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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虺看见捆仙绳就犯怵,这死孔雀打不赢就使歪招,尤其可恶。
颜恻甩了甩捆仙绳,斜眼问道:“你方才说你要干什么?”
他就不该再回来!
白虺如今被那捆仙绳架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是那女人戳死这花孔雀多好!
见颜恻甩了甩手中的捆仙绳,白虺忍辱负重地从荷包里抠出一颗不怎么亮的夜明珠放在桌上,改口道:“本大爷要住店!”
“哟!这可是东珠?”
“什么东珠?你看那珠子莹莹生光,怕不是夜明珠。”
来金玉楼的人非富即贵,自然识得珍宝,白虺一拿出夜明珠,立即吸引住在座众人的目光。
颜恻见夜明珠,冷哼一声,随后让楼内掌事前去查验。
“确是夜明珠不错。”查验无误后,掌事对其估价,“只是成色不佳,看价一千五百两。”
夜明珠内的灵气都快被白虺给吸光了,能值个一千五百两,也不算吃亏,他吊着眉毛问道:“够不够在你金玉楼吃住?”
掌事恭敬一笑,“自然是够的。”
白虺目光挑衅地扎向颜恻,又移向他身旁的秋娘,“够不够让她来伺候?”
“这……”掌事看向颜恻。
颜恻还未发话,秋娘已经起身,捧着酒壶朝白虺走去。
见状,颜恻并未阻止,他好整以暇地盯着白虺,看他究要做什么。
秋娘走到白虺面前,先朝他颔首一礼,隐忍着泪光道:“白公子,秋娘为您斟酒。”
白虺冷冷的“嗯”了一声,视线上下一扫,将人打量了一遍,等秋娘跪坐倒酒之时,嫌弃地凑到她脖颈处闻了闻。
秋娘背脊骤然紧绷,抓着酒壶的手一抖,酒便斜洒到了桌上。
白虺沿着秋娘的脖颈嗅到金簪旁,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分辨出一丝魔气。
他被魔气搔了鼻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随后捂住鼻子,厌恶道:“味道真难闻。”
那花孔雀鼻子定是被狗屎塞住了,两人裹在一起都闻不到这味儿。
秋娘面容扭曲一瞬,挤出的眼泪差点被倒吸回去。
她早上刚擦的香粉,竟被他说难闻?
这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想到竟是个不通世故的棒槌!
秋娘放下酒壶,悲愤屈辱地起身奔回颜恻身旁,小泪唰唰淌了满脸。
那模样犹如雨打梨花,好不可怜,立即招来众人怜惜,也为白虺招来无数怨怼与不满。
颜恻拢了秋娘安慰道:“秋娘别听他胡言,他不过是个土包子,哪里识得好坏。”
白虺只觉花孔雀头上已挂了个大大的死字,不禁冷笑一声,暗骂了句:“蠢货。”
他又审视秋娘半晌,然后以神识叩问伏青骨:“妖道,在作甚?”
“吃饭。”伏青骨与兰覆、莲衣在客房内凑了一桌,吃得正酣,白藏则与师兄弟们在外头大堂敞开肚皮也吃得热闹。
白虺听她语气安逸悠闲,自己却花费一颗夜明珠在外头为她受气,心头颇不是滋味,“你竟也吃得下?”
“这客栈的饭菜可口,我为何吃不下?”说完,伏青骨喝了一杯客栈掌柜自酿的梅子酒,发出满足喟叹,“真不错。”
白虺咽了咽口水,这金玉楼的酒菜虽好,可人却倒胃口,面前摆的珍馐美馔他是一筷未动。
这会儿听伏青骨吃得香,是又气又馋,恨不得将立即冲回去,将其所说的可口饭菜一嘴给扫干净,看她还吃什么!
两杯酒下肚,伏青骨才慢悠悠问道:“找我有事?”
这四脚蛇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想他眼下在金玉楼,定是和颜恻又对上了,遂补问:“又被捆仙绳给拿了?”
“呸!本大爷才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白虺嘴硬,全然忘了若不是他拿出夜明珠,此刻已被捆仙绳捆成长虫了。
“是,你只会跌三四五六次。”伏青骨毫不留情地揭短,“说吧,你又闯了什么祸,需要我收拾烂摊子?”
“谁闯祸了!我还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金玉楼的,要不然我早溜了,省得被这骚孔雀伤眼。”
“为了我?”这可就奇了,伏青骨问道:“干我何事?”
那秋娘对着花孔雀一把泪一把泪的哭,跟小媳妇哭丧似的,白虺只觉晦气。
这花孔雀早晚死在一颗色心上。
他对伏青骨道:“这金玉楼有魔。”
伏青骨夹菜的手一顿,对兰覆和莲衣说出去散散酒气,然后走到院子中,问道:“你确定?”
见她质疑,白虺凶巴巴道:“你大可自己探一探。”
随即催动契印,好让伏青骨通神。
伏青骨起指捏诀,随后往自己眉心一点,“借法。”
二人互通五感,伏青骨眼前景物变幻,转瞬间已置身金玉楼。
金玉楼不愧是金玉楼,这满屋辉煌,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伏青骨刚定神,便看见了颜恻和他身旁的女子。
想不看见也不行,白虺不错眼地瞪着二人,眼珠都没转一下。
难怪她觉得双目酸胀。
她仔细打量对面二人,借由白虺敏锐的感知,立即察觉出颜恻身旁的女子有问题。
此女虽是肉体凡胎,身上却孽债无数,她再细探,果然从女子身上探出一股魔气。
白虺并未说谎。
这是白虺第一次与伏青骨互通五感,身子里多了一抹神识,让他感觉新奇,又觉得莫名亲近。
他调动一丝灵力绕着神识打转,时不时勾一勾,戳一戳,扰得伏青骨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耳光。
耳光不痛,但却响亮。
众人吃惊地看着白虺,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自己抽自己。
白虺羞愤不已。
这天杀的妖道!
颜恻火上浇油地对秋娘哄道:“看,他也知道自己嘴贱,所以自打嘴巴了。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秋娘擦去眼泪,瞧着白虺,‘噗嗤’笑出声。
白虺颜面扫地,差点当场化龙,一尾巴将眼前这些人都扫出三十三重天外去。
伏青骨察觉自己伤了这四脚蛇脸面,抚了抚白虺的脸,借声漫道:“方才有苍蝇,一时手重,惊扰了诸位,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苍蝇?哪儿来的苍蝇?
颜恻招来掌事,吩咐道:“燃香,给白公子驱除蚊蝇。”
白虺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可却因此时伏青骨操控五感,而不得不稳坐。
香炉摆上后,蚊虫没见熏死几只,倒是将秋娘身上的气味冲淡不少。
伏青骨微敞四肢,看向颜恻身旁的女子,夸赞道:“姑娘国色天香,娇艳多姿,世间少见。不知颜恻少君从何处觅得如此佳人?”
颜恻和秋娘看她的眼神,充满对病患的关怀。
方才还嫌秋娘气味难闻,此时又将她夸成了花儿,怕不是脑子有病。
秋娘将娇躯往颜恻怀里蹭,“少君,奴家害怕。”
颜恻搂住她,轻声安慰了几句,随即对白虺道:“你抽哪门子风?”
你才抽风!你满门上下都抽风!白虺恨不得戳着他的鼻子怒骂。
伏青骨不急不缓地捉起桌上的酒盏,浅咂了一口,说道:“只是对姑娘的来历有些好奇罢了。”
颜恻瞪着白虺,越瞧越觉得不对劲,这做派、这语气,哪里像那个四体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蛋?怕不是被夺舍了。
秋娘偷瞄了白虺一眼,却不妨正对上对方探究的目光,心弦一紧,不由自主地防备起来。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她暗暗吸了口气,化出一副萧索神色,将自己的身世、来历,泣声道来。
伏青骨听完后,长叹一声,怜惜道:“真是苦命人。”
秋娘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只能硬着头装道:“一切都过去了。”
说着她还不忘对颜恻表情,“幸而得遇少君,解妾之危难,妾身……”
“我是说可惜了你的情郎。”伏青骨截断她的话。
秋娘脸色顿时一变,“你、公子是什么意思?”
伏青骨的目光落在她头上的簪子上,微笑陈述道:“你的情郎不是逃了,而是死了。”
“你胡说什么!”秋娘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颜恻离她近,耳朵差点被刺聋,他见秋娘面色煞白,浑身乱颤,忙替她拍了拍背。
秋娘哭道:“少君,少君!秋娘虽身在风尘,却容不得被他这般几次三番地折辱,还请少君为秋娘做主。”
颜恻转而怒视白虺,“我看你今日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伏青骨怜悯地看着他,“少君既有眼疾,在药王谷之时,怎就没给自己抓一副眼药?”
这是在骂他眼瞎?
在座之人纷纷忍笑。
白虺暗地里笑得打滚,好骂,好骂!
颜恻勃然大怒,秋娘又惊又惧,遂煽风点火道:“他侮辱妾身便罢,竟借妾身攀讽少君,可见妾身罪孽深重,唯有以死鉴心,护少君与妾之清名。”
说完她拔下发间金簪,就要刺向自己的喉咙。
众人连声惊呼。
好在颜恻眼疾手快将她按住。
伏青骨看得真切,那秋娘的手分明捏着金簪的利口,即便无人阻拦也伤不了自己分毫,可颜恻与众人被其容貌情态迷惑,根本未加留意。
“白德!看来你还没吃够教训!”竟将好好的一个美人逼得要自尽。
颜恻夺下金钗,化出捆仙绳,朝白虺套去。
伏青骨撤去神识,对白虺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啊?”白虺重掌五感,还没适应过来,便被捆仙绳套了个结实,一头栽倒在酒桌上。
半晌后他反应过来,出离的怒了。
这个妖道又坑他!
他挣扎着对颜恻叫喊道:“死孔雀,你放开老子!老子给了钱,就是这里的贵客!”
“给钱就能在本君地盘上撒野,给钱就能对本君的人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颜恻越看他越觉可恨,随即招来人,吩咐道:“将他押下去,关进柴房,待本君过后处置。”
几名护卫立即上前,将绞成蚯蚓的白虺抬了下去。
“死孔雀,死瞎子,活该被这臭婆娘吃干抹净!”
秋娘听着白虺的咒骂,盯着桌上的金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这个人留不得。
看着白虺气急败坏地被抬下去,颜恻痛快不少,转脸见秋娘黯然垂泪,又哄了一阵,然后拿起桌上的金簪,重新给她簪上。
“这么漂亮的金簪,应当给女子增光添彩,可不是用来伤人命的。”
秋娘闻言,一时怔愣,再细探其神色,却陷入一片柔情。
她心蓦然一动。
伏青骨神识归位,随即迎来白虺的狂轰滥炸。
“妖道,你就是故意的!我好心替你打探,你却这么对我,你还是不是人?”
“你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我要和你解契!”
等骂累了,他郁闷道:“你赶紧过来,让那死孔雀放开我!”
伏青骨按了按太阳穴,“你先在那儿待着,颜恻不会拿你怎样。”
听听这是人话吗?
白虺咬牙切齿道:“那死孔雀不会,可那臭婆娘会!”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妖道是故意激怒颜恻,让他将自己绑了,好引那臭婆娘动手。
伏青骨自知理亏,便摸了摸眉心发烫的逆鳞,好言安抚道:“你乖乖待着,我保证她动不了你。”
被她这么一摸,白虺的火气散了些,委屈却涌上心头,“我本来都打算走的,是因为你才回去的,还为此损失了一颗夜明珠,你却如此对待我,你良心被狗吃了?”
“是是是,被狗吃了。”伏青骨将一丝精纯的灵力喂给逆鳞,随后又通过它,在白虺的契印上设下一个护身法阵。
如此一来,谁人也伤不了他。
得了她灵力抚慰,白虺没忍住哼哼了两声,将灵力化去后,问道:“那你何时来救我?”
客房里传来的杯箸声,伏青骨道:“饭后。”
白虺怒吼:“都这时候了,你想着吃饭,你还有没有人性!”
伏青骨脑花差点被吼散,立马切断了神识。
那秋娘要动手,定会等到夜深无人之时,此时去只会打草惊蛇。这么一想,她便心安理得的回到屋里,同兰覆与莲衣继续吃喝。
好手艺不容辜负。
金玉楼柴房内,白虺大骂四方,连经过的狗都没放过,最后被听不过去的大厨,往他嘴里塞了个大馒头,才堵住骂声。
白虺不忿地在地上乱拱。
死妖道!死孔雀!
有本事就一直绑着他,不然早晚锤碎他俩的脑壳!
真是缺了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