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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格兰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霍格沃茨的病房,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下午的阳光照着她的肚子,形成了一块正方形的光,透过薄薄的毯子令她感到温暖。记忆中她的上方应该有个帘子,也许围着她的床拉上了,也许正打开着,外面是庞弗雷夫人的其余领地:那些其他的病床,有的上面有人,有的是空的,雕成弧形的霍格沃茨石块上面嵌着明亮的窗户。
当赫敏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麦格教授的脸,坐在她的床左边。弗立维教授不在,但是这是可以理解的。他一整个早上都在拘留室里陪着她,银色的乌鸦守护神一直防备着那只摄魂怪,而他严厉的小脸一直面对着那些傲罗。拉文克劳的院长真的已经在她的身上花费了太多时间,可能已经必须回去上课了,而不是在这里守护一个已经定罪的杀人未遂的女凶手。
她感到非常非常恶心,而且她不觉得是魔药造成的。赫敏很想接着哭,但是她的喉咙很疼,她的眼睛还在灼痛,而她的精神只是非常疲倦。她没办法再哭,已经没有流泪的力气了。
“我的爸爸妈妈呢?”赫敏对格兰芬多的院长小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他们似乎是世上最糟糕的事,比所有其他的事还糟;但她还是想见到他们。
麦格教授脸上的温和神情变了,变形成了一个更加难过的表情。“我很抱歉,格兰杰小姐。虽然不是一贯如此,但是我们在近年发现,最好不要把麻瓜出身的学生遭遇到的危险告诉他们的父母。如果你希望留在霍格沃茨,而不招致他们的反对的话,我建议你也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我没有被开除吗?”女孩悄声说道,“为我做的事?”
“没有,”麦格教授说道,“格兰杰小姐……你当然已经听见了……我希望你听见波特先生说过,你是无辜的?”
“他只是那么说说而已,”她闷闷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好把我放出来。”
年长的女巫坚决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格兰杰小姐。波特先生相信你的记忆被修改过了,整个决斗根本没发生过。校长怀疑凶手使用了更加黑暗的魔法——他怀疑这个法术也许是经由你的手施展的,但却不是出于你本人的意愿。连斯内普教授都认为这件事完全不可思议,虽然他恐怕不能公开地说出来。他怀疑你被人下了麻瓜的药。”
赫敏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面前的变形术教授;她知道自己刚刚听见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她没有力气更新自己的想法了。
“你当然不相信吧?”麦格教授说道,“格兰杰小姐,你可不能相信自己会选择谋杀!”
“但是我——”她的非凡的记忆再次帮她回放了整个过程,这是第一千遍了,德拉科·马尔福是如何狞笑着告诉她,如果他不是累了的话,她决不可能胜过他,接着就证明了这一点,像一个决斗家一样灵活地在陈列奖品的柜子之间跳来跳去,而她却手忙脚乱地左支右绌,终于被一个恶咒打中,重重撞到墙上,脸颊上开始流血——然后——然后她——
“但是你记得做过这件事,”年长的女巫说道,看着她的神色中显出温和的理解,“格兰杰小姐,完全没必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承担如此可怕的回忆。只要你开口,我会很乐意把这个记忆为你封存起来。
她的感觉就像有人把一杯热水泼到了她的脸上。“什么?”
麦格教授取出魔杖,手势娴熟而迅速,像伸出手指一样自如。“我不能帮你完全消除这个记忆,格兰杰小姐,”变形术教授以惯常的精确语气说道,“那里面也许隐藏着重要的事实。但是有一种一忘皆空术是可逆的,我很乐意为你施展。”
赫敏瞪着面前的魔杖,在两天中头一次感到了一线希望。
让这件事不要发生……她曾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希望,让时间倒流,抹去那个可怕的,永远永远无法挽回的选择。消除记忆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仍然是一种释放……
她看着麦格教授温和的脸。
“你真的觉得不是我做的?”赫敏说道,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非常确定你决不会自愿做这样的事情。”
赫敏的双手在毯子下面抓紧了床单。“哈利不觉得是我做的?”
“波特先生认为你的记忆完全是伪造的。我很理解他的观点。”
赫敏的手指放松了床单,她刚刚坐起来了一半,现在又倒回到床上。
不。
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醒过来,想起了头天晚上发生的事,那就像——像——连她自己的脑海里都找不到恰当的词,能够描述她当时的感觉。但她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已经死了,而她什么也没说,没有去找弗立维教授自首。她只是穿好衣服下去吃早饭,装得若无其事,好不让人发觉,而且她知道那是错的,错的,是非常非常可怕的错误,但是她是如此、如此地害怕——
即使哈利·波特是对的,即使和德拉科·马尔福的决斗是一个谎言,那个决定也是她本人做的。她不配忘记这一点,也不配被原谅。
如果她做了正确的事,马上去找弗立维教授,也许就会——以某种方式有所帮助,也许大家就会看到她后悔了,哈利就不用花掉所有的钱去救她——
赫敏闭上眼睛,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她不能再哭了。“我是个可怕的坏人,”她用摇摇晃晃的声音说道,“我差劲透了,一点也不英勇——”
麦格教授的声音非常严厉,好像赫敏在她的变形术作业里犯了一个极其糟糕的错误。“别傻了,格兰杰小姐!对你做出这种事的人才是可怕的。至于英勇——好了,格兰杰小姐,你早就听过我对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卷入到这类事情里面有什么意见,我就不多教训你了。我只想说,你刚刚经历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而你很坚强地撑过来了,任何像你这么大的女巫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今天你可以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明天你要回去上课。”
赫敏这时明白了,麦格教授不能帮助她。她需要人来责备她,如果她不能被责备,就不能被宽恕,而麦格教授做不到这一点,她永远不会对一个拉文克劳的小姑娘要求这么多。
哈利·波特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她的忙。
赫敏在病床上翻了个身,蜷成一团,背向着麦格教授。“求求你,”她悄声说道,“我想要——和校长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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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
赫敏·格兰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阿不思·邓布利多正俯身面向她的病床,苍老的脸上忧心忡忡,看起来几乎像是哭过了,只是那是不可能的;赫敏又因为让他如此操心感到一阵痛苦的愧疚。
“米勒娃对我说,你想和我谈话。”年老的巫师说道。
“我——”赫敏忽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喉咙哽住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很——”
她的语气一定以某种方式表达出了另外那个词,那个她已经无法再说的词。
“抱歉?”邓布利多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觉得抱歉呢?”
她要逼迫自己才能把话从喉咙里说出来。“你对哈利说过——他不该付钱——所以我不该——做麦格教授让我做的事,我不该触碰他的魔杖——”
“我亲爱的,”邓布利多说道,“如果你没有对波特家族宣誓效忠的话,哈利就会独自去袭击阿兹卡班,而且很有可能会赢。那个男孩也许很讲究措词,可是我还从没见他撒过谎;而且大难不死的男孩拥有黑魔王永远不知道的力量。他真会设法摧毁阿兹卡班的,哪怕以生命作为代价。”老巫师的声音更轻柔,更和蔼了,“不,赫敏,你根本不必责怪自己。”
“我原本可以叫他不要那么做。”
邓布利多的眼睛微微闪亮了一下,随即又被疲倦淹没了。“真的吗,格兰杰小姐?也许你应该接替我的校长位置,因为我对顽固的孩子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哈利承诺过——”她的声音顿住了。要说出这可怕的真相,非常艰难。“哈利·波特承诺过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决不可以帮助我。”
一个停顿。赫敏意识到,在邓布利多叫醒她以后,病房远处的噪音就消失了,之前麦格教授在的时候原本是有的。从她躺在床上的地方只能看到天花板和一面墙上的窗户顶端,但是在她的视野里,所有东西的位置都没有变过,如果周围有声音的话,反正她是听不见。
“啊,”邓布利多说道。年老的巫师深深叹了口气。“这么说来,那个男孩确实有可能会遵守承诺。”
“我应该——我本该——”
“自愿去阿兹卡班?”邓布利多说道,“格兰杰小姐,这已经超过了我对任何人可能作出的要求。”
“但是——”赫敏吞咽了一下。她无法不注意到其中的漏洞,所有想要走进拉文克劳宿舍的画像门的人都会迅速学到注意精确的措词。“但是没有超过你对自己的要求。”
“赫敏——”年老的巫师开始说道。
“为什么?”赫敏说道,她的声音似乎不受大脑控制了,“为什么我不能勇敢一些?我曾经愿意跑到摄魂怪面前——为了哈利——我是说,以前,在一月的时候——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为什么被送去阿兹卡班的想法让她完全崩溃了,为什么她完全忘记了好人该做的事——
“我亲爱的女孩,”邓布利多说道,半月形眼镜后面的那双蓝眼睛显示出他完全理解她的负疚。“我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时候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就像你对别人慈悲一样,请你对自己也慈悲一些吧。”
“所以我确实做错了。”不知什么缘故她需要这样说,需要别人这么告诉她,即使她已经知道了。
一个停顿。
“听我说,年轻的拉文克劳,”年老的巫师说道,“好好听我说,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大多数做坏事的人都不认为他们是坏人;真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把自己看成故事里的英雄。我曾经以为,世上最大的罪行是以更伟大的利益为名犯下的。我错了。大错特错。世上有一种邪恶知道自己是邪恶的,并且全心全力地憎恨美德。它渴望毁坏一切美好的东西。”
赫敏在床上打了个寒战,不知什么缘故,当邓布利多这么说的时候,这一切显得非常真实。
年老的巫师继续说道,“你是世上美好的东西之一,赫敏·格兰杰,所以那邪恶也憎恨你。如果你在这场审判中保持坚强的话,它就会更凶狠地打击你,越来越狠,直到把你粉碎为止。不要以为英雄是坚不可摧的!我们只是比较不容易破碎而已,赫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巫师的眼神变得如此严峻,“当你已经接连很多个小时精疲力尽,当痛苦和死亡不是暂时的恐惧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做英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我必须说出真相——那么是的,在今天,我在面对阿兹卡班的时候不会动摇了。但是当我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时候——我会从摄魂怪面前转身逃走,而不是像你那样勇敢面对,因为我父亲死在阿兹卡班,我怕它们。记住这一点!那邪恶对你的攻击足以打垮任何人,也包括我。只有哈利·波特拥有直面那种恐怖的能力,当他的力量完全长成的时候。”
赫敏的脖子抬不动了,没办法继续看着这位年老的巫师;她把头往后靠回了枕头上,瞪着天花板,试图理解刚才的话。
“为什么?”她的声音又颤抖了,“为什么会有人这样邪恶?我不懂。”
“我也疑惑过,”邓布利多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我疑惑了三十年,可是我仍然无法理解。你和我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赫敏·格兰杰。但是至少现在我知道了,如果我们能和真正的邪恶对话,问它为什么选择邪恶的话,它会如何回答。它会说,为什么不呢?”
她的心里短暂地涌起了一股愤慨。“绝对有一百万个理由不能这么做!”
“说得对,”邓布利多说道,“一百万个理由,而且还不止。你和我,我们永远都会知道这些理由。如果你坚持要这么说的话——那么没错,赫敏,今天的审判把你打碎了。但是在破碎以后去做什么——那也是身为英雄的一部分。而你是一个英雄,赫敏·格兰杰,永远都会是。”
她再次抬起头,瞪着他。
年老的巫师从她的床边站起来。他的银胡子低了下去,邓布利多庄重地向她鞠了一躬,离开了。
她继续看着年老的巫师离开的地方。
这原本应该对她有些意义的,应该让她感动的。原本应该让她觉得好过一些,之前那么不情愿的邓布利多,终于承认了她是一个英雄。
但她毫无感觉。
赫敏让她的头落回床上,这时庞弗雷夫人来了,让她喝了一样东西,像辣椒的余味一样烧灼着她的嘴唇,闻起来还要更辣,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这对她毫无意义。她继续瞪着远处上方的石头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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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娃等在通往霍格沃茨病房的双开门边,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偷看,当她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一直认为这扇门是“凶兆之门”,她现在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时的心情。这里传出过太多坏消息——
阿不思出来了。年老的巫师在走出病房的时候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向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米勒娃跟在他的后面。
麦格教授清了清喉咙。“完成了吗,阿不思?”
年老的巫师点点头,表示肯定。“如果有人对她施展恶意的魔法,或者有任何灵魂碰触到她的话,我就会知道,然后马上赶到。”
“我在变形术下课以后和波特先生谈过了,”麦格教授说道,“他认为格兰杰小姐从现在起应该转到布斯巴顿去,而不是留在霍格沃茨。”
年老的巫师摇了摇头。“不行。如果伏地魔真想攻击格兰杰小姐的话——他的决心是难以估量的。他的仆人正在回归,他不可能只凭一个人救出贝拉特里克斯。在他的恶意之下,连阿兹卡班都不安全,而布斯巴顿——不行,米勒娃。我不认为伏地魔能够经常这样附身到别人身上,或者对更强的目标下手,不然今年发生的事就会大不相同了。而且哈利·波特在这里,无论伏地魔是不是承认,这都是他必须害怕的对手。而且我已经开始监护她,格兰杰小姐在霍格沃茨会比在别的地方安全。”
“波特先生似乎怀疑这一点,”米勒娃说道。她无法掩饰声音里的不满;她心里的一部分相当强烈地同意他的观点。“他似乎认为,从常识来看,格兰杰小姐可以到任何其他地方上学,就是不能留在霍格沃茨。”
年老的巫师叹了口气。“我恐怕这孩子和麻瓜在一起太久了。他们总在设法寻求安全;他们总是幻想安全是可以寻到的。如果格兰杰小姐在我们的堡垒中心都不安全的话,她离开这里也不会更安全。”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麦格教授说道。当她浏览办公桌上的文件的时候,那几乎是她看到的第一封信;最精致的羊皮信封,用银绿色的蜡封了口,上面印着一条蛇,竖起身子嘶嘶地对她示威。“我收到了马尔福阁下的猫头鹰送来的信,要求他的儿子从霍格沃茨退学。”
年老的巫师点点头,不过没有停下脚步。“哈利知道了吗?”
“是的。”她想起哈利当时的表情,声音颤抖了一下,“下课以后,波特先生称赞了马尔福阁下出色的判断力,说他会给隆巴顿女士写信,建议让她的孙子也转学,以防他成为下一个目标。如果隆巴顿先生的监护人粗心大意,仍然把他留在霍格沃茨的话,波特先生要求发给他一个时间转换器,一件隐身衣,一把扫帚,和一个能装下这些物品的莫克袋;还有一个藏有门钥匙的趾戒,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把他传送到安全的地方,以防有人绑架隆巴顿先生,把他带到霍格沃茨的监护系统之外去。我对波特先生说,我不认为魔法部会同意这样使用时间转换器;他说不必告诉他们。如果格兰杰小姐留下来的话,我估计他会要求给她同样的装备。波特先生本人想要一把能骑乘三人的扫帚,放在莫克袋里。”她对于这一系列的预防措施并没有特别钦佩。她的确为其中的机智感到动容,但是还不到钦佩的程度;她毕竟是变形术大师。但是哈利·波特如今认为霍格沃茨的危险性堪比法术研究,这还是令她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神秘事务司不容轻易挑衅,”阿不思说道,“至于其他——”年老的巫师似乎微微地佝偻了一些,“我们不如满足这个男孩的要求。我会把纳威也监护起来,同时给奥古斯塔写信,建议让他在放假的时候留在学校。”
“最后,”她说道,“波特先生说——这是他的原话,阿不思——无论校长在这里保管了什么吸引黑巫师的东西,他必须把它转移出这所学校,马上。”这次她再也无法控制声音里的火药味了。
“这些我都对勒梅说过,”阿不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痛苦,“但是勒梅大师说——连他都无法保证魔法石的安全了——他相信无论它藏在什么地方,伏地魔都有办法找到——除了霍格沃茨,他不同意把它存放在其他任何地方。米勒娃,我很抱歉,但是必须如此——必须!”
“好吧,”麦格教授说道,“但是我个人认为波特先生说的每一点都是对的。”
年老的巫师瞥了她一眼,他的声音在说话的时候哽住了,“米勒娃,你认识我很久了,没有任何还活着的人比你更了解我——请你告诉我,我是否已经被黑暗吞噬了?”
“什么?”麦格教授真正吃了一惊,然后,“哦,阿不思,当然没有!”
年老的巫师紧紧地抿了抿嘴,才开始说话。“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我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牺牲了那么多人。今天,我差点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把赫敏·格兰杰送进了阿兹卡班。而且我发现自己——今天,我发现自己——开始痛恨已经不属于我的纯真——”年老的巫师的声音顿住了。“以正义之名犯下的罪行。以罪恶之名犯下的罪行。到底那一种更糟?”
“别傻了,阿不思。”
年老的巫师再次瞥了她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他们面前的路上。“告诉我,米勒娃——你在教格兰杰小姐向波特家族宣誓效忠之前,有没有停下来考虑一下后果?”
当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你没有。”阿不思的眼里露出悲哀的神情,“不,米勒娃,你绝对不要道歉。这是对的。在看到我今天的行为以后——如果现在你的忠诚对象首先是哈利·波特,而不是我的话,那是天经地义的。”她张开嘴想要抗议,可是阿不思抢先往下说道,“真的——真的——这是必要的,而且是绝对必须的,假如哈利在取得力量之前必须打败的黑魔王其实并不是伏地魔——”
“不要又来了!”米勒娃说道,“阿不思,把哈利标记为其同等的是神秘人,而不是你。那个预言不可能是在说你!”
年老的巫师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眼睛仍在出神,只盯着前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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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魔法法律执行司正中的拘留室装修得相当豪华;它主要反映的是成年巫师习以为常的标准,倒不是对犯人有什么特别的优待。这里的椅子可以自动放倒,自动摇晃,柔软华美的椅垫还有自动加热的功能。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从折价桶里随便搜来的书,以及整整一层古旧的杂志,其中有一本是1883年出版的。至于洗手间的待遇,嗯,那倒不能说很奢侈,但是有一个魔咒可以让这部分功能暂停一下;你不能走到执勤的傲罗看不见的地方。但是除此以外,这是一个相当舒服的囚室。霍格沃茨的防御术教授被拘留了,但是并没有被逮捕,甚至没有受到威胁。没有起诉他的证据……除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可怕罪行,而根据以往的规律,霍格沃茨的现任防御术教授以某种方式卷入其中的赔率是5:1。而且还必须加上一个事实,魔法法律执行司甚至没人知道防御术教授到底是谁,这个男人在被问到真实身份的时候只是以字面意义上的打喷嚏作为回答。啊,不,他们还不准备把所谓的‘奎里纳斯·奇洛’放回霍格沃茨。
为了强调,让我们重复一遍:
防御术教授。
被拘留了。
在一间拘留室里。
防御术教授盯着看守他的傲罗,在哼歌。
防御术教授自从进了这间囚室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在哼歌。
哼歌是以一首简单的儿童摇篮曲开始的,在麻瓜英国,这首歌的开头是,摇啊摇,晚安……[1]
这个曲子被毫无变化,反反复复地哼了七分钟,用来建立基本的模式。
然后旋律开始变化了。有的乐句哼得太慢了,中间加了长长的停顿,让听的人无可奈何地等啊等,等着下一个音符,下一个乐句。然后,等到下一个乐句终于出现的时候,却是走调的,难以想象的可怕的走调,不只和前一个乐句的调子不同,唱出来的音高和任何调子都搭不上。你只能认为这个人曾经特意花了很多个小时练习这么哼歌,才能达到如此完美的离谱。
这种哼歌和音乐的对比就像摄魂怪毫无生气的可怕声音和人类说话声的对比。
无视这种极度可怕的哼歌是不可能的。它听起来很像一首熟悉的摇篮曲,却会不可预知地跑到别的地方去。它让你有所期待,然后故意违背这些期待,一直没有任何固定的模式能让这样的哼歌融到背景里去。聆听者的大脑无法让自己不去盼望这些反音乐的乐句赶快结束,也无法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出乎意料的变化。
这种哼歌模式之所以存在,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它是某个不可言说的残酷天才精心设计的,他有天醒来以后觉得无聊了,于是决定给自己一个挑战,看看能不能只通过哼歌就让别人疯掉。
傲罗听这个可怕到无法想象的调子已经听了四个小时了,同时还有一个巨大的,寒冷的,致命的存在紧紧盯着他,无论是正眼看它,还是让它落在视线的余光之内,感觉都同样糟糕——
哼歌停止了。
等待的时间很长。足以让人心里燃起虚幻的希望,又被过去失望的回忆压下。然后,当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个希望又无法抗拒地升了起来——
哼歌又开始了。
傲罗崩溃了。
傲罗从腰带里取出一面镜子,在上面点了一下,说道,“这里是初级傲罗亚杰·艾尓图尼,三号拘留室,呼叫代号RJ-L20。”
“代号RJ-L20?”镜子惊奇地说道。传来一阵翻书声,然后,“你要求换岗,因为有个犯人对你展开了心理战,而且成功了?”
(阿米莉亚·博恩斯确实相当聪明。)
“犯人对你说什么了?”镜子说道。
(RJ-L20的程序不包括这个提问,遗憾的是,阿米莉亚·博恩斯忘了明确规定负责调度的警官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在——”傲罗说道,回头往囚室看了一眼。防御术教授靠在椅背上,看上去相当悠闲自在。“他一直瞪着我!而且在哼歌!”
一个停顿。
镜子再次说话了。“你为了这么点事呼叫RJ-L20?你确定你不是在设法逃脱看守他的职责?”
(阿米莉亚·博恩斯周围的人都是白痴。)
“你不明白!”艾尓图尼傲罗嚷道,“是非常可怕的那种哼歌!”
镜子里传来背景里的模糊的笑声,似乎有不止一个人在笑。然后说话声又开始了。“艾尓图尼先生,如果你不想被降到初级傲罗乙等的话,我建议你忍一忍,回去干活——”
“取消命令。”一个干净利落的声音说道,因为和镜子的距离关系,听起来有点遥远。
(这就是为什么阿米莉亚·博恩斯常常坐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调度中心,处理魔法部需要的文件。)
“艾尓图尼傲罗,”干净利落的声音说道,似乎在向镜子走来,“我们马上来替换你。本·古铁雷斯傲罗,RJ-L20的程序没有让你询问原因。程序让你替换呼叫你的傲罗。如果我发现有傲罗滥用这条规则的话,我会修改程序,防止滥用的情况——”镜子里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傲罗转过身,用胜利的眼光看着靠在软椅上的霍格沃茨现任防御术教授。
这个男人在进入拘留室以后第一次说话了。
“再见,艾尓图尼先生。”防御术教授说道。
几分钟以后,拘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染成红色的傲罗制服,上面没有任何军衔的标志或者装饰,左边的胳膊下面夹着一个黑色的真皮文件夹。“你可以走了。”年老的女人突兀地说道。
艾尓图尼傲罗耽搁了一会儿,想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却被一个点头和用手指着门外的简单动作打断了。
“晚上好,司长女士。”防御术教授说道。
阿米莉亚·博恩斯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毫不客气地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了。年老的女巫打开黑色的文件夹,视线落在了里面的羊皮纸上。“霍格沃茨现任防御术教授身份的可能线索,罗巴兹傲罗编辑。”她把封面的羊皮纸翻过来,放到一边,“据防御术教授本人声称,他被分到了斯莱特林。家人被伏地魔杀死了。曾在麻瓜亚洲的一个武术中心学习,这个武术中心后来被伏地魔毁掉了。经国际魔法协作司确认,这就是1969年的奥尼事件”。[2]她又翻过一页,“并且,防御术教授在去年圣诞节前对学生发表了一场极为煽动人心的演说,谴责上一代人在对抗食死徒时的分裂态度。”年老的女巫从真皮文件夹抬起视线,“隆巴顿女士对这篇演说非常赞赏,坚持要我读完整个演说稿。里面的论点让我感到熟悉,但是在那时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当然,那时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魔法英国的总执法官隔着用魔咒强化过的玻璃,锐利地凝视着霍格沃茨的现役防御术教授。拘留室里的男人安详地回应着她的凝视,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我不点名,”年老的女巫说道,“但是我会讲一个故事,看看是不是很熟悉。”阿米莉亚·博恩斯低头翻到羊皮纸的下一页,“1927年生,1938年进入霍格沃茨,分到斯莱特林学院,1945年毕业。在毕业的时候出国旅行,然后在访问阿尔巴尼亚的时候失踪了。直到1970年都被认为已经死亡,在那一年忽然回到了魔法英国,从未解释在失踪的二十五年间去了哪里。他仍然和自己的家庭和朋友都很疏远,孤身一人居住。1971年,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在斜角巷企图绑架魔法部长的女儿,被他击退了;他用死咒杀死了和她同伙的三个食死徒当中的两人。后面的故事整个英国都知道了;还要我继续说吗?”年老的女巫再次从她的文件夹上抬起视线,“好吧。威森加摩举行了一次审判,赦免了这个年轻人使用死咒的行为,其中不乏他的祖母,这个家族的女主人的努力。他和他的家庭和好了,他们安排了一场家庭聚会,欢迎他回来。聚会的主角到场的时候,发现他的整个家族都被食死徒杀死了,连家养小精灵都不例外;而他作为幼子一脉,成了一个最古老的家族的最后一名继承人。”
防御术教授对此毫无反应,只是眼睛半闭着,似乎感到很厌倦。
“这个年轻男人得到了他的家族在威森加摩的席位,变成了对抗神秘人的中坚力量。他曾多次带领部队,用非凡的力量和高明的策略和食死徒战斗。大家开始把他比作下一位邓布利多,认为他也许会在打败黑魔王后成为魔法部长。在1973年七月三日,他缺席了一次威森加摩的关键投票,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我们以为他被神秘人杀死了。这对所有人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从那天起,事态开始急剧恶化。”老女巫的目光里流露出质疑,“我曾经哀悼过你。发生了什么事?”
防御术教授的肩膀略微动了动,小小的耸肩动作。“你的假设真多,”防御术教授轻柔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认为那个男人在多年前就死了。但是如果他无论如何还活着的话——那么他显然不希望这件事被公布出来,而且有充分的理由保持沉默。看起来,他曾经对你们有所帮助。”防御术教授的嘴唇弯出了一个愤世嫉俗的笑容。“但是我对于感激的稍纵即逝已经不再感到惊讶了。你们还要对他要求更多吗?”
年老的女巫向后靠回到傲罗监视椅上,看起来相当惊愕,甚至也许有些受伤。“不——”她在过了一会儿以后说道。她用手指敲了敲真皮文件夹;她看起来有点紧张,如果你相信阿米莉亚·博恩斯还可能会紧张的话。“但是你的家族——古老的家族已经不剩多少了——”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古老的家族剩下八个还是七个,一点也不重要。”
年老的女巫叹了口气。“邓布利多怎么看?”
拘留室里的男人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是谁,而且承诺不去调查。”
年老的女巫抬起了眉毛。“那他是怎么向霍格沃茨的监测系统介绍你的呢?”
淡淡的笑容。“校长画了个圈,对霍格沃茨说,站在圈里的人就是防御术教授。说起这个——”他的声音更低,更单调了,“我在缺课,博恩斯司长。”
“你有的时候似乎会——休息,而且方式很特别。这也写在报告里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休息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频繁。”年老的女巫再次用手指敲了敲真皮文件夹。“我不记得读到过这种症状,但是大家在听说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很自然地想象……和黑巫师的战斗,可怕的诅咒留下的后遗症……”
防御术教授仍然面无表情。
“你需要医生的帮助吗?”阿米莉亚·博恩斯问道。她的面具滑落了,眼里清楚地显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我同意了在霍格沃茨教防御术,”囚室里的男人淡淡答道,“请你自己得出结论,女士。我在缺课,而现在已经不剩几堂课了。我希望回到霍格沃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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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第三次醒过来的时候(其实她觉得只是闭了一下眼睛),太阳已经更加西斜,几乎完全下山了。她感到自己多了一点活力,同时很奇怪的,也更加精疲力尽了。这次是弗立维教授站在她的床边摇她的肩膀,身边漂浮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食物。不知什么缘故,她以为哈利·波特会在她的床边,但是他不在。是她在做梦吗?她不记得做过梦。
原来(按照弗立维教授的说法)赫敏错过了大厅里的晚饭,所以被叫醒了吃饭。然后她就可以回到拉文克劳的宿舍去,到她自己的床上去睡觉。
她默默吃着。她的心里有一部分想问问弗立维教授,他是认为有人对她施展了虚假记忆术,还是她出于自己的意愿,试图谋杀德拉科·马尔福——
——就像她记得的那样——
——但是绝大部分的她害怕发现真相。哈利·波特和他的书会说,害怕发现真相是一个警报;可是她的大脑觉得很累,很受伤,而且她也没有力气去强迫它了。
当她和弗立维教授离开病房的时候,他们发现哈利·波特盘腿坐在门外,静静地读着一本心理学的书。
“我会带她回去,”大难不死的男孩说道,“麦格教授说没问题。”
弗立维教授似乎接受了,用严厉的目光看了两人一眼,离开了。她想不出那严厉的一瞥是什么意思,除非是别再谋杀其他学生了。
弗立维教授的脚步渐渐远去,他们两人单独站在病房的门外。
她望着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绿眼睛,凌乱的头发没有遮住前额的伤疤;她望着这个男孩的脸,是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所有的钱,救了她。她的心里有很多情绪——内疚,羞耻,尴尬,也有别的——但是没有语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话说,”哈利突兀地说道,“我浏览了一遍我的心理学方面的书,看了看他们对于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是怎么说的。[3]比较老的书认为你应该在事后马上和咨询师讨论你的经历。更新的研究说,他们做了实验,结果表明在事后马上讨论只会雪上加霜。显然你应该接受你的大脑的自然反应,压下这些回忆,暂时不要去想。”
这太像她和哈利平常说话的语气,太正常了,以至于她的喉咙忽然感到一阵灼痛。
我们不必讨论这件事。哈利刚才的话多多少少是这个意思。感觉像在作弊,也许甚至像在撒谎。没有任何事是正常的。所有的错误仍然是可怕的错误,所有没说的话仍然需要说出来……
“好。”赫敏说道,因为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什么也没有。
“抱歉,你醒来的时候我不在旁边,”哈利说道,两人开始向前走,“庞弗雷夫人不让我进去,所以我就等在外面了。”他微微耸了耸肩,看起来有点难过,“我想我原本应该留下来公关,控制伤害范围的,但是……实话说我在那方面一直都不太擅长,我最后总会说出很伤人的话。”
“有多糟糕?”她以为她的声音会放低,会嘶哑,但是并没有。
“呃——”哈利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你必须明白一件事,赫敏,今天早饭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为你说话,但是每个支持你的人都在——编造事实。是德拉科先想杀你的,诸如此类。这是格兰杰和马尔福的对决,大家是这么看的,就像一个跷跷板,把他那边按下来就意味着把你这边推上去。我对他们说你们很可能都是无辜的,都被修改了记忆,但是他们不听,两边的人都把我当成想要两头讨好的叛徒。后来大家听说德拉科在服用了吐真剂的情况下作证他在决斗之前确实是想帮助你——别那种表情啊,赫敏,你又没真的对他做什么。总之,目前大家的全部理解就是:支持马尔福的一派是对的,而支持格兰杰的一派错了。”哈利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他们说,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会很没面子……”
“有多糟糕?”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她的声音真的变小了。
“你还记得阿希从众实验吗?“哈利说道,转过头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大脑有几秒钟没想起来,这把她吓到了,但是随后她就想起来了。在1951年,所罗门·阿希找来一些实验对象,把他们分别放进一队表面上和他们很相似,似乎也是实验对象的人当中,但是那些人实际上是实验者的同伴。实验者让屏幕显示一个标准线段X,以及其他三个线段A,B和C。实验者的问题是,X的长度和哪条线段相同。正确的答案明显是C。而那些其他的“实验对象”,也就是试验者的同伴,会一个接一个地表示X的长度和B相等。真正的实验对象被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回答,好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被安排在最后一个感到疑心。测试的目的是看看真正的实验对象会‘从众’地选择错误答案B,还是选择明显的正确答案C。
75%的实验对象至少“从众”了一次。三分之一的实验对象在多数情况下都选择从众。有些人在事后表示他们确实认为X的长度和B相等。这还是在实验对象不认识同组伙伴的情况下。如果你把实验对象放在和他们背景相似的人当中,比如把一个坐轮椅的实验对象放在同样坐轮椅的人当中,从众效应会更加突出……
赫敏感到一阵反胃,她猜到了这件事的方向。“我记得。”她低语道。
“你知道,我给混沌军团的士兵做过反从众训练。我让每个士兵站在中间,说‘二加二等于四!’或者‘草是绿色的!’而混沌军团的所有其他人都叫他们白痴,或者对他们冷笑——艾伦·弗林特特别擅长冷笑——或者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们,然后走开。但是你必须记住,只有混沌军团的士兵做过这种训练。其他霍格沃茨的人连从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哈利!”她的声音在发抖,“到底有多糟糕?”
哈利再次耸耸肩,看上去有些难过。“二年级和二年级以上的所有人,因为他们不认识你。所有的飞龙战士。当然了,还有所有的斯莱特林。嗯,我想还有魔法英国的其他大部分人。你要记得,卢修斯·马尔福控制着《预言家日报》。”
“所有人?”她悄声说道。她的四肢开始感到寒冷,好像刚刚从一个冷水游泳池里爬上来。
“大家真正相信的东西感觉不像信仰,而像这个世界的真正状态。你和我站在这个宇宙中的一个小小的私人的气泡里,在这里,赫敏·格兰杰被修改了记忆。在所有其他人的世界里,赫敏·格兰杰企图谋杀德拉科·马尔福。如果厄尼·麦克米兰——”
她连呼吸都停住了。麦克米兰上尉——
“——认为出于道德的考量,他不能再做你的朋友的话,那么,在他理解的范围内,在他以为的世界里,他做的是对的。”哈利的眼睛非常严肃,“赫敏,你告诉过我很多次,说我太瞧不起人了。但是如果我对他们期望太高——如果我期望大家能把事情弄对——那我真会痛恨他们的。把理想主义放在一边不谈,霍格沃茨的学生确实对于认知科学还不够了解,不能为他们自己的思想负责。他们是疯子,这不是他们的错。”哈利的声音出奇地温和,几乎像一个大人,“我知道这对于你会比对于我要困难。但是请记住,最后真正的坏人会落网,真相会水落石出,所有对他们的错误充满自信的人最终都会感到尴尬。”
“如果真正的坏人一直没有落网呢?”她用发抖的声音说道。
……或者如果真的是我呢?
“那你就离开霍格沃茨,到美国的塞勒姆巫师学院去。”
“离开霍格沃茨?”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除了作为一种终极的惩罚。
“我……赫敏,我想你也许无论如何都应该这么做。霍格沃茨不是一个城堡,是一个围墙里的疯人院。你确实有其他的选择。”
“我要……”她结结巴巴地说,“我需要……想一想……”
哈利点点头。“至少在校长今天晚饭的讲话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施展恶咒了。哦,还有,罗恩·韦斯莱来找过我,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如果我比他先见到你的话,请我告诉你,他很抱歉之前曾经对你有过不好的想法,他今后再也不会说你的坏话了。”
“罗恩相信我是无辜的?”赫敏问道。
“呃……他倒不是认为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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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进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瞪着他们。
瞪着她。
(她在做噩梦的时候曾经梦见过这种情形。)
接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地移开了目光。
佩内洛·克里瓦特,负责一年级学生的五年级级长,故意慢慢地移开了目光,把脸别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苏·李,丽莎·图平和迈克尔·可纳一起坐在一张桌边,他们每个人都曾经向她问过作业,现在全部移开了目光,当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忽然显得很紧张。
一个名叫拉提莎·兰德尔的三年级女巫,S.P.H.E.W.曾经两次把她从斯莱特林的恶霸手里救下来,她迅速地低头面向桌子,开始继续做作业。
曼迪·布罗克赫斯特移开了目光。
在那个时候,赫敏没有哭,但是那只是因为她预料到了,已经在脑海里把这一幕反复预演过了。至少大家没有对着她尖叫,没有推她,也没有对她施展恶咒。他们只是移开了目光——
赫敏直接走上楼梯,走向了一年级女生的宿舍。(她没有看见帕德玛·佩蒂尔和安东尼·戈德斯坦正看着她,只有他们俩转过了头,目送她离开。)在她身后,她听见哈利·波特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跟你们说,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你们既然那么确信她有罪,我可不可以请你们在这张纸上签个字,说如果将来发现她是无辜的话,她可以对你们说‘早跟你们说过’,而且把这件事作为你们一辈子的把柄?都过来吧,一个一个的,别那么懦弱啊,如果你们真的确信的话,就不用害怕打这个赌——”
她上了一半楼才想到,宿舍里还会有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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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还没有完全出来,在天际紫红色的霞光中只能看见最明亮的一两颗,但是夕阳已经完全沉落了。
赫敏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小阳台的粗糙的石头栏杆,她是从楼梯溜到这儿来的,因为她意识到——
——她不能回去上床睡觉——
——“你再也不能回家了”之类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响。[4]
她瞪着空荡荡的操场,正在消逝的斜阳,下方远处刚刚发芽的小草。
累,她好累,她现在无法思考,她需要睡眠。弗立维教授对她说,她需要睡眠,让她在晚饭的时候又喝了一剂魔药。也许魔法世界就是这样治疗无辜小女孩的可怕的心理创伤的,让她们在事后一直睡。
她本该回房睡觉的,但是她害怕去有人的地方。害怕他们看她的眼神,害怕他们移开目光。
思绪的断片互相追逐着,可是大脑已经太疲劳,无法深入思考或者把它们联系起来,渐渐地,夜幕完全降临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星期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为什么——
从她的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她转头去看。
奇洛教授靠在她刚才经过的门口,霍格沃茨的火把从身后照亮了他的侧影,像用纸板剪出来的,贴在打开的门口。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尽管他身后的门是明亮的;他的眼睛,他的脸,所有她能看见的都藏在黑夜的阴影里。
霍格沃茨的防御术教授,所有嫌疑人中的第一名。在这一刻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她也有一个嫌疑人名单。
男人站在门口,一语不发;她看不见她的眼睛。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你是来杀我的吗?”赫敏·格兰杰说道。
奇洛教授闻言歪了歪脑袋。
然后奇洛教授向她走来,黑暗的剪影刻意地慢慢抬起一只手,像是要把她推下拉文克劳的高塔——
“昏昏倒地!”
汹涌的肾上腺素淹没了一切,她不假思索地拔出魔杖,她的嘴唇自动说出了咒语,昏迷咒如火箭一般从她的魔杖中迸出,然后——
——奇洛教授抬起手,火箭的速度放慢了,停下了,在空中挣扎着,好像还在努力向前飞,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
红色的亮光第一次照亮了奇洛教授的脸,显出一个奇怪的喜爱的微笑。
“这还差不多,”奇洛教授说道,“格兰杰小姐,你仍然是我的防御术学生。就这一点而论,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威胁的话,我不希望你只是悲伤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来杀你的。扣你两个奇洛点。”
她哑口无言。
防御术教授的手指随意一弹,把停在空中的昏迷咒火箭弹飞了,恶咒从她的头上飞过去,混入了远处的茫茫夜色,他们又站在了黑暗里。然后奇洛教授从门口走出来,门在他身后关上了;轻柔的白色光辉在他们周围亮起,她再次看见了他的脸,那张脸上仍然带着奇怪的喜爱的笑容。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奇洛教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阳台的高处,把胳膊撑在石头上,紧紧地靠在上面,抬头望着外面的夜色。
“我在被傲罗释放,向校长报到以后,马上就赶到这里来了,”奇洛教授用安静的声音说道,“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对你负有责任。”
这时,赫敏明白了;她想起了奇洛教授在今年的第二堂防御课对哈利说过的话,教他控制怒气。她感到一阵羞耻的感觉直冲胸口。过了一会儿以后,她对这件事的认识终于胜过了耻辱,她强迫自己说道——
“我——”赫敏说道,“哈利认为——认为我没有——发怒,我是说——”
“我听说了,”奇洛教授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对星星说话。“那个男孩很幸运,我对他的自毁倾向已经从恼怒转成了纯粹的好奇,只想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我同意波特先生对于事实的判断。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躲过了霍格沃茨的监测系统和校长警觉的眼睛。在如此深思熟虑的谋杀中,自然会有无辜的人被放到替罪羊的位置。”一个短暂的扭曲微笑掠过了防御术教授的嘴唇,可是他没有看着她,“至于这是你本人所为的理论——我自认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老师,但是连我也没办法把如此残忍的杀意教给像赫敏·格兰杰这样顽固不化和缺乏天分的学生。”
她的大脑有一部分愤慨地说道什么?但是程度远远不够,无法到达她的嘴唇。
“不是的……”奇洛教授说道,“这不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你完全不掩饰对我的厌恶,格兰杰小姐。我要感谢你的坦率,因为我宁可要真实的憎恨,也不要虚假的爱。但是你仍然是我的学生,而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赫敏看着他,仍然在和残余的肾上腺素搏斗。防御术教授似乎只是仰面望着夜空,上面的星星正在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从前,我原本要做一个英雄,”奇洛教授说道,仍然仰望着夜空。“你能相信吗,格兰杰小姐?”
“不能。”
“再次谢谢你,格兰杰小姐。但是无论如何,那是事实。在很久以前,在你和哈利·波特还没有生下来以前,曾经有一个男人被誉为救世主。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就像在故事里那些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主角一样,挥舞着正义和复仇这对双生的魔杖,对抗着可怕的敌人。”奇洛教授冷冷地轻笑了一声,仰望着夜空。“你知道吗,格兰杰小姐,那时我自以为已经相当愤世嫉俗了,但是……好吧。”
在寒冷和夜色中,沉默在延长。
“实话说,”奇洛教授仰望着星星说道,“我至今都无法理解。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性命都维系在这个男人的成功上。可是他们好像在想方设法给他的生活增添不愉快。在他的路上设置各种可能的障碍。我并不天真,格兰杰小姐,我没有期望当权派马上和我站到一条战线上——除非他们能够从中获得利益。但是他们的权力同样受到了威胁;所以我非常震惊,他们居然那样心安理得地退缩,把所有责任的重担都加在这个男人肩上。他们嘲笑他的表现,在私底下议论如果换了他们会怎样做得更好,但是又不愿意屈尊动手。”奇洛教授摇了摇头,似乎在沉思,“然而最奇怪的是——那个黑巫师,这个男人的可怕的敌人——咦,为他服务的人倒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完成他的任务。那个黑巫师对他的追随者越来越残忍,而他们却越发追随他。人们为了争夺替他服务的机会而互相争斗,而那个维系了所有人的性命的男人,大家却随心所欲地给他的生活制造困难……我无法理解,格兰杰小姐。”奇洛教授的脸在向上看的时候,藏在了阴影里。“是不是因为,当这个人背上行动的诅咒的时候,其他人就被移除了行动的义务?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些人都随心所欲地阻挠他和黑巫师的战争,即使那个黑巫师会把他们所有人变成奴隶?事实是,相信人会为自己的利益行动不是愤世嫉俗,而是最纯粹的理想主义;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达不到这么高的标准。所以,这个人后来意识到他如果独自和黑巫师战斗的话,其结果都比和这样的追随者一起战斗要强。”
“所以——”赫敏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很奇怪,“你离开了你的朋友,把他们留在安全的地方,独自去和那个黑巫师战斗?”
“啊,没有,”奇洛教授说道,“我不再试图当英雄了,改做了一些其他比较愉快的事。”
“什么?”赫敏脱口而出,“那也太差劲了!”
防御术教授的头从夜空的方向转过来,低头看着她;借着走廊的灯光,她看见他在笑——或者至少有半张脸是笑着的。“格兰杰小姐,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是个差劲的人?好吧,也许我是的。但是那些从来没有试图去当英雄的人不是更差吗?如果我像他们一样,没有做过任何努力,你对我的评价会不会好一点呢?”
赫敏张开嘴,然后发现自己又一次哑口无言了。身为英雄却半途而废是不对的,你不能这么做,但是她也不想说不是英雄的人就毫无价值,那是奇洛的思路……
那个笑容,或者半个笑容,不见了。“不要发傻,”防御术教授静静地说,“以为把自己定位成女英雄以后,还能期待那些你保护过的人对你有任何长久的感激。就像你认为那个男人应该继续去做一个英雄,因为他半途而废骂他差劲,尽管其他的一千个人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和恶霸战斗是你的本分。那是你必须缴付的税款,他们会像王子一样接受你的进贡,还要冷笑着嫌你交迟了。我敢打赌,你已经看见了,当和你连在一起不再对他们有利的时候,他们对你的喜爱是如何像被风卷走的灰尘一样消失了……”
防御术教授慢慢地从阳台的栏杆上直起身来,几乎站直了,转身面对着她。
“但是你不必去做一个英雄,格兰杰小姐,”奇洛教授说道,“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放弃。”
这个想法……
……在最近的两天里确实不止一次地出现过。
人要通过做正确的事,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邓布利多校长这么告诉过她。问题在于似乎有两种不同的正确的事。她的一部分认为,正确的事是继续做一个女英雄,留在霍格沃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女英雄不会逃跑。
但是常识的声音说道,永远不应该让小孩子处于危险之中,那是大人的事情;这是告诫大家不要吃陌生人的糖果的每一张学校海报的声音。这也是正确的。
赫敏·格兰杰站在阳台上,看着奇洛教授的剪影和他身后渐渐出现的星星,感到无法理解;她无法理解防御术教授怎么能看着她,露出关心的表情;她无法理解防御术教授的声音里打动了她的痛苦;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
“你甚至都不喜欢我,教授。”赫敏说道。
奇洛教授的脸上掠过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想,我是可以抱怨这件事浪费了我宝贵的时间,扰乱了我的防御术课程,我很生气。但是最重要的是,格兰杰小姐,你是我的学生,无论我以前从事过什么别的职业,我想我在霍格沃茨是一个好老师,不是吗?”奇洛教授的眼睛忽然显得非常疲倦,“那么,作为你的老师,我建议你考虑其他的职业选择。我不希望看见别人重蹈我的覆辙。”
赫敏咽了口口水。奇洛教授的这一面是她从来没见过,甚至没有想象过的,这件事慢慢地侵蚀着她从前的偏见。
奇洛教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把目光移开了,继续仰头看着星星。当他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更安静了。“这里有人在谋害你,格兰杰小姐,而我不能像监测马尔福先生一样监测你。校长禁止我这么做,出于一些他声称是很好的理由。我知道,喜欢上霍格沃茨很容易;因为我也喜欢它。但是在法国,人们对古老家族的看法和英国不一样;而且我想布斯巴顿不会亏待你的。无论你对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想象,我发誓,如果你让我把你安全地送到布斯巴顿的话,我会竭尽全力把你送到那里。”
“我不能就这样——”赫敏说道。
“不,你可以的,格兰杰小姐,”现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专注地看着她了,“无论你希望用你的人生去做什么,你都不可能在霍格沃茨做到,现在不可能了。即使不提所有其他的威胁,这个地方对你来说也已经毁了。就让哈利·波特命令你去布斯巴顿,在那里过平静的生活吧。如果你留在这里,在英国的心目中和法律意义上,他就是你的主人!”
她甚至还没想到过这件事,这比起被摄魂怪吃掉似乎太微不足道了;在从前,这曾经对她很重要,但是现在只显得孩子气,不重要,毫无意义,那么为什么她的眼睛还要有灼痛的感觉呢?
“如果这也不能打动你的话,格兰杰小姐,请你也想一想,波特先生就在今天中午还威胁了卢修斯·马尔福,阿不思·邓布利多和整个威森加摩,就因为有人威胁把你从他身边夺走的时候,他无法理智地思考。你不害怕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吗?”
有道理。很有道理。非常可怕地有道理。
过于有道理了——
她无法用言语描述,是什么让她想到了这件事,除非是防御术教授正在向她施加的巨大压力。
如果真是防御术教授一手策划了这一切——那么防御术教授的所有目的,不过是为了赶她走开,好让她无法扰乱他对哈利的图谋。
她不由自主地把重心移到了另一只脚上,让自己离防御术教授远一些——
“所以你觉得是我干的?”奇洛教授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难过,令她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我想我不该怪你。毕竟我是霍格沃茨的防御术教授。但是格兰杰小姐,即使假设我是你的敌人,常识仍然应该告诉你,越快远离我越好。你不会死咒,所以正确的应对方式是通过换影移形离开。如果能让事态明确一些的话,我不介意扮演一下你想象中的恶棍。离开霍格沃茨,把我留给有能力对付我的人。我会找信誉卓著的家庭负责把你送过去,如果你没有安全抵达的话,波特先生会知道责任在我。”
“我——”她感到寒冷,夜晚的空气让她的肌肤变得冰凉,或者也许是她的肌肤让夜晚的空气变凉了。“我需要想一想——”
奇洛教授摇了摇头。“不行,格兰杰小姐。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来准备你的行程,而我剩下的时间比你可能以为的少。这个决定对于你来说也许是痛苦的,但是不应该是模棱两可的;放在这个天平两边的东西很沉重,但是并不相等。我今晚就必须知道你是否准备离开。”
否则的话——
防御术教授是在故意警告她吗?她如果不逃,他就会再次攻击?
为什么这件事如此重要,奇洛教授到底想对哈利做什么?
赫敏·格兰杰,我会破例不像一个神秘的老巫师通常会做的那样隐晦,而是直白地告诉你,如果哈利·波特身边的事出了岔子的话,你无法想象事态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这是世上最强大的巫师告诉她的,在他告诉她不放弃做哈利的朋友是多么重要的时候。
赫敏咽了一口口水,在一个魔法城堡的石头阳台上,在她站着的地方微微摇晃了一下。忽然间,整件事致命的荒唐似乎涌了上来,扼住了她的咽喉,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该处于危险之中,不该需要考虑这些事情,妈妈会叫她快逃,而爸爸哪怕只是得知她在面对这个问题恐怕都会心脏病发作。
这时她明白了,就像哈利和邓布利多警告过她的那样,她的所有关于女英雄的想法都是错的。事实上并没有英雄这回事,那只是故事里的概念。有的只是可怕的危险,被傲罗逮捕,关在监狱里,放在摄魂怪的旁边,痛苦,恐惧和——
“格兰杰小姐?”防御术教授催促道。
她什么也没说。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头。
“我需要一个决定,格兰杰小姐。”
她的下颌紧闭着,一语不发。
最后防御术教授叹了口气。白色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他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了,他再次变成了门口黑色的剪影。“晚安,格兰杰小姐,”他说道,转身走开了,走进了霍格沃茨。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才缓和下来。无论今晚发生了什么,感觉都不像一场胜利。在防御术教授的压力下,她竭尽全力地抵抗才没说出“好的”,而她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当她再次走进灯光的时候(当疲倦战胜了一切,睡眠又成为可能),在门口,她觉得听见了身后的上方传来了一声遥远的凤鸣。
但那不是为她的,她知道,所以她开始上楼,走向宿舍。
其他的女孩应该已经睡着了,不会再盯着她看,或者移开目光了——
她感到眼泪开始滚落,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