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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阳说那话的意思便是变相的告诉沈然那两个日本人的确没死, 同时是否放了那两个日本人也由他做主。沈然不知道那天司阳明明是叫岚裳将两个日本人处理掉, 那明显就是没打算将两人留下,为何又改了主意, 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不过既然将处理权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这两人自然不能白白的交出去。
这人最后虽然肯定是要交出去的,三个天师的交换条件,即便不是天师圈的沈然也能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有多重大。别看现在这个社会多稳定和谐,但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为了维持这份和谐稳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牺牲着。
不过敬重归敬重,但该要的好处还是得要, 反正现在日本人在他们手里, 这些好处最后买单的肯定是那群日本人,他们华夏那些外交官可不是吃素的主儿, 不要白不要。
“人的确在我这里,但是你们能拿什么来换?”
兰玉琢顿时松了口气,虽然她猜到日本人应该在沈然的手里,但听到沈然确认了这件事, 自然更加放心了,于是连忙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能办到的我们一定会努力办到!”
沈然原本也不欲为难兰玉琢, 他只是担心如果放了那两个日本人, 自己妖精的身份就暴露了。他在人类社会呆了这么多年, 天师厉鬼都见过了, 但却从未见过妖。他不知道那些妖是躲在深山里修炼了,还是修为比他高深所以隐藏的很好,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将自己暴露到人类面前来,这才对于交出日本人这件事寻理由拖延。
正在他踌躇时,突然听到司阳的声音:“无须担心,那两人已经废了。”
沈然下意识朝司阳看去,可是司阳此时在从梦和靖柔的服侍下舒服的沉迷着美食,完全一副看戏的姿态,再看其他人,兰谨修在给司阳调酱料,兰玉琢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显然并没有听到刚才那句话。他以前听爷爷提过,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能够用意念传音,也不知道司阳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既然司阳这么说了,那证明将日本人放回去也不会暴露什么,他也不必再找理由拖延,于是朝兰玉琢道:“在家国大事面前,我这个人小事自然算不上什么,但我这无辜遭灾到底心意难平,可惜那些身外之物如今真的只是一些身外之物了,现在我做了司天师的鬼仆,司天师好了我自然也好,所以过多的要求我也不提了,补偿你们自己看着给吧,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处理一下后事,总不至于让我一直挂着失踪的名头,我名下那些财产便尽数捐出去吧,也算是积德了。”
兰玉琢没想到沈然竟然会这么说,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这件事不会那么顺利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可是生死之仇啊,心胸再宽大的人也恐怕难以饶恕杀了自己的人吧。尤其是之前沈然态度还那么强硬,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如此重拿轻放的。
只是这个看着补偿比沈然直接提要求要难得多了,主动提要求的话这中间还有一定的灵活性。可是将主权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他们反而更加受到掣肘,补偿越发不能轻了。
不过这是上头需要头疼的事情了,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好。
之前被周勤点名要跟着兰玉琢过来调查的赵安和蒟蒻才刚刚带着家当来到这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兰玉琢一手塞了一个人。看着明显被特殊绳子捆着,已经惨的不成人形的两人,两个懵逼脸看着兰玉琢。
兰玉琢:“还愣着干什么,人找到了,可以收工了。”
赵安愣愣道:“这就找到了?”之前会议上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整个一组全都出动了,甚至二组的还调了一半的人手过来帮忙,结果这就找到了?
“不然呢?这两个大活人不是在你们手上了吗,你们赶紧先把人带回去,这个绳子是特殊法器,现在只有我能解,不过他们两个现在这样估计也跑不了,你们先回去,我跟周队联系之后就会回局里。”
得到满意结果的兰玉琢风风火火的走了,兰谨修无奈朝司阳道:“抱歉,原本想要开开心心的吃个晚餐的,玉琢这丫头工作起来便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司阳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早就算到了。”
兰谨修这才发现,桌上拿出的碗筷刚刚好。沈然在一旁忍不住道:“那两个日本人的事你也提前算到了?所以你才没有杀他们?”
司阳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道:“你确定要把自己玩死?”
沈然顿时没声了,支吾了半天才说:“反正我跟他也没可能了,不如干脆点好了,要么他知道我死了慢慢把我忘了,免得一直觉得我也许活在这个世上的哪个角落惦记着,要么就狠狠在他心上留个印记,让他记一辈子。”
说白了,沈然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报复心理的,到底是心有不甘啊。
远在深山带队搜查的周勤接到了兰玉琢的电话,便立刻停止了搜查,连忙回到了特勤部。此时那两个日本人已经神色萎靡,整个眼神呆滞,被放在特殊房间的床上,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但是不管问什么同样也没有回应。
兰玉琢跟周勤一起站在能看到房间里动静的玻璃窗前,看着房中的两人,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所以该给沈然什么补偿,恐怕就要周队好好费心想想了,如果只是沈然倒也罢了,如今他已经成了司阳哥的鬼仆,这补偿怕是轻不了。”
周勤皱眉道:“你觉得这两个日本人为什么要杀沈然。”
关于沈然是天师这一点,他们并没有什么怀疑,并不是每一个天师都在他们部门登记在册的,有些天生就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根本没有经过正统的修炼,但通过网络上各种五花八门的摸索也自学成才了。不是有句话叫高手自在民间吗,所以像这样隐藏在普通人中的能人异士其实真的不少。
将那两个日本人带回来之后审问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可是也不知道沈然或者说司阳到底对那两人做了什么,明明魂魄俱在,但修为全废不说,人整个痴傻呆滞,不管对他们做什么刺激都没有反应。
在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情况下,兰玉琢也只好猜测道:“沈然说自己跟他们完全不认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追杀他,那天他就像你说的,原本是想要逃去我家,结果还没去到我家就被这两人给截杀了,正好被路过的司阳哥看到,可惜晚了一步,司阳哥只能暂时将他的魂魄放入寄身|器|具当中稳住消散的魂魄,那日本人甚至还准备杀司阳哥灭口,结果反倒是被司阳哥给捉住了。所以要么沈然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他身上有什么日本人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要么就是日本人疯了,来我华夏对我华夏天师进行无差别捕杀。”
周勤看向兰玉琢:“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兰玉琢耸耸肩:“当然是前者啊,除非他们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正式跟华夏开战,否则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情,而且我觉得司阳哥肯定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天在火锅店前我都能察觉到一丝异样,司阳哥却说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显然不可能,现在他出手收了沈然,未尝没有保沈然的意思,要知道我们这种人,死可不表示就是结束。”
周勤朝兰玉琢道:“你住的近,多交流走动走动。”
兰玉琢却是摇摇头:“我自然会尽量跟司阳哥打好关系,但这只是因为司阳哥人真的很好,能做司阳哥的朋友肯定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而且他还出手帮了我哥,不管是于情于理他对我们家真的恩惠太多了,所以如果你要调查这件事的话,你还是找别人吧,哪怕我真的从司阳哥那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如果让我保密的话,我也是不会说的。”
周勤并未多说什么,他也没有勉强兰玉琢,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的,给沈然的补偿我们也会尽快的落实到位。”
兰玉琢点点头,将事情交代完了之后就开始着手去处理沈然的‘身后事’了。
要说谁最会作假,国家第二那真是没人敢说第一了。庄臣赶到医院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揭开那张白布,看着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那个据说是沈然的尸体,庄臣白着一张脸,迟迟不敢上前。
胸前挂着警员证的兰玉琢看了他一眼,之前她还想着,也不知道这对男|男|恋最后是大欢喜结局还是相忘于江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天人永隔了。大概因为沈然一直都是付出的那一方,加上她还跟沈然接触过,所以此时对庄臣自然也不免生出一些看法来,见庄臣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不由道:“庄先生,还麻烦你去确认一下,沈先生没有亲人在世,你是沈先生多年的好友又是老板,所以我们只能麻烦你了。”
可惜庄臣此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的世界只剩眼前那一张白布。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沈然只是因为生气了,所以躲起来了而已,不可能躺在这里。
然而现实不由得他逃避,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一个警|官直接上前将白布掀开了一点,露出了一张死白毫无生气的脸。
那张脸庄臣是再熟悉不过了,大学四年上下铺几乎每天一睁眼都能看到,毕业后又一直在一起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要见三百六十天,这样一个人,他怎么会陌生呢。
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自己不认识那张脸了,太陌生了,陌生到他甚至觉得害怕:“不是,他不是沈然,他不是...不是,不可能的,沈然还好好的,那次车祸我们都没怎么受伤,他怎么可能是沈然呢...怎么可能呢...”
在庄臣说不是的时候,兰玉琢忍不住心口一突。他们这种特殊部门除了捉鬼之外,为的就是替一些封建迷信的事情收尾。就像现在这样,沈然的尸身既然已经没有了,但总不能他们空口无凭的就说人家死掉了,这让一些死者的家属怎么接受的了,所以这种假尸身的存在就很好的解决了这种问题。这可是他们部门特制的东西,就连本人来对比都看不出差别来,所以庄臣那样一说,兰玉琢还以为被看出来的。
结果看到庄臣那完全抗拒眼前这个人就是沈然的模样,兰玉琢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看出来了,只是纯粹无法接受现实。
“庄先生,死者的身份我们已经核实了,如今让你来确认只是走一道流程,如果你愿意接下死者的身后事,那就请跟我们去办理手续,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会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另外,死者早前曾经有留过遗嘱,他将所有的遗产都给捐了出去,这件事我们后续也会有专人来处理。”
庄臣通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冰冷台子上的人,声音嘶哑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兰玉琢佯装去翻看记录:“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绑架,死者是死于内脏出血,另外,沈先生的生活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工作,所以后期的调查还希望庄先生能够配合,早日找到凶手,以慰沈先生的在天之灵。”
庄臣沉默片刻,低声开口道:“能让我单独看看他吗。”
兰玉琢朝着过来协助她的两个真|警|察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冰冷的停尸间,四周不断地泛着寒气,即便灯光明亮,庄臣却只觉得全世界都昏暗的失去了色彩。他多么想就这么冲出去啊,不承认这是沈然,他的沈然还活着,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然后突然某一天跳出来,狠狠的问他:“你后悔没?”
看着眼前安静的好像只是睡过去的人,庄臣每上前一步,都像是踩在不断滴血的心尖上,疼的窒息,疼的他...痛不欲生。
冰冷而僵硬的触感,眼角被纤长睫毛覆盖住的一颗小小的泪痣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庄臣轻轻抚摸着那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从此以后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看着他笑了,再也不会了。
“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空荡的房间没有人回应他,一滴滴滚烫的眼泪无声的落在那冰冷的身体上,可惜眼泪再如何热,也驱散不了怀里这人的冰冷和僵硬。
庄臣紧紧的将尸体抱在怀里,那仿佛压抑在喉咙里的哭声如同泣血一般,听的人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