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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兄,都是误会……”
有个年青公子追着方九郎跑了出来。
珠花从门缝瞄到了一眼,见里面坐着一个正在低泣的美人,眸光一转,像是知道了什么。方九郎显然不愿意听身后的人解释,待他抬头看到珠花时,脚步一顿,面上竟有一丝慌乱。跟在他身后的人也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两人。待方九郎看到珠花前面茶室里面的情形时,他的慌乱有了一丝恼意。
珠花知道他这恼意来自何处,心里莫明也有些心虚,也就没有发现不远处另一间茶室的门开了,有位公子抱着一条跟她家点点很像的狗在门口站了站,马上又退回屋内。
“程夫人好。”方九郎缓过神来,给孙氏行了礼,不待孙氏闹明白这是谁,他便说:“能否容小生与令媛说几句,小生有一疑问积压心中已久,只有程三小姐才能解惑。”
“这是方九公子。”珠花连忙对困惑的孙氏解释道。
孙氏恍然,朝珠花看了一眼,见珠花点头,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方九郎说着,推开了边上空着茶室的门走了进去。珠花无奈跟在后面,这间没有点火炉的房间冷得厉害,珠花看着方九郎并不厚实的衣服,忽地替他觉得冷。
“母亲说,她曾让人去府上问过话,府上回绝了。你可知道此事?”
“知道。”
“为何?”
“咱俩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他回头问。
珠花见他眼眶通红,心下略一迟疑,放软了语调说:“你知道的,我家大姐和二姐都订了一些家境简单的人家,我觉得这样很好。”
方九郎郑重说道:“若是如此,他日我若为官,可求外放。”
“你不必如此。”珠花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不只是为你。方家儿郎定然得有人外放为官的。”
珠花抿了一下唇,实在不知用什么话回绝比较好。方九郎也不是一个不懂看眼色的人,见她如此,心下了然。他自有他的骄傲,向女子苦苦哀求有失读书人的风骨。
“你也不必为难,我只是想把话问清楚。既然你不愿,便如此罢。”说完,他朝珠花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秋初叫了一声在原地发愣的珠花。
珠花没料到他这般干脆,回过神后迟疑地眯了一下眼,还是转头跟了下去。
“马车里可有伞。”
“有的。”
她拿了秋初从马车上找出来的伞,小跑着追上了快步走在前面的方九郎,打开伞举过他头顶。这是她对一个痛快人的敬意,也是她想要的来自于她的真正了结。
“落雪天冷,公子还是撑把伞吧。”
方九郎也不接伞,冷淡地说:“用不着。”
珠花也不在意,顿了一下,脆声问:“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吗?”
“什么?”方九郎侧过身子,望着她问。
“卤猪大肠,还得是没洗干净有点臭的那种。”她半真半假地说,待方九郎皱着眉转过头时,她才露出冷然的表情,说:“方九郎,你一向错看我了。”
“你,你怎知我就是错看,许是我也乐意陪你尝尝?”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珠花淡淡念完,旋即浅笑,“你心悦的是这样的女子吧。”
“不是。说不定……”
不待方九郎把话说完,珠花忽地把伞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手反拧他的左手,再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莫要嘴硬。”
说完,她就松了手,捡起了雨伞,回身轻轻拍了拍微微发愣的方九郎,一脸和善地问:“怎么样,怕不怕?”
“我不怕。”方九郎嚅嚅答道。
珠花扬了一下手,见他缩了一下,笑着理了一下头发,再把雨伞放在他手上,说:“你若外放为官,还得带眼识人,也不可目中无人才是。”
“你也得改改脾气才是。”他接口说道,抬眼瞧了她一眼。
珠花狡黠地笑着,说:“有什么可改的,我可能装乖了,旁人皆看不穿。”
“总有被看穿的时候。”
珠花不理会,朝他挥了挥手,便转头迎着渐渐下大的风雪回了茶楼。她披着朱红色披风的身影,落在雪中,似不惧寒意的火苗一般,让二楼那道微开的窗户后面的人看着她看了许久。
回到茶室时,里面原本聊得正热闹的樊大嫂和孙氏静了片刻。珠花浅浅笑着,面色如常地落了座,与两人闲聊起来,偶尔也转头问樊二郎一两句,马上屋内的气氛又好了起来。临别时,她还送上一匣子小玩意和糖果,说要给樊大嫂家的孩子,又招樊大嫂赞了几句。
樊大嫂看着珠花,是越看越满意,只是回去的路上,樊大嫂却一脸沉默,一直到了马车要到家的时候她才开口说了一句:“嫂子再给你找找其他人家吧。”
樊二郎心下竟有几分怅然若失,却还是说:“有劳嫂子了。”
这样的女子,怕是樊家娶不起。
外面的雪还在安静地下着,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珠花坐在马车里,并不知道今日在街上与方九郎拉扯的事马上就会成为长安百姓新的谈资,只顾着欢喜等一会儿总算能呆在室内安静地看着雪了。至于她和樊二郎的婚事,其实在茶室的门打开的时候,她便知道是不会成的。反正不会成,她也无所谓他们之后会怎么看她,她不知双方这般浪费时间是为了什么,不过出来一趟,让她了结了另一件悬在她心上的事,让她这一年总算能完满落幕就足够了。
另一边,平王坐在茶室内,望着紧闭的窗口,慢慢饮着茶。因为是阴天,不开窗的房间显得有些阴暗,平王隐没在黑暗中,端着那杯渐渐失了温度的茶,神色莫明。
萧林低眉顺眼地侍立在角落,始终弄不懂自家爷心里在想什么,若是有意,为何不向淑妃娘娘递话,求圣上赐婚呢?他却不敢拿这话问平王,上次他只问了一句送给程三小姐的生辰礼要不要放上名号,就惹得平王一记冷眼。
等杯中的茶凉了,平王才把虚举着的杯子放下,转头和颜悦色地看向萧林。
“府里的厨娘会做卤猪大肠吗?有点臭的那种。”
“应该会的。”萧林立马恭敬应道,他现在觉得府里闹鬼的传闻可能是真的,自家主子是越来越邪性了。
那之后,平王府的餐厅上多了一道固定的菜色,京中关于平王府的传闻也多了一条,说的是平王终于也压不住府里的邪气中了邪,专爱吃些血腥重口味的东西,自己吃还不算,还逼着府里的下人也吃,这府里的人听说有好些就快被逼疯了。
只是这传闻跟程三小姐当街强抢美男的消息比,不怎么引人注意,传了几天也没多少人知道。
外面对她的传言,珠花一点也没有在意,她这些日子鲜少去孙氏的那些宴会,倒是常往武帼公府跑。众人似乎恍然,知道她这行径是受了谁的影响。这去的次数多了,有些难听的话也出来了,就连程大山也听到了几句。
一日,珠花又要出门,站在二门前的程大山拦下了她。
“丫头,没事别总往外跑。”程大山一脸认真地说。
珠花诧异地看着他,这人向来不管孩子,就连肠子那儿也就是逗弄几下,学业什么的也不过问,怎么如今还管起她出门来了?
程大山被她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说:“武帼公,咱惹不起。”
“爹,我没去惹她呀?我和武帼公府合伙做生意呢。”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做起生意来了?是不是零花钱不够呀,要是不够,你偷偷跟爹说,爹偷偷给你。”程大山笑着揉着她的头顶说。
珠花的头发都被他揉乱,不由皱眉侧过身,问:“爹,你有钱?你还藏了私房钱?”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程大山马上敛容,警觉地四下看了一眼,才弯下腰压低声音跟珠花说:“爹当然有钱,这府里的钱都是爹的。要是你缺零花,想买个红头绳什么的,就来跟爹说,爹马上给你钱。”
“爹,你看城里的小姐哪个还戴红头绳,就连纯金的钗子都嫌不够贵重,得在上面镶宝石。我今日戴的这朵珠花,是用正圆的金色细海珠制成了,边上缀着细钻,能抵你好几百坛酒的钱。你有这么多私房钱吗?”
“都说我没藏私房钱。”程大山急忙说,又看了一眼她的头上戴着的头花,他看着还没有红头绳好看,“你这珠花哪来的?莫不是提前动了嫁妆?”
“我的嫁妆在娘那儿好好收着呢,娘收着的东西,谁敢动?我这是自己赚的钱买的。”其实是别人家送的生辰礼。让她花钱买头花,她还真舍不得,她买买红头绳就算了,钱她还留着有大用。
“你真赚钱呀?”程大山狐疑地想,说道:“既然你都赚钱了,就别往外跑了。放心,你的嫁妆家里不会少了你的,比这珠花更值钱的东西都有。”
“有钱不赚是傻子,你去问问娘,看她愿不愿我去赚?”
既然孙氏都同意了,他好像没什么道理再拦着。教孩子这样难的事,他一向是交给孙氏的,这样一想,他也没拦着她,转而去找了孙氏。珠花望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心下倒是想着是不是得低调几天。
程大山进了正院,和孙氏说了珠花的事,还有一些外面的谣言。
“你听了可别着急,外面都是乱传的。”
“你别急才是,这样话我听到的比你还多呢,你莫不是信了吧?”孙氏盯着程大山问,见他嚅嚅不语,不由皱眉,“旁的话也就算的,那些武帼公看中珠花的话,你不会也信了吧?”
武帼公身边养着如花美婢,又一直未嫁,外面便有人传她也是爱花之人,不然也不会有先前风流寡妇的事。程大山原也觉得没什么,本来程家和武帼公就没什么交集,谁知珠花却成了武帼公府的宴会常客,外面还有流言说他卖女求荣,真快把他冤死了。
“你知道外面为什么这样说?”孙氏故意问。
“为什么?”
“因为你当了大官,家中妻贤子孝女乖巧,人人都羡慕得不行。他们一想到你这大老粗过得这般好,心里就不得劲,就想跟你添点堵,这才有了这些话。你若信了,就成了中了他们圈套的傻子。”
程大山懵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可他们为什么不编别的,非得编排阿珠呢?”
“谁让阿珠的亲事还没事着落,如今又扎眼,还能编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你也信了。”
“哦。”程大山了然点点头,又问:“今天阿珠戴了一朵黄珠子做头花,听说老值钱了,她还说是自己做生意赚的。她什么时候开始做的生意?”
“你不知道,上回你参加酒会回来我不是跟你提过吗?”孙氏假作吃惊地问。
事实上她没跟程大山说过,程大山一向不过问家里的事,就连他外出去喝酒花了多少钱也不知道,孙氏也没想跟他提,就跟他说过三个女儿将来的嫁妆是一样的,不过她们自己赚的不算在里面。程大山也没有多想,以为她们赚的或许是一些绣活之类卖出去的钱,乡下不少女子都是靠自己做绣活赚点零花或者补贴家用。
他知道她们有月例,这月例放在以前都能抵一个女子的嫁妆了,若是她们还觉得不够就自己想办法赚点,这不是挺应该的。女人也得有手艺,没得整日娇养着,养成了懒婆娘。他只是没想到珠花还能有这心思,去做起了生意,赚得还不少。
“都是什么生意?”他好奇地问。
孙氏眸光一转,说:“是给女人做衣服的生意,你不懂。最近好像又开始做糖果生意,对了,她最开始的点心的生意一向也挺赚钱的。”
“她小小年纪做这么多生意,忙得过来吗?”
“许多都不用她出面,她还有空帮着管家,应该是忙得过来。如今家里的三个男娃也是她管着,每日习字作画也没有拉下。咱女儿能干,像我。”
“那是那是。”程大山连忙讨好地附和道,“这些生意听着倒不用抛头露面的,女儿家也做得。就是她这会不会太能干了些,我看着她很是瘦弱,是不是因为太忙的缘故?”
“她这已经是胖了一圈了,你是没看到她前些天面黄肌瘦的模样,京中都有人说我不待见女儿呢。我们每日用的补汤,都是她寻的方子,她自己也每日喝着,府里的药材也不拘着她,就这样她也没胖起来,也不知是像谁。你看看银花,养了一年多,个子又长了,体态均匀,连皮肤也白里透粉。就连金花,也被她养得越发水嫩了,只她自己还是一幅瘦弱的模样。”
“怪不得夫人越发年轻了呢。”程大山傻笑道。
孙氏啐了他一口,继续说:“我也问了大夫,说是她年幼多病,如今养着也不能一下子调过来。再者,她又是长身体的日子,个子拔高了,看着也就没胖。”
“她这个子……总还会长吧?”
“银花都还在长呢。咱家人都个高,总不会生出个矮子来,孩子又没抱错。”
“也是。”
话是这样说,可也难保有个意外的时候,就连珠花自己也对自己的身高伤心,据她自己目测,金花银花还有孙氏身高都接近一七零,而她目前还没有长到一五零。要知道她前世的身高是一六七,那时她对自己的身高一直挺满意,稍微胖点也看不出来,也能衬得上她自认为一米八的气场,但是现在,她会不会一直都长不高了?不过这事也不是她能控制,她除了多喝点骨头汤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程大山劝了她几句,加上糖果作坊的事基本也定下来了,家里到了腊月又特别的忙,珠花也就没再出去参加宴会。这一年,银花帮了不少忙,家里举办宴会时,她大大方方地出面招待客人,让许多夫人眼前一亮。她能得到旁人的称赞,也让珠花老怀安慰。
等忙完了年末这一场,过了新年,第二年开了春,徐青青就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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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去了两大情敌,本喵可真的是男主亲妈…。虽然他和女主还是没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