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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宿奔波劳累,到了张家老宅众人沾床就睡,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悠悠醒来。
周暮瞅着老黄,这厮呼噜贼响都能把房顶掀开,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下了床推开门一看,九叔顶着一头乱入蓬草的头发正在刷牙,泡沫星子囫囵了一下巴。
张老太爷尸身早就差人送回宗祠,这次直接放进棺材下死了馆钉,大伙总算松了口气。
“你脸上怎么回事,一道黑一道黄的,还不赶紧过来洗洗。”
“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丢了根木头在路中间,昨晚上没注意踩了上去,一头扎进田里。”
周暮当然不会说昨晚上差点让民兵队长阿威啃脸强吻揩油了,以前还老想着啃脸怪就美国一家有,想不到这地方也是和时代同步领先国际潮流的。
师徒二人正商量着准备东西往张家祖坟走一趟,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响,刘老六走出来。
“嗳…你这老神棍居然没死,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害我刚才白伤心那么长时间。”
“老夫紫气萦体富贵逼人,怎么着也还有二三十年寿元,你就使劲羡慕嫉妒吧。”
九叔和刘老六天生就看不惯眼,只要搁一块就绝对会出问题。未免殃及池鱼周暮抱着脸盆躲得远远地只顾低头洗脸,这当口就得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绝不为外物所动。
“刘老六你个老货,到底有多少年没照过镜子了,大白天也睁眼说瞎话,就你这五福不全命中有缺注定鳏寡孤独的破落相,也痴心妄想再得三十年寿元?难道你又忘记吃药?”
“我那些药不都让你吃了嘛,医生总说不要淘气调皮,怎么一眨眼你又跑出来了?这样很不乖哦知道嘛,小九儿。”
“你这个老神棍。”
“你这个老疯子。”
“老神棍…”
“老疯子…”
“神棍。”
“疯子。”
这两人到底有完没完,哪路神仙你就发发慈悲收了这两祸害吧。周暮实在受不了这份呱噪,清清爽爽洗了把脸就要进屋,抬头正看见张寒一脸虚弱扶门而立,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父亲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再过两天料理完手上事务,就会过来一趟的。”张寒实在是病得不轻,一句话都要喘上好几回,也没了和周暮拌嘴的劲头:“两位师傅住的可还习惯么?”
“这里翠色宜人风景秀丽最适合居住养生,只是凭白多出来碍眼物事
,叫人看着心烦。”
“是呀…山好水好更要人好,村民热情好客大方好爽,就是某些人很不识趣。”
周暮一听这两人有要掐上来了,连忙接过话头,笑着说道:“这地方却是很漂亮,不过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游山玩水,还是先说说正事要紧,完了在度假旅游也不迟。”
张寒瞥了周暮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晕出一小片红,只好转过去:“九叔说太爷爷尸身被人下了蛊,可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这种阴阳穷变之术小姐还是找刘大先生,说不定他掐指一算就能给你算出来。”
“咳咳…老夫的鬼手十三算一个月只能用一次,张小姐若要求卦、只能等下个月了。”
周暮听到这险些没笑出声来,刘老六抓鬼的本事不行、这编胡话倒是有一手。这种人要是放在传销集团里,不到半个月绝对能成为集团传销大佬,眼睛一转净说些忽悠人的话。
“张老板花大价钱请你来,可不是让你光对着张老太爷棺材刷铜钱的,有本事跟我坟地走一遭。当然,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去,我绝对不是鄙视你的。”
“谁怕谁,去就去……不过今天不行。”
“为什么?”
“昨天吃坏了肚子,今天窜稀得厉害。”
“神棍,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还跟我装。”
“疯子,看在戚老七的面子上,你别发神经。”
周暮一脑袋黑线都快掉身上了,合着这两位还真是相亲相爱,连吵架用的字数都不差。好不容易将这两位扯开,结果一转身又互相掐了起来,二位前世究竟得有多恩爱才有这辈子。
张寒身体不舒服,只好叫管家张伯带周暮他们去祖坟。张伯是张家远房亲戚,论辈分张平还得管面前这位感受老头叫一声叔,都一把年纪了连个子嗣都没有,瞅着可怜只能安排他来守张家老宅。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往往周暮说了半天才不急不缓地回一句话,能把人生生给憋死。
刘老六死活都不肯来,说什么吃坏了肚子疼得厉害,现在走路都打飘,别说去看坟了。
结果九叔冷笑一声,凑过去低声说了一句:“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当年偷看太平街王寡妇洗澡那件事抖出来,我看你以后怎么在太平街那一带做生意。”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要知道刘老六的养心堂就开在江城太平街那一带,这事要真传出去了,他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这叫
什么话,当年偷看王寡妇你跟戚老七都有一份,怎么全赖我头上?”
“这事还要我怎么说,当时你个不高色心不小,垫了好几块砖才够着窗户,结果还没等那寡妇脱光衣服你就仰天摔了一跤,要不是我跟老七跑得快,早就被那母老虎给堵住了。”
“一提这事就来气,你们哥俩倒是跑了,怎么就没有带上我一起跑啊,后来我让那母老虎堵在后巷足足训了三个钟头,当时我都差点休克了,你要不要脸还好意思反咬我一口?”
“所以说嘛,这回要去就得一起去,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成不?”
“哪怕你掩饰的再好,我也瞧见了你眼角那一丝奸诈与诡谲,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哪能呢,这么些年了我害过你嘛?”
“问题是你这些年都在日本,想害我当然没机会。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这家伙以前就不是肯吃亏的主。”
“得了吧,咱们不都是为了戚老七嘛。要不是老七失手砸了招牌,你这位退休好几年的主儿又怎么会再次出山,还亲自跟张平连线。别的不说,做兄弟的绝对承你这份情。”
“一边去,别以为挤出两地猫尿就能糊弄我,我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张伯领着三人除了张家老宅往左拐笔直朝前走,直到村东头大槐树前停下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倒把周暮三位看的不知所云。
“走吧,从这里往前走还有一段路程呢,要是再慢些得到下午三四点去了。”
“张家祖坟在哪呢,这还有多远啊。”
“山里,很远。”
周暮半晌无语,心道这位张管家还真是惜字如金,看来刚才那一句估计是他今年说的最长的了。抬眼看着村子外面的郁郁青山,周暮深呼吸一次,心想以后退休了就在这里养老。
四人还没走出几步,老远就听见鞭炮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硝石硫磺味道隔老远都能闻见。突然这条不宽的路上斜斜开出一辆看不出牌子的小轿车,车前挂着一朵红花,在土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
轿车后面跟着两排摩托,车手是清一色的墨镜加皮衣,瞅着不像送亲队伍,倒像是黑社会的混着。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轿车中本该坐着新人的座位上竟然放在两个脸色惨白地...纸人,周暮不由多看了两眼。
“走吧,没见过给死人作阴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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