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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前顾后的宋风波忍着浑身被藤条击打的疼痛,看着红着眼睛正笑得欢的沐夏花有些无可奈何,又瞧清齐武夫后才明了了这隐蔽极好的陷阱的始作俑者。
两方犊子都在暗地流口水瞎嘀咕,约莫都是说齐武夫这一出英雄救美虽然被整出局了,但好歹博得美人一笑,说不定就此弄出一对痴男怨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好情节。当然,也有艳羡不已,大声抱怨为何老夫方才不上前搭救这位美人儿的犊子。
至于远在高处的陈雄,收起M200,长吁了一口气,一脸忐忑又带着些许笑意。看着陈雄一脸得意之色的昊仇天有些纳闷,道:“你小子发-春了吗,刚那一枪射中谁了?”
“齐武夫。”陈雄笑道,“说真的,硬碰硬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他的陷阱也很厉害,可惜,可惜啊,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昊仇天一头雾水,只知道了个大概,却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恨不得爬上树把陈雄的M200抢过来用瞄准镜看个明快。
齐武夫拿手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方才那一枪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眩,毕竟后脑勺贴着小脑,小脑是控制人体平衡的位置,即便只是仿真*,但一枪的威力不亚于被一个成年人贴身全力一拳来得轻,况且颜料弹的作用力更为密集。
早已没脾气的齐武夫看了看远处的粗大松柏,又看了看方才花枝招展,此刻梨花带雨的沐夏花,齐武夫有些心疼,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谈不上气馁,就是有些郁闷,往山下走了。
沐夏花看着齐武夫的背影,心里难受,脑门吃了一记颜料弹,除了疼痛,还有这次游击战的失利。他应该输得很郁闷吧。沐夏花心里想着,泪花就是莫名其妙地闸开花,十四岁那年被高年级的学姐欺负,是那个每日放学一起同行一段路的青梅竹马死死抱着她,保护着她,忍受着那些外来学校小混混的殴打,即便他被扯着头发,被水路管敲得整个身子都闷闷作响。也不曾松开手,她泣不成声,他却忍着疼,笑着说自己没用。只记得之后是宋风波来了,他就被送到医院去了。
从那以后,沐夏花放学必定会有宋风波的接送,即便宋风波有事,也有其他司机,甚至沐獒也给她的学校搁下狠话,自个儿的妮子再有三长两短,就让学校明年少一栋图书馆。继而那个保护她的男孩也消失了,不知名的原因,她问过沐獒,沐獒只是说他搬家了,她也问过宋风波,宋风波只是说老板有他的苦心。
沐夏花就这么委屈地难过地把第一次的悸动埋藏在心底里,一直在长辈的庇护下活着,不悲不喜安安静静地过一个人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有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四年之痒,她时常会想到那个他,也试着用一些法子找过,人人网,等等,可都没有他的踪迹。之后便彻底放弃了,好好学习,考入清华学府,即便追求者数不胜数,富二代多如牛毛,她都是一笑置之,或是继续习惯于沐獒的一些手段得以让她继续安静地生活下去。
直到齐武夫已经悄然远离她的视野,沐夏花的泪水渐渐止住,娇小的身躯柔弱地站在那儿,惹人怜惜,不少躲在林子里偷看的犊子们都暗骂齐武夫不知心疼美人,却也没一个敢于上前当回男人。
宋风波苦笑,他知道齐武夫打开了沐夏花的一扇心门,可说不上好,至少这是让沐夏花陷入一个新的情愫里面,这样的情节沐獒应该是不允许的。姑且先不告诉老板吧,而且,以齐武夫的能力,未尝不能做沐家的女婿,只怕他的野性太足,不想为老板所用。
“小姐,下山吧。”宋风波说道,闹了这么一出,多大的兴致也该没有了。
沐夏花点点头,走在宋风波前头,满脑子却是古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那个漆黑的身躯,搂着她时清晰感受的到沉重的击打作用在他的身上,在这个寒冷的北京郊区,她的心底里久违地涌上一股暖意。
还未傍晚,齐武夫已经下了山,不少人错愕,尤其是李青山与李胜,他们都好奇,是谁能在齐武夫的脑后勺来上那么一枪。赵檀抛给齐武夫一瓶农夫山泉,问道:“遇见什么特殊情况了?难不成你和我一样不想玩了对自己开一枪下山了?那你也忒狠了吧,自己对自己后脑勺来一枪。”
齐武夫瞥了赵檀一眼,大致说了遍,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顺着国道一路小跑,准备去那东坝郊野冲一个凉,浑身都是泥巴,着实不太好受。
赵檀难免想入非非,心里嘀咕要是齐武夫和沐夏花成了一对,虽然不算青梅竹马,但也不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毕竟齐武夫虽然长得不如那些偶像明星,但长得阳刚,骨子里又是一股草莽味,算是拍马直追那些娘炮的偶像明星了。
下了山坡,沐夏花的眸子寻了半天,在确认没有找到齐武夫后,有小小的失落,心思作祟,坐回车子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宋风波和黄兴海扯起来,大致说了下齐武夫这厮陷阱放的歹毒刁钻,运气又差的悲催。
黄兴海笑得乐呵,觉得齐武夫这次中弹实在憋屈,刚才他还在琢磨以齐武夫的能耐,至少也能躲在山里过个几天几夜再出来吧。转而又想到沐夏花对齐武夫可能有的情节,难免皱了皱眉,递给宋风波一根烟,再给自己点上,吞云吐雾一番,唏嘘道:“夏花是个好妮子,如果她喜欢上齐武夫倒也不算坏事,可齐武夫这么个大兴安岭里跑出来的人,说不定对畜生的感情远大于人。他喊他老爹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的。”
“应该不会,如果齐武夫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也不会冒着中弹的危险把小姐救下了,他是明眼人,知道当时的环境下我是救不了小姐的。可惜他的运气有些背,被一个不错的狙击手瞄上了。还有,他妈的他的陷阱真刁钻,是谁教的他,还是连环的,防不胜防。”宋风波说着说着,又觉得浑身抽痛,呲牙咧嘴。
黄兴海笑笑,大致把黄青鸾告诉他的原话说出来:“这小子,十一岁那年就被丢进山里,什么黑熊野猪饿狼的他都撞见过。也就齐二牛敢把自己的崽子这么放养着,瞧,养出了一身野性,练出了牛角尖的品性。好坏参半,但底子和骨子里都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希望这孩子的咏春更进一步,气一气牛二郎。”
宋风波长长吐了口烟,转过身子看了看车里的沐夏花,只是轻声说了句一切随缘。
一边喝着湖里的水,一边洗净身子,齐武夫上岸穿上浸水又拧干的迷彩裤和背心,伸了一个肆无忌惮的懒腰,挥洒掉些许倦意,脑海里恍然有那么一个带雨梨花的模样,随之在下意识里将其格式化,慢跑回十一连,找已经午睡醒了的黄青鸾推手。无事人的模样,甚至黄青鸾的这双眼睛都没瞧出什么端倪。
直到游击战过后的第三天里,齐武夫依旧没有和大部队在操场上训练,一个人在黄青鸾练功的小场地里打打咏春,站站梅花桩,心情好了做几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俯卧撑。总是能在这种乏味里寻找到一种平衡,持之以恒地下去。早在他十一岁被丢进山里起,每天睁着眼睛看着天空还要防着虎豹豺狼的威胁,他早就忘了静静地沉默和孤寂地等待是什么滋味了。都是风吹雨打,日积月累下来的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素质。
沐夏花没由来地出现在这个不大的练功场里,脚步轻盈,未曾发出声音地走到齐武夫身旁,递来一瓶矿泉水,齐武夫兀自对着木人桩敲打着,捏、推、拿、卸,似乎没有接过矿泉水的意思,只是心里琢磨着身旁的这个妮子快些离去,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导致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
于是,一个偏执的爱钻牛角尖的守山犬撞见一个不知好歹同样不撞死南墙不回头的小花猫。前者泄气,败下阵来,接过沐夏花的矿泉水,一口便喝了三分之一,随即归还到她的手里,继续练着咏春。
“我今天就要走了。”沐夏花接回矿泉水,面色好转一些,微笑轻声道,似秋雨潺潺,一丝一毫地撩拨着齐武夫的心尖。
齐武夫有些停顿,说不上百感交集,却有种失落的情绪涌上来,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却碍于身旁的妮子反正都要走了,多说上几句也好,毕竟以后也没机会见面了,都是有缘的路人甲,何必纠结能否海角天涯。继续敲打着木人桩,嘴上回答道:“自己注意些,不要再那么没头脑了,好歹是官宦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自己觉得不打紧,你爸妈总要替你难过吧。我打小没娘,所以对亲情不感冒,你是你爹妈养大的,就算他们真的做错过,伤你心过,但初衷都是好的,不要记恨,还要感激。”齐武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起那个打自个儿有记忆便没有见过的娘,但看到这么一个安静的妮子,就是想要让她能走对的路,做好的事,继续干净一辈子下去,继续安静一辈子下去。
“唔,我一直都很乖的,没有惹爸妈生气过。”沐夏花似乎真的很用心听,眸子失神了片刻才再度泛光,说道。
齐武夫笑了笑,道:“也不要一味地憋在心里,有些话想说就要说出来,实诚一些,心里才没有负担。”
“真的可以吗。”沐夏花眨着桃花眸子,像在寻求意见。
齐武夫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沐夏花握紧了小手,鼓起勇气却还是轻声细语道:“我回去就和我爸说,我喜欢一个男人,他叫齐武夫,我在北京等着他。”说着,慌不迭地小跑走了。
齐武夫自然没想到沐夏花会整这一出,停下动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道:“单纯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