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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与美女共舞
第二天,常委会研究的干部任职名单在《西州日报》如期公示了,这是何东阳自打到西州后的第一次干部调整,也是第一次参与研究干部,一时间在机关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都展开想象的翅膀,窃窃私语,这次任职的人里哪个是高天俊的人,哪个是谢明光的人,哪个是何东阳的人……总之说得头头是道,似乎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摇身变成了组织部长,对其中的道道杠杠了如指掌。
何东阳还是心有愧疚地给吴国顺打了个电话,鼓励他好好工作,打好水污染治理这一仗,为下一步谋求更大的发展平台做铺垫。吴国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而是很坚定地告诉何东阳,无论自己在哪个岗位上,无论官大官小,他都会永远支持何东阳的。这让何东阳心里平静和欣慰了很多。
邓存斌也从鹰凹山镇赶来,为感谢何东阳对他的知遇之恩,晚上特意来到何东阳的单身公寓,硬是把一张银行卡放到了茶几上。何东阳不由得想起了年前他去祝开运家的情景,当时他也身揣一张卡,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与此刻的邓存斌一样。没想到祝开运的一席话让他醍醐灌顶,也让他深切地感到,官场中的提拔并非都是交易,也有真正从工作出发的任人为贤,也有真正的慧眼识才。祝开运对他如此,他对邓存斌也是如此。正如祝开运提拔他从没想过要得到他的经济回报一样,他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收邓存斌一分钱的好处费,那种慧眼识才的成就感不是金钱能够替代的,他更不愿意用金钱来玷污了自己。从这种意义上说,他直到现在才算有了切身感受,才算真正理解了祝开运当初的良苦用心。再看邓存斌一脸的虔诚与感激,他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是过来人,将心比心,想表达一下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还是把卡轻轻地推到了邓存斌的面前,说:“这东西你收起来,只要好好干,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邓存斌怯怯地说:“市长,不是,你看……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要不收下,我这心里真是不安呐!”
何东阳呵呵地笑着:“存斌,我之所以提拔重用你,是看准了你的能力与才干,不是看准了你手中的卡。说实在的,我也有过你这样的经历,被领导看准了,提拔了,也想表达一下心意。没想到那位领导说,我一旦得了别人的利益,心里就有了负担,好像一生都在亏欠着他,说话办事就感到心虚,不能理直气壮,人也活得累。我不想让自己心里有任何的亏欠,活得自在一些,我不得不拒绝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和人情。这是我个人的小情怀,如果说大了,人一旦进入到这个利益链中,就会不知不觉地进入到一个恶性循环之中,今天你送给了我,明天你就得想办法弥补这些损失,那样做的结果,不仅丧失真正的自我,更重要的败坏了社会风气。我从那位领导家里出来后整整想了一夜,今天我把他的话送给你。因为赏识,才要提拔。提拔的目的不是了收钱,而是真正为了工作。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邓存斌一边听着,一边激动得频频点头。尽管他曾经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得到上级的认可和重用,可现实并非如此,,无论你工作做得多出色,伯乐却不是拿工作来衡量你的,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从你眼前升起,他心里感到极不平衡,他不得不低下头求姐夫,才认识了何东阳。此刻,听完何东阳这番话后,他除了对何东阳心存感激,还有由衷的敬佩,像这样的领导真是太少了,自己能遇上是前生修来的福份,他眼里闪着泪花,禁不住激动地说:“听了市长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谢谢市长,你的教诲我没齿难忘,唯有好好工作,才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何东阳很高兴,他要的就是邓存斌的这句话。他起身拍了拍邓存斌的肩膀,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你能行的!”
邓存斌走了,何东阳又想起了祝开运,想起了刚才摆在他面前的那张卡,不觉拷问起了自己的灵魂:如果当初祝开运如数收了我送的美金与卡,我今天还会拒绝邓存斌吗?答案肯定是相反的,他不会拒绝。他要用收来的钱逐步弥补他开下的窟窿,直到做到收支平衡,或者略有盈余才肯罢手。反过来再讲,如果他收了邓存斌的钱,邓存斌将来有权了,别人送他时,他会拒绝吗?同样的道理,他也不会拒绝,他也要补他的窟窿。一层一层地效仿,一层一层地收取贿赂,恶性循环下去,不知要害苦多少人。许多走上断头台的巨贪,最初也不过是从小打小闹开始的,贪着贪着就上了瘾,随着权力越来越大,胃口也会不自觉地越来越大,最终由量变达到了质变,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与命运。何东阳想到这,不觉后背泛起了一股凉意。还好,他遇到了祝开运这样的好领导,他没有经济的窟窿可填,才能真正从关心爱护年轻干部的角度出发,给予了邓存斌正确的引导。他无力改变整个官场的生态,但他至少可以改变自己,影响他人。
没过几日,韦一光的电话就来了。何东阳还没开口,韦一光就把他恭维成了一朵花。何东阳说:“别尽给我灌迷魂汤,你韦大书记的事我敢怠慢吗?”何东阳顺势卖了个人情。
韦一光哈哈笑着,说:“哪里,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说说,金州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定将犬马伺候。”
何东阳也大笑道:“哪敢劳你大书记的驾!”
“那天碰见了亚娟,我听她说你小舅子想换个单位,你怎么也不吭个气?太见外了!”。
何东阳心里紧了一下,心想这个胡亚娟真过分,他为这些事不知说过她多少次了,可她就是不知改正,动不动就打着他的旗号求人办事。这胡亚生也真是让人头疼,自己不争气,光依靠他的关系求这求那,将来怎么办?上次胡亚生到西州找他时,他也没当回事,想先晾他一下也有好处,这样才能让他懂得珍惜。没想到这事却被韦一光抓到手了,也好,既然他能办就做个顺水人情,省得丈母娘家又给他填堵。不过,让何东阳感到不舒心的是,韦一光也真是太势利了,如果自己没把邓存斌的事办妥,他决不会提胡亚生的事。现在办妥了,他好像是作为交换一样提到了这件事,这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说心里话,何东阳看上的邓存斌是块好材料,才执意把他扶到了副县长的位子上,与韦一光的面子没多大关系。如果邓存斌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只会溜须拍马那一套,恐怕早被何东阳拿下了。现在韦一光在娘家人面前挣足了面子,所以才兴致勃勃地主动提出胡亚生的事,无非就是想还何东阳一个人情。何东阳也不绕弯子,既然顺水人情送来了,也算解除了他的一块心病,就笑着说:“你看吧,如果有机会了就帮帮他,现在这世道,老婆家的事比天大啊!”
“实在是精辟啊!我不也一样!”说完韦一光声称要开会,就在电话里告辞说,“回家时,一定要打个电话啊!”
何东阳嘴里说着好好好,就把电话挂了。
这时,丁雨泽笑嘻嘻地带着一个美女进来了。正常情况下,外边人要见何东阳,丁雨泽都是先进来通报,才决定是否带人进来。今天丁雨泽就把这道程序省了,他知道韩菲儿是何市长非见不可的人。
何东阳看见韩菲儿后,马上兴奋地站了起来,主动走过来与她握手,高兴地问道:“是什么风把美女给吹来了?”
“东风!”韩菲儿乐滋滋地注视着何东阳。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只要寻找机会,还是有的。”何东阳朝韩菲儿身上扫了一眼,笑着说。正值盛夏,韩菲儿把头发高高束起在脑后,成马尾状,身穿淡绿色连衣裙,高高凸起的胸,更映衬出她身材的修长与挺拔。
“牡丹开罢石榴放,荷花谢后海棠红。该出场时就出场,否则,夏天过了,再看到你时,又得穿大棉袄了。”韩菲儿咯咯地笑着说。
丁雨泽已经把茶倒好放到茶几上了,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了出去。韩菲儿落座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你是不是做节目来了?”何东阳也坐到旁边沙发上。
“是的,宣传部刚把我们接来,东西扔宾馆里了,摄像师还收拾他的武器呢,我就跑你这儿报到来了。”韩菲儿什么时候说话都显得特别活泼,十分中听,何东阳跟她在一起时,觉得突然变年轻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岁时少男少女们在一起侃大山的年代。
何东阳听着,心里就热突突地升起一股莫名的东西,自己也说不清,但还是微笑着说:“你采访的是高书记,应该先到市委那边报到才对啊!”
韩菲儿撅起嘴说:“我才不管呢!我就想……”突然,韩菲儿打住了,脸上红晕飞起,赶紧把头低下,抓起杯子也不喝,就那样吹着杯口飘浮的茶叶。
何东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感到一股热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稍稍沉默之后,何东阳无话找话道:“最近工作还好吧?”
“还好,只是忙得脚不离地,不过这样还好,充实些。”韩菲儿这才抬起头,又恢复了先前的自然,“你呢?现在该进入正轨了吧?”
何东阳笑着说:“应该进入正规了。不过,后面可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这个大记者帮忙。”
韩菲儿瞪大眼睛说:“我能帮你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要你不拒绝就好!”
韩菲儿浅浅一笑,说:“何市长的事,我哪敢拒绝?”何东阳呵呵地笑着,不再接话。“好了,见到你就好了,不打扰市长工作了,我也要工作去了。”韩菲儿说着站起身来。
“急什么,休息好了再工作也不迟。”何东阳想让韩菲儿多待一会儿。
“不了,我还是先工作吧!拜拜!”说着朝门口走去,刚要拉门,她突然转过身来,朝何东阳神秘地小声说道:“晚上,你请我吃饭好吗?”
何东阳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说:“好好好,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就请你。”
韩菲儿努努嘴,笑着说:“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特殊情况。完了电话联系!”说着向何东阳招了招手,飘然而去。
何东阳坐回椅子,心就有些乱了。他突然觉得这丫头今天浑身上下都怪怪的,跟以前很不一样。这让何东阳既感到幸福,又觉得不安。幸福仅仅是瞬间的感觉,而不安却慢慢上升为一个“怕”字。怕的不是韩菲儿对自己产生不合时宜的好感,而是韩菲儿的父亲。上次贺敬东来西州告诉他一个秘密,原来韩菲儿的父亲是中央某部一把手。这让何东阳大吃一惊。他确实不敢相信,一个部级领导的千金会到省城来受罪。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父母的安排,而是韩菲儿的固执所致。她大学毕业后,父亲把她安排到中央电视台,可韩菲儿属于那种特立独行的人。自己厌倦了北京的生活,她想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体验一下宁静的生活,于是违背父亲的意志跑到了西夏省。她在省里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包括江雪峰和祝开运。何东阳这才豁然明白,贺敬东这家伙像泡泡糖一样黏着韩菲儿,原来是有所图的。后来他才观察出,虽说贺敬东想黏韩菲儿,可韩菲儿未必喜欢贺敬东。
何东阳冷静地想了想,无论如何,他绝不能把韩菲儿演变成第二个舒扬,否则,让韩菲儿的爸知道了,这官帽非摘了不可。除了这层关系外,即使韩菲儿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关系搞得太复杂。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何东阳马上又自我嘲讽,也许韩菲儿根本没那个想法,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晚上,何东阳还是主动给韩菲儿打了电话,说副省长张相佐来检查工作,他必须出席,等完了再电话联系。韩菲儿娇柔地嗔怪道:“我把宣传部那边的饭局都推了等你,你却……行吧!不过说定啊,完了你必须得请我K歌去。”何东阳只能说好。
晚上,何东阳在华岳宾馆的包间里就餐,完了后又把张副省长送到房间,聊了一会儿后退出来,才看到韩菲儿半小时前发来的一条短信:我去金色港湾等你!何东阳还不知道这个地方。他到西州后只进过几次歌厅。不是不进,机会很多,可就是不愿意进,也不能进,因为太惹眼了!其实,何东阳有一副特别好的嗓子,过去还登台表演过,后来当官了,就把一副歌唱家的嗓子给废了。除了在歌厅里吼几嗓子,就是政府办每年的春节团拜会上露两手,大家都可以放开来发挥自己的特长,何东阳也偶尔会被拉上台去。但公演的舞台他是无缘走上去了,因为你是官员,就只能坐在那儿看别人表演,跟别人握手,为别人颁奖。
何东阳打电话问明地方,丁雨泽和伍健就把何东阳送到了金色港湾,然后他们两人就先去休息了。这家歌厅外面很冷清,门前基本没什么人,所以何东阳就大大方方进去了。包房里只有韩菲儿一个人,也不唱歌,傻坐在那儿,捣弄手机。电视屏幕上正播着一首王筝演唱的《爸爸》:
好多年那些话在嘴边
总没能说清
但此刻唱这首歌给你听
只要有你陪着
哪怕再多苦呢
你的笑声是我生命的书签
……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瓶红酒和几盘干果。韩菲儿看何东阳进来,起身笑呵呵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何东阳走过去,她佯装生气道:“好啊,鬼丫头,吃饭唱歌两不误啊!”
韩菲儿得意地笑道:“那当然!说说,喜欢什么歌,我给市长点歌!”说着坐在操作台前,转过身来注视着何东阳。何东阳也望过去,韩菲儿小巧的脸庞,在忽暗忽明的霓虹灯下越发显得妩媚多姿。望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你唱,我听!”
韩菲儿摇着肩膀,撒娇道:“不嘛!我就是要你唱。”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斗了半天嘴。不知道为什么,何东阳很喜欢这样轻松的斗嘴,最后只好说:“好,我唱就我唱,点一首《千百年之后谁还记得谁》。”
韩菲儿吃惊地盯了一会儿何东阳,还是把这首歌点了。不一会儿曲子响起来了,何东阳拿起话筒,起身后很自如地唱了起来:
当时你给我一个笑脸,让我心跳一辈子。
使我的目光永远,融进了你的背影。
……
流星闪过,莫须伤悲。
千百年之后,谁又还记得谁。
谁又还记得,记得谁。
……
何东阳酣畅豪迈、洒脱不羁的演唱方式酷似韩磊。当何东阳唱完,韩菲儿张大嘴巴傻看了半天,才突然鼓起掌来,然后端着一杯酒走过来,眨巴着眼睛说:“真是没看出来啊,你不但是市长,还是一位歌星。真是太有才了!”
何东阳也端起酒杯,哈哈地笑着说:“你是第一个给我这样评价的人,谢谢菲儿!来,干杯!”何东阳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以前大都称韩记者或小韩,此时他觉得再叫韩记者或小韩,就显得有些公事公办的感觉了。
韩菲儿端起酒杯,碰到一起才说:“千百年之后,谁又还记得谁?趁我们还记着对方,喝了这杯酒。”说完,一扬头干了。
何东阳喝了杯中酒,只是笑笑,不再接话。音乐已经响起,轮到韩菲儿唱了,何东阳说:“该你了。”说着,把话筒递给了韩菲儿。
可韩菲儿死活不唱,说:“我一唱歌就跑调,平时喜欢听听。你真要我唱,估计歌还没唱完,早就把你吓得没影了。”
何东阳还是想听听她的歌,就说:“没关系,就咱俩,怕什么?你再跑调,也不可能把我吓跑的。”
韩菲儿刚要唱,又向他扮个鬼脸,说:“面对你太紧张了。不不不,还是算了。”韩菲儿突然放下话筒。“不会唱,可我会跳啊!”说着拉住了何东阳的手。
何东阳心里跳了一下,还是笑笑,轻轻搂住韩菲儿的腰,迈开了步子。
韩菲儿贴着何东阳的胸膛,身子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起来。何东阳仿佛像抱着一团云,挟着一阵风,轻柔流动,丝毫没有跟别的女孩跳舞那般费力,甚至她那魔鬼般迷人的身姿,感觉比舒扬还要柔美。
何东阳微微闭了眼,紧紧揽着韩菲儿,除了温馨,更多的是一种脱离了官场的宁静。跳着跳着,韩菲儿慢慢就将头靠在了何东阳的肩上,微微闭上眼,任曲子在心间流淌。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否则她不会约他到这里来,更不会把头偎在他的肩上。闻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香气,他的下身有反应了,而且很强烈。他正准备把头歪过去,亲一下她的脸颊,却突然想到了韩菲儿的父亲,不觉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