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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昭容昏昏沉沉从内殿醒过来,抬头就看到彩衣满脸泪水的守在床前。她不由哑着嗓子问:“我这是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一摸之下,整颗心都是凉的,她的眼泪哗啦啦就流出来,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彩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彩衣泪水奔涌,她赶忙坐到床沿上一把将万昭容抱住:“昭容,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万昭容此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她双手抓住彩衣的衣领,不停地晃动彩衣的身体,嘴里一声一声问得急切:“彩衣,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去哪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万昭容终于双手脱力,慢慢从彩衣的身上滑下来,痛哭声也开始在内室回荡。
万昭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可能,自己计划的很好,怎么可能会将孩子弄掉的?
原来,万昭容自有了身孕,皇上盛宠不衰,总是隔三差五就来芙叶阁看她。可是最近几天,皇上却突然不来了。
万昭容害怕就此失宠,所以就偷偷派人去打听。后来,与万昭容交好的徐淑媛就偷偷来给她告密。原来,竟然是魏昭仪在皇上面前说了她的坏话,说她骄横跋扈,目中无人。
万昭容得了密保,嘴都气歪了:她早就瞧着魏昭仪不安分,没想到一转脸就敢去告状!万昭容怒火难息,下定决心要给魏昭仪一点颜色看看。
今日晚宴上,万昭容见皇上兴致高涨,赶忙就跟着皇后去拍皇上的马屁,可是没想到却得来皇上的一个冷眼。这不禁就让万昭容又想起魏昭仪挑拨离间的事。所以,晚宴上,她派人密切注意魏昭仪的行踪,准备找机会给她一个教训。
怎样教训呢?万昭容经过徐淑媛的提点,已经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她只需与魏昭仪偶遇,然后在言语上将对方激怒,等当魏昭仪怒不可遏,自己再趁机引她动手。
到时候,不管魏昭仪是推、是打,她自己只需往地上一躺,装个病、喊个痛,一来可以博得皇上的同情,二来,魏昭仪谋害皇嗣,罪名怎么会小?
万昭容想好了主意,冷笑着等宫女回禀魏昭仪的消息。果然,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就回来道:魏昭仪去了朝华殿外的那个小亭子。
万昭容是知道那个亭子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僻,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万昭容不敢怠慢,领着丫鬟就袅袅婷婷向亭子而去。可她一进亭子,却忽然发现林婉城竟然也在。
万昭容知道林婉城与魏昭仪的关系。魏昭仪平日在宫中横行霸道,也无非是仗了镇国公府的势。万昭容心中冷笑:你平日不是对这两门亲事颇为自满吗?我今日索性就连林婉城一起教训了,也免得你总拿镇国公出来吓唬人!
万昭容心思一定,一撅屁股就在亭子里坐下来。只是前面的事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到了最后,当她肚子真的疼起来,万昭容才隐约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
大厅里,皇后娘娘已经领着众人进来,一听说万昭容已经醒了,就赶忙随着皇上进内室探望。惠阳郡主落后一步,与林婉城走在一处,悄悄在她背上一拍,示意她不要着急,林婉城就也转身冲她微微点点头。
帝后领着众人进了内室,皇上在床边一坐,万昭容就痛苦着扑上来:“皇上,嫔妾的孩子没了!皇上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万昭容已经从彩衣嘴里听到了太医的诊断,虽然她心里尚有疑惑,但是她并没有其他线索。在她看来,一定是亭子里的人做了什么手脚,才害得她小产失子。这个人,不是魏昭仪,就是林婉城!
然而,不管这个人是谁,万昭容都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万昭容一眼就看见人群之后的魏昭仪和林婉城,她顿时激动起来,整个身子都从床上探出来,伸长了双手、张开五指,像是要向两人索命:“一定是你们两个!一定是的!我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命丧黄泉,你们赔我孩子的命来!”
魏昭仪吓得缩起脖子,崔叔明冷着脸挡在林婉城身前,林婉城却从他背后走出来,泰然道:“昭容节哀,保重身子为要!”
徐淑媛与万昭容交好,见势就冷冷一笑:“崔夫人说的轻巧,怎么节哀?如果丢掉的是你的孩子,你还会这么轻轻巧巧地说一句节哀了事吗?”
徐淑媛的话说的有些恶毒,崔叔明冷冷一笑,正要发作,林婉城却赶忙拉住他:皇上面前,崔叔明如果说出什么狠话,恐怕会平白招惹是非。
皇后依然是恭敬地站在皇上身边,不言不语,不喜不怒。蒋淑妃看皇后一眼,忍不住就对着万昭容道:“妹妹还是不要伤心了。气大伤身,妹妹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万昭容就伏在皇上肩头“嗷嗷”痛哭起来。
皇上定定看着林婉城和魏昭仪,眸色莫辨,似有怒意。林婉城也感觉到局势对自己不利。虽然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万昭容的小产与自己有关,但是自己也不能提出有利的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在古代,审案的是皇上,受害者是皇妃和皇子,他们才不会管什么“不能有罪推定”这一套。所以,林婉城清楚地知道,自己如果不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皇帝纵使顾全崔叔明的面子,不降罪于她,只怕心里也会有根刺。
林婉城去看彩衣,只见她满脸凄然地站在万昭容身边,面上倒是主仆情深的样子,至于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婉城打定了主意,就站了出来。
林婉城弓身道:“启奏皇上,臣妇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凝眉望着她,冷着脸道:“你说!”
林婉城又偷偷瞟一眼彩衣,慢慢道:“臣妇虽然不才,但是也学过几天医术,臣妇想斗胆……给娘娘诊一诊脉……”
林婉城此言一出,彩衣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情感变化,倒是孟太医勃然怒道:“夫人是什么意思?夫人虽素有贤明,听说,在民间还得了一个‘医仙’的称号,可是也不该怀疑微臣的医术!”
林婉城赶忙道:“孟太医误会了。您是宫里的太医,也是杏林老前辈,我只有恭敬受教的份……”孟太医听到林婉城这样说,心里果然受用,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却听林婉城接着道:“只是,臣妇对这件案子有一些疑惑,恐怕只有亲自给万昭容诊了脉,才能解惑,所以……”
夏采薇素来知道林婉城的本事,听她这样说,就猜测她心里可能有了计较,不由也站出来道:“皇上,婉城的医术是您首肯的,依采薇看,不如让她帮娘娘诊一诊脉。孟太医毕竟是外男,给娘娘诊脉恐怕会有不全面的地方。婉城既是女儿身,就不会有男女大防的顾忌,对娘娘的病情只怕也是有好处。”
蒋淑妃微微变了脸色,淡声道:“后妃的身体岂是别人随便能看的吗?”她忽然又想起什么,面色古怪的看着夏采薇,皱眉道:“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可以随意出入产房?还不快出去!”
蒋淑妃拿起未来婆婆的架子对着夏采薇一顿训斥,夏采薇面皮登时就通红。她刚刚只顾关心林婉城,却忘了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进产房的规矩,现下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绞着帕子垂头不语。
林婉城见夏采薇受了委屈,不由温声道:“采薇,你快出去,在外面等我就好。清者自清,更何况皇上圣明,一定不会让我蒙冤受屈的。”
夏采薇看一眼林婉城,又看一眼面色铁青的蒋淑妃,只好向皇上告退出去。
皇上抿唇看着林婉城,似乎有些犹豫不定,忽然,他转头看向崔叔明,淡淡道:“你觉得应该让你媳妇给万昭容诊脉吗?”
崔叔明上前一步,弓身坚定道:“微臣永远都相信她!也永远都支持她!”
简明扼要,却将自己的全部意见表达的一清二楚。林婉城心下感动,皇上只好慢慢点头:“既然如此,你就上前来吧!”
林婉城谢了恩,快步走上前来。她走到彩衣身边时特意深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桂花头油味道下是更加寡淡而神秘的一种味道,林婉城不由多看了彩衣一眼。
林婉城来到万昭容身边,正要伸出手去给万昭容诊脉,万昭容却触电一般将沈总蜷缩在床脚:“你滚!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想再来害我吗?我不要你诊脉,你给我滚!”
皇后见隆乾帝脸上不悦,赶忙在万昭容身边坐下,伸手将万昭容的手腕拉起来,温和安抚道:“昭容不要怕,有皇上在此,没有人敢把你怎样。崔夫人是远近闻名的‘医仙’,也是杏林好手,你快给她瞧瞧脉,可不要连累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如此温声细语的说了一会儿,万昭容才将戒备心稍微放下一些。她惊恐地盯着林婉城,手腕却慢慢伸出来。皇上见她肯配合,脸色才稍稍宽松一些。
万昭容虽然肯让林婉城诊脉,但是身子依然不肯靠过来,只肯远远将手伸到床边。
林婉城不敢怠慢,细细给万昭容搭了脉,心头一跳,嘴角就冷笑起来:果然如此!
林婉城在诊脉时,皇上一直在盯着她,此时见她脸上神情有异,不由奇怪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林婉城将手收回来,恭恭敬敬地冲皇上行一个礼:“皇上,以免疏漏,臣妇还需要证实一件事,才敢将事情向皇上和盘托出。”
隆乾帝赶忙道:“什么事?”
林婉城道:“臣妇还要看一看万昭容娘娘的小腹,亲自验过撞击的伤痕,才敢下定论!”
久不开口的惠妃忽然笑道:“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请崔夫人把了脉,想必再让她给万妹妹验验伤也没什么大不了。咱们不如在厅里等候吧!”
皇上点了头,就领着一群人从芙叶阁的内室走了出来,林婉城并彩衣、彩蝶两个丫鬟就留在内室给万昭容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