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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楚回来了, 问候了您两句, 这会儿回卧房歇息了。”
“嗯。”
魏冉接过管家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脸上还是酒红一片, 但双眸甚为清明。
“他们俩谈了什么?”
管家躬身, 小心翼翼答道, “掌灯的回来说, 公子楚问了句谁要杀他,白将军似乎说, 不管怎么样,都会护着咱们公子楚。”
魏冉的眼睛终于染上三分笑意,喟叹道, “将楚儿托付给起弟果然不错。”
他站起身,管家立刻上前替他宽衣,待换好寝衣,管家正要退下,却听魏冉淡淡道,“你让他找个机会回军中,楚儿身边不能没有人。”
“诺。”
管家躬身退下,房门外, 一蒙面剑客如鬼魅般出现在管家身后, 管家却平静如常, 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递给他,便离开了。
蒙面剑客颠颠手中的包袱,冷哼一声, 翻身上檐,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白起府。
白起面无表情道,“起开,我要睡下了。”
“我不!”一妇人双手插着腰坐在白起房间门槛上,年轻美艳的脸上因生气泛起两朵绯云,愈发显得娇俏可人,艳丽无双了,“我把儿子托付给你,你这做舅舅的怎么教的!大半夜的不回府,是不是又跑那优伶那儿去了!”
白起眉头微微皱起,“胡言乱语。”
见白起真的不耐烦了,妇人亦不敢再闹,只得讪讪站起来,道,“哥哥,你得帮帮我。芙儿不懂事,我却不能不管。”
“他自知冷暖,你不必多言。”
妇人听这话顿时面色一紧,欲再说些什么,白起却关上了门。
吃了个闭门羹,妇人脸色很不好,却也无法,只能又气冲冲回了卧房。
一直跟着她的老麼麽劝道,“夫人不必忧心,将军岂会坐视不理。”
这妇人便是白起亲妹,公子芙亲娘,李姜姬。
春秋时,女子本无名,宗室女或未出嫁之女便以国为姓,出嫁女便以夫为姓,姜姬此名,姜,指女子美貌,故此为名。
公子芙之父李氏,本是白起兄妹恩人,他兄妹二人自幼失怙,这李氏大哥便带着他们来秦国落地生根,一直供养白起读书习字,当做亲弟照拂。
这便值得一提的是,白起在军中闯出一番名堂,自然有报恩之意,却死活不肯将女弟嫁予李氏大哥,只言,愿散尽家财作金银侍奉报答,但断不能以其女弟一生作报答之用。
谁曾想,这妹妹还偏偏自幼便倾心李氏大哥,不管二人年纪相差甚大,竟情投意合,却遇白起阻挠,倒经历一番劫难后,这才终成眷属,感情甚笃。
那李氏大哥不愿贪白起便宜,亦防他人闲话白起以权谋私,与姜姬商量一番,推了有心之人替他找的一份闲差,二人回了溧阳,平凡过活,倒也美满幸福。
不日,公子芙出生,待满十岁之际,李氏大哥只望儿子成材,报效国家,便将儿子送来咸阳,一直养在白起府中,夫妇二人每年来看上一两回便罢。
姜姬自小被丈夫哥哥娇宠,脾气性子尤为火爆,自从去年得知公子芙与一优伶走得极近,便十分冒火。直说公子芙为非作歹,只知享乐,俨然一副不学无术,酒囊饭袋之态。
故此严禁二人再见,却不想,平日乖乖听话的儿子,这次一反常态,竟屡教不改。
让她尤为恼火。
“不行!良人与我,只盼芙儿成才,整日与优伶混在一处,这算甚么。我定要好好管教管教他!”
嬷嬷想了想,道,“莫不是……将那优伶招来问上一问?”
“问他作甚?”姜姬皱眉瞪了嬷嬷一眼,直言道,“这优伶多为身世凄苦之人,定是芙儿纠缠人家不休,我,我定宰了他的命根子!”
嬷嬷,“……”夫人你虽然生气但也不能让李家断后啊。
……
躺在宫中房顶上的公子芙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已经被他娘惦记上了。
阿梓抱着一盘果子,一颗一颗的喂到公子芙的唇边,皱眉忧心道,“不如,不如你回去罢,夫人定找你呢。”
“不怕。”与魏楚混久了,他亦学的一副老神在在模样,“有舅舅之诺在先,母亲不敢作甚。”
阿梓垂首不言,还是皱着小眉头,一副忧国忧民模样。
公子芙有心劝慰,直起身,用胳膊捅了捅阿梓的腰,低声道,“不说她,你……自打回来,你还没说,想不想我呢。”
阿梓指尖一颤,惊呼,一盘果子眼看就要落下,幸亏公子芙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盘子,未曾惊动他人。
夜风习习,公子芙交叠的握住阿梓的手便不肯放了,阿梓往回抽了两下,也没抽动,正羞得不知如何才好,只听公子芙又不依不饶的,“到底想不想我。”
明明已是深秋,为何还这般燥热呢?
阿梓羞得全身发汗,埋首于膝盖,忍着羞意点了点头。
公子芙咽了一口口水,默默转过红的像猴屁股的脸。
干得好!
他在心中握拳自我表扬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咳、那个、有,有多想?”
阿梓只觉得手心发汗,几乎快要握不住盘子了。
他想起师傅前几天教的一首楚歌,看着公子芙的侧脸,喃喃念了起来。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
公子芙脸烧的快要冒烟了!
阿梓回过神来,也害羞的不行,像个被关在小房子里的小老鼠,局促的左顾右盼,想开口说话,又觉得全身都烫的发疼,舌头都烫的说不了话。
二人相顾无言。
公子芙大脑急速运转,不停的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魏楚没教过后面该怎么办啊啊啊,我现在该怎么办?亲,亲他么?啊啊啊!太,太过分了吧他会不会生气?啊啊啊该死的,魏楚为什么没有教完!
脑补太多,以至于阿梓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啊……啊?”
阿梓道,“很晚了,你回去罢。”
公子芙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老想赶我走?”
“我,我不是……”
阿梓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沮丧道,“我,我怕夫人,夫人如此奔波前来照看你,我虽想和你在一处,可,可父母为大,我……”
他话还没说完,但公子芙又因为那句我想和你在一处瞬间高兴了起来,偷偷拉过阿梓的手,捏在手心里,牢牢的,“你放心,我今夜已得太后诏命,留宿宫中,母亲还要住一段时日,我……今日就想和你在一起。”
“……”
阿梓不在劝他,心底很羞愧但又有些欣喜,他怎么会不想和阿芙在一处啊,哪怕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他也是高兴的。
公子芙离开咸阳多久,他就担心了多久。
阿梓在心中默默向姜姬道歉,心道,就一次,就容他贪婪一次。
公子芙轻咳了一声,猛地将阿梓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
红成两块烧红的铁的人互相依偎,看着无边夜色,岁月静好。
东周
周朝,继夏商后另一个朝代,其开国君主想必都不陌生,周王姬发。
后周朝又分东西两周,继西周后,诸侯拥立原先被废的太子宜臼为王,史称周平王,延续周朝,史称东周,以别于西周。
东周的前半期,诸侯争相称霸,称为春秋时代;东周的后半期,周天子名存实亡,各诸侯相互征伐,称为战国时代。
周天子已垂垂老矣,但架不住一颗朝气蓬勃的心。
只要他活着一天,便是一天诸侯的遮羞布,诸侯打着周天子的名义,瓜分各地,自立为国,但始终在明面上,依旧是周朝臣子,就是秦国,狼子野心不言而喻,不也不敢明目张胆告知众国,老子要灭你么。
无他,此乃礼仪也。
年轻娇媚的美人衣着暴露,唱着周朝民谣,喂周天子喝下一樽酒,周天子顺口亲了美人手背一下,引得美人痴痴发笑。
韩姬看的一阵厌恶,勉强收起轻蔑眼神,面无表情道,“天子以为如何?”
周天子鹤发白须,耷拉着眼皮看了韩姬一眼,浑浊的瞳孔却透着精明,他叹道,“如今诸侯各国,哪个不是强国盛国,予一人只剩这么点人,难道你们还要扒拉去么……”
这便有个得趣之处,“予一人”此乃周天子只独特专用自称,相同于后世之“朕”。
礼记·曲礼下有著,“君天下,曰‘天子’;朝诸侯、分职、授政、任功,曰‘予一人’。”
韩姬道,“天子何言以此,您贵为天子,恶秦诡计多端,设计害我韩国,强占我新城武始,此气焰不除,难保恶秦有不臣之心啊。”
不臣之心四个字让周天子心头一颤。
即便现在他名存实亡,即便几乎没人把他的话放在耳里,可他依旧被遵为天子。
万人之上,至少他美酒佳人,吃穿不愁。
如果……没了这一切。
他只是个老人啦,经不起风浪,也不想搅动什么风浪,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富足的,快活的,过完他这名存实亡的一生。
可秦国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纵然天下皆知,哪个诸侯国没有狼子野心,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秦国胆大,比秦国心狠。
他们几乎从未停止过前进中原的脚步!
从秦孝公开始,一步一步,挥舞着镰刀,长刀割伤了脚,长剑刺穿了手,鲜血淋漓,却始终没有停下。
他推开美人送来的酒,垂下眼眸,像是睡着了,许久才道,“韩国已输,如何再战。”
韩姬道,“韩国是败了,可还有天子您……还有魏国!公孙喜已成天下笑柄,韩姬不信,他不想血洗前耻!”
“唉……”
周天子喟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韩姬看的心中一紧。
到底是个年轻人啊……
诸国打了这么多场站,谁又曾因意气用事打赢过?便是有这意气因由,背后的,亦不过诸王的狼子野心罢了。
罢了罢了,且再试上一试罢。
权当做……他还是周天子。
还是个天子。
还想继续做个天子。
“予一人许久未见魏昭王啦……”周天子不舍的拍拍身边美人的手,朝美人道,“你便随大臣们去替予一人看看昭王罢。”
美人垂眸,温顺道,“诺。”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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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链最底端公子芙连谈恋爱都要让魏楚教套路【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