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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老房动迁,到处托人借暂住房。最后,在朋友的帮助下,总算借到一处极好的临时住房。它坐落在普陀区延川路一个新建成的小区。那个小区面积不算大,三万多平方米。新房销售还未结束,故而小区住户只占应住的一半,建在小区中央的幼儿园更是空荡无人。小区的物业徐经理是朋友的朋友,答应将幼儿园的空房租借给我家住两个月。
我们全家乐乐呵呵的搬了进去,偌大一个建筑楼就我们全家五口人,我们住二楼,三楼与一楼都是空无一人的教室。虽然空旷无人,但因是刚造好的新房,所以设施齐全,干净明亮。哥嫂占当中的一间,我占末位的一间,爸妈占最前的一间,所谓的三间房,其实就是三间教室。厕所是在走廊的中央,全家人都喜欢这个暂住房,宽大明亮而且非常安静。
然而,入住后的第三天起,我夜夜做着一个相同场景的噩梦。梦中有一个粗汉,全身赤身裸体,眼睛大得像牛眼,青白的手爪一把拉住我,近距离的逼视我。汉子浑身呈透明,我看得见他体内的器官,怪异的是他的内脏丝纹不动,一如他的眼睛,看人不眨眼。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想甩掉他的手爪,他却用力把我拥进怀里。我高呼呼救,却发现嗓子没有声音。汉子用冰冷的双臂搂抱住我“小妹,你是我的小妹吗,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奋力挣脱粗汉的拥抱,剧烈的挣扎把自己闹醒。似乎听见三楼有脚步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是很确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三楼是没人居住的,徐经理亲手把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我,想着想着我又安心的睡去了,早晨起床问家人,他们都说我是在做梦,他们并没有听见什么脚步声。
又是一个深夜,我再次惊醒,一看闹钟,二点整。为什么我又听见楼上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莫非自己又是在梦中?那是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滴笃,滴笃仿佛在漫不经心的渡步。我起床把灯打开,灯光一亮,声音就没有了。哦!确实是梦里的声音。
我舒了口气,打开卧室的门,去走廊上厕所。漆黑的走廊,阴阴恻恻,冷风在呜呜嘶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得去啊,尿实在憋得太急,慌慌忙忙撒完尿,赶紧回卧室。忽然,我在走廊看见一个身穿火红衣衫,长发拖地的女子背影,那女郎双脚并拢,以极快的速度的跳着行走。一转眼,走廊空寂如常。我不由得汗毛倒竖,以最快的速度回卧室,开着灯,无眠到天亮。
清晨,我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家人,他们一致认为可能是没得逞的偷贼,让我去找物业徐经理了解一下情况。我赶紧打电话询问徐经理,并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徐经理告诉我,小区还从来没发生过被盗案例,他要我放心,称夜间有保安巡逻,而幼儿园处在小区的中央,小偷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在有人来往的中心道上行窃。
好几天平安无事,一个周末,我与闺友狂欢晚归。到家已深夜12点,静寂的夜,星月无光,幼儿园大楼,有种阴森森的鬼气,我哆哆嗦嗦打开大门,经走廊走向自己的卧室,刚走上二楼的楼梯口,就见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太太向我急速走来,那老太虽然瘦骨伶仃,皮包着骨头,但走路的速度飞快。浑身青筋突爆的老婆婆,除了骨架,就是一张布满皱纹的皮。她张大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到了我面前,突然双手拽紧我,口中叨絮,小妹,你怎么才回来,你哥找你找得好苦啊。妈也想你啊,来,赶快跟妈回家吧。
婆婆长长的指甲掐进我的肩膀的肉里,痛得我大声尖叫,妈妈闻声从卧室赶到我身旁。“小衣,这么晚回来还大呼小叫,把你哥嫂吵醒他们可要生你气的。”我望着妈发呆,走廊除了我和妈,并无他人,我真的是被鬼缠身了,为什么鬼都叫我小妹?我回到卧室,褪下衣衫,肩膀上分明有被掐的痕迹。
深夜二点,我再一次惊醒,听见有身边有轻幽的抽泣声,时续时断的哭泣让我分不清梦与现实。猛然睁开眼,那红衣女郎就站在我床边。这次我看清她的脸了,惨白惨白的瓜子脸,鲜红鲜红的嘴唇,黑发凌乱垂地。眼睛直直看着我。你是谁?我发颤的问声刚一出口,惊悚的发现,室内除了我自己,并无第二个人存在。我骇怕得灵魂出壳,鬼又来缠我了,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卧室,把妈吵醒,一定要妈陪着一起入睡。有妈陪伴在侧,一夜才平安无事。
我整日恍恍惚惚,没精打采。又是一个夜晚,睡梦中有人在轻抚我的脸庞,冰冷的手掌有些僵硬,通过长长的手指,把彻骨的寒气传送到我身上。那人低头自语,漂亮的女娃,咋长得与我一般的模样呢?随即有冰冻样的眼泪滴落在我脸颊。红衣女郎说,女娃醒啦?借的你毛衣穿一下哦,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绿色毛衣,隐身离去。我摸了摸脸,竟然发现真的有潮湿的泪水,再看椅子,搭在椅背上绿毛衣竟然不见了。
第二天,全家人一起为我找绿毛衣,妈还使劲埋怨我,说我喜欢乱扔衣物,不知被搁到哪个角落,但是,全家人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绿毛衣,这下大家多少有些惊疑,相信不是我完全凭空捏造。自从绿毛衣失踪后,我把钢丝小床放到爸妈的卧室,与他们同住。虽然那女鬼暂时没来找我,我却夜夜做恶梦,梦见红衣女鬼一脸哀怨,伸出瘦骨粼粼的手掐我脖子。
处在惊恐中的我,神魂颠倒,经常半夜无故惊醒。那日,女鬼用尖尖的指甲把我戳醒,女娃,醒来,听我讲故事。我对女鬼说,不要听你讲话,我见你害怕。女鬼用力扯住我的睡衣,硬生生把我拎起。生前我与你一样年轻而漂亮,那么,你真的是鬼喽?是的,我活在阳间仅二十个春秋,女鬼的眼眸有悲伤涌出。
鬼语幽幽,掺白的鬼脸竟然浮现一沫浅笑。五岁那年,我成了林家的童养媳,娘家因贫穷,爹娘把我买给林家当童养媳。丈夫比我大五岁,是林家的独生儿子。进门后我称他林哥,林哥则叫我小妹,这两个称谓一直延续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也许我俩前世有缘,一见面,互相就觉得熟悉亲切。林哥喜欢我,我爱林哥。我们一同玩耍,一起长大。林家虽然不是大户,但也丰衣足食,夫家的公婆没有因我是童养媳而虐待我。他们象对女儿一样疼爱我,一家人和和睦睦,日子快乐而无忧。
十八岁那年,我与林哥圆了房,初尝男女之欢,我俩恩爱似胶,一刻不愿分离。婚后第二个年,全家人都期盼我赶快生一个男婴传种接代。哪知我还未怀孕,公公却忽然无疾而亡。原本温馨美满的家庭突遭变故,全家陷入深深的悲哀。林哥他不得不挑起养活全家的重担,每天早出晚归,倒也勉强度日。
有一天,婆婆不知从哪个算命先生那里听来,说我天生克夫命。公公就是被我克死的,林哥也将难逃被我克死的命。婆婆听说我有克夫命之后,整整三天没说一句话,到了第四天,她老人家作出一个骇人的决定,将我驱出家门。婆婆苦苦央求我离开林家,放林哥一条生路,而且要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我百般无奈,万般不愿,但为了林哥生命的安全,我还是离走他乡,临别,我与林哥抱头痛哭,相约半年后,等母亲回心转意,我再回家门。半年里,我靠乞讨,帮佣为生。好不容易挨过半年的颠沛流离,万万没料到,更大的不幸在等着我。半年后回到家乡,我被人告知,林哥与婆婆掺死于日本飞机的轰炸之下。
女鬼说到丈夫婆婆的死亡,石雕般的脸上眼泪汹涌流淌,善良的女娃,我每夜来此,是因为林哥与婆婆的遗骸埋于幼儿园的地基厎下。原来这房子底下有死人,我惊惧的叫唤起来。小衣,半夜三更,你又怎么啦?妈睡意惺忪的问我,妈,你有没有看见有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在人与我说话?妈说,小衣,没人与你讲话呀。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呐。
有一段时间红衣女鬼没有再来找我,深夜的脚步声也没出现。就在我家即将搬离暂住房的最后几天,红衣女鬼又一次出现,还是一袭红衣,手里拿我的那件绿毛衣,石柱般伫立床前。我恐惧的凝视着她,女鬼嗡动鲜红的嘴唇,女娃,我是来还你毛衣的,我生前最喜欢绿色的衣服,我的年龄也与你相仿。你几岁死的?我问女鬼,二十岁那年,我从外乡流浪回到林村,得到林哥死讯后,自尽绝命在他的坟头。
世界上没有林哥的存在,生命对我毫无意义。女娃,你可见到过我的林哥?我到处找,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的林哥。五十多年了,我从没有停止过寻找。我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在阳间与林哥未能夫妻到头,在阴界也无缘相会。女娃,绿毛衣还给你,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不必害怕,我只是喜欢与我相像的你。说完再一次细细打量我一番,悠悠起身,艳红的衣衫随她的跳动而飘抉,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早晨起来,我告诉家人,女鬼已把毛衣还给我了,要大家帮着一起寻找,妈又气鼓鼓的责骂我,说我没事就知道折腾人。我不理妈的唠叨,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把整幢楼找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三楼厕所的门把手上,找到了丢失好久的绿毛衣。
我家新房装修完毕,搬离的日子终于到来。我在告别徐经理时问他,这个小区的地基以前是否是村庄?徐经理说,你也知道啊,以前这个地方叫林村,后来给日本人炸掉了,听说造房时还挖出许多死人的残骸呢。听完徐经理的回答,我骇然害怕,原来女鬼所说的事,真实发生过。还好我们要搬走了,虽然后怕,但红衣女鬼在我心目中,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