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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口口相传
“木英，你下班啦！”
夏家生欢喜的喊声传来，木英抬头望去，夏家门前站着五人，夏父母正在送着一对母女模样的人。两人背影看着都非常削瘦，闻声转过来的脸上黄蜡蜡，好似常年吃不饱饭。
木英朝他们笑笑。
“木英，有啥要帮忙的吗？”夏家生说着，脚步已往这边挪来，却被他娘一把揪住了耳朵，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木英忙加快了步子，朝他们一点头，打开锁头进了院。
看这架式，给夏家生相第二个媳妇呢。木英暗暗好笑，那姑娘看着有点怕生，也不知性子怎样。夏家生这种的最好配个泼辣姑娘，这家才扶得起来。
夏母心头滴血，这新搬来的木英唇红齿白，小脸红润润，那双大眼睛黑如葡萄，一眨一眨能勾人魂，这么好看的姑娘竟已是个小媳妇。她再瞄一眼对面五丫，头发干枯、皮肤蜡黄、瘦得颧骨高高耸起。别说儿子能看上这样的，她也看不上啊！可儿子现在是二婚，还拖着个娃，能找个黄花闺女不错了，要求不能太高了，听说这姑娘性子好，能干活，只是家里穷些，一年吃不上一顿肉。
唉！将就吧，人瘦些总能养回来的。她肚子里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来，讪讪笑了下，“孙嫂子，还是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家里远，晚了路上不好走。”被称孙嫂的瘦弱妇人忙摇头，拉着闺女的手就要告辞离去。
“家生，送送你孙婶和五丫。”夏母瞪眼。
夏家生不情不愿，“孙婶，我送你们。”
“家生，不用了。我们认得路，外头冷，你们快回去吧。”孙嫂子笑着。
夏家生终是送出二十多步，见两人离开，他拍拍胸口，大松口气。娘要逼着他结婚了，这可怎么办呀，离开家，离开家又能上哪呀！唉，这日子没法过了！还是去看看木英在干啥吧。
“夏家生，你给我回来。”胖胖的夏母动作灵活，几步窜过来，一把又揪上了他耳朵，“你又想打什么主意，给我乖乖呆在家里。我看孙五丫这姑娘不错，配你足足够了。”
“娘，现在还有人叫五丫这名字吗，太土气了吧，难听死了。”夏家生歪斜着身体，一只手去掰夏母的手，“娘，疼死啦，你快放手。”
“五丫有啥土的，我们这边一溜，有多少叫二丫、三丫的，我听着挺好。这次娘说啥都不会依你了，离家这么多年，自作主张讨个媳妇，还被人甩了，你啊……你啊……我都要羞死了……快给我进来，哪都不许去。”
夏家生一路哎哟，被扯着耳朵拉进了屋。
木英回屋忙着洗猪头，卤牛肉，等东西都下了锅，她才有空收拾一遍屋子，把家里寄来的衣裳棉被都放进箱笼里。翻出另一只麻袋的东西，里头全是吃食，饼干两包、菜干两包、咸鸡五只、咸鱼四大块、红枣一大包、桂圆一大包、另外还有两大袋的海货，其中一袋早上已被她匆忙拆开。现在她把东西细细理一遍。
一包海货是给牛家的，另外再装一袋海货，送刘大娘家。木英拿上她回来路上买的两包牛奶糖，顿了顿，又拿起那两包饼干，往前院去了。
她把一包海货、一袋牛奶糖、一包饼干放到炕桌上。
“这可使不得，不能要，不能要。”刘满枝忙摆手。
“牛奶糖！”牛红英惊喜叫起来，“大英子婶婶，你是给我们吃的吗？”
木英笑，伸手把外包装袋子撕开，把糖塞到她手里，又拿起一颗剥了糖纸，她张大嘴示意，笑着放到牛红虎张大的嘴巴里。
她挑挑眉头望住两个小娃。
刘满枝急得跳脚，忙把饼干和海货抢到手里，“这不能拆了，就拿一包糖吧，这两样东西你拿回去。”
“好甜，好好吃。”牛红英咯咯笑起来，“弟弟，牛奶糖好吃吗？”
牛红虎一个劲点起小脑袋，眼睛笑成一条缝，还要使劲把嘴巴闭上，防止甜液流出来，笑得实在辛苦。
木英举举手上的包袱，示意她有，她推推刘满枝，朝她瞪眼。
“娃他娘，你就收着吧。这是英子的心意。”牛庆阳坐在炕头微笑，一只刚做好的牛皮鞋放在身边。等稍空些，再给木英和正阳做两双鞋吧，做两双单皮鞋，天气一缓和就能穿了。
木英把包袱解开给刘满枝看，再拉着她往外，指指刘大娘家的方向。
“你……啥意思啊？”刘满枝不解。
“英子，是不是去刘大娘家？”牛庆阳笑道。
木英忙点头。
“去刘大娘家。”刘满枝明白过来，“对对对，要去感谢一下。我陪你去。”她忙把围衣解下来。
刘满枝小馄饨馅料刚拌好，拿回来的皮子一张还没包呢，“英子，你帮娘包一些，娘陪你大英子婶婶去刘大娘家，一会儿就回来的。”
牛红英乖乖下了炕，打水洗手。
“走吧。”刘满枝挽住木英。
刘大娘家的院门上还贴着两个大红喜字，房檐下的红灯笼还高高挂着，一派喜气盈盈。两人被刘大娘热情迎了进去。
“这次酒席办得体面，我都没好好谢过你们，亲戚朋友全都吃得满意。”刘大娘大笑，端上来两碗糖水，又抓出两大把花生，请着二人吃，“满枝，你家男人是不是在做鞋啊，那天我听隔壁的说，在街上看到了。”
“是啊，他自已琢磨的，现在做得像模像样的。”刘满枝笑。
“哟，那找机会帮我做一双。”刘大娘笑起来。
“行，啥时都可以，你自已来挑。”刘满枝爽快应了。
木英把带来的包袱解开，拿出东西放上桌，一脸笑意推到刘大娘面前。
“刘大娘，这是木英给你们的谢礼。”刘满枝笑着解说。
“啥谢礼啊，该我们谢你们才是啊。”刘大娘不解。
“你家新媳妇的堂兄，就是那个在镇政府的吴秘书，请木英去镇政府食堂烧饭了。去干了两天了，挺好，想着这事，还是你家牵的头，所以一定要来感谢感谢。”刘满枝笑道。
“哟，还有这事，没跟我们提过。”刘大娘摇摇头，笑起来，“那也是木英的手艺好。那这礼……我就收了！”
“该收，该收。”刘满枝望望木英，见她不停点头，帮衬说道。
刘大娘把礼品收了，对刘满枝道，“现在大队里要分田了，你听说这事了吗？有门路的都在走路子呢，要不要也帮你通通路子，到时总能得些好的。你也知道，我家小子在队里开拖拉机，人面上是熟的。”
“分地？分啥地啊？”刘满枝惊讶。
木英也惊讶，这地方还没承包到家吗？八道沟早分完了。
“唉，你男人断了腿，你也不着紧地了。现在队里闹得厉害呢，都想多分几亩。”刘大娘道，“不是快要开春了嘛，分完好种粮。”
木英坐在一边，听着两人说。刘大娘转过头来，见她静静望着她们，一拍手笑起来，“我到忘了，昨天前面一条街上的蔡家来我家打听你了，他们下个月办喜宴，也想请你做大厨呢！”
木英眨了眨眼，帮人做席面，她是愿意的，可她去食堂上班了，没空呀。她不由露出为难神色来。
“怎么？”刘大娘忙问，“不能做了？我倒还给他拍胸脯说一定请到你呢。”
木英忙摆手。
刘大娘一拍额头，醒过神来，“瞧这脑子，说过就忘，你现在在食堂上班了，没时间。”
木英忙点头。
刘大娘靠近一些，轻声道，“我倒觉得那天你最好请个假，你知道这蔡家是哪家吗？”
木英摇摇头，不由好奇起来，眼睛亮亮望住刘大娘。
“这蔡家以前可是我们牛家镇的大户，不说用金子铺地，那粮仓也是好些个的。你问满枝，她也知道。这蔡家可厉害了，这么些年如此动荡，他家硬是没倒，现在有个儿子，在齐齐哈尔市委里当大官呢，说是啥政治部里，我也搞不懂，反正威风得紧，回来都是小车来回的。”
“他们也看上木英的手艺啦！”刘满枝笑，“听说蔡家老太太心善呢！那可要去，讨个缘法也是好的。”
“那等他们定好日子，我来通知你们。”刘大娘拍手道。
“好。”刘满枝一口应了，她抬腿下炕，“大娘，我不跟你多聊了，分地的事，我得回去跟当家的商量一下。”
木英也忙跟着下地。
“好，你回去好好商量，有啥要帮忙的，跟我来说一声。满枝，你那两个兄弟，可是不让人的，这事我看啊，你真得好好想想。”刘大娘也下炕来，送着两人，说道。
刘满枝点头，带着木英匆匆回了。
顾业成看着身上愈发明显的白斑叹了口气，他是不可能回食堂了。他搬下箱笼，从最底下掏出一叠钱来，狠心数了三百块钱揣到兜里，出门买了两瓶酒，拎着往同族兄弟顾闵家去。
他是不能干了，可他家三小子手艺也学得七八成了，可以让三小子顶上来干啊，不都说接班嘛，让三小子接他的班就行了。
这些日子他也算看明白了，午成虽然嘴上说着要他回去，可这些年他一直压在他头上，现在他走了，食堂这块就能掌在他手里了，还会真心想他回去，得了吧。
还得去求顾闵，让着三小子进去，丢了这块肥肉，谁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