯。”秦楚走过去将早餐打开,可一闻到那个味儿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自然也就没控制住,当着儿子的面跑到了洗手间吐了出来。
陆骁:哎呀我的妈呀,不会是和大舅妈一样有了吧。
嗷嗷嗷!他要赶紧告诉远哥这个好消息。
真没想到啊,他都是二十岁的人了,还能做哥哥!
最好是给他生个又萌又可爱的妹妹,将来他牵出去也好嘚瑟啊。
“陆骁!”
电话还没拨出去,洗手间里便响起了秦楚难受的声音。
“啊,楚楚姐。”陆骁拍了下脑门,赶紧过去。
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啊,他该好好照顾楚楚姐哇。
秦楚撑着墙壁起身,她浑身瘫软无力,眼睛也开始模糊,几乎找不到方向。
陆骁意识到不对劲,大惊,“楚楚姐,楚楚姐!”
“快扶我出去。”
将她安顿好,陆骁问她,“楚楚姐,你到底怎么了?”
怀孕有这么严重吗,他看到秦楚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想叫医生,却被秦楚制止了。
“陆骁,我没事。”
“楚楚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秦楚,“……”
陆骁眉飞色舞,“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也不告诉我,难怪你最近总是晕倒,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都没经验呢。
秦楚真是醉了,这臭小子想什么呢。
她已经好久没和陆远在一起了,怎么可能怀孕,如果被他乱说,指不定被人误会呢。
“别瞎说,你妈我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怀孕!”
“也就四十来岁,一点也不老,像您这个年纪的生二胎的多了去了,怎么样,是不是和远哥想通了,终于舍得给我生个妹妹了。、”
“我说了不是,你给我闭嘴!”秦楚的脸色蓦然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不想你妈被人指着鼻子骂,就别胡说。”
陆骁耸耸肩,只好乖乖点头。
这种事是不能乱说,他得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楚躺在病床上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她浑身都难受,冷汗直冒,但她不想让儿子看出异常来。
“陆骁。”
“楚楚姐。”
“我睡会,你回去吧。”
这个时候陆骁哪里肯,他总觉得秦楚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没事,我在这儿陪着你。”
秦楚虚弱无力的闭上眼,也懒得强求,她是实在没有力气。
跟医生说的一样,她的病情只会一天天恶化,身体也会每况愈下,根本瞒不了他们多久。
“楚楚姐,想什么呢?”见她唉声叹气,陆骁握着她的手问。
“我是在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和你爸认识不久,那时的我们……”秦楚说到这儿嘴角扬了起来,她脑海里满是幸福的回忆,陆骁看着她,不知为何心却隐隐作痛。
“我是秦家千金,那时候你爸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每次他带我出去吃路边摊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考验,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怎么下口,还有很多东西我竟然见都没见过,你爸爸就喂给我吃,我其实挺嫌弃的,那种路边摊很不卫生,人也杂,我一点也不喜欢去,可每次都拗不过你爸。
虽然我不情愿,但那时候我都是笑着回来的。阿骁,你爸那人其实挺简单的,他跟我说过,等我们毕业了就各自找一份工作,好好在一起过一辈子,他会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会把所有的宠爱都给我,那时候我想我大概就是被他的这句话给感动的吧,要不然我怎么会下如此大的决定嫁给一无所有的他,你外公那时候并不赞成这门婚事,怕我跟着你爸吃苦,是我求了一个月,法子都用尽了才得到的婚姻,如今想想,那个时候可真傻啊……”
“楚楚姐,你现在也不错啊,远哥对你挺好的,虽然没有包揽家里的一切,但看的出来他心里很看重你。”陆骁听着突然心疼起他的楚楚姐来,这个看似外表霸道的女人,其实也有柔软的一面。
“也许吧。”秦楚淡淡的笑了声,不再言语。
这种看重只是因为你啊陆骁,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眼里恩爱的父母背着你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午饭的时候秦少琛抽空过来探望,还给秦楚带了午餐。
“阿琛,你这么忙就不要每天过来了。”
秦少琛把汤打开,让陆骁倒进碗里喂给秦楚喝。
“这是小卿让人给你炖的,一大早就炖着呢,稀有物品,喝了对人的身体有好处。”
可此时的秦楚什么也吃不下,她的胃就跟个孕妇似的,很敏感,越是有营养的东西她越吃不进去。
但为了不让他们发觉,她艰难的喝了几口便扯开话题,“你也真是的,小卿怀孕了本来就辛苦,你还让她操心这些事。”
“她本来是想和我一块儿来的,我跟她说,经常出入医院对孩子不好,她这才听。”有时候秦少琛也挺头疼的,他说什么,那丫头根本不听。
他在家的地位啊……
“楚楚姐,在喝几口,你早上就没吃。”陆骁见她和舅舅闲聊,忘了美味的汤,催促着。
“不喝了不喝了,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让我歇歇行吗,等我身体好些自然就喝了。”
秦少琛开口道,“楚楚,要不你趁这会儿做个全面检查吧,反正都到医院来吧。”
“是啊是啊,楚楚姐,您就听舅舅一次!”陆骁也跟着帮腔。
看秦楚这样子分明是生病了,或者,是怀孕呢。
一切皆有可能,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你们啊,就知道瞎操心,赶紧的都滚吧,我要午睡了。”
“楚楚!”秦少琛试图还说什么。
“走吧走吧,阿琛,你把陆骁也一块儿带走,这小子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害得我都不能好好休息。”
见她确实很累的样子,秦少琛便把陆骁带着离开了。
舅甥俩从医院里出来,秦少琛开口,“过几天去你外公手下上班。”
“嗷,舅舅,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气,你小子怎么不肯呢。”
“我不喜欢做生意,尔虞我诈的,我这么单纯的人怎么会做那种勾当呢。如果我和你们一样混入商业圈,你就再也看不到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外甥了。”
“嗯?”秦少琛不悦的皱起眉,冷冷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你外公的意思。”
嗷!
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个孩子!人家还没玩够呢,上什么班!每天和那些老头子争这个争那个,有什么意义!
陆骁眼珠子转的飞快,“舅舅,我这阵子要照顾楚楚姐,每天熬夜,要不这样吧,等楚楚姐身体好些我再去。”
“嗯。”秦少琛朝他看了眼,“看在楚楚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不过你别妄想能赖掉!”
陆骁擦了把汗!
嗷,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看样子这次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了!
下午,陆远带着谈好的计划项目书过来医院和秦楚商量工作。
秦楚半躺在病床上,睡了一觉精神稍稍好了些许,加上她接到陆远的电话之后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所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这也让陆远放心下来。
“什么时候动工?”看完计划书,秦楚问。
“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项目并不是想要动工就动工的,需要资金。”
资金!
“资金方面不用你担心,我有办法。”秦楚已经迫不及待,“你就告诉我如果资金到位能什么时候动工。”
“最快也得两个月。”
秦楚一点也不满他的回答,“两个月才能动工?陆远,你就不会催促吗,我出钱了难道没人愿意做?”
陆远很讶异她的决定,一个项目除了资金还要人脉和人工,怎么可能那么快动工,而且他们刚做计划项目书,才刚刚开始规划啊。
“楚楚,你……”
为什么她会这么着急?
“我不管,一个月之内必须动工,钱我会想办法!”
秦家的人一向财大气粗,秦楚能很有信心,陆远已经猜到她从哪儿弄的资金,“又是找秦远成借的钱?”
秦楚横了他一眼,“陆远,别忘了他是你爸,结婚这么多年,我有直呼过你父母的名字吗?即使你不喜欢他,或者你恨他,请你在我面前尊重他一点行不行?”
陆远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倒是把问题想的这么深刻。
结婚以来,他背地里都是叫秦远成,之前也没听秦楚说什么。
“是,我找我爸借了三个亿,到时候你只管督促他们尽快动工就行,年底我要看到效益。”
年底就要效益?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这个工程的项目庞大,他们计划要明年二月才完工,她竟然提出年底要效益!”
“这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我出钱,找人出力,解决不了吗,陆远,你到底能成什么事?”秦楚有点火,这么点事其实根本不用她催着,可陆远就是不自觉。
陆远一听这话也来了气,“是啊,我一向成不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不是在你手底下窝囊着过吗?”
“你!”
“秦远成也真够大方的,之前欠了五个亿没还不说,这次又给你借三个亿,他就不怕我们亏得血本无归没钱还给他吗?”
“陆远!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跟你说了,他是我爸,是我爸,请你尊重他一点!”
陆远不以为意,“这些年我不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秦远成的吗?你这会儿倒是纠结这个称呼了。”
“你就不能改改么,陆远,你什么时候顺着过我?”秦楚的情绪崩溃了,她受不了将来,有一天她失明了,头发掉光了,因为做化疗而消瘦的身体,变得完全不像她。
而陆远大概只会嘲笑她,或者说她活该。
她的自尊心肯定会受不了的。
陆远哪里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和之前一样,两人吵了起来,“那你呢,秦楚,你又什么时候尊重过我?”
“我至少没有出轨,陆远,是不是男人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数?”她突然旧事重提。
这些年,两人即使吵得再凶再狠,也很少提到他犯下的错。
陆远眯了眯眼,“呵,秦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莫辰一直在藕断丝连,我特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想我陆远这辈子也真是够窝囊的,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
“我和莫辰清清白白,不像你还有个私生子!”
“那都是你和你爸逼我的,秦楚,当年的事你最清楚,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们之间也不会闹成这样!”
两人的战争升级,谁也不让谁,彼此瞪着对方,似是有天大的仇恨。
“当年当年!你除了知道提当年还知道什么,陆远,你就这么过不去吗,你的心胸为什么这么狭窄,我是秦家的大小姐没错,可这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吗,我爸爸怎么了,他不过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为她的女儿着想,不想我跟着你受苦罢了,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恨他这么多年!”
“呵,每次都是这样,你们秦家人做事永远都是对的,我特么发个言都是不自量力!”陆远同样不甘示弱,没有丝毫退让的余地。
秦楚看着他较劲的样子,心凉了半截。
看看吧,这就是她当初要死要活嫁的男人!
她还有什么盼头,如今她得了绝症,难不成要在忧郁中死去吗?
不,她不能。
剩下的日子她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了,一刻也不想。
这辈子她替人考虑得太多,是时候为自己想象了。
许久,陆远都没听到秦楚的声音,还以为她是认输不争了。
但他心里也没好受多少,点了根烟站在了落地窗前。
他们争执了多年,秦楚突然放弃争执的情况很少,大概是她自己都觉得理亏吧。
这些年他陆远确实过得窝囊!
“既然我们这么痛苦,何必纠缠彼此。”宁静的病房里幽幽的响起了秦楚的声音,沙哑而无奈,“陆远,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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