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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七章. 高干子弟
“好好干！你小子，比我还有潜力，可不要浪费了！”陆曾祺道，“上头说部队也要发展，不光是武器，还需要人才，像外国的那种突击队，我们国家也要成立，需要的就是我们这样的。”
耿正阳听得神往，没有当兵前，对部队的了解就是从电影中来的，诸如《平原游击队》、《地雷战》、《地道战》，武器简陋，战士机警无畏，入了部队，天天训练出操，学会了服从命令，来了军校，他才开始一点点接触到战术战略，通讯的运用，单兵作战，军团作战……
突击部队，陆种兵中的尖刀，最先进的武器，最强大的士兵，兵中之王。
在教学楼前，两人分了手，各往教室。
下午的课程学得是通讯，古老的狼烟、镜语、旗语、莫斯代码。
耿正阳学得很起劲，教官说得好，一个好的将领什么都要懂，测绘地型，莫斯代码，精熟每一样武器，甚至还要学习气象。
两年时间，除了身体素质的操练不能落下，他想尽可能多的学习知识，他潜意识中知道，这是一笔很宝贵的财富，不管将来去往哪，干什么，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下课后，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耿正阳还在坐位上背诵着莫斯代码，十个数字，要熟记到不用思考，一眼便知，这可需要花大功夫。
“耿正阳。”
一个高调的声音响起，手掌搭到正阳桌上，两指敲击几下。
耿正阳抬头，一位青年站在他桌前，正昂着脑袋，眼皮微敛，用眼下那部分视线瞄住他。该青年五官立体，身材结实，肌肉流畅，力量内蕴。
“高飞。”耿正阳眼波不兴，淡淡回了他一声，“什么事？”
“听说你想弄张车票？自行车票？”高飞一只脚抬起，搭到前面椅子上，俯下身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理了理裤脚，一幅施恩口吻，慢慢说道，“我有票，你要吗？”
“你有？”耿正阳欣喜，可立马压下喜悦，天上没有白掉钱的事，“你是想卖给我，还是……”
“卖给你？”高飞抬头，直盯着耿正阳眼睛望了好一会儿，淡淡说道，“军校不比其他，又不能在外留宿，这衣裳啊一天换一身，都没个人洗。”
他说完，转回脑袋，也不看正阳表情，细细把裤角理平整了，好像留下一丝褶皱，就会坏了他大好形象一样。
耿正阳沉默。
高飞是北京军区过来的学生，也是北京人，在教室里基本不跟他们这帮外地兵打招呼，一有时间就在蓝球场上跟着那一帮子北京兵打蓝球，隐隐是他们的头。
他根本没想到高飞听说他要车票会主动找上门来，并且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帮他洗衣服！
这是以前部队里，老兵欺负新兵的招术。他自从进了部队，各样成绩都很突出，江小米、陈启，连陆曾祺都一直关照着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
这是强者对弱者的欺压，也是昭示着强者的权威。
为了一辆三轮车值吗？自行车难买，三轮车更难买。
他听着自已声音就这样幽幽说道：“多少时间？”
“半年。”高飞用指头弹了弹裤腿，放下脚，轻轻一笑。
“好，半年，我每天晚饭后来拿。”耿正阳定了心，洗半年衣裳，就能得一张车票，很值。
高飞直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票据拍到他本子上，脑袋凑过来，在他耳边压着嗓子道：“你可一定说要做到。”
他说完，朝着教室后一挥手，“走，打蓝球去。”
教室剩下的几人也走光了。耿正阳对着桌上那张票据看得很仔细。上头画了一辆自行车，还有个工人欢笑着，双手掌住车把。
他把本子一合，啪的一声，把票据夹在了里面，往后一靠，脑袋后仰，闭上眼睛。心里难过吗？
是的，有丝说不出的难过，好像有点委屈。耿正阳一直是无敌的，是受人赞扬的，连上战场，他都立了功，他并不比别人差，他自认他是很优秀的。
可今天，现在，别人就能用这样一张小小票据让你低下头，让你受辱。你恨这张票据吗？不，不，你有什么资格自满，这个世界无限大，你来到了北京，首都，步步是首长的地方。
丢掉你的自满吧！让心象大海一样，更宽广一些！
想想英子，摆了半年摊子，她还不能说话，她受的苦比你多的多，就当这是一次历练吧！让你的精神更加强大些！
耿正阳弹跳起来，拿起书，小跑着走出教室，时间不多，他还要学好多，抓紧时间吧！
吃完晚饭，耿正阳如约去楼上宿舍，拿了一盆高飞的脏衣裳，在那宿舍战士们嘲笑声中，一步步下了楼梯，来到水房，认认真真搓洗着衣裳臭袜子，他嘴里轻轻的，一遍遍背着莫斯代码，嘀，短符，哒，长符……
衣服绞干，晾到走廊里，江小米头一个看见了。
“正阳，这谁的衣裳？”他拉着看了看，马上一脸怒容，“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虽然耿正阳很强，可他比他大了好几岁，在新兵营中，又是他带起来的，心理上就把他当了弟弟，江小米一把抓住耿正阳胳膊，对上他眼睛，“正阳，我们不怕他们，永远不要怕他们！”
耿正阳笑，拉着江小米胳膊往自已怀中带，虎虎一抱他，在他后背砸一拳，哈哈笑道：“好兄弟。没人欺负我，洗半年衣裳给我换张车票，这买卖可合算。”
“换车票？”江小米挣出他怀抱，愣愣道。
“嗯，自行车票，难弄吧，洗衣裳谁都能洗，弄个车票不容易。”耿正阳笑道，他想通了，除了心理上有些不好接受，这买卖他赚了。
高飞这人，借着这事来接近他，有何目的？
“也是，洗两件衣裳算啥，能有车票就好。”江小米哈哈笑起来。
“江大哥，这周末我请了陆营长去我家吃饭，你也一起去吧，你还没吃过我媳妇做的饭吧，她手艺可好了！”耿正阳笑着邀请道。
“好啊，好啊。上次弟妹来，你们急匆匆回家，都没好好说上话。”江小米高兴道。
耿正阳又特意找了陆曾祺，说他已弄到车票，不用再麻烦了。
“弟妹做饭，我们要不要带些菜过去。”陆曾祺道。原本没觉得啥，现在一想，倒期待起周末一游了。
趁着十月，天气晴好，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好个踏秋的时节啊！
“跟我还客气啥，倒时看着，没菜的话我们再一起去买呗。”耿正阳笑，“只要别嫌弃我家地方小就行了。”
“一个战壕都蹲过了，放屁打嗝都听过，还嫌弃啥呀！”陆曾祺爽朗大笑。
刚认识的时候，还想着这人心思多，现在看来，真是简单直爽一人。耿正阳握拳在他胸口轻轻砸一拳。
陆曾祺也握拳，回砸过去。
两人相视大笑。
接下来，耿正阳天天拿着叠好的干净衣物去高飞处换脏衣物，高飞递过来时脸上表情是笑非笑，嘴角挑着，总透着那么股神秘兮兮，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耿正阳也不去多猜，拿了就走，认真洗完。时间一长，高飞宿舍里那些兵痞们也不再开口笑他，对他这不卑不亢的作法倒有了几分敬重。
时间一恍而过，周日马上来临。
耿正阳清早起来，刮干净胡渣，去食堂拿了两个大馒头，拖着江小米等在了军校门口。一到周末，回家的人挺多，校门口也没了巡逻的值勤人员，除了一左一右两个柱枪站岗的士兵还站得军姿笔挺。
两人大嚼着馒头，朝马路上望去。
“没去陆营长那儿看看，他出门子了没有啊！”江小米兴奋道。
“肯定出去了。”耿正阳不慌不忙，特有把握，“因为他要去接个姑娘，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肯定跑得飞快了。”
“哦？”江小米八卦，“谁啊？”
“那时在战场上不是有许多战地护士吗，你应该也见过。”耿正阳笑道，“人家小姑娘追他追到这儿来了。”
“唉，咋没人追我呢，那个柳圆也没看上我。”江小米气馁，“正阳，让弟妹给我相个好姑娘呗，你可不能自个幸福，看着哥哥我一直打光棍啊！”
“啊！”耿正阳微张着嘴，讷讷道，“我媳妇才刚到北京，谁都不认识啊！”
江小米把手中小半个馒头一口塞到嘴里，重重拍了耿正阳一巴掌，“谁说现在了，留意着就行，你小子，真是好运，在北京买了房子，媳妇又陪你来北京了。”
“行，我让我媳妇一定留意。”耿正阳笑道。
两人正说笑着，校门内开出两辆吉普车，前头一辆缓缓停下，车窗摇开，高飞神态闲然，伸出一手搭到车窗上。
“耿正阳，别忘了今天的衣裳，我就放在窗台上了。”
“你小子！”江小米大怒，握拳，大喝一声，马上要冲上去揍他。
走出的同学们全都好奇张望过来。
耿正阳拦下江小米，缓声道，“我会记的。”
高飞意态飞扬地哈哈一笑，一踩油门，飞驶出去。
后面跟着的那辆吉普车，几人都从车窗探出头来，朝着正阳撮唇吹口哨，大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