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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南面上一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公子您真的愿意收留我……去老夫人房里?”
崔瑾瑜自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这姑娘大概是害怕崔叔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给崔老夫人找大丫鬟的名义满足自己的兽语。
崔瑾瑜有些无语。他向来是天之骄子,京城的宠儿,几时被人当贼一样防着过?可是他看着沈听南那张挂满眼泪的小脸,不知怎么就有些发不起脾气。他无奈点头:“我保证是收留你去我母亲房里!”
沈听南无牵无挂,去崔老夫人房间里做个丫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于是她就随着崔瑾瑜北上。
起初,沈听南与崔瑾瑜一直保持距离,崔瑾瑜也是以礼相待。慢慢的,两人熟悉起来。崔瑾瑜和沈听南了解了对方的身世。崔瑾瑜渐渐发现沈听南学识广博、性格单纯、内心坚贞,崔瑾瑜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姑娘的感情在悄悄发生改变。
沈听南也逐渐发现崔瑾瑜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贵公子,他有勇有谋,为人正直善良,一颗芳心暗许。
两人的感情慢慢升温。回到京城之后,崔瑾瑜就带着沈听南跪在崔老夫人面前。
当时的崔家已经十分显赫,催老侯爷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不愿意儿子再通过联姻壮大崔家的势力,引起上位者的不满。
催老侯爷和崔老夫人出身江湖,对门当户对这种俗礼自是不屑一顾,当即就许诺了崔瑾瑜和沈听南的婚事。
崔瑾瑜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不知伤了京城多少闺秀的心。但是伤心并不代表死心正妻之位虽然被沈听南霸占,但是能做崔瑾瑜的平妻也十分不错。更何况沈听南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姑娘,即使坐上世子夫人的宝座,能不能保得住还要另说。
崔瑾瑜和沈听南很快就成了婚,婚后,两人感情甜蜜、如胶似漆,这更让那些肖想平妻的人眼红心热。
崔瑾瑜和当时的大理寺少卿路波之子路远是挚交好友。路远有一个妹妹叫做路遥。路遥从小就对崔瑾瑜情根深种,但是崔瑾瑜对她不过是兄妹之情。
那一天,路远大婚,崔瑾瑜过府道贺,因他和路远关系匪浅,所以在喜宴上就多喝了几杯酒,及至晚间,就醉倒在路府的环翠阁。
而崔瑾瑜醉倒环翠阁本来是路遥暗中设下的圈套,她想要趁此机会爬上崔瑾瑜的床,两人闹出一些绯闻来,强逼崔瑾瑜取了自己做平妻。
谁曾想,路遥见崔瑾瑜进了环翠阁,正想过去相会,不曾想被一个私交很好的闺蜜缠上。她们在庭院的牡丹花下说了一会话,路遥因为心有惦念,就匆匆告辞。
可是路遥跑到环翠阁一看,崔瑾瑜已经和佟茉香滚在床上,画面当真不堪入目!
当时佟芷柔的祖父还在世,佟家与路家也有些情分,佟茉香更是整天跟在路遥屁股后面转。所以,路家的喜宴,佟家自然也收到请贴。
路远和崔瑾瑜是挚交,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而且,路远也从路遥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更加不可能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坏了路遥的名声。
崔佟两家私下将事情解决,崔瑾瑜虽然不情不愿,也只能娶了佟茉香做了平妻。
后来,崔瑾瑜一路追查,才发现当年自己喝的酒里竟被人放入媚药。
查出真相之后,崔瑾瑜就去质问路遥,可是路遥虽然承认了设计陷害的事,却对媚药一事矢口否认。崔瑾瑜这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佟茉香这只黄雀当真是做的恰到好处。
崔瑾瑜大发雷霆,想要找佟茉香算账,可是那夜的一度春风之后,佟茉香竟然怀了身孕,崔瑾瑜虽然恨得咬牙,但是他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咽下这口气。
佟茉香怀孕的同时,沈听南也有了喜,而且,两人的预产期几乎相差无几。
自从佟茉香入府,崔瑾瑜就十分冷淡,后来得知她是个诡计多端的黄雀,更是连她的院子也不肯去了。
十月怀胎转眼而过。快要到两人的预产期的时候,崔老夫人上山进香,回程却遇到了劫匪。崔瑾瑜心下挂念,立刻带人去救。他刚一出门,佟茉香和沈听南就都发动了。
可是,佟茉香却有些难产,几经折腾,竟然生下一个死婴。
崔瑾瑜和崔老夫人匆匆回府,他们看到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就向大夫询问原因,大夫推测说佟茉香受孕的那一夜,崔瑾瑜服用了春、药,孩子受药物影响,所以在娘胎之中发育不良,还没有出娘胎,就死了。
佟茉香当时昏迷在床,崔瑾瑜就暗啐一口:“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只想到耍手段,却不曾想害了自己孩子!”
崔老夫人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双眼含泪,怒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佟茉香是不好,可这个孩子无辜,他到底也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
崔瑾瑜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气昏了头,赶忙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佟茉香这里正乱做一团,就有小丫鬟回禀说沈听南产下一子后就血流不止,已经故去了。崔叔明只觉晴天霹雳,他跌跌撞撞跑出去,冲到沈听南床前,看到沈听南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她皮肤本来就白皙,现在失血过多,脸色竟像白纸一样。
崔瑾瑜奔过去,用手轻轻抚过她的长发、眉眼、鼻口,一声一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崔瑾瑜多么希望沈听南可以忽然睁开眼,还他一个明媚的笑脸,告诉他:“瑾瑜,你哭的真难看!我还是喜欢看到你笑!”
可是沈听南永远也听不见了,永远也不会再笑,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
崔瑾瑜正哭的伤心,崔老夫人匆匆而来。她作为一个见惯了妻妾们明争暗斗的过来人,她比崔瑾瑜看的透彻,想的也更多。
她将今天的发生的事仔细想一遍:她最近本来没有进香的打算,昨日家庙突然起火,她心下不安,才临时决定去庙里酬神。现在想起来,家庙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
还有她回程时遇到的劫匪,那些劫匪虽然凶悍,但是并没有要与她为难的意思,等她的一个丫鬟“偷偷”回府报信,劫匪就象征性的搜刮了一些金银,就放她们离开。
还有,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瑾瑜刚一出门,佟茉香就要发动。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佟茉香发动之后,沈听南那边也立刻就有了反应!除非是有人用了催产药,那人想趁着自己和瑾瑜不在府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还有沈听南的死。沈听南怀孕后,崔瑾瑜半刻也不敢怠慢,时时命人精心调养,大夫也说,沈听南胎像很稳,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产后出血?
崔老夫人直觉这些事都跟佟茉香脱不了关系。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佟茉香的意料:她自己的孩子没保住,沈听南却产下一个儿子。
崔老夫人虽然看的明白,但是她也十分清楚,这些事绝对不能告诉崔瑾瑜知道。以他的个性,恐怕提着刀就要给佟茉香个了断。届时,崔氏满门可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崔老夫人看着崔瑾瑜的脸色,不由挥手让丫鬟头退下去,她叹口气,慢慢道:“瑾瑜,你先不要伤心。为娘有事与你商量。”
崔瑾瑜跪在地上,不可不闹,只是眼神呆滞,没有半点神采。
崔老夫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自顾开口道:“听南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逝者已逝,她给你留下一个孩子,你总要为她儿子打算,不然,你让她怎么瞑目?”
崔瑾瑜听到孩子,才木然转过头,他不明白崔老夫人的意思。
崔老夫人看着儿子这幅样子也十分心疼:“儿啊,你应该也知道,佟茉香她不是个良善之辈!她自己的儿子死了,听南的儿子却活下来,将来还要请封世子,继承侯位,你让她怎么甘心?怎么不动心思?”
崔瑾瑜有些明白了。
崔老夫人就接着道:“自古道最毒妇人心!娘是过来人,娘十分清楚,女人一旦动了心思,是最可怕的!你想想,听南不在了,你和佟茉香又都是大好年华,往后日子还长,佟茉香有的是机会生儿育女。到时候,听南的孩子岂不是挡了佟氏母子的路?”
崔瑾瑜咬牙道:“我不会再和她生孩子的!”
崔老夫人叹口气:“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万一呢?你何曾想娶她进门,结果还不是让她做了平妻?你要为听南的孩子打算啊!”
崔老夫人的话说的十分含蓄,但是崔瑾瑜一点就透。他已经大致知道崔老夫人的意思了,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心里十分明白,崔老夫人说的很对,要想保住听南的孩子,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崔瑾瑜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他认命地垂下头,无力道:“我知道了!”
崔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聪慧,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点点头:“你放心,佟茉香和听南的丫鬟我都已经让人看管起来了,我也吩咐人给佟茉香又灌了一壶迷药,等她醒过来,绝对不会察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