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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惊惶一早
“家父这些天喜欢上了一个菜馆子,说这菜馆子里的饭菜做的好吃,这不,就天天跑到那菜馆子吃饭去了,那家菜馆子里还有个小丫头,三岁多,长得也可爱,家父又喜爱那个小丫头,天天跑去跟她讲故事,菜馆子老板再不好意思,就免了家父饭菜钱。我昨天还跟他说,人家也是小本买卖,哪能占人家便宜呢!张所长,你说是吧!”
“是,是,是。”张兴听得一头冷汗,这前头的话越多,他后头的罪越大啊!
“这么,家父昨儿夜里把我一顿好骂,说我作为人员公仆,吃着国家的粮,却不干为民的事!跟个蠹虫有啥区别!”
张兴不懂啥叫蠹虫,可吃着国家的粮,不干为民的事,他却听清了。这话听清,屁股上好像长钉,再也坐不住了,他别扭着身子,想要站起来。
“坐坐坐,还有几句话呢,别急!”于志刚笑得更加和蔼。
“家父说他有高血压,怪我没空回家陪他,刚有个菜馆子吃着合口,哎……可惜这菜馆子要关门了。”
“为什么要关门?”张兴终于问出话来。
于志刚好似对他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挥挥手让他坐下,“别站着,坐呀。你是主,我们是客,哪有主人站着的道理,快坐下。”
张兴哪还坐得下啊,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于外交官,我有哪里不对的,您就直说吧,我一定改,一定改。”
于志刚点头微笑,“就是小事,这菜馆子开的地方呢是学院南路上的芝麻胡同,这老板呢姓耿,在您这儿办好的房产手续,可这屋子的前主人姓姜的,却跑过去闹,说是这屋子还是他的,这房管所里也没有他们登记的资料……”
话说到此,张兴全都明白了,正是前头那蒋秘来拜托他的事。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抱上个大腿,原来竟是个烫手山芋啊!
“有,有,有这登记资料。谁在外头乱说,确实有登记资料,我帮您去找来。”张兴忙道。此时绝对要把此事撇的一干二净,那头的部长他得罪不起,可这于外交官他更得罪不起,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踩上这么棘手的事情,一不小心,两头不落好!
于志刚微点了下头。
他的秘书开口,“那您去找过来瞧瞧,我们看了也好放心。”
哪里需要找啊,此材料还在他办公桌抽屉里呢,张兴硬着头皮去办公桌里拿了这份资料,在两人心知肚明的目光下,把资料递到他们面前。
于志刚拿起看了看,放下,微笑道:“既然手续都已齐备,那这宅子明确就是耿家的。”
“是是是,是耿家的。”张兴忙道。
“那能麻烦张所长再复写一份,送到耿家去吗?也好让我老父亲放放心。”
“没问题,没问题,我今天就送过去。”
“麻烦张所长,那我们走了。”于志刚站起身,再次很有风度地伸出手,跟张兴那冰冷的手握了握,气宇轩昂地走了出去。
张兴忙跟在后头,送着两人出去,见他们坐进红旗轿车,汽车轰鸣,稳稳开走了。
红旗轿车开出去,于志刚说道:“这里的事办好了,另外那耿氏菜馆子工商所登记的事,就你去办吧。”
“是。”秘书简洁应了声。
“所长,没啥事吧!”小吴走了过来,好奇道。
“问啥问,干你的活去。”张兴没好气道。
小吴被骂,忙回到自已岗位。
张兴进了自已办公室,刚拿出复写纸,小吴又敲门走了进来,“所长,不好了,外头有辆吉普车开进我们院子了,车上下来五个兵,看着凶神恶煞的,他们也说来找你的。”
张兴打了个抖,难道也是为了这座宅子,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再不情愿,张兴也得马上接出去,不知又是哪路大神啊!
心中惴惴,越到走廊尽头他越觉得脚步发软。
“人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还要让小爷等不成!”这管声音听着就特嚣张。
“我们所长马上来了,马上来了。”小王战战兢兢的声音。
张兴一闭眼,终于迈出一步,他睁眼,只见着大厅中站着人高马大五人。小吴一点没说错,真看着凶神恶煞的,身上好像还带着血腥味。
张兴脚一软,忙扶住了墙。
“瞧瞧,瞧瞧,这谁呀!”高飞笑道,“哎哟,你可别跪我,我可受不起。”嘴上说着受不起,可身子稳稳,一动不动,一只脚还抬得高高的,正半踩在小王办公室上,模样霸道之极。
张兴深呼吸一口,上前,“几位军人同志,你们有事找我?”他没敢站得太近,离开一米多,就怕那碗大的拳头直接砸到他脸上。
“原来你就是张兴啊!”江小米哼了哼。
“我上次来你们所里办了个房产手续,学院南路芝麻胡同的,还交了五块钱手续费用,办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呀!”耿正阳提声喝道。
“有,有,怎么没有,有!”张兴忙道。妈妈的,真是为了这事!
“我们少爷是军委政治部部长高向前的公子,高少,这耿正阳是他最好的朋友,你把我家少爷朋友的房产资料弄丢了,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陆八一提声喝问,这隆隆声音在大厅中回荡,震得楼板都好像颤动了。
张兴脚发软,头发晕,一脸要晕过去的表情。军委政治部,部长,高向前。他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以后还能好好活吗……
“有的,有的。”张兴手挥挥,“小吴,在我桌上……你去拿来……”
小吴马上去张兴办公室,把耿正阳宅子登记资料拿了过来,小心递到高飞手上。
高飞翻了翻,点点头,“既然资料都在,你得给我放好了,弄丢半张纸,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张兴只知道点头了。
吉普车隆隆来,又隆隆走了。
张兴一下瘫倒在椅子里,看来以后这种弄虚作假的事再不能干了,他得少活多少岁啊!不值当!不值当!
那天木英把姜老婆子赶出芝麻胡同,自认很是威武了一把,下午连烧两锅卤味,又把那只鸡炖了,忙忙碌碌,近天黑才关门休息。
可当天夜里,不光是蓁蓁,连木英都发起高烧来了。
她梦中全是把那姜老婆子推出去后,她倒在路上冻死了。
李慧凝摸着蓁蓁起烧,忙推木英起来,这一推才发觉她也烧起来了。
“老姐姐,快醒醒,蓁蓁和英子都烧起来了。”李慧凝惊慌大喊,忙下炕拉开电灯。
潭玉莲被惊醒,披衣坐起,一摸,两人额头滚烫。
这一晚,两个老婶子,又是打水,又是施针,照顾大半宿,到天亮时,木英和蓁蓁才退烧睡去。
“老姐姐,幸亏你跟来了。叫我一人如何是好啊!咋来了北京这么多的事儿呢!一会儿早点摊子被砸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抢这宅子,你说我们到底得罪谁了呀!”
“我看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世上啊,总有一些人是喜欢看人眼红的。我们办这菜馆子,远远近近就这一家,哪能没有那眼红之人!只要我们行得正,立得端,不偷不抢,怕他们作啥!”
“老姐姐,还是你见得世面多!我都怕得不行!”李慧凝伸手摸摸蓁蓁小脑袋,不烧了,她终于松了口气。
“我相信英丫头是有福之人,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潭玉莲笑道,“看这时辰,今天早点摊摆不成了!”
“唉,还是别想那个早点摊了,让两人快点好起来吧!”李慧凝笑道,“老姐姐,你先睡会儿,我去前头看看。”
“我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吧!”潭玉莲笑道,“我去熬些小米粥,等她俩醒了就能喝了。”
这日生意也不做了,索性关起大门。
邻居过来一问,李慧凝说昨儿蓁蓁和英子都被吓到了,发高烧呢!邻居一听,原本因着昨天木英面不改色剁鸡头的狠劲,心中略微有些膈应,此时听着她发高烧了,倒是全都理解了。是啊,一屋子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她不狠些,哪能撑得起来,还不被人吃光啃光!
对她这一怜惜,倒有许多人回家抓两把红枣、秤一斤花生的,送上门来探望。
李慧凝一一接了,又领人进屋看了,木英面色发黄,嘴唇起皮,睡着了还紧皱眉头,甚不安稳。
邻居摇头叹息,“不容易啊!好好养病,身子重要!”
邻居们心中,木英那狠戾过份的形象,一时又转变为了不让家人受欺负,硬撑起家的一个柔情苦命女子形象。
于老爷子过来后,听着此情况倒是笑了。
“老爷子,大的小的,都病了,你咋还笑呢!”李慧凝气道。
“烧都退了吧!”老爷子笑问。
“退了,有老姐姐在,没事。”李慧凝声音有些硬梆梆。
“既然烧都退了,那还怕啥,等醒来,养上几天就好了,我跟你说啊……其实人呢,骨子里都有些欺善怕恶,他们宁愿喜欢搬来的邻居是个能欺负的傻大个,也不喜欢整天满脸堆笑,但能下狠手的女人,甚至老人。”老爷子一点不介意李慧凝的态度,慢慢说道,“我昨天回去后还在担心此事呢!现在好了,这一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