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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云夕的一声惊呼,邻座的诸人都朝昭充仪看去,这一看便吓得诸人变了脸色,这一身的血……昭充仪是流产了?
封谨听到惊呼声时,便觉得不妙,看向庄络胭时,对方已经面色惨白,但却忍着疼没有呼出声,他脚动了动,又看了眼在座的宗室与大臣们,终究没有起身。
“云夕,不要喧哗,这可是国宴之上,”庄络胭抬起头,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启禀皇上,妾身子不适,望皇上恩准妾先行告退。”
封谨捏紧手中的酒杯,咬牙一字一顿道:“容禀。”说完,转身看向身边的高德忠,“雪大路滑,你替朕送昭充仪回宫。”
“奴才遵旨。”高德忠哪里敢耽搁,忙匆匆退了下去。在场很多朝臣与命妇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看到皇上身边第一得意太监送昭充仪回宫,在心里感慨一番昭充仪如何受宠。
几个坐得离昭充仪近的宗妇却看得心惊肉跳,幸好昭充仪懂得大局没有吵嚷出声,不然今儿皇室就要丢脸面了。把后宫争斗害得龙种流产这种事,摆在这种明面上,就很难看了。
出了泰和殿,高德忠立马让大力太监抬来步辇,压低声音向管事宫女云夕急问:“可传了太医。”
“回高总管,已经让福宝去传了,”云夕红着眼睛扶着庄络胭上步辇,握住她的手,劝慰道:“主子,很快就到宫里了,没事的。”
“云夕,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庄络胭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抖,却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高德忠瞧着神情哀戚的昭充仪,觉得她那张脸比她身上的狐裘还要白。在心底叹息一声,终究没有这个命啊。
庄络胭的离开,并没有让在场几位妃嫔觉得放松,反倒是有些忐忑不安。昭充仪莫名其妙的流产,必然惹人怀疑,她们几人俱在场,若是皇上迁怒或是怀疑她们……
“皇上,您看这……”皇后见皇上脸色虽然如常,眼神里却藏着阴霾,便知皇上对昭充仪腹中孩子还是有所期待的,心里不由得开始庆幸,幸好这个孩子没有生下来,“要不,妾去看看。”
“不必,你是一国之后,国宴之上怎么能少了你,”封谨放下自己捏了有一会儿的酒杯,示意身边的太监倒酒。待太监倒酒时,又觉得这个太监伺候得不够顺心,还是高德忠伺候得妥当,又不耐的挥退。
皇后瞧皇上这番做派,也不再开口,神色平静的看着天际炸开的烟火。
柔妃瞟了眼空出的座位,又看了眼皇后与淑贵妃,撇了撇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高美国太子自然注意到方才那番乱子,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使臣,“刚才离开的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哪位宠妃?”
“太子,臣打听过了,刚才离开的那位是九州皇帝陛下最近的宠妃昭充仪,前几日传出怀有身孕,不过臣瞧着似乎不太对劲。”这个使臣也知道一些后宫里女人那些弯弯绕绕,不免为这个妃嫔可惜。
朴泰阮咂摸着嘴,摆摆手:“这是皇帝陛下的事情,与我们无干,不必讨论。”
庄侍郎皱眉瞧着妹妹离开后空着的座位,为什么妹妹会突然在国宴上离开,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疑惑的看了眼皇上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整个宴席封谨笑得很少,但是诸位大臣已经习惯他的威严,倒也没有谁觉得不对劲。
皇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自幼与皇上认识,那时候她还是福宁公主伴读,后来得先皇赐婚,成婚那年十里红妆,羡煞了不少人。
如今多年过去,她也从无知的十五岁少女变为深宫妇人,忆起当年的情分,不由得心生几分苦涩。帝王家的人无情,她看着身边一个个女人得宠,又慢慢失宠,即便习惯了,看在眼里仍旧苦涩难耐。
如今眼看着皇上又宠爱上一个女人,她心里的苦涩蔓延到嘴里,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昭充仪怎么样了,”柔妃语带担忧,“今儿天这么寒,可别感染上风寒了。”
“昭充仪是个有福气的,想来不会有事,”贤妃笑着挑眉看向柔妃:“不曾想柔妃妹妹与昭充仪关系这般亲密。”
柔妃面色不变:“都是姐妹,难不成我们这儿谁不担心昭充仪?”但是为什么担心,就说不一定了。柔妃在心里冷笑,今儿昭充仪流产,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在国宴上也敢算计。
“自然都担心的,”徐昭容叹息一声,“这世间总是变幻无常。”
柔妃瞧不上她那副故作娇弱的模样,嗤笑一声,不去搭理她的话。
贤妃这时突然开口:“嫔妾方才瞧淑贵妃娘娘没怎么用粥,是不是身子有恙没胃口?”
“谢过贤妃关心,本宫无恙。”淑贵妃淡淡的瞥了贤妃一眼,想把嫌疑往她身上扯,哪里这般容易,“不过贤妃当真心细,观察力非同一般。”
“好了,”皇后这时候开口了,“诸位姐妹既然担心昭充仪,等下便去熙和宫探望,不必在此讨论。”
封谨面无表情的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放下手中的银筷,然后漱口擦嘴,淡淡开口:“时辰不早了,诸位爱卿随意。”说完,站起了身。
诸位大臣见皇上准备离开了,忙起身行礼恭送。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神暗了暗,按捺住心底的情绪,与宗妇命妇们说了些场面话后,也起身离开。
宴席到这里也算完了,众人三三两两离开,几位妃嫔也随着皇后离开,但是心里都明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娘娘,”出了泰和殿,和玉把汤婆子递给皇后,“可是回景央宫?”
皇后叹了口气:“也不知昭充仪这会儿怎么样了,本宫心里担心,哪里能睡着,去熙和宫看看吧。”
京城的冬天总是没有江南冬日那般柔和,冷厉的寒风刮在身上,便能凉进骨子里。
皇后坐在绵软的贵妃椅上,明明屋子里炭火足够的旺,却觉得足底冰凉。她忍不住侧首看向坐在一旁的皇上,从昭充仪被送回熙和宫内室后,皇上坐在外室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国宴上闹出这样的事,虽说做了掩饰,但是目睹经过的人谁看不出昭充仪流产得十分蹊跷,好在昭充仪识得大体,没有大吵大闹,安抚住身边伺候的人,让人送了她回宫,才没有让事情走到更难堪的一步。
皇室的面子保住了,只是不知道昭充仪腹中胎儿能不能保住,若是保不住,后宫就要闹好些日子了。
“太医,昭充仪怎么样了?”云夕担忧的看向两位太医,说来也巧,今日值班的竟又是毛太医,另外一个张太医与毛太医关系十分好。两人都是太医院的老太医,向来十分稳妥,医术也了得,所以福宝才把两人都叫了来。
张太医俯首替昭充仪请脉,面上虽是如常,心里却疑云顿生,昭充仪这个脉象并不是流产之相,虽说有些弱,但更像是女人月事时的脉。他不由得看了眼好友,当初昭充仪有孕,是好友诊断的,好友向来稳妥,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高德忠见张太医一直不说话,面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皱眉道:“张太医,昭充仪的孩子还保不保得住?”
“这……”张太医收回手,“昭充仪脉象虚弱,需要好好补补,不若毛太医再来瞧瞧。”
高德忠知道太医院的人向来喜欢求稳妥,便道:“那快些请脉,皇上与皇后都来了,若是昭充仪有什么事,你们便瞧着办。”
隔着布绢搭上脉没片刻,毛太医面色一变,请脉当日他喝了两口小酒,替昭充仪把脉时是滑脉,便说其有了身孕,现在清醒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女子在月事前几日,也可能有滑脉之相的。
想着误诊的后果,又想着皇上对昭充仪的宠爱,毛太医咽了咽口水,缓缓起身,看了眼张太医,见他并无拆穿之意,只得开口道:“高公公,女子有身孕的前三月需要特别注意,昭充仪的胎儿……已是保不住了。”此时他已经在心里庆幸,幸而今日是他与张太医来与昭充仪诊脉,若是别人,他一家老小就保不住了。
云夕听到毛太医这般说,就知道主子是赌对了,不管毛太医是何种原因说主子有身孕,但是现如今主子做出流产之态,便是让毛太医明白,不管是真孕还是假孕,流产却是要做实了。若是误诊,毛太医必定不敢说出真相。若不是误诊,而是有心人故意陷害,毛太医也不敢说她是假怀孕,毕竟说她有孕的是他自己,所以一切苦果还是他自己吃。
所以不管是何种原因,毛太医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对外宣称昭充仪流产了,就算抓不到陷害之人,也能让皇上产生两分怜惜,也能解了眼前的危机。
“怎么会这样,”云夕面色惨白的踉跄一下,这时见到床上的主子醒了,忙露出安慰的神情,“主子,您醒了?”
“我的孩子呢?”庄络胭声音颤抖的问。
“主子……您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云夕眼眶一红,却强忍下泪意,替庄络胭压了压被子。
半刻的寂静后,床上传来声声啜泣声,虽然压得极低,却能让人听出哭声中的悲痛。
高德忠瞧着屋子里这番景象,无声退到了外室,对皇帝皇后行过礼后道:“启禀皇上,昭充仪的孩子没了。”
皇后听到这句,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什么,本想说出几句安抚的话,但是偏头看清皇上面上冷凝的脸色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皇上眼中的怜惜,是当初徐昭容流产时所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