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瓶中世界5

敦威治的呼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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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相信大人了,所以就来找我吧吗?

    我把心中的疑惑向沈提出了,而她却没有立刻回答我。

    我相信她看得出来,我又想要帮助她了,不管是出于什么,英雄主义也好,见鬼的怜悯之心也罢,我不想她因为我出事。

    可沈的反应却很奇怪,她等的分明就是这个答案,可是当我隐晦地向她传达自己的心意时,她却表现得像是个看穿了一切伪装的审判官。

    “悲观主义者,我早该想到的,这就是西贝尔不愿意你掺和进来的另一个原因。”

    她盯着我看,目光犀利直白,好像乌鸦盯着宝石,眼中却不泛丝毫贪婪,更像是在从内到位分析我。

    “我是想要帮你,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出我的意图。”

    “我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她故意和我玩文字游戏,我不知道她想搞什么。

    “听着,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我现在只想救你,告诉我,什么人伤*害*了你?我又该怎么样帮助你?”

    “你的问题很有趣。”沈终于不再做起步姿势,她彻底停在了原地。“但我现在不打算告诉你。”

    “别让我说出为什么这种蠢话,我又不是把自己投进狮群自寻死路的蠢货!”

    “你好像把我方才的忠告都忘光了。”

    “管他什么忠告,既然我打算帮你,就不在乎事后会不会被追查。”

    “这才是最悲哀的,多么悲哀啊。”沈摇了摇头。

    “不得不承认,最初我选择你的时候是看你脑袋简单,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不过是个乐于做好好先生的傻大个。”

    “你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希望你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沈。”

    简直是做梦,沈毒舌起来根本没什么能管得住她,她好像打定主意要和我针尖对麦芒似的。

    “陈述事实。”没错,就连一句挽回的解释都没有。

    “当然,善良可欺只是其中一点,再者就是你工作的性质,侦探,需要签署保密协议,极其考验个人道德感的职业,这是我选择你的第二点原因。”

    真可笑啊,老好人加擅长闭嘴,如果她挑人都是这种标准的话,准时一个合格的红衣大教主。

    “满足了前两个标准才算合格。”她又转向我,黑色的眼瞳看着我,没有感情,目光机械冷漠的程度和超级人工智能没有区别。

    “你是第四个达到第三点要求的人。”

    我已经逐渐能跟上沈的节奏了,她的意思是梯道的考验。

    “只不过第四点你完全不达标,你出局了。”

    孩子气的说法,什么叫我出局了,这句游戏我貌似都还没能参与进去吧!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招致什么结果吗?”

    我盯着沈,她也回敬我,我们无声对峙着,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我只是想帮她,不是必须要追在她屁股后面督促她吃饭睡觉的老妈子,我大可以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我对她没有必须伸出援手的义务。

    在被多次拒绝和排斥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不识好人心。”我撑着膝盖起身,这是大人常有的举动,大多数孩子在这种时候就会产生即将被抛弃的恐惧,我不知道沈会不会如此,因为她的神色太平静了,好像我的行为情理之中。

    我知道沈绝对不会向我屈服了,她满脸决绝,就像战壕中身负炸药包即将冲向敌军火力中心的孤勇士兵。

    我猜在她心底我就像个懦弱无能,只能向弟弟妹妹撒气的混蛋大哥哥,就像我用离开来威胁恐吓她时那样。

    她不吃那套,因为她已经看透了我,我只有这些招数,不论过了多久,我都还是当年那个只懂忍气吞声的懦夫!

    “我们走着瞧,你赶不走我的!”

    说这话时我就像是在同自己置气,也许沈当时那么评判我——“悲观主义者”只是试探,但我还是中招了,我用己身的难堪和恼怒变向验真了她的猜想。

    居然被一个八岁小女孩戏耍了,真是丢脸啊奥斯顿!

    我侧身避开沈,原地转身,再次走向米莎太太的房子,步伐越来越快,不久便开始奔跑。

    每迈出一个步子,我都能感觉自己的腿肚在打颤,握住棋子时感受到的那阵痛楚和恐惧尚未完全退散,它们就像潜藏在阴沟中的老鼠,只要抛洒一两克奶酪就能全部招引出来。

    沈没有拦住我,我猜她早就算定了我会这么做,真可怕啊,我怎么会有那种猜想呢?那分明是恶意揣度,对沈,她还那么小,她怎么可能精明城府到这种地步呢?

    可是……她又是那么聪明,那么冷漠,那么无情。

    她让我颤栗,让我不禁自我呼喊: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我为什么要在一个连三角函数和三角板都分不清的小女孩面前证明自己?

    我一定是疯了!

    没错,疯了,我想米莎太太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又回来做什么?月黑风高闯进一个孤身老太太家里可是极其无礼的,小混蛋。”

    根本不需要察觉,米莎太太想要赶走我的心太明显了,她怪声尖叫着。

    但我没有理睬她,我四下寻找那枚棋子,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该死的条件让我被拒之门外。

    我在米莎太太用来占卜的桌前俯身,两眼放光般仔细寻找,一丝角落都不放过,很快,我在桌腿边发现了它。

    我发现米莎太太的黑猫想要和我争抢那枚棋子,它一定是受到米莎太太的驱使,我不会让它成功的!

    屈膝,伸手,抓取,回缩,这一系列动作我相当熟练,这还得感谢卡姆,要不是他的“日常训练”,我也不至于练就这般灵活的身手。

    与黑猫的棋子争夺战最终以我的胜利告终,我将棋子紧紧攥在掌心,感受到它表面冰凉尖锐的凸起和边角,毫不在乎它会不会割破自己的手掌,只想冲到沈的面前告诉她: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

    见鬼的,就算再看到那些东西,就算这次凿开我脑袋的人长着一张卡姆的脸,我也不想再退缩了,就让那该死的恐惧见鬼去吧,现在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矮小的小孩子了,我早就长大了,足以与卡姆一战!

    我不停地鼓励自己,控制自己不把那枚马棋再次丢弃,我不希望再次丢弃自己十三年的人生,我想要一切能够改变,哪怕这个想法最初的触发因素是个愚蠢的笑话,我也不想再坐以待毙了。

    无论会看到什么,来吧,让我直面你!无论会发生什么,来吧,让我击倒你!无论会招致什么,天堂,地狱,上帝,撒旦,来吧,让我战胜你!

    我在心底呼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疯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那种状况,只感觉在沈面前我不想再做当年那个虚与委蛇的懦夫,她像我,但我不想再是那个我了!

    也许她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也许她并不觉得自己像任何人,但这又有什么重要?这是我的改变,第二次尝试告别过去,无比期盼光明能够到来,照彻我心底的黑暗!

    马棋就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呼唤,它开始微微发烫,好像要在我的掌中燃烧,再然后一股无名的黑暗占据了我的双眸。

    我感觉有冰凉的泉水自喉管上涌,直达鼻腔,溺水感接踵而至,死亡的滋味再一次找上了我,但这一次我没再抛下手中的棋子!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在两只耳朵如遭豆塞的情况下,我听到米莎太太尖着嗓子质问。

    回应她的是沈的沉默。

    “你会害死他,他会死你知不知道……”

    耳朵里像是涨了水,越来越难听清米莎太太的怒吼了,不久后,就连那些尖锐的呐喊也被彻底切断了。

    现在回想,我感觉自己当时就像是被封进琥珀里的茧,四肢被黏腻的分泌物牢牢固定,与世隔绝,深埋地底,只剩下阴暗作伴。

    但那是梦,我在窒息感中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我不会受到伤害,只是会遭受威胁,但这一次,是我自己选择的,亲自对付卡姆,就像大卫击退歌利亚巨人那样。

    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什么啊???!!!

    读到这里,沈祈灵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原本奥斯顿的日记全文流畅,时常抒发自己的感受,但从他记录到自己重新拿起那枚棋子之后,一切都变了,他的日记突然卡顿,开始出现一些前文不搭后语的胡话。

    有时大段废话被涂鸦掉,有时则花大部头的文字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反反复复重样的文字,总结起来只两个意思:未知和恐惧。

    剩下的文章足足占了两页纸,但是这两页纸里大部分是无用循环的语言,除了反过来倒过去的场景描绘,就只剩下对一些不可名状物的形容了,但他的那些形容真的称不上好。

    黑暗的场景,完全的黑暗,但是能感受到一双眼睛在死死瞪着我,远处的空间中好像藏着一只猫,可惜看不清,因为那里的黑暗如粘稠的牛奶般糊在我眼睛和四肢上,在我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张开四肢,它想抓住我,而且已经缠上了我的脖子……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没有重要信息。

    沈祈灵不耐烦地在那些文字中快速阅览,直到读到最后一句话,那时奥斯顿的字迹已经相当凌乱,她只能边读边猜,希望自己的文感足够好。

    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他们就在那,总共十三个,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整整十三个,最后的晚餐,黑暗的尽头,我要游过去,我要阻止……

    最后的那串单词混乱扭曲到完全认不出的地步,沈祈灵没办法继续猜下去了。

    阻止?奥斯顿想要阻止什么呢?人还是其他不可名状之物?

    假设是人,会是哪些人呢?

    假设是不可名状之物,它们又是何种存在呢?噩梦瘟神吗?

    突然,沈祈灵脑中闪过一个猜测,她快速翻过那十二张曲别针别住的速写纸。

    十三个人,十二张画……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那十二张画其实就是代表十三人中的其中十二人。

    沈祈灵最初判断过,那十二张画上的人物依照签字标识分别代表耶*稣的十二门徒,虽然他们的脸和那副着名的《最后的晚餐》画作大不相同,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存在被套带上了某种特殊的宗教性质。

    等等,十二门徒,沈祈灵迅速将速写纸上那十二张脸与它们相对应的名字重又对应了一遍。

    全都是些陌生的脸,沈祈灵决定将他们先记住,往后如果还有机会,她可以侵入2077年的联邦核心数据库查看一番,她想要搞清楚为什么过去的“自己”要将这些人作为重点求救信息提供给奥斯顿。

    “按照亚当的说法,我其实一直在沉睡,沉睡在自己精神意识创造的防火墙世界里,也就是说我没死。”

    “但是在奥斯顿的日记里,我的物理躯体早已死亡,只剩精神存在。”

    沈祈灵在心中无声思考。

    “所以……我最后是成功了吗?成功逃脱陷入了沉睡?”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首先,如果奥斯顿最后成功帮助了我,那我为什么会陷入沉睡?沉睡本就是我最终想要的吗?还是说……这是仅剩的最佳选择?”

    “其次,我在物理躯体死亡的情况下是如何保持精神稳定并且有余力侵入他人梦境的?奥斯顿日记中的‘我’否定了本身是精神类超凡能力者的说法,但是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用于证明。”

    沈祈灵此刻才发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超凡能力者,“过去的沈祈灵”真的不是超凡能力者吗?

    众所周知,想要成为超凡能力者就必须具备一定的基因基础,并不是所谓的仿生人就一定能够得到超凡能力,其实所有体外培育的孩子,只要接受一定的基因片段改良就都有激发超凡能力的可能性。

    是否具备超凡能力取决于基因而非人种类别,而“过去的沈祈灵”是个体外培育的孩子……

    这么想“自己”沈祈灵不禁有些浑身发寒。

    如果在体外培育的情况下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修改了她的基因片段,那么她极有可能和其他仿生人一样具备激发超凡能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