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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托人住在二楼,一楼过道堆放着各家不太值钱的东西,通道很昏暗,我走向楼梯口,来到二楼。
我轻轻敲门,门开了。
“你好,我是欧老师推荐的,过来帮你们看看房子。”我用约定暗语,和门里的老两口打招呼。
昨晚群主在QQ里交代了,这可是学校的老家属区,里面的人谁不是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如果我开口便进入正题,老两口怕闲言碎语,可能会把我轰出门外。
“请进。”老太太把门打开,让出通道,老头转身进了厨房。
房间装修年代很久,房子背面朝向一栋不算太高的大楼,却正好挡掉了早晨的许多阳光,我暗想……这种房间,很容易滞留灵魂。不过,好在开窗即可有穿堂风吹过,可以很好的置换房间内残留的阴气。不太明亮的灯光,对于刚从明亮环境中进来的人来说,很不舒服。客厅里一台二十四五寸的电视和一个不大的冰箱,冰箱上面,放了一台带天线的收音机,除了这几样,家里好像再没其他家用电器,也没什么时髦或新奇的东西,看来就只有老两口在家。
老太太关上门,把我引到沙发坐下。
老头端过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大师喝茶。”
“谢谢,叫我小杨就好!”我忙半起身子,双手接过茶杯。
“叔叔阿姨都退休了吗?”
问这话的时候,我在房间的一角,发现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一个有些年代的矮柜旁,蹲着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穿着深青色中山装的‘男孩’。
“嗯,早退休了,老伴也退五年了。”老头看起来心情还算开朗。
我看向老太太,“阿姨,咱们说说您儿子的事吧!”说完,我的余光看着‘男孩’的方向。
两人的情绪,好像一下子低落下来。
“前几天,我和老伴在同一天晚上,做了同样的梦……梦里,是同样的事。”老太太说到这里,看看门的方向,很显然,她有些担心门没关严,或者门外是否会刚好来个社区的工作人员什么的。他们也不相信这会和灵魂有什么联系。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还是打听到了天师委托人那里,发了这个委托。老头看到老伴的举动,过去又推了一下门,意思是放心说吧,门关好了。
“您慢慢说,不着急。”我的眼睛并未移开那个‘男孩’,男孩也注意到我的眼神,换了几个位置,却发现我一直在盯着他。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一个信息,‘我看得见你。’
“我梦到在外地工作的孩子来找我,哭着告诉我他要走了,遗憾的是没来得及在我们面前尽孝。临走前,说给我寄来一个包裹,让我收到后把信留下,其他东西交给警察。”
“您儿子多大年纪?在哪儿工作?”
“三十八了……他哭得很伤心,就像回不了家一样,我就醒了,感觉他就站在我们身旁说的那些话。我忙喊起这口子,你猜怎么着?他也做了一模一样的梦。我真没用,要晚点醒过来的话,还能听他多说一些。”阿姨说道这里,开始抹起眼泪来。
老头
也是一声叹息……
“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刚过完元宵节。”
“他做什么工作?”
阿姨看看自己的老伴,得到肯定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是个警察,秘密警察。”
‘卧底!’其实听到前面阿姨的梦境,我就猜是个警察,问她儿子的年纪,是想确定是不是房间角落的那个男孩。
“他回家的次数很少?”
“嗯,上回回来,说等到六、七月,就可以调回欣兴工作,到时候可以陪着我们。你先帮我们分析分析,这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儿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按一般想法,这是已死亡的灵魂托梦给自己心里放不下的亲人,交代一下后事。开始看到委托内容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相信群里的大多天师,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想接这委托,并不是因为钱给得少,而是不想看到老人家伤心。我看着那男孩,觉得事情还有一线生机。
但我知道,这种事情极少发生,这梦可能是墙角的那个‘男孩’搞的鬼。
“他的身上,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比如血迹之类的。”我先假意确认一些细节,向男孩投去求证的目光。男孩向我摇头,应该是表示他们的孩子还没死。
“没有,只是白色的衬衣有点脏。”阿姨说完,看向老伴。
老头点点头也说道:“没有,我确定。”
“我很想用尽可能用科学的观点给你们解释一下,但我是个天师,你们也都是知识分子,可能不太相信。不过……世上确实有些东西,是我们无法解释的,至少现在还无法解释。”
两人点头,表示理解。
“你们的儿子在你们做这个梦的时候,没死。用我的认知推断,他正躲避一个极度危险的人或事物,而需要做的事,已经完成。当时的处境很危险,他想到了死亡可能对你们带来的伤害,所以,他的脑里一直想着二老。而你们,也正好想着儿子,两边的脑电波在某处发生交集。”虽然这是我临时编排的瞎话,但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们相信我。
“你是说他也收到我们想他的想法?”
我摇头,“没有这种概率,你们能收到信息的概率都是世间极少的,他要收到信息,需要他正在睡觉,而你们却整好想着他…….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因素,可遇不可求的。对了!你们做梦的时候,大概几点?”
“我们睡的早,我醒了以后起来喝水,还看了下闹钟,刚过十一点。”
“梦里的场景呢,他那里是晚上吗?”
“没有注意,好像就他回到家里跟我们说似的。”阿姨好像又来了些精神,盼着我继续说些孩子还在人世的理论推理。我觉得,我这时的任何停顿,都会像一把尖刀,插进他们的胸口。
“你们二老放心,你们的儿子不会有事。”其实我也说不准,但我宁肯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还在人世,也不愿让他们在此时,听到人生悲剧之一:老年丧子。
“你们先等几天,收到包裹后,先按他说的
做。他要回到欣兴,我估计再怎么快也得等上三五个月。二老可以考虑这段时间,买部手机学着用起来。这回等孩子回来了,以后再两地相隔,你们就好联系了。”
两人点头,表示会去买部手机学着用一用。
“现在,我要自言自语一些疯话,二老别见怪。”我真诚的看着二位老人。
两人表示请随意。
“过来吧!能和我说说,什么情况吗?”我看向躲在屋角的‘男孩’。
“你能看见我?”男孩过来,很懂事的跪在了我的面前。湛蓝色的中山装套装……又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但看得见你,还可以帮你,你先告诉我,这梦……跟你有关吗?”我和颜悦色。
男孩点点头。
“一会儿跟我来。”说完,我转向老两口。
“叔叔阿姨,相信我,没什么事的。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们,等你们收到包裹,买部手机,可以学着先给我打电话。”说完,我在笔记本上记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又翻过背面,画了一张简易的罩符,递给老太太。这罩符是向屋内的灵魂宣布,这里有天师保护,作乱请慎重。
“阿姨,请把我的号码朝上,压在玻璃下面,有需要你们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大哥没回来之前,我任由你们差遣。”
老太太谢了又谢,接到手上的同时,递过三百块钱。
“谢谢杨大师,殴老师说,完事后再给你三百就行。是吗?”
“不用,一百就好,今天没有做法事,所以只收跑腿费用。对了阿姨,平时可以多开窗,给屋子通通风,对你们的身体有好处,晚上记得关好就行。”我收下一百,道了谢后便起身出门。
我不敢待得太久,不是怕我的推测不准,而是想到自己长年孤身一人,今天看到两位老人,就想到我自己的爸妈。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这个年纪,我记得还有个哥哥,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他们在我的记忆里,已经非常模糊。
男孩和我一起出门,我让他在走廊转角等我。
出到房子外面,阳光正好在给各处补充着阳气,我找了找适合‘他’的路线,好像没什么适合的通道能让他安全的跟着我到一个清净地方,虽然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但也不便拿‘他’来冒险。
回到走廊,“我装作打电话问你问题,你知道什么请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你也想帮老两口吧!”我郑重的向男孩确认态度。
男孩用力的点点头。
我掏出手机,举在耳朵旁,就像在给人打电话的样子,“你是谁?说说这梦是怎么回事。”
男孩长舒了一口气:“我叫谢田,死了以后就一直跟着大哥,想在暗中保护他。几天前,他在云南边境,因为马仔出卖,暴露了身份。我想提醒他,但无论我如何努力,他也没法收到我的提醒。后来,他按照约定去了缅甸那边的贼窝。”
“他逃出来了?”听到这里,我都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异国他乡,一个警察只身过去,身份暴露,说他凶多吉少都是乐观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