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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7日,我们迎来了坚守的第二天。
鬼子的炮火断断续续的整夜都没有停歇,时而猛烈,时而零星。估计这是鬼子使用的一种炮火袭扰战术,目的就是让我们休息不好,时刻处于紧张之中。
昨晚,营部的会议上,王承裕告诉了我们目前城里的情况和今天的防御部署情况。
由于124师两个旅的回归,我们城防兵力得到了较大的补充,但因为各部损失惨重,所以实际兵力也只有3000多人。鉴于目前鬼子已经基本完成了对藤县的合围,王铭章师长重新调整了城防部署。
北关及东、北两面城防,包括东南城角(不含)、东城墙、北城墙、直到西北城角(含),由我们122师负责。我们团长张宣武负责统一指挥。
东关及西、南两面城防,包括东南城角(含)、南城墙、西城墙,直到西北城角(不含),由124师370旅740团(欠一营)和739团的一个营,及集团军特务营(三个步兵连)负责。由370旅旅长吕康统一指挥。
西关车站及西关铁路线东西两侧,由124师372旅743团负责,守备火车站及控制铁路两侧。由372旅旅长卢济清统一指挥。
城内弹药和粮食充足,各部抓紧补充。各部抓紧修筑防御工事、防空掩蔽部。守城部队要多扎云梯,以便躲避空袭和迅速登城迎敌。各部间迅速构成通信网。
我们团在张宣武的安排下,做了新的防御部署。我团2营,与366旅731团1营的严翊营残部,担任从东北城角至西北城角的北面城防,我们1营和41军特务营的2连和3连,担任从东北城角至东南城角的东面城防。我们连负责正对东门的东关城防。
我们连目前只剩下五十多人,昨晚和邵先志商量的结果,邵先志将胡东明的一排安排在街道正中间,用沙袋垒驻起三道防线,并将全连仅有的三挺机枪交给了一排用于正面防御。我们二排和孙桥生的三排分别在街道南、北的房屋残垣中机动,保护东关正面防御的侧翼,并随时准备侧击正面攻击东边阵地的敌军。
由于最后那几车皮的军火和粮食的抵达,使城内目前储备的粮弹充足,昨天夜里各部队都得到充分补充。部署调整后,各部不顾疲劳,拼命修整防御工事,挖防空洞,捆绑云梯。
我们连补充了大量的手榴弹,由于我们排和三排是两侧的机动防御部队,所以给我们配备了大量的手榴弹。我带领战士将旁边没有被炸塌的房间内相连的房间打通,清理了多条快速机动的路线。
这时我抬头看到前方临近街角的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周围低矮的民居都被炸的残破一片,而这栋楼房居然如鹤立鸡群般屹立不倒。楼体显然挨了很多发炮弹,但只是墙上有一些炸出的大洞。我靠,这栋楼房是干嘛的?建设的如此坚固?我不由大感疑惑……
我带着小广元的五班来到了这栋大楼旁边,只见圆拱形的大门上还写挂着半边牌匾,前面的字已经被火焰灼烧的看不清楚了,而后面两个字我却是认识的,两个繁体大字“银行!”见状,我感到意外的惊喜,银行一般都建的很是坚固,这里完全可以变成一个坚固的堡垒嘛!
我们走进银行大门,见大厅里柜台什么的都还挺完整,看来炮弹对内部的伤害并不大,真是坚固啊!我不由心中暗叹道。
我们来到了四层一个大房间,透过窗户望出去,可以清晰的看到东门及横旦城墙,还可以完全俯视左右两侧的街道。银行的位置处在东门进来后第一个十字路口的东南角,视野开阔正是个绝佳的防御阵地!
我让小广元带两个枪法好的战士待在四层控制制高点,五班其他战士在三层防御,由副班长刘明远负责指挥。然后让人把四班和六班都叫了过来,安排柱子的六班驻守二层,并在银行临街的大门口垒驻了沙袋工事,用于防御大门。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立体火力网。
我带着吴青的四班为机动部队,前期在外面机动防御,随时准备增援其它两个班。
随后我把邵先志找了过来,邵连长一看到这个银行,就毫不犹豫的将连部设在了这里。并且将全连的弹药都运了进来,放在一层的一个大的房间里,估计这个房间以前是存储钱币的,所以看上去很是坚固,几乎没有受到爆炸的损伤。
这时,一队运送弹药的民夫跑了过来,我一眼发现了一个熟人,竟然是给我们当过向导的红枪队队员陈冬。
“陈冬!”我喊住了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界河吗?”
陈冬一见是我,放下扛着的两个弹药箱,擦了把汗说道:“我是带领一支撤退的部队绕开了鬼子的围堵,撤到北沙河阵地。昨天又从北沙河阵地撤回来的。”
“北沙河全撤回来了?”我急忙问道。
“是的,北沙河打的太惨了,实在顶不住了,昨天全都撤了回来。不过……”陈冬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七尺高的汉子,说话磨磨唧唧的,有啥就说嘛!”我追问道。
“鬼子在北沙河被堵了几天,还被炸坏了几辆坦克。我们撤退后,他们为了泄愤,把北沙河村屠村了!所有人都被杀了,男人、女人、老人,婴孩,全杀光了,有的被关在屋里活活烧死,有的被扔进河里淹死,有的被绑在树上用刺刀捅死,有的捅死后还开膛破肚。太惨了!”说着说着陈冬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些狗日的!”我和邵连长还有身边的一些战士,都听得紧咬钢牙,眼珠子都红了……
天渐渐亮了,大约六点左右,北面的天空中传了阵阵的轰鸣声,好似雷声滚滚而来。片刻之后,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机群……
“隐蔽,敌机!”我大声呼喊着战士们,然后带着战士们往安放弹药的那间屋子跑去。我潜意识的认为,那里是放钱的地方,理应非常坚固,希望可以扛住敌机轰炸!
强烈的震动,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藤县都陷入了爆炸的海洋中,这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轰炸,几十架飞机同时对我们投下密密麻麻的炸弹,我在震动和巨响中感到头脑发晕,胸中恶心欲呕!实在太难受了!
半小时后,飞机的轰鸣声没有了,但是爆炸声却没有停,鬼子的火炮继续展开对县城的轰炸……
两个小时后,爆炸声逐渐停下来了,我晃了晃被爆炸震的发晕的脑袋,带着战士们跑出房间,这栋大楼除了外部一些墙壁被炸塌了以外,整个架构还是完好的。好一座坚固的堡垒,我暗道!
我和邵连长爬上四楼,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城里到处火光冲天,周围的房屋已经全部倒塌,整个滕县城都笼罩在浓烟和火光中!极目远望,满眼都是残垣断壁,已经看不到一栋完好的建筑了,大街小巷基本都被埋没,一片火海,一片焦土,倒塌、飞溅的建筑物堆成小山丘,我们下面的石板路面被炸得遍地深坑,一排的沙袋工事已经被炸的不见踪影了,一排的战士们正在重新垒筑沙袋。
东门上面的城门楼子已经被炸没了,只剩下几根柱子在熊熊大火中矗立着,城门北边的城墙又被炸塌了很大一个缺口,缺口处正有战士和民夫在抓紧时间修缮,想用最快的时间堵上……
随着城外的一片机枪轰鸣声,和城墙上,城墙后爆炸火光,鬼子的进攻开始了……
这时候,我听见城北和城西都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看来鬼子是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了,这让我们原本捉襟见肘的兵力,更加的不堪重负。
东门缺口处鬼子的进攻似乎并不猛烈,只是用机枪扫射,半天也没有冲锋到缺口处,但是东南城角处却突然遭到鬼子的火炮集中攻击,炮弹像雨点一样密集的落在城墙拐角处,炸出的烟雾将整个城墙东南拐角处吞没了……
不好,鬼子这是要选择东南角进攻,城墙的拐角处由于结构特殊,是个直角弯,所以一旦被炸塌,很难修复。而且拐角处如果被打开缺口,鬼子的坦克更容易掩护步兵进攻,因为不会面对两侧的攻击。
这时,一个传令兵过来传令,王承裕让邵连长带人去增援东南墙角,鬼子已经攻打到城角处,41军警卫营3连,伤亡惨重,几乎损失殆尽了。
邵连长打发走了传令兵,回头看着我说:“晓松,你带部队守好这里,今天的仗估计不好打了,我带一排和三排去支援,你就不要去了,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可要好好打,不要丢了咱2连的脸!”
“说啥丧气话呢!”我心中一阵难受,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对着邵先志说:“没事的,连长,打完鬼子早点回来,我们这里还等着你指挥呢!”
“晓松,保重,将来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想办法突围,活着出去!你读过书,死在这里太可惜了!我先走了!”说完朝着我敬了个礼!
我挺身端端正正的对着邵连长敬了个礼,然后目送他跑出银行的大门……
我爬上四层,看了一下一排走后留下的街道中间的防御阵地,心里就琢磨,这街中间需不需要防御呢?鬼子就算进来了,也是坦克开路,街道中间的阵地实在是不好防御,不如就在银行大楼防御,然后把街道用碎石堵死,这样既限制了坦克的作用,还可以发挥我们这个银行大楼上布置好的立体火力网……对,就这么干!想到这里,我立即安排柱子和吴青带人想办法把街道用碎石堵住,所有人都进入银行大楼里进行防御。
安排完这些,我望向远处的东南城角处,远远看到那里似乎有坦克的身影,爆炸的火光和硝烟遮挡住我的视野!喊杀声,枪炮声响成一片。我只有在心中默默的为邵先志祈祷!但愿他和2连其他的兄弟可以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