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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惺惺相惜
陆曾祺划着火柴，把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吐完竟朝正阳笑了笑，“你体能不错，听说拳也打得好，我倒很有兴趣跟你比一场。”
正阳微怔，他双脚分开，站得笔直，“陆连长有兴趣的话，我肯定奉陪。”
陆曾祺笑起来，“好小子，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的，不卑不亢，有股子傲气，那时也挺想把你弄进特务连的。”
他神情有些些迷茫，“那时想着晓思……”他止了话头，没再说下去，语气中满是怅然。
“陆连长。”正阳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把拿在手里的手套递出去，“这是上次王医生掉的，你拿给他吧。”
陆曾祺把烟叼在嘴里，接过手套，翻看几下，呵呵苦笑起来，他抬头，“这是她送给你的吧！”
麋鹿皮子，棉布里套，细摸，里面还絮上了棉花。这份心思！打小她就不爱动针线的啊！
因着深深了解，所以感受更多，内心也更加难受。
望着这双微带苦涩的眼睛，正阳听着自已冷静说道，“是，她送给我的，我拒绝了，她把这双手套扔了，我觉得浪费了，所以又捡了起来，想找机会让你还给她。”
陆曾祺刚觉得自已可怜了，眼眶发红想落泪，他头一低，就听着正阳如同背书似得说了一长串。他扑哧笑出来，“你小子，和着见我好欺负。”
“不敢。”正阳也笑起来，“只是觉得陆连长再怎么说，也是条汉子，不会为了这事要闹自杀。”
“你小子，敢爬我头上了。”他捶出一拳，击到正阳肩膀上。
正阳没躲，挨了这一拳，身子微晃了下，又站稳了。
陆曾祺哈哈笑起来，“真想跟你打一架啊！你小子，哪里比我好了？就一小白脸。”
小白脸！
正阳这下真是抽了抽嘴角，他活了二十一岁，不对，现在算来二十二岁了，从小到大，只有说他打人狠的，还从没有人把小白脸三字用到他身上的。
“陆连长，你想打架，难道还要挑地方，我看这雪地上也不错啊！宽敞！”
陆曾祺惊讶抬眼，盯着耿正阳直瞪了有一分钟，他猛吸一口香烟，然后把那剩下的半截香烟往雪地上狠狠一扔，“来就来，谁怕谁！”
正阳微笑，左右看了看，往前五大步，走到雪地中。他抬手，把军大衣扣子解开，脱了下来扔到一边，再扎紧武装带，比出军体拳第一势，“来！”
“好小子！我喜欢！”陆曾祺大笑起来，他走到正阳三步外，也把军大衣脱下，帽子拿下，甩了开去，双手一前一后，拉开架势。
基地门口两个值岗的，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早好奇上了，现在见两人摆开架势，显然是要有一场大战了。
苦于没法说话，也不能乱动。士兵甲努力把眼角歪了过去，只求看得更清，那谁呀，竟敢挑战第八军团的兵王！
士兵乙朝士兵甲又是挤眼，又是歪嘴，那人我知道，我知道，是实战连的新兵，叫耿正阳，听说他要冲击新兵王呢！
陆曾祺望着对面的耿正阳，慢慢止了笑，这小子一双眼生得好，精光隐隐，含而不露。他沉声道，“来吧！”
军体拳，当兵的都要练，拨挡直拳、擒臂上勾、顶肘撞膝、击胸砍脖……擒拿术中最直接，最伤人的招术，每一招都力求擒敌毙命。
正阳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带着痞气的笑容，左腿一弯，右腿抡圆，划出一个圆弧在雪面上狠狠扫开，顿时，蓬蓬然雪花飞溅，朝着陆曾祺脸上、眼睛上扑去。
好小子！陆曾祺在心中暗喝一声彩，双肘护头，一脚已飞踢出去，候着正阳扑来。
正阳扑上，左臂夹他右腿，往后一拉，右拳已朝他胸前击去。
陆曾祺借力腾身，双手架他右拳，左腿弯曲踢出，目标是他太阳穴。正阳不得已松手后退，第一招，陆曾祺胜。
兵王真是不可小觑！耿正阳收起轻视之心，“再来！”
陆曾祺轻轻一笑，踏前一步，组合连击拳击出，正阳拨挡，两人胳膊撞上，各自一震，好猛的力道。正阳提腿撞膝，陆曾祺一手下压，刚挡住他膝盖，正阳另一手插喉已使出。
手掌水平，直直伸出，正中陆曾祺咽喉，手到力收，停住不动。陆曾祺忙后撤。第二招，耿正阳胜。
“你小子，真不赖啊！”陆曾祺摸摸喉咙，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再来！”
正阳爱用腿，左右连环使出来，威力不小。可场地有限，雪层太软，一踩一个深坑，别说踢到人了，能站稳都不错了。
不能用腿，那就用拳吧。正阳两大步跨过去，左勾拳打下巴，右直拳冲脸，左右连击，速度快如闪电。陆曾祺左挡右支，心中赞叹。但他究竟成名已久的兵王，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他一遮一挡护得扎实，还有空反击两下。
要的就是这样，正阳心中偷笑，他瞧准了，见着他打来，身子往后一缩，好似踩地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去。
“唉……”陆曾祺一声喊，不由收力去拉他。
正阳搭上他手，一使力，拉着他一起往后倒去。双腿大开，胸腹部全露了出来。陆曾祺皱眉，想站稳，可雪地太松，无处可着力，眼见着朝他扑去。
正阳哈哈大笑，双腿向上一张，夹住他身子，一手别住他右手，左手握拳，轻轻连击向他脑袋，大声喊道，“杀，杀，杀……”
“你小子，使诈啊！”陆曾祺大骂。
他身子扭动，双膝支地，想要站起来，可身子被他死死绞住。他用空着的一手去击打他腰部。
正阳一腿缠上来，压到他脖颈处，再次压紧，把他的脸紧压在胸膛处，双手各扭住他手，另一腿伸上来，砸他背。
陆曾祺身子往上拱，只带得耿正阳轻微抬了下，他呼吸受窒，磨了磨牙，真想在他胸膛上咬上一大口。
他收了力道，拍拍他手。
“我胜了。”正阳大笑起来，双手双腿松开。
见他松开，陆曾祺抬头，似要爬起来，却一脚跨到他身体外，双手猛得扭住他一只胳膊，反扭过去。
“啊，你也使诈！”
正阳胳膊受痛，忙双腿去缠他借力，却只缠住一半，再不能绞他脖颈，失了先机，“好，我认输！”
“你认输？”陆曾祺得意洋洋问。
“认输。”正阳点头肯定。
陆曾祺哈哈笑起来，松开他胳膊，想要爬起来。耿正阳却猛得扑上来，抱住他往下滚去。
“兵不厌诈！”耿正阳大笑。
两人一路滚，一路扭，你掰我手腕，我扭你胳膊。双腿互缠，热情如火。雪坡上压出一长条凹陷的痕迹。
士兵甲瞪大了眼，这叫什么招啊！这不是小孩子打架，撒泼打滚吗！
士兵乙眼里冒出熊熊八卦之光，出门前的表情，嗯……现在又笑得这么欢畅……
两人一路扭打，气喘吁吁，直滚到山坡下。
“不打了，不打了。”陆曾祺松开手，往旁边一滚，笑道。
耿正阳摊开手脚，躺在雪地上，望着顶上的天空，轻轻吁了口气。天空辽阔，挤满土灰色云层，太阳隐在云层里，只露出点点白亮来。
“要打仗了。”陆曾祺沉重叹了口气。
耿正阳把脑袋转了过去，看向他，“嗯，大伙都猜到了。”
“你要上战场吗？”
正阳转回脑袋，又望向了天空，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是往南面去，最南面。”陆曾祺一动不动，轻声说道，“是越南。”
“越南？”正阳微微诧异了一下，“中越关系不是挺好的嘛，这么些年来，援越物资给了多少，我们还吃不饱呢！”
“是啊，养大了一条狼啊！南北越分争，法国、美国都想统治他们，我们无偿提供了那么多武器弹药、石油粮食，帮助他们赶走了法军、美军，取得胜利，统一全国，建立起独立的主权。呵呵，才三年时间，他们就想扩张了，现在不光攻占邻国柬埔寨、泰国，枪杀平民，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南海上侵占我国领土，妄想打败中国，狂妄叫嚣要打到我们南宁来过春节呢！边境冲突已起！这仗势在必行了！”
“真是夜郎自大，自不量力！”
“唉，他后头有苏联撑着呢！单凭他，小跳蚤一个，分分钟灭了他！”
“现在苏联跟我们的关系……唉……还好，我们跟美国的关系算是恢复了。”
“国际情势不同了！我们中国也该强大起来了！可喜啊，邓**同志刚跟美国签署文件，中美两国正式建交了！现在可以腾出手来教训他了！”
“那真是快了！部队要开拨了吧！”
“嗯，我估计要不了十天了！”
“十天！”
耿正阳的心猛得一跳，十天，恐怕连跟英子告别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吧。他该怎么跟正海说！要不让正海带着英子回家吧！
“正阳。”陆曾祺侧头，斟酌着说词，“其实晓思这件事情，我不应该恼火你。她从小事事顺意，脾气有些大了！”
“陆连长。”耿正阳站起身，一伸手，把陆曾祺拉了起来，“我以后不会跟她多接触，话我们也说清过了。你跟她门当户对，我在家乡就成亲了，我……我很喜欢我媳妇，她待我也好。我们会一辈子走下去的。”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玩笑，诚恳真挚。陆曾祺一下明白他的心，他伸出手，“耿正阳，那我们一起上战场吧！”
“一起上战场！”正阳伸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