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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的□□发难中,将息的怒潮一次一次被点燃的背后,藏着这样一个鬼祟的影子。左垠图都来不及逮住他,只能暗地里向雪瑞说了一声。
“屠生诀?列尾家的风阵。列尾家这是……”百嬗道。
“不一定……”鹤年·诸钺脸都黑了,哪家都有可能。这本也算不上大事,但这事辩机楼竟然全然无知,这就是最大的事。
淏地沿路北上是塱山,塀仓原,再就是三祁君王城势力范围内的綪椛城,对望着明硕家已倒崩的明霊城,本就是多战之地,辩机楼的眼线埋了十万八千里远,甚至王府也明面派了府中长卫作壁上观,可谓是虽不参战却也牢牢实地把握着每一份战报。可这条密切关注的线路却出了这等纰漏,连监控天下的辩机楼都没有嗅出一丝猫腻,煽动住民破坏巨神碑?不,这不是无知百姓的一叶障目,这是有人不怀好意的挑衅,这是暗地里贪婪的人在摇响战钟,这是大逆不道的恶鬼在鹤年王府的背后露出獠牙。
“我会调查清楚。恳请御座给我时间。”鹤年·诸钺埋首道。
事情从三祁的坐大谈到有人在背后恶意挑衅鹤年王府,御座有些沉默。其实诸多世家挑衅的实例数不胜数,但鹤年·诸钺所在意,无非是有人在辩机楼眼皮子底下做了小动作他眼里揉不下这颗沙子,沉吟一会儿,道,“查吧查吧。西北渐乱,诸位心系其中无可厚非,况且眼下战报频多,将出世的红芒妖星也落在了西北,这三祁之人必定如恶狼饮血,引为深意。不知道这天际聚散星辰凋零的暗意是什么?”他叹了口气,所有人惭愧着拱手挽礼。
鹤年·砦道,“御座勿忧,有我一干府中幕僚,必不会让那野蛮子乘了天威.”
……
一道震天巨响,如平地一声惊雷在王府上空炸响。四壁硕硕摇晃,人群僵栗,万般无状,雍容高贵的鹤年王府被巨响吞没,王府中流砥柱齐聚的静室里的长桌从头至尾打了个颤。这声突如其来的暴动打断紧绷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谈话,御座的脸色一刹暗了下来,霜殿内等候的长卫一股脑的冲进来,道,“御座,有人欲从半空中闯入王府,与禁空的结界撞了一下。”
“尔敢?”
议会被莫名其妙的打断,鹤年·诸钺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其余人眼见着这胶着之态,喃喃跟在了后面。
御座突然边笑着边叹了口气,也起身离开,方才还箭弩拔张的满堂议会厅,突然只剩下了三个人。好像这徒增的意外还来不及引起兴趣的三个人。
鹤年·雪瑞回身,风在霜殿内打了好几个圈,从开启的门里灌了进来,正是一天比一天冷的时令,这陡起的微风,吹得人脸皮发麻。垂着眼睑,一星肃静的柔光从眼缝中洒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那个身形不实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鹤年·荻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又错开了他的目光向另一头的百嬗邪邪一笑,“原来馫狐楼都能排第三了,看来我真的错过了太多。”
百嬗回以微笑,不搭腔。
“当然,毕竟,咱们雪瑞大人当年可是星光璀璨备受瞩目啊。”他理了理被风吹歪的襟口,漫不经心的道,“在馫狐楼屈就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雪瑞深呼一口气,那一离离朦胧的情绪迅速被压下,没有什么要说的,能够通过语言简单表达就说得清楚东西实在无力。墙壁上精致的雕纹还在往下掉着飞灰,浓墨重彩的悠扬古符跳跃在墙沿各处,与那人一袭白袍右肩上的纹饰如出一辙。雪瑞低声道,“在下先走了。”
错身而过。
“你真是太胡闹了,云顶洞湖之行,若是天灾,那该如何?”
只剩下一室的空空荡荡,荻云没有理会百嬗的责问,低声道,“派人多看着岚城的少主,鹤年·雪瑞这个人我不放心。”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不是说要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去云顶洞湖给我添乱,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轻松了吧。”
“狗咬吕洞宾,上赶子给人帮忙还不行,真是世风日下啊。”他捏着印,眼看就要消失,又道,“叫你多盯着就盯着,你都不知道他鹤年·雪瑞捡了个多大的宝贝。”
“什么宝贝?”话未落地,那零零灭灭的身影被风一吹,摇晃了几下就彻底消失,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愤愤的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真想把他揪回来扇一扇那张卖关子的烂嘴。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访客。御座立在人前,指挥着人去将那站在王府大门口摇摇晃晃站不稳的人给扶进来,那是一个分外年轻的公子,玄黄长衣外穿了件轻铠,平添几分英勇巍峨,明眼人心里都打起了鼓,这可是浴火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这里还禁空……我的炽焱云都撞散了,快让我进去坐会儿。”那人推开将他扶起的侍从,一边笑着同那一群立在殿前的人打招呼,一边就拨开了人群,选了个大厅的椅子坐下,还很吃痛的捂着肩膀。
“真是丢脸,骨头架子都快碎了,话说这个禁空结界还蛮厉害的啊,怎么没有人提前给我招呼一声,真是闹了个笑话。”
“可是皈途来的公子?”
“这,”他一扬手,掌中忽现一面菱形铜牌,流光四翼,一甩手,就朝着那发问的人扔去。
“是天徵宫的手令。”那人交给御座亲检了一遍,正在这时,门外无数人影正奔赶而至,隔着大门看到了王府当家人和一众高干们,齐齐跪地,“御座,各位大人,又有宵小之徒擅闯,我们一路追到了这里……”
气氛很尴尬,王府的各楼主和长卫们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来理会这群人,招手给打发掉了,鹤年·诸钺一张黑脸更显阴郁。御座领着一众人等进入了大厅,很是随和的道,“还有两日就要进暮雨池了,今年可真是来得迟了些。”
“恩?”他皱着好看的眉宇,像是疑惑像是发笑,“我皈途确实按日子派了人来,怎么人没到吗?”
鹤年·诸钺眉毛跳了跳,转身向御座拜了下去,“既是王府重客到了我等就先行退下。”
他一开口剩下站着乌泱一大片的人都在挽礼拜退,御座轻点着头,人群四散,却突然听到了一声——
“慢着。”
那方才一脸明媚的公子突然冷下了脸,阴测测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注视着鹤年·诸钺,“什么时候我沙家的人回雾都竟成了重客?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还有这回事。”
鹤年·诸钺紧绷的头皮上青筋都快爆了,他审视着这个方及弱冠的少年,心绪百转又千回。清风长旋,朔日朗朗,这位活了也快百岁的男人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黑脸将军挽了个手礼,不卑不亢道,“欢迎沙家的公子回到雾都,望这次百年节,能够顺利举行。”
有人暗中倒吸口凉气,愈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阴诡的天地。
“大人客气了。”他眨了眨眼睛,一扫阴霾,又是喜笑颜颜的清俊少年。
终于,大厅里只剩下这位外来的公子和御座面对着面,两人都没有坐在厅首,隔着丈宽的厅面,少年□□裸的端详着这位鹤年家话事者,很是直接的道,“你知道你在皈途是很有名的,年轻时的朝光叛逆风流,佳话从月初说到月末也说不算完,怎么,当个御座很辛苦?看起来很是苍老啊。”
“哪有那么多佳话,有心之人编着哄小孩的。”
“确实哄着了好大一群人。”他嘬了口侍从送来的茶水,感叹道,“还是雾都好,热闹,皈途太闷了,这么多年,真是便宜死你们鹤年家了,这么好的地方就让你们住了。”
御座听了这话,一点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你们有人想搬回来住也可以啊,王要是同意,我巴不得你们这群沙家的小鬼都回雾都来。”
少年一笑,露出狡黠的两颗虎牙,“就怕有的人富贵太久,连根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这世间谁是君,谁是臣,谁是庇护千年的主,谁是承恩千年的仆。”
“你们这些皈途出来的小鬼啊,”御座无奈的摇摇头,“家臣二字常铭于心,但姓鹤年之人,永生不忘。”
“御座清骨,当然是个明白人。只是这家大业大,众口一心这种事还是有点强人所难吧?”
“你到底想听什么呢?”御座看着他,就像看着极其亲近的骨血晚辈。
少年两颗墨黑的眼珠上下打转,思虑再三,“出城的时候王让我给你行个礼,说要喊你叔叔。”
“那你为何还对我直呼其名?”
“你可知这一拜拜下去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
御座爽朗一笑,不予置评。
少年瞧着他那笃定又自若的模样,心里也不再有疑问,站起身来,浴火铠正退散消去,露出他襟口处用金线暗绣了一圈圈鹤年府常见的云纹。少年端端正正行了个晚辈礼,“休奷拜见朝光叔叔,沙家的小子回雾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