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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前面大约十米远的地方,在血泊中躺着一个人,她的长发浸在鲜血中,身上穿着的病号服上面全部都是血,她的眼睛无意识的看着司机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着。
司机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对上差点吓过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到驾驶台上放着的手机,颤抖着手给120打过去。
徐景看到韩扬站在车前,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嘴唇一张一合,好像是在说再见……
“不要……”徐景痛苦的摇头,她的身上很痛,心里更痛,“不要……走……”
可是韩扬没有听她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就像是当年他死在她面前时候的一样,带着不舍,不甘,绝望……
徐景突然觉得好累,浑身没有力气,眼睛慢慢的闭上,韩扬的身影越来越远……
“徐医生!”林元朗大步朝徐言安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不建议这场手术你来做。”
徐言安穿着手术服,脖子上挂着口罩,他甩开林元朗的手,坚定道:“里面的人是我的妻子,交到谁手上我都不会放心,与其让我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还不如我亲自来做这场手术。”
“可是我担心你会被……”
“林医生,”徐言安正色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在一天之间已经发生了,就是签了那狗屁的离婚协议,现在我不想再让后悔的时候眼睁睁发生在我面前。”
林元朗没有说话,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给徐言安让出了一条路,徐言安轻轻点头,“谢谢林医生。”
看着徐言安跑进手术室,一股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林元朗没有离开,他坐到了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他没有劝说徐言安签那个离婚同意书,是不是徐景就不会出车祸……
林元朗和徐言安还在医院里找徐景的时候,突然前台的护士长跑过来告诉两个人,说在省道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被撞的人是个女人,穿了一身病号服,有一头长发……徐言安当时就崩溃了,林元朗忘不了徐言安当时的样子,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眼睛通红,身体都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两人随着救护车到了车祸现场,徐景躺在血泊中,脸色苍白,毫无声息,徐言安几乎要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徐景爬过去,他想抱住徐景,可是又不敢,因为不知道她伤在了哪里,随意搬动伤患都有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后悔,林元朗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哭的那么可怜,压抑着声音,没法发出声音……在那一刻,林元朗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他其实并不了解徐言安和徐景之间的事情,他就妄下结论,觉得徐景跟徐言安在一起不幸福,她根本就不爱他,看见那么一个漂亮女人活得那么痛苦,他真的不忍心……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忍心,所以导致了更大的悲剧……
手术室,周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身上穿的也是无数次套上的衣服,徐言安手拿着小巧的手术刀,深吸一口气,手术台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妻子,这个人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是当初和自己在教堂里发过誓,要结伴一生的人,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
护士不断给徐言安擦着汗,手术室里粗了器械撞在托盘上的声音之外,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徐言安想到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见徐景的时候,她坐在台上,虽然光彩夺目,但是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悲伤,徐言安就是被这个所吸引,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显得那么心事重重,一点也没有那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二十岁的年纪不是最轻松无忧无虑的时候吗?何况还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徐景总是笑嘻嘻的,问她什么都说可以,她好像一直都是顺着自己的,只要没有超过她的底线,她过得比徐言安随意,徐言安一直自恃是一个活的很轻松的人,这种轻松不止表现在生活中,也表现在思想上,可是他觉得徐景比他还要轻松,她真的是什么都不在意,随遇而安的技能简直是满点。这种随意,也在对徐言安的态度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徐言安觉得徐景不爱自己,可是每一次徐景都会给他巨大的惊喜,她会在徐言安生日的时候,在校园里跑出一个心形轨道,会托远在国外的朋友给徐言安买他最喜欢的运动鞋和手表。她也会心思很细腻,为徐言安着想,在外面逛超市,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会给徐言买一份。
徐言安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让他能感觉到一点爱意,他都会死心塌地。结婚后,徐景确实算是一个好妻子,不会做饭,可是她努力学习。她会在徐言安加班的时候给他送吃的,送喝的。会照顾生病的徐言安,尽管有时候笨手笨脚。
后来,两个人开始吵架,韩扬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两个人的生活中,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陌生,相处也越来越客气,丝毫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样子,就像是相处了很久的,但是有芥蒂的朋友,表面和气,其实暗波汹涌。
一件又一件事情发生了,徐言安还是心存侥幸,他还是觉得徐景是爱自己的,当然这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徐言安深爱着徐景,所以他的潜意识里也觉得徐景是爱自己的。所以他不愿意放徐景走,就算两个人以后的关系会差的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是变成仇人,他也愿意,因为徐景永远是自己的妻子。
“徐医生?”护士轻轻推了推徐言安,“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豆大的汗珠从徐言安额头冒出,护士的擦汗巾已经湿透了好几条了,而且她可以明显感受的到徐言安身上发出的热气,徐医生……好像是发高烧了……
徐言安摇头,“没事,继续。”
对面的医生点了点头,看了徐言安一眼,他知道此时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这个徐医生的妻子,就算现在把徐医生强制赶出去,他都不会同意,甚至还有可能和你拼命。何况,这个徐医生的技术确实是好……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上面的灯终于灭了,林元朗顿时从长椅上站起来,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上面躺着徐景,“怎么样?”林元朗迎上去,徐言安走在最后面,轻轻点了点头。
林元朗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要是徐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已经决定好了,这个医生他也不当了,就算是院方和徐言安不追究自己的责任,他也会自己主动辞职。
林元朗看着护士推着徐景走远,说道:“没事就好……”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一沉,赶紧转头一看,徐言安撑着自己的肩膀站着,脸色很差,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林元朗心中大呼不好,赶紧叫来护士,帮着扶着徐言安一起去了病房。
徐言楠带着孙淑,还有张婉徐中也赶了过来,一路上张婉的泪几乎没有停过,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徐中也是唉声叹气,孙淑脸色也很不好看,走路都要徐言楠扶着。
四个人赶到医院,徐景还在重症监护室,徐言安手上插着针头,手里扶着吊瓶架,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的徐景。
张婉的泪哗哗的往下掉,徐中抱着她,也不住的抹着泪,自己的闺女在里面受罪,做父母的却什么都帮不上。甚至差一点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言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孙淑和徐言楠,孙淑神色悲痛,眼睛在眼眶里带着转,身边的岳父岳母也哭成了泪人。
徐言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着头哽咽道:“爸妈……对不起。”
孙淑别过眼去,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徐中赶紧去搀扶徐言安,“孩子,事情不怪你,你还病着,快起来!”
徐言安摇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是我没有照顾好徐景,爸妈对不起……”
张婉擦了擦眼泪,弯下身子扶住徐言安胳膊,“孩子,我们不怪你,是徐景耽误了你,要不然你本来该有一个很好很幸福的婚姻,而不是现在这般境地……”
徐中听着张丽的话,心里一阵阵揪的疼,自己老伴说的对,是徐景耽误了徐言安,是徐景对不起徐言安,从始至终徐言安都没有对不起徐景一分一毫。
“爸妈,不管徐景变成什么样子,”徐言安清清嗓子,坚定说道,“她都是我一辈子的妻子。”
“好孩子好孩子,”徐中眼中眼泪,强行把徐言安架起来,“你的身体还没有好,不要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站起,你快回去,我和你妈在这里看着就行。”
“不用了……”
“哥,”徐言楠适时开口,打断徐言安的话,“妈有点不舒服,你陪着妈去看看吧。”
“快去吧,”张婉拍拍徐言安的肩膀,“快去看看你妈妈吧,这一路上你妈妈很担心你。”
徐言安突觉有点不对劲,他隐约觉得这些长辈们在暗中商量了什么事情,容不得他细想,徐言楠一遍遍的叫着自己,他只能先和张婉徐中说了一声,带着孙淑和徐言楠去找医生。
徐言安带着两个人来到了自己的病房,“妈,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给你找医生。”
“没事,”孙淑拉住徐言安的手,“你陪妈坐一会,妈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徐言安看了徐言楠一眼,他点点头,打开病房的门走出去,徐言安只好坐在孙淑身边。
孙淑抬头摸了摸徐言安的脸,哽咽道:“你看看你都瘦了,脸色这么差……”
“妈,我没有事,”徐言安笑笑,“我就是小感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徐景过几天也会醒过来,我还要做第一个她醒过来就能看到的人呢!”
“孩子,”孙淑勉强撑起笑容,“我和你岳父岳母来的路上也商量了,要不然……要不然你和徐景就走到这吧……”
“你们两个人可能是这辈子有缘无分,这一辈子在一起了就像是两个仇人,不是我折磨你,就是你折磨我……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妈妈知道你很爱徐景,但是你们两个人这样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徐景她不是已经给你提出离婚了吗?要不然你就答应了吧……好不好?”
徐言安笑笑,从孙淑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孙淑心中一凉,只听徐言安淡淡道:“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了,别说我深爱着徐景,就算现在我不爱徐景了,但是她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待着,我就不可能这时候离开她。”
“要不然……”
“没有要不然,”徐言安打断孙淑的话,“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离开徐景,我最后悔的事情这辈子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永远我都不可能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徐言安转过身去,眼眶微红,他签了离婚同意书的时候,拿着笔发呆了一个小时,他写不下去,当他看到徐景躺在地上,周围全是血的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自己,那一刻他无比后悔,后悔以前种种事情,他巴不得想要代替徐景躺在那里……
孙淑站起身来,看着徐言安的背影默默流泪,她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来的路上,她和张婉徐中商量了一路,觉得两个孩子与其这么痛苦,还不如分开好好生活。这是张婉和徐中最先提出来的,他们说不想让徐景再耽误徐言安了,虽然孙淑觉得亲家公亲家母说的话有点严重,但是相比之下,徐言安是自己的儿子,她看不得自己儿子活的不开心……
即使早就对徐言安的拒绝有所准备,但是孙淑心里还是难受,她忍住泪水,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徐言安的头发,“儿子,妈支持你……”
“谢谢妈。”徐言安没有回过身来,话语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