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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安琪立刻就是一凛。这个人身上虽然酒气熏人,但是眼神分明清醒;样子像是醉酒之人,外套却扣得死紧,血腥味从领口袖口飘出来;腰间鼓着的恐怕还不是把简简单单的手枪。
“美女,有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何童?安琪心里有了数,嘴上却是娇声不依:“你找个男人做什么?”“他欠我五百万美金哩。”男人笑着往她身上靠来,脸上看不出什么,右手却往衣袖里缩去。
“五百万?”安琪这一声叫的颇响,吃惊的样子分毫不差,手下却是神准地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袖子!一把小手枪登时掉了下来。铛的一声落在地上。男人终于变了颜色,没被抓住的左手飞快地朝安琪一个手刀劈来!
安琪才不会乖乖挨打,接着拆卸时的劲道往后一退,修长的双腿立刻就踹了过去,正中那男人的腰腹!高跟鞋威力如斯!男人痛吟一声弯下腰来,却也反应极快地想去捡枪。
谁知安琪腰胯一扭,腿立刻又向他脸上横扫过去。他勉强躲过,却看到下一腿毫不停滞地正中他的下巴!
男人呻吟一声,向后倒在身后的汽车引擎上。安琪不给他痛得翻滚的机会,跟上去一脚踩住他的衣领,不知何时捡起的小手枪已经抵在他的眉心!
泽辉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被打趴在车前盖上,大概是咬破了舌头,满嘴是血;而安琪修长白皙的两条长腿就压在那倒霉蛋身上,细长的鞋跟贴着脖子就那么踩下去,丝毫不管那被踩住皮肉的男人痛得几乎眼泪都出来了。
等泽辉的人卸了那人所有的武器并牢牢捉住那个人之后安琪才握住泽辉的手下来。在旁边用高跟鞋打着拍子,看着那个人被一道道地捆成粽子。泽辉的笑意酿得满满的:“心情很好?”
安琪笑得完全无害一样:“是呀!谢谢他来跟我玩玩儿。果然还是运动一下比较好,不然闷得慌。”泽辉无奈地摇摇头,见手下已经将男人完全制住便走上去看。这一看一下脸色就变了:“老板,请过来一下。”
这分明是杀手榜中排名第二的人物啊!安琪皱眉:“怎么惹上这种祸事?”也不知从哪里抽出银针来,二话不说就往男人头顶插去!男人眼睛霍然睁大,随即软成一滩泥水。
“等他醒来,就安排在店里监视着。不要安排在本店。省得何童和他照面。”不等泽辉答话,一个声音淡淡地插进来:“那他空出来的名额呢?”
安琪和泽辉同时扭过头去,就看见何童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隐在门框下的暗处,脸上有一种带着点儿睥睨的表情。
不知道这表情是针对自己的还是对地上那男人的,安琪才不会自认去受气。揉了揉手腕,笑得漫不经意:“由你顶替。”
“他?”泽辉怀疑地看了看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眼里闪过敌意。何童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答案:“你怎么确定我有这本事?”安琪的笑声清脆,转身间飞来一个媚眼:“你没有吗?”
整了整大衣,居然就拎着那缴来的小手枪踢踢踏踏地走了:“我还怕大材小用了哩!泽辉,这枪可是限量版,我拿回去和我的那支凑个对子”
两人愕然。这谈笑间指点江山的架势越来越像某人了。只怕只有她还不觉得。泽辉先扭回头来。坦白说男人长得好看不是什么罪过,他泽辉也算是长得可以的;当年的叶先生他们更是十分的好看,连气质也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眼前幽在黑暗处的这人讲得不好听一点那是漂亮得人不像人,却有七分像鬼。偏偏这家伙一冒出来安琪就对他青眼有加,真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不知名的怒火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挑衅的话脱口而出:“你行么?”
何童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却睬都不睬泽辉的话,径自转了身进店去了。泽辉气得咬牙。然而刚才那句话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只有处在下风的人才会冒出那种酸不拉几的话来。
再要说什么,其他人更要笑话了。自己的手下全在这里,没风度的事情还是少做。他提醒着自己要考虑着安琪的面子和自己的自尊,强压下没有上前喝骂,憋得脸都青了。
蓦地想起一事,脸色一下安静下来。前两天找来的那个人要不要什么时候跟老板说一下呢?何童在暗道中走着,突然笑出来:她真的没怎么变呢倒是活泼了不少。
紧急时候指派人的架势还是那般凶悍。冒充那个第二名对于榜单上那个第一名的自己而言倒完全不是难事。呵,万年第二名,难怪恨自己要死。虽然拿的酬金少了点,但眼下空闲,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倒的确是个好主意。
决定了,今晚就先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慢慢做面具。想来钱坤这小子也还在睡,和他挤挤倒也无妨。唉!小日子过得真是滋润哪!
安琪哼着歌,一路把那小奥迪的油门踩到底飙回来,档位上的那个球形的把柄在手掌中转来转去,有生命一样。叶先生的宅邸占地很大,因为还同时当成了帮里的总部,许多手下都跟着住在这里,各自有各自的房间。
宅子的左翼是帮众的住处,常年灯火通明的;倘若有一扇窗户是黑着的,那么它隔壁的两扇窗必定是亮着灯的。宅子的右翼住的是叶先生,峙遥氏政,和安琪。到了晚上,这里基本上是漆黑一片,亮灯的房间寥寥无几。
安琪从老远开始就自觉不自觉地踩了刹车,安安静静地将车子泊进院落。值班的帮众上来行了礼,替她打开车门。
“你倒是很有精神呢,这么晚还在外面跑。”漆黑的大厅里传出一个讥诮的声音。安琪笑了笑,轻轻关上门:“好久不见了呢,峙遥。我几乎以为你要在那个角落发霉生灰了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峙遥就是忍耐不下来。
若是旁的人,说个这样的一两句她完全就当做耳旁风呼啦一声几千里以外矣,字句都不容易接受进耳朵;自动过滤功能强悍得犹如卡巴斯基防木马一般,还不占内存。
然而峙遥说的任何话自己必要一字一句地打回去的。峙遥也不知道是被她气得狠了还是怎么样,每次看见她必是风言风语凉薄得不得了。还好两人不常见面,否则怕是要吵起来打起来了。然后下面的人又有好戏可以看。
“先生辛苦打下的江山,白送你当嫁妆了。就怕你找不到能嫁的人,还是不要浪费了。”峙遥笑得有几分不对劲。
安琪噗嗤一笑:“多谢你替安琪烦心了。要不要嫁,嫁什么人,这些儿都是安琪自己的事情;若是实在不行,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养老,招一群帅哥服侍着,倒也美得很。
可惜峙遥你怕是没有安琪这份闲情了。得不到的人再怎么努力伸长了手也是得不到。”这句话很重,几乎等于直直地将刀子插在峙遥心上去!
峙遥猛地一晃,心痛地几乎吐血:“安琪!你迟早要受报应!”安琪冷冷道:“我是不是要遭报应我不知道,倒是你的报应已经实现了!”说得真的是太重了。
安琪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是暗暗吃惊。是什么让自己拼着得罪狠了峙遥也要说出这样的话呢?是讨厌峙遥是个同性恋吗?不对。
先生那样的人,有男人喜欢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峙遥如此,当初那个小卓也如此,氏政都是如此;自己对小卓和氏政可没有这样。
虽说和小卓基本上连照面都没有,可是若是自己真的厌恶这种东西的话又怎么会喜欢上氏政?那么是为什么呢?她不相信人是会有那种天性反感的人的,刚刚看见峙遥的时候也没什么。
这般的对立,是从上次那个少女出现之后才开始的吧?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帮助处理帮中的事物,接近了先生身边,峙遥就开始频频给自己白眼。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峙遥。那个瘦瘦的身体并不高,给人的感觉也没有先生那样会让人觉得无形中高大起来,比之刚刚见面时候峙遥他自己都有所不及,好像老了十多年人都佝偻下去了。
然而那双眼睛,里面仿佛燃烧着火焰一样,仿佛在黑暗里都闪出幽光来。骇人。是了,自己所害怕的,是他的那双眼睛吧?那样不顾一切的神色,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一样。
峙遥再说了几句安琪都没反应,居然在那里发起呆来。峙遥哼了一声就隐没在黑暗里。安琪本想直接回房间去的。今天已经很累了,心情又放松,说不定能够睡个好觉。
但是腿脚却像是被什么吸引,擅自把她带到那扇熟悉的门前。她在手指堪堪要碰到门扉的时候及时收回手来,怔愣了一会儿转身想走。
黑暗的房间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安琪吗?进来吧。”安琪感觉自己仿佛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走进了一个玄幻的世界。那个人为王,有着拨转所有人命运的手。
她不想进去。心里面还没有完全调试好,之前匆忙逃开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没有面对他的勇气。他需要的是所向披靡周身毫无破绽的战将,自己现在进去,岂不是要示弱?
而弱者,又如何入得他的眼?战败者不配出现!可是她想看一眼他。他是不是还是那样悲伤着、颓废着呢?这会儿进去已是夜色深浓,在他所统治的领域里,他是不是会还原成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眼就迫住他人的视线?
高贵,冰冷,淡漠,果断,骄傲,狠厉的皇帝,天之骄子,生来注定站在万人中央接受膜拜。
只手翻云覆雨,等同于掌管命运的神只。那样的他,才是他啊!安琪咬住下唇,慢慢的推开房门。一片漆黑。连窗帘都拉上了没有一点光线。
安琪才迈出一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她立刻转胯想借力跃起,谁知又撞上了个什么东西,终于重重跌在地上。这下跌得叫狼狈。安琪窘得几乎不欲睁眼。滴嗒。滴嗒。什么在响。
安静至极的房间里,那响声清晰极了。带着某种缓慢的伤悲,隐匿的痛苦,在黑暗中蔓延。滴嗒。安琪摸索着咬牙爬起来。不远处有一道光边,安琪想起来那是浴室的位置。
“先生?”他却不再答她的话。安琪慌了。“先生!”冲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东西,腰腿都在疼痛。终于到了门边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门。
她跪在门口,双手的指尖能够碰到地面上毛绒绒的地毯,有些痒。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在这样谦卑的姿势里,平素那骄傲的外壳都软了。
心,也都软了。他在门内,她在门外。能够距离这样近,也好。却听得那人轻轻一咳。接着就是锥心的咳喘,呕吐声,血腥味淡淡地逸出。
“先生!”安琪惊呼着想站起来。然而腿脚虚软无力,身体撞上门去,几乎是滚进去的!她这般狼狈和粗鲁,那个人却没有怪责。一身黑衣,子夜斜靠在白玉浴池上,淡淡地看着她。从嘴边放下的手悄悄伸进池水里搅了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