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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杜若琅和那个女黑衣人就缠斗在一起,林婉城将车帘掀开一个小缝,密切注意着车外的情况。
她不会武功,知道自己的斤两,现在她能帮崔叔明的就是好好呆在车里,不要乱跑添乱。
镇国公是武将,国公的地位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所以,国公府的小辈终中就连杜若兰也会耍那么几下花枪。可是林婉城从来不知道杜若琅的功夫竟然这么高强。
平日里杜若琅纵使冷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是提起马鞭,打起仗来,才真正叫一个英姿飒爽。她一条软鞭舞得滴水不漏,任凭黑衣人如何进攻,也找不出一丝破绽。
忽然,杜若琅换了一个路数,她转守为攻,气势更加凌厉。只见她一脚踩在马背上,凌空腾起,一个倒马回勾,只听“啪”的一声,马鞭就缠上黑衣人的短刀。
杜若琅用力会拉,那黑衣人死抓住不放。杜若琅气上心头,冷冷一哼,抬脚就踹那黑衣人的面门。
变换只在一瞬间,那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抬手去挡,她这么一抬手,手上的力道自然而然就送了几分。却不知正中杜若琅下怀。她喝一声“着”,一扬马鞭,那短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钉在马车框上。
杜若琅下了黑衣人的兵器,却并没有见好就收,她回身一鞭子抽过来,黑衣人就只能仰面下腰躲避。黑衣人一仰身,下盘就整个暴漏在杜若琅面前。只听她叫一声好,一脚就劈了下去。
黑衣人在仰身躲鞭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想到自己下盘空虚,只是她后仰力道太猛,杜若琅的动作又实在太快,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腹上就正中一脚。
黑衣人被杜若琅一脚劈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围攻崔叔明的那群黑衣人眼见女黑衣人不敌,赶忙就要跑过来救援,可是崔叔明哪给他们这个机会,一抬手又杀了两个。
其中一个黑衣人眼见情势不妙,赶忙冲女黑衣人大叫一声,说了一通呜哩哇啦的话,在场的人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正是柔然语。
倒在地上的女黑衣人一见有人暴露身份,不由怒恨交加,伸手从怀里掏出两只飞镖就甩了过去,可怜那个多嘴多舌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在自己的女主子手上。
女黑衣人眼见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深知要么速战速决,要么坐以待毙。她不顾身上的伤痛,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一抬手“嗖嗖嗖”十几枚毒镖就朝着马车的方向飞过去。
马车的车厢虽然坚硬,但是车的正前方只是一个用来格挡的布帘,若是有飞镖甩进来,马车里空间狭小,当真是避无可避。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崔叔明甩手又将手里的大刀甩了出去。崔叔明力道极大,大刀飞的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飞镖和大刀就同时飞到车前。只听“乒乒乓乓”一阵杂音,飞镖就尽数落在地上。
而杜若琅这里,她之所以来不及飞身去救,是因为女黑衣人也同样扔了几枚飞镖过来。
只见她甩动长鞭,一一挡下。剩下最后一枚飞镖时,她鞭上陡然加力,“啪”得一下就将飞镖甩了回去。
变故突然,女黑衣人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回头镖,她当胸正中一镖,仰面躺倒在地,头一歪,吐出一口黑血。镖上有毒!
女黑衣人勉强撑着地站起来,一挥手,她的残存势力就都聚拢在她身边。她刚想说什么,却两眼一翻,倒在身旁的那个小头领身上。
纵使她伤重晕倒,黑衣人里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只见那个小头领从女黑衣人身上掏出一只清哨,放在嘴边一吹,黑衣人顿时有秩序地逃跑。
木刻提剑要追,崔叔明一摆手:“不要追了!”木刻赶忙垂手站住。
崔叔明不敢怠慢,飞身就冲向马车,一掀车帘,林婉城那张精致的小脸就露出来。崔叔明一把将她抱住,温声道:“婉婉,有没有吓着你?”
林婉城摇摇头:“我哪有那么胆小?”她伸手去抱崔叔明的背,一抬手,只见满手都是鲜血。她不由惊恐道:“你受伤了?”
崔叔明淡淡一笑:“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林婉城气道:“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是小伤?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吗?”
杜若琅就在一旁道:“伤口也不深,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婉城听她这样说才总算放下心来,不过到底还是给崔叔明上了一些金创药,帮木刻、余庆简单包扎了一下,而马车下躺倒的那些兄弟,林婉城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林婉城见崔叔明脸色不好,知道他在为那些死难的弟兄难过,不由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叔明,先把这些英勇的将士迎回府中再作打算吧。”
崔叔明重重点头,正要让木刻回府找人帮忙,顺天府尹方航领着一大群衙差仓皇而来。
刚刚,方航睡得正香,忽然有师爷来敲他的门,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师爷禀报说顺阳大街附近发生械斗,就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
今夜,皇上在承庆殿举行晚宴,京城的治安自然事关重大。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一旦出现什么差错,别说是顶上的乌纱,就连项上人头只怕也难保。
方航点齐衙役,浩浩荡荡就朝顺阳街开进,还没有走到借口,负责盯梢的衙差就回来禀报说战斗已经结束,而且,看样子其中一方是定远侯府的崔叔明!
方航一听定远侯府就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别人倒还罢了,崔叔明是一个顶顶难缠的人物,弄不好自己就真的要交代了。
方航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地赶上来时,只见到一辆马车前全是死尸,崔叔明面沉似水站在一旁,林婉城正在收拾药箱,杜若琅正盯着手里的马鞭出神。
方航几乎是从马上翻下来的,他满头冷汗地跑上来,躬身行了一礼:“不知定远侯爷在此,下官来迟,但请侯爷恕罪!”
崔叔明沉着脸没有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林婉城不想闹的太僵,就抬手道:“方大人,我们此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快找人去帮忙吧!”
方航知道林婉城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心里感念,赶忙就起身去找衙役们上前帮忙。
等方航的人将现场都清理干净,他才又急急忙忙走上前:“侯爷,定远侯府的侍卫都已经送回府里安置,只是这黑衣人的尸体……”
崔叔明头也不抬,冷冷道:“拉到城墙上暴晒三日!”
方航为难道:“侯爷,这……看这些人的长相不像是中原人士,如果贸然暴尸,会不会让……让柔然那里……”
他没有把话说完,方航心里知道,崔叔明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了,只是他下达的暴尸命令究竟是气话还是最终决定呢?方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婉城知道崔叔明是在故意为难方航,责怪他姗姗来迟。林婉城虽然也对方航迟到的行为不齿,但是认真来讲,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一个小小顺天府尹,不应该将气撒在他头上。
林婉城叹气道:“侯爷的意思是说先将这些尸体拉到顺天府义庄严加看管,等请示了皇上,再决定是否暴尸!”
方航知道林婉城在崔叔明面前地位超然,所以,他只抬头看一眼崔叔明,见他没有异议,就弓身退了下去。
方航自去忙碌,林婉城就闲下来,她转头看到杜若琅闲在一旁,就走过去道:“若琅,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杜若琅道:“是母亲不放心你。”对于杜若琅如此简明扼要的回答,林婉城早已习惯,知道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杜裴氏在宴会上偶然听到金珠公主怒气冲冲地提到劫杀两个字。虽然她并没有把话听全,也不知带要劫杀谁,但是在回府的路上越想越不放心,索性就让杜若琅跟上来看看。
林婉城就道:“看不出来表妹的功夫这么好。如果你是个男儿身,只怕上战场杀敌自然不在话下!”
杜若琅就不满道:“难道女子就不能上战场杀敌了吗?”
林婉城素来知道她的性子,所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多说。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安兰、丝竹却都焦急地等在浅云居没有睡。
宫中的规矩,寻常府里的丫鬟是没资格进宫的,只能在宫门外等候。林婉城不想这两个丫鬟辛苦,索性出门时就将她们二人留在家里。
安兰、丝竹一见林婉城夫妇从门外走进来,赶忙就飞奔着迎上去:“夫人,侯爷,您们总算是回来了!”
先前,顺天府的人拉回了许多具尸体,安兰认出正是随崔叔明夫妇赴宴的那群护卫,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妙。她赶忙向送尸体回来的衙差打听,虽然从他们嘴里得知定远侯夫妇没有大碍,但是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安定不下来。丝竹甚至捏着帕子哭了两回。后来,安兰狠狠批评她两句,她才勉强收拾住眼泪。
现在,见到林婉城的面,丝竹再也忍不住,她扑过去将林婉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见她半点损伤也没有,才慢慢放下心来。只是,到底眼窝子浅了些,嘴一瘪,又抱着林婉城哭了起来。
林婉城温声安慰她几句,丝竹才慢慢止住哭声。林婉城见安兰虽然不似丝竹那样激动,但是眼圈也还是红了。
林婉城知道两个丫鬟关心自己,心里不由感动。崔叔明忙着安顿死难的护卫,林婉城就移步去看了班班,见他在小摇床上睡得香甜,才又静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
崔叔明将护卫们的身后事安置妥当,回到浅云居,只觉得满身疲惫。
林婉城伺候着帮他用清水擦洗了身子,又给他重新将背上的伤口包扎一番,夫妻二人总算能安安稳稳躺倒在床上。
只是经历了这么一场磨难,亲眼见到那么多具尸体,林婉城却是如何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