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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如芸除了额头上那点伤,跟手掌上有些擦伤之外,其他地方好像并没有伤着。
等到梁医生包扎好了之后,喜儿长舒了口气。
沈夫人在一边看着梁医生帮潘如芸处理好伤口,然后说,“梁医生,你再给她把把脉,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喜儿连忙道,“不用不用,小姐只是撞了脑袋,没有其他的伤。”
沈夫人跟梁医生齐齐看向她,眼神里透着些许奇怪。
喜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住了嘴退到了一边。
沈夫人收回眼神,示意梁医生给潘如芸把脉,“梁医生……”
一边的柳衣上前去把潘如芸放在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好方便梁医生把脉。
梁医生皱着眉搭着脉,好一会才松开手,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喜儿身上扫了一眼。
“肝火旺,气虚,少奶奶近日应该没怎么休息好。”
喜儿道,“小姐近日胃口有些差,夜里也睡不太安稳,还以为是天热的。”
沈夫人松了口气,有些责怪地看着喜儿,“库里不是放了冰么?要实在是热,便去取些来。”
喜儿接过话,“奴婢跟小姐提过,但小姐说那冰是留着给三小姐用的,奴婢便不敢去取。”
沈夫人失笑,“说的这是什么傻气的话,这若大的司令府,连点冰都弄不到吗?”
潘玉良听了喜儿这话,本来收了的眼泪又要流下来。
梁医生开了两张药方,先递了一张过去给喜儿,“先按这张方子上的药吃三天,三天之后再换成这张药方。”
说着把另一张药方也递上去。
喜儿捧着两张药方犹豫着问,“梁医生,这药方可伤身子?”
梁医生又是一愣,觉得这小丫头今日奇怪得很,不过他也只道她是关己则乱,也没多想,解释着说,“是药总有些伤身子,但生病了总得吃药,健康的人怎么会吃药呢?你说是不是?”
在梁医生的眼里,只有病人跟病人家属,对谁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便问的问题再荒谬,他也会耐心解释,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什么看不地。
喜儿挤了个笑,“梁医生您别见怪,我们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大好,奴婢只是怕……”
梁医生倒没想那么多,表示她不用解释,“理解理解,但药还是药吃的。”
喜儿点点头,“奴婢知晓了。”
潘玉良一直坐着不肯走,在梁医生再三保证没什么大问题之后,她才被沈晏均半拉半抱着走了。
红衣去厨房取了碗继跟一些小菜,潘玉良哪里胃口,闭着嘴盯着沈晏均不肯吃。
“你姑姑太可恶了!”
姑姑都变成你姑姑了,可见这怨愤有多大了。
沈晏均心里发着笑,这小祖宗,是要他替潘如芸作主呢。
还是那性子,要什么偏不直接说,非得别人送上门来。
他把勺子举在她唇边,依着她的意思柔声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办的,你先把东西吃了。”
潘玉良挑挑眉,“你保证。”
不是潘玉良不相信沈晏均,实则是沈妙玉姑奶奶的身份在那里,沈晏均若是要动她,沈司令也不一定能答应。到头来说不定,她的亏,她大姐的亏,全都要白吃了。
潘玉良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上次佟禄都被她抽成那样了,若不是顾及着沈妙玉姑奶奶的身份,她觉得自己早就抽她了。沈妙玉的事情上,潘玉良都觉得自己变成个怂包了。
沈晏均知道她担心什么,他认真地说,“我保证。”
潘玉良这才肯张嘴,她也是真饿了,开始的时候一口不肯吃,等张了口之后,一碗继很快就见了底。
待她吃完,沈晏均问她,“可还要?”
潘玉良舔舔唇,“想喝点汤。”
沈晏均笑笑,接过红衣递过来的汤,潘玉良乖乖地把汤喝了。
沈晏均跟照顾没手的人似的,喂完之后又给她擦嘴又给她擦手的。
潘玉良倒也习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红衣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你睡一会,我一会再去看看你大姐,看看她院子里哪里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潘玉良点点头,由着沈晏均扶着她躺下。
她平日里一天总要睡上几次,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白日里加起来也能睡上两个时辰左右。
今日因为跟沈晏均去了营里,方才又被吓得狠了,这会明明很困,却又睡不着。
沈晏均拿了本书,坐在床边低声给她念着,潘玉良安静地听着,或许是习惯了伴着沈晏均的声音入睡,竟也慢慢地睡着了,只是睡梦中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红衣去而复返,沈晏均嘱咐她好好看着,又对她道,“从明日开始,你让阿板也进房里侍候,把少夫人的一些生活习惯跟她交待清楚。”
红衣应了声是,今日之事她也吓得够呛,好在潘玉良是没什么事。
沈晏均又道,“今日之事你做的不错,日后有阿板一起,你们两个人行事也方便些。”
红衣点头,阿板的功夫她是见过的,只是沈晏均一直把她放在院子里没让她近身侍候,今日出事的时候若是有她在,估计潘如芸也伤不着。
沈晏均轻声交代完后便起身离开。
沈晏均回到潘如芸的院子的时候喜儿吓了一跳,像是没有料到沈晏均会去而复返。
沈夫人还在潘如芸的房里,潘如芸已经醒了过来,沈夫人正跟她说着什么。
见着沈晏均,沈夫人笑笑说,“良儿没事吧?”
沈晏均摇摇头,“没事,吃了些东西,这会睡下了。”
沈夫人点点头,躺在床上气血明显不足的潘如芸开口道:“那你怎么不在房里陪着她?估计她方才也被吓着了。”
沈晏均说,“是有些吓着了,无事,我让丫鬟在看着了,我过来看看你。”
沈夫人连忙起身,“那你们聊会,我无回了。”
沈晏均侧身让了让,“娘慢走。”
沈晏均没有直接坐到床边,而是坐到一边的凳子上,他看着潘如芸,回过头看了喜儿一眼,“你先出去吧。”
喜儿偷偷地看了潘如芸一眼,潘如芸轻轻摆了下手,“去吧。”
喜儿这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就剩沈晏均跟潘如芸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静默。
片刻之后潘如芸才开口,“你不是有话同我说么?”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支开喜儿了。
沈晏均抿抿唇,“今日之事,真是姑姑扒了你,还是你故意的?”
潘如芸知道瞒不过沈晏均,压根也没打算瞒他。
只是说,“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拿自己当肉靶子,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解决你姑姑的机会,你不高兴吗?”
潘如芸知道,自上次的事后,沈晏均一直在找机会收拾好沈妙主,只是苦无机会。
如今她制造了这个机会,他应当感谢她才是。要知道,只要沈司令一日还在,沈晏均收拾起沈妙玉来就得有所顾及。
沈晏均平静地道,“那你呢,你要什么?”
这么多年,沈晏均也基本上看透了潘如芸,知道她的行事做风,她做什么向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潘玉良即便是她亲妹妹,她也不会为了她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潘如芸笑笑,扯动脑袋上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瞧你说的,良儿是我妹妹,我哪里能看着她在你姑姑那里吃亏。”
沈晏均用鼻子哼了声,“这事你也不是没做过。”
沈晏均指的是上次沈晏均对潘玉良做的那件事。
潘如芸抽了口气,看着沈晏均认真地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良儿是个人,不是小猫小狗,你这般事无俱细的,良儿活在你的安排之下,有乐趣么?”
沈晏均沉着眸子看了她一眼,“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他与良儿之间的乐趣,又岂是别人能懂的。
沈晏均坐在凳子上理了理军装,因为今日去营里才特地换的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潘如芸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心里想着,若是她当初没有踏错那一步,那今日她也是不是也能如良儿那般幸福?
但想了想,她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不良儿,她的性子跟良儿截然相反。潘玉良是小女儿,潘家不用拿她来换什么,司令府也可以纵着她。
但她不行,在潘家她是长女,在司令府她是大少奶奶。
她没有良儿那样的命。
潘如芸叹口气,“沈晏均,我认输,我不跟你掺合了,我离开。”
沈晏均讥诮一笑,眼里的情绪不明。
“你想好了?”
潘如芸道:“想好了。”
能不想好吗?她若是再不离开,沈晏均继沈妙玉之后下一个动的就会是她,
沈晏均道:“你要离开我同意,不过你可千万别再做那种把别人当傻子戏耍的事情了,你小心……”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妙玉早在沈晏均进院子的时候就脚底抹油地跑了,之后就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沈妙玉到现在都有点莫名其妙,她觉得自己只是甩了一下手,潘如芸就被她甩了出去。
见血了她还是有些怕的,她也怕潘如芸有个什么不好,甭管潘如芸跟那戏子的事是不是真的,她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过外面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沈妙玉猜测着估计人是没死,这才松了口气。
她安慰着自己,她是司令府的姑奶奶,她是沈司令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是沈晏均的亲姑姑……
沈晏庭比沈司令先行回府,沈夫人拿他当孩子,这事儿便也没有告诉他,但他还是从喜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未。
那日他在家里发了通脾气跟潘如芸说了一通话说,他觉得自己很是受用,所以今日本打来再找潘如芸这个大嫂好好说说话,潘玉良成日跟他大哥腻在一块,腻得他牙疼,他现在的倾述对象就从潘玉良换成了潘如芸。
结果喜儿却告诉他潘如芸伤着了,在卧床休息。
在他的逼问下喜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沈晏庭听得拳头都握了起来。
“姑姑是疯了吗?”
沈夫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也觉得沈妙玉是有些疯了。
哪里有嫁了人的小姑子成日回娘家惹事的,好好的司令府,非弄得鸡犬不宁。
“大哥准备怎么办?”
沈晏均看了他一眼,“你管这些事做什么?”
沈晏庭嚷嚷着,“我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他也有权知道的好不好?
沈晏均本来想说这跟你是不是小孩没有关系,但想了想,吐了句,“等父亲回来再说。”
等到沈司令回来,听沈夫人说了白日里的事,头疼得恨不得又转身回营里。
沈夫人难得在小辈们面前不给沈司令面子,“她这样都是你给惯的,她做什么你都不管,总是要出事的。”
沈司令辩解说,“她那么大的人了,我哪里好管,晏均我现在都不管了。”
沈夫人气愤地道,“她能跟晏均比?连个小孩子都能比她懂事。”
沈司令在这件事上完全占不到理,只好叹口气,“成成成,我管我来管,今日一并管了。”说完他又对着柳衣道,“你去把姑奶奶请出来。”
沈晏均把潘玉良的手扣在手心里,问着沈司令,“父亲想怎么管?”
沈司令看了他一眼,这事到底伤的是他的人,沈司令问他,“你有什么意见?”
沈晏均沉吟了片刻,“等姑姑来了再说吧。”
沈妙玉跟着柳衣一块进了厅里,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对着沈司令谄媚一笑,“大哥。”沈夫人是她大嫂,总是隔了一成,她今日伤的是沈晏均的少奶奶,沈晏均自然是想掐死她的,能护着她的还只能是沈司令。
沈司令瞧着她那张脸后槽牙直疼。
其他人一个个都冷着脸,连潘玉良都横着眉,一副今个儿非得要出出气的样子不可。
沈司令咳了一声,然后问,“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妙玉自己把自己的事情搞砸了,她那些嚣张跋扈杀人放火的话能在在潘如芸面前说,可不敢在沈司令面前说。
于是她道,“大哥,我要跟李志平和离,那李志平动不动就打我,我不要在李府呆了,我要跟他和离。”
沈司令又问,“那孩子们呢。”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晏均就先她一步开口,“姑姑生的都是儿子,他李家肯定是不会让姑姑带走的,况且……姑姑也没有带走的理由。”
沈妙玉听了他的话直皱眉,开口说,“我一个司令府的姑奶奶要带走自己的孩子,他李府敢不给?”
其他人纷纷皱起眉,沈晏均心中冷笑一声,“怕是姑姑照顾不过来。”
沈妙玉道,“我跟他和离之后就回司令府住着,到时候不是有大嫂帮我么?”
沈夫人圆目一瞪,她想得美,她自己又不是没孙子,凭什么帮她?
况且李君泰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那孩子发起疯来跟沈妙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的尚且这样,都还不知道那几个大的是什么样子。
沈夫人给沈司令还有沈晏均递了个眼睛,示意他们可千万不能答应她这么荒唐的事情。
潘玉良也有些紧张,若是沈晏均一个人在这,她肯定有话要说的,但沈司令跟沈夫人都在,她也不好开口。
只好紧紧拽着沈晏均的手,提醒他别忘记答应过她的事。
沈晏均回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道,“我知道了,姑姑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明天就去差人去给姑姑办。”
也不得今日她闹出的事情。
沈妙玉虽然没能把李志平给弄死有些遗憾,但退而求其次,这样的结果也好,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喜滋滋地走了。
等她一离开,潘玉良也顾不得沈司令跟沈夫人在,不依地道。
“你骗我!”
说完生气地抽出自己的手,扭过头不理他。
沈夫人也忧心忡忡,真让沈妙玉回司令府那司令府还有清静日子吗?
她拉着脸道,“我不同意。”
今日若不是潘如芸护着潘玉良,说不动摔着的就是潘玉良了,别说她没有身子的时候摔一下她都能心疼死,她现在还有了身子,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沈妙玉回司令府。
沈晏均道,“娘,你别急。”
说着他直接把潘玉良搂进怀里,“你也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潘玉良给了他一个我看你要怎么说眼神。
沈晏均开口道,“既然姑姑想和离,那便成全了她吧。否则由着姑姑这么折腾下去,我们跟李府迟早得成仇人。”
沈夫人急道,“那也不能让她回来。”
沈晏均道,“自古也没有被休的姑奶奶回娘家长住的道理,不是有太庙吗?让姑姑去那里住着吧,姑姑身上唳气这样子重,去太庙正好可以去去她身的唳气。”
沈夫人听完沈晏均的话这才缓了脸色。
沈司令皱皱眉,“太庙那样的地方你姑姑哪里住得惯。”
沈夫人心里翻着白眼,这司令府她倒是住得惯,可她住得惯别人就要住不惯了。
沈晏均冷笑一声,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意,“那可由不得她了。”
说着他又道:“父亲,您可别在这时候心软,您今日也说,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姑姑她这样,若惹出什么祸事来,于司令府也是不好的。”
沈晏均说到了沈司令心坎上,沈司令跟沈晏均乃至司令府的其他人,在营里对属下从不苛责,沈夫人平日里在外面跟那些官家太太老交道也是客客气气,从不轻易得罪人,为的不就是维护司令府名声么?
他们这般,如若毁在沈妙玉一人手里,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沈司令叹口气,“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沈妙玉的事情解决了,虽然结果没有太如潘玉良的意,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晚饭的时候她也没再为难沈晏均,乖乖地吃了饭。
等回了房,潘玉良才问他,“太庙可怕吗?”
她没去过那地方,自然不知道,不过小时候她溜进过祠堂,那地方可阴森了,人一进去就直打哆嗦,她自那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肯进去了。好在她是女儿,潘老爷跟潘夫人便也不强求于她。
沈晏均如她所谓地道,“对姑姑来说,十分可怕。”
潘玉良跟偷着油的老鼠似的,坏笑两声,“那就好。”
沈晏均第二日一早就让赵副官去办沈妙玉的事去了,沈妙玉要和离,沈晏均怎么会如她的愿。
直接让赵副官找人以李志平的名义写了封休书送到了李家,司令府什么话都不说,直接送了封休书过去。
李志平跟老太太都有些吃惊,天下还有这等子好事。
李志平心里还存了点疑,问着赵副官,“你们姑奶奶回去说了不少我李家的坏话吧,沈司令跟沈少校都不追究?”
赵副官心里发笑,心想这李志平也是有意思,他把姑奶奶往死里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沈司令跟沈少校会追究,现在真不追究了,他反倒不痛快了,这不是贱的么?
赵副官没什么表情地道,“姑奶奶的性子司令跟少校都有些了解,少校说了,既然姑奶奶跟姑爷跟过不到一块去,那不如就此两散了,省得日后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毁了李府跟司令府的感情。”
李府跟司令府有什么感情?这话要么是客套,要么就是沈司令跟沈少校嫌沈妙玉烦了。
难得机会,老太太自然不肯放过,催促着李志平。
“妙玉既然不愿意再在我们府里呆了,你不如成全了她,对她对你都好。”
李志平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拿了笔签了自己的名。
赵副官带了几个人过去,李府的东西什么都没带走,只收拾了一些沈妙玉房里的东西,值钱的东西早被这姑奶奶给败没了,只剩些衣物之类的东西,收拾出几个包袱。
赵副官带着人来了又走,闭口不提孩子们的事,老太太乐见其成,就差去门口放炮仗了。
李君泰的身子养了这么久还是见人就怕,李家哪里会肯把孩子给沈妙玉。
赵副官回府之后,沈晏均让他把休书给沈妙玉。
沈妙玉见了休书嚷了声来,“不是和离吗?”又看了眼赵副官从李府给她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孩子们呢?”
赵副官脑袋一头,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道,“属下只是个办事的,姑奶奶若是有什么问题,还是去问司令或者少校的好。”
话是这么说,可沈妙玉哪里问的着,她的院子早被府兵看了起来,她压根出不去。
赵副官说完之后,又道,“少校说了,司令府姑奶奶不能呆的,还请姑奶奶好移步太庙。”
沈妙玉哪里肯,连退了起步,“不可能,大哥不可能这么对我,我要见你们司令。”
赵副官对着身后的几个府兵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即上前,抓了沈妙班的胳膊就要拉她走。
沈妙玉的胳膊被制住,只好用脚,一阵乱踢,带倒椅子,踢在抓住她的两个人身上。
赵副官皱皱眉,沉声道,“抬走。”
又上来两个人直接把沈妙玉发脚拎了起来,就那么抬上门口的马车。
司令府的太庙在晋城外的南山上,那里方圆十几里之内只有一个尼姑庵,日子过的清减。
赵副官亲着把人送去了太庙,里面除了一个扫洒的老仆,什么都人都没有。
赵副官把人送到自己带着人便走了,才不管沈妙玉在他身后哭天喊地。
府里终于清静了,沈夫人一不做二不休,命柳衣去把沈妙玉院子里她用的一些东西拿出来都给烧了,一副要去晦气的样子。
柳衣去沈妙玉的房里转了一圈,把能烧的都烧了,梳妆台的盒子里放着沈妙玉随身带着的一些宝贝,也没带走,柳衣犹豫了一下,拉开看了眼,随即又关上,继续在房里转着。
等到事情都办妥之后,柳衣命着丫鬟看着火,别走了水,自己则回了沈夫人那里复命。
柳衣悄声地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沈夫人一副吃惊的样子,“真的?”
柳衣点点头,又说,“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夫人起身,“我去看看。”
两人又回了沈妙玉的房里,柳衣走到梳妆台前把抽屉拉开,沈夫人上前一看,果真如柳衣所说的,那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东西是她给了潘如芸的。
沈夫人虽然出手的东西多,但什么东西,她给了谁她还是能记得住的。
柳衣欲言又止了一番,走到一边的柜子前拉开柜子,“夫人,您看。”
沈夫人定晴一看,里面立着的正是沈夫人给了潘如芸的那座红珊瑚。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沈妙玉跟潘如芸自己知道了。
柳衣问,“夫人,这些东西可要送回少奶奶房里。”
沈夫人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道,“先放在这吧。”
比起要放回哪里去,沈夫人更关心这些东西是怎么到的这里,她想起那日在潘如芸的院子里见到沈妙玉的事情。
若说潘如芸生病,沈妙玉去探望,也太假了些。
沈夫人总觉得沈妙玉跟潘如芸之间有些她不知道的什么事。
柳衣看她那样,忍不住地说,“夫人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去问少奶奶。”
沈夫人没说什么,只道,“先回去吧,这件事先别声张。”
沈夫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牢牢把着司令夫人的位置,她又不是傻子,有事没事她总是能看得出来的。
沈妙玉去了太庙,大家都松了口气。
但太庙那地方沈妙玉也实在是住不了,没两天她就跑到不远的尼姑庵里去了,虽说尼姑庵的日子过的也清减,但也比太庙强点,起码那里吃的都是热食,还有人可以说说话。
不过她跟人说话,人不见得愿意跟她说话,人家尼姑庵是清修之地,她一过去,咋咋呼呼的,大家不胜其扰,特地派了人来司令府。
说是来告知,其实就是来告状。
沈夫人摇着头,“到哪都是个不省心的。”
人家都来告状了,司令府也不能视而不见。沈夫人派了两个人过去把沈妙玉又给抓回了太庙,那两个人就在太庙里看着,沈妙玉这下跑都没地方跑了。
太庙那地方如潘玉良所说的那样,阴森又恐怖,沈妙玉在那里夜里压根不敢睡,一点点风吹草动她便要尖叫上半天,只是寂静的晚上她这么一喊,更显阴森。
沈妙玉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可太庙除了那个老仆就只剩两个看着她的人了,谁管她要不要。几人跟木头似的,对沈妙玉疯了似的折腾视而不见。
没过几日,沈夫人就听说沈妙玉病了,沈夫人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沈司令。
不过沈司令并无太大的反应,似乎这次是铁了心由着沈晏均跟她们治治沈妙玉了。
见沈司令如此,沈夫人对沈妙玉的事便也不上心了。“行了,以后若不是什么大事,姑奶奶的事就不用往府里报备了。”
沈夫人连个大夫都懒得给她请,眼不见为净。
沈妙玉夜里不睡,白天又闹腾,没几日人就变了形。
她抓着那老仆,问她有没有见过鬼,那老仆在太庙呆得惯了,终日也如鬼魅般,不言不语连表情都没有。
他看眼看了沈妙玉一眼,沈妙玉身上一凉,觉得这地方到处都是鬼。
没过几日,便传来沈妙玉突然暴毙的消息。说是夜里鬼迷心窍了,自己把自己给吓唬死的。
沈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好一会。
“不可能吧?”
沈妙玉被李志平那样的揍都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去个太庙还突然暴毙了?自己能把自己给吓死?这姑奶奶也实在是厉害。
沈司令拿在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最后也只淡淡地说了句,“让人过去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葬了吧。”
沈妙玉这一死,沈司令反倒松了口气的样子。
沈夫人道,“好,我让人去办。”
潘如芸一直在卧床休息几乎没出过门,沈妙玉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终于死了,沈妙玉一死,她就能缓口气了。
潘老爷那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就算是要走,也没有那么快。沈妙玉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她摸了摸自己额上的伤口,她往石凳子上撞上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力道,直到现在都还时不时的晕一下,但这么一下换了沈妙玉一条命,潘如芸觉得还是很划得来的。
沈妙玉的死潘玉良虽然有些吃惊,但除了吃惊之外,也没有别的情绪,沈妙玉那样对她跟潘如芸,这样一个人,她同情都没法同情起来。
潘玉良跟沈晏均去看潘如芸,几人闭口不淡沈妙玉的事。
潘如芸猜沈晏均大概是知道的,他碍于沈司令不好对沈妙玉太狠,她便替他把事都做绝了,就算日后沈司令反应过来,事情也不是他做的,便也不会伤了他们父子感情。
她再次送他这么一份大礼,一来是为自己解决麻烦,二来是向沈晏均示好,她要走了,不想在临走前遇到什么麻烦。
潘玉良这几日几乎日日都要来她房里陪她说会话,说着她不知是从书上看来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一些神奇的事情,陪她解着闷子。
潘如芸不是她,对这些事情的兴趣并没有那么大,但也不忍让她失望,便装作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是吗?”“挺有意思的。”“这么神奇吗?”
潘玉良一来,沈晏均也会跟着来,他在一边看着这姐妹俩的互动,也不说什么,只偶尔在潘玉良说的口干的时候给她喂些水。
沈妙玉生前不肯留别人半点好,死了便也悄无声息,草草下葬之后,坟头连个哭两声的人都没有。
潘如芸还是有些感慨的,“姑姑虽说是生了那么多儿子,可到头来,不还是没用……”
李志平打她的时候,那几个儿子没出过面,她被休的时候,仍然没有出来说什么……甚至是她死了,也没有见过她那几个儿子露过面。
也许是李家的人拦着,可沈妙玉到底是他们的亲娘。
喜儿在一边劝着潘如芸,“小姐,您想这些做什么,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潘如芸眨眨眼,有些困惑地问,“所以喜儿,那日梁医生来替我把过脉,那我到底是不是有了?”
那日喜儿送梁医生出府的时候,特地问了梁医生潘如芸除了他说的那些可还有别的问题,梁医生却并未说什么。
喜儿道,“小姐,或许是我们搞错了。”
潘如芸有些怔忡,把手放在自己并不存在的肚子上,似喃喃自语地说,“生孩子也不见得是有用的,你瞧姑姑……”
这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没意思自己住了嘴。
沈夫人因为沈妙玉屋子里的那些东西对潘如芸生起疑来,让人留意着她院子里的动静。
但潘如芸一直在院子里养着病,也没见她有什么别的动静,沈妙玉的死也没让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沈夫人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那些东西,也或许是沈妙玉硬要过去的,依着潘如芸的性子,沈妙玉硬要,她为了息事宁人,也是有可能的。
沈夫人观察了几天,没瞧出什么事,便又把重点放到了潘玉良跟她的肚子上。
潘玉良的肚子这几日又长了些,沈夫人心中欢喜,拉着潘玉良在家里拿着布料缝着小孩穿的衣服跟鞋子。
沈夫人几十年没拿过针线的人了,潘玉良是压根不会,两人却玩的不亦乐呼,你笑话我我笑话你的,其乐融融的跟亲母女似的。
最后做出来的东西真是有些惨不忍睹,沈夫人的还好些,毕竟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的,潘玉良做的也实在有些看不得。
她自己瞧着却挺好,护在手里当宝贝似的,十分大气地想着,反正她跟沈夫人做的都是丑的,就不要分到底谁的更丑一些了。
两人浪费着大把的好布料,柳衣跟红衣为逗她们开心,睁着眼说瞎话,挑着能看的地方夸。
“夫人这袖子裁的不错。”
“少夫人这领子鏠的也结实。”
只有阿板瞧着她们手上的东西,实在开不了口来夸,只得面无表情地站着。
家里这些东西都是原来剩的,没有特地去买小孩子用的,沈夫人突然心血来潮地道。
“我们哪日去街上重新买些好看的吧?”
这想法跟潘玉良不谋而和。
“我瞧着以前思齐穿的那些衣服跟鞋子就很好看,我晚点去摇个电话,问问二姐她都是在哪里买的。”
其实哪里买的都没有用,潘玉良又没有潘如意那等子巧手。
潘夫人道,“可惜你大姐病着,她做这些东西做的可好了。”
沈晏庭都得了不少她亲手裁的衣服穿。
潘玉良当下没觉得不对,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揪着沈晏均问。
“娘是不是嫌我没用啊?”
沈晏均逗着她,“现在才嫌会不会太晚了些?”
潘玉良扬扬眉,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是晚了些,嫌也没用了。”
沈晏均闷笑,侧着身子将人搂紧在怀里,“没事,我不嫌。”
沈晏均不嫌她,她反倒嫌起沈晏均来了,“晏均哥哥,你好粘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