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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地窖里,夹杂着腐烂酸臭的味道,淡蓝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着,寂静的可怕。
突然,咔嚓地一声,十日来未曾有过动静的腐朽木门,终于打开了,一道明黄的灯火照亮了整个地窖。
“云怜儿……快放我出去,等将军回来,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墨洁儿愤怒的喊着。
“呵,姐姐居然还指望将军来救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女子穿着一身浅白色的皖流裙,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清冷绝艳,整洁素雅。
她的皮肤白皙如玉,如施胭脂。面如芙蓉,唇入降红,仿佛是那画中走出来的。
娇小又惹人怜爱的小脸,无不让男人心疼至极,可,若是在墨洁儿的面前,却是失了颜色。
云怜儿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倾城之姿的墨洁儿,心中就愤恨。
“来人,给我灌下去。”突的,云怜儿敛下眸子,狠毒的光芒自瞳孔深处释放——
墨洁儿方才反应过来,便有两个丫鬟婆子朝她慢慢悠悠的走来,似是有循循火光在眼底疯狂跳动,燃烧。
她拼命的挣扎,可她的力气终究是拗不过那两个老婆子的——
烈酒入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一个卑贱的乡野女子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痴人说梦。”云怜儿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眼眸似是发狠一般,狠狠的朝她肚子上踹去。
墨洁儿身子弓起,小腹传来阵阵痛意,让她生不如死,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的孩子……没了……
墨洁儿正欲抬头,与云怜儿对视,然而,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双锦绣云纹软靴,她顺着视线往上看。
只见,男人满脸阴鸷,高大魁梧的身材像是掌管着修罗地府的王,残暴弑杀。
“将军……您也真是的,这个局竟然铺了整整八年,怜儿都要以为将军喜欢上那个贱人了。还好,一切都结束了,墨家终于辅佐了皇上登基了。”云怜儿上前,揽住男人的手臂,笑的娇羞。
男子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墨洁儿,道:“此后再无墨家。”
一句话,让跟上来的墨洁儿身子一颤,灵魂深处传来的生痛,更让墨洁儿灵魂发冷,冷的彻骨。
这是为什么,墨家为什么会出面,自己不是刘大人的女儿吗?
而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禀报将军,那女人……流产了……”
男子身子一停,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此下的神情。
“什么,那个贱人……竟然与别人私会,还怀了孩子?”云怜儿勾着男人的脖子,声调忽而高了几个分贝。
“扔乱葬岗。”男子终于说话了,不在逗留加快速度离开。
墨洁儿身子轻颤,不敢置信,他竟然是那样冷酷决绝之人……她为他掏心掏肺,学了许多从前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最后,竟然换的如此下场——
胸中一阵绞痛,浑身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
她想要反驳,抗争。
可,身子却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这几个小厮将她抬起来,身上裹了一层草席,再被抬走。
京城的夜晚,也是如白日一样的繁华,而在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肮脏的不行。
漆黑的小巷中,两道人影抬着什么匆匆而去,步伐有些仓促——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草席上掉落下来的东西。
一直窝在角落的瘦弱乞丐,呆愣愣的瞥了一眼那物件,有片刻的凝滞,却在下一秒,疯狂的跑了出去,他奋力的追着那两人,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甚至还一边哭着,一边喊着,那声音凄厉的让人心疼。
墨洁儿一开始不解,那乞丐男子是怎么了,还一直追了过来。
而那一双清澈却又有些熟悉的眸子,是惊喜又惊慌,喊着,“娘子,娘子,你等等我,等等我。”
抬着墨洁儿的两人见后头有乞丐追来,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那两人将墨洁儿扔到乱葬岗,就离开了,而墨洁儿呆愣的坐在地上。
方才那举止古怪的乞丐,竟是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心被人狠狠揪着,异样的愧疚逐渐涌上心头。
墨洁儿的思绪逐渐放空,就见不远处,那乞丐正寻声赶来,步履有些踉跄,身上穿着破烂的长衫,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他看上去异常的消瘦,脆弱。
而男子却是凝视着乱葬岗中那一具具残碎的尸体,然后疯了一般的跌跑下去。
在那些尸体里面,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她,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墨洁儿无力的望着他,脑袋突然泛起一阵疼痛,记忆,如泄了闸的洪水猛兽般纷涌而至。
墨洁儿还没时间理会这些记忆碎片,就只见那乞丐留着泪费力将自己的尸体拖到了坑外。
伸出那一双漆黑又脏兮兮的双手,想要付开那一青丝,却最终放弃。
“娘子,为夫找了你十年,十年了,终于找到你,你都受了什么苦,竟然瘦成这般模样。”乞丐男子一边说,一边回忆,一边流泪,到最后全是哽咽。
“娘子,轩儿去了,在你离开后的一个月,他为了找你,被山中的狼群撕扯了,娘子,现在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娘子,我找了你十年了,整整十年,你为何要先离我而去,娘子……”
轩儿离去,被狼群撕咬……
墨洁儿听到这话,喉腔里,竟全是哽咽,她想要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无言的悲伤,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轩儿,是她唯一的孩子。
墨洁儿伸手,想要抱住那男子,却见,他从怀里掏出几粒药丸,以极快的速度吞咽进了她的喉咙里,接着,自己再服下。
他嘴里呢喃着:“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府里见面可好?永远不分开了,下辈子我一定抓紧你的双手,不放开……”
墨洁儿心里发狂,为什么,不要死,她能知道那种活生生被融化的滋味,那个乞丐男子却是一声不吭,温柔又宠溺的看着她。
天空莫名的下起了雪花,洁白的让人忍不住心生安宁。墨洁儿眼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在这之前,她融合了那一道道破碎的记忆碎片,原来,她根本就不是那什么刘大人的女儿。
原来自己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这么美,她是那个乞丐男子的妻子,有着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她是被村子里经常评论的好吃懒做,又丑又胖的妇人。
她,离开了那个破败的茅草屋,她在外面晃荡了十年,而不是八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