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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OA死了,血没有装满两个油桶。
MASOA吊在铁链中,一动不动,早在十几个小时前,他就失去了生命,然而他的血还一直流淌,直到五个小时前,导管中的血液开始慢下来,由流动变成断断续续的滴答,继续维持了四个多小时,连挂在导管壁上有些凝固的暗红血块,都倒空着缓缓滑入满是人血的油桶,血完全流尽了。
高红兵第一次见到干尸,不是风干的,而是血被抽干。
尸体取下来以后,老板没有让人马上处理,自己来到干尸身边,拒绝了高红兵搬来的椅子,就蹲在MASOA的身旁,高红兵现在还完全记得当时他对着MASOA的尸体,说了一句话:
"你的血已经洗净了你的背叛,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了。我会彻底的忘记你,这样做,我就可以忘记对你的仇恨,下辈子,好好做人吧,你我今生的承诺结束了。"
老板亲手抚平了MASOA仍痛苦睁着的双眼,让他闭眼安息。
然后从自己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卷成卷的信戔,就在MASOA的脸旁,燃成灰烬。
翌日,高红兵彻彻底底明白了,之前自己亲眼目睹发生的一切,家法从何而来,为什么每一个人死去时,都伴随烧掉一份信戔,因为就在这一天,高红兵用自己带血的五个指头的指纹和一块血掌印签署了属于自己的信戔,从而成为了这个神秘华人组织的一名成员,并开始成就他在澳洲的声名与事业。
"我以我与生俱来的生命和荣誉
从此承诺:
我高红兵一生追随老板,愿付出自己,维护组织利益。
绝对服从命令,忠心不二,永不背叛。
如若背叛,我必将付出全部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我愿感受你的感受,我愿分担你的苦楚,我愿承担你的罪责,我愿和你永远成为朋友,你从此以后,是我的人了。"
当年的承诺誓言,徘徊在耳边,有如昨天。
高红兵记忆中自己最辉煌的日子,都是跨越在之后的两年中。
自从高红兵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后,他手中开始逐步得到一些允许的权利,除了自己仍然掌管的一个刺杀团队,老板允许他以个人名义发展组织以外的团体和势力,这些团体实质仍为组织做事,但是组织不为他们负责,管理这些团体的就是自己,这样高红兵得到了更大的权利和更多的收入。
一度繁盛的时候,高红兵曾得到了FOOTSCRAY区的实际控制权,这是距离墨尔本CITY最近的一个区之一,但是属于黑人聚居区与越南人聚居区,也是墨尔本的贫民区,但实际上,这个区是墨尔本最大的毒品交易区,其实也有全市很出名的越南人和亚洲人的蔬菜鱼类肉类市场。
高红兵在幕后*纵着这里的黑人帮派,从他们的毒品交易中抽得好处并控制着几个市场的交易。
这些幕后和中间的生意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同时,还避免了相当的风险,高红兵这些年在江湖上磨砺的出色才华充分得以表现,深得老板的器重,而他本身也因得到组织的全力支持,通过手中的刺杀团体,以及老板在意大利工会联盟组织中的关系,更加牢固的掌控和制约着这里散乱又暴躁的各种杂乱黑人帮派,让这个鱼龙混杂的区域,在黑人帮,越南帮,柬埔寨帮和意大利黑手党下属的组织共存的地方,势力得到加强,财源生生不息。
高红兵拥有了自己的海滨别墅,豪华跑车,下属的中间生意遍及区域里的各个行当,餐馆,酒吧,商店,市场,同时自己也为满足个人喜好,开了湖南菜馆和本地COFFEEBAR。
那些时光里,高红兵以VIP身份,经常出入皇冠赌场,出手阔绰,挥金如土。手下如影随形,身边从不少于二三十人,气派非常。
不过高红兵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结症。在他心里隐约对于女人,尤其是聪明女人,产生一种本能的抵触,这让当时名声显赫的他,无论左拥右抱何样的美人,都心存顾忌,不再信任。
事尽则必反。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高红兵的后半生,她就是自己现在的中国籍妻子秦海璐。
那时,持着短期旅游工作签证的秦海璐一个人从中国来到澳大利亚旅行,这种短期旅游工作签证,是澳洲政府对亚洲公民的一种特别签证,持有此种签证者,可以边打工边旅行,时间一般是半年期。
年轻的秦海璐被这澳大利亚这个美丽的国家吸引,但是来到这里后,她发现持有短期签证在这里并非那么容易找到工作,收入稍高的工作一般要求可以长期稳定的时间要求,而短期的零工收入很低又比较苛刻。
就这样,她在街上看到了一家COFFEEBAR玻璃上贴的招聘WAITESS广告,当她试探性进去问一问时,遇到了风华正茂,气势昂然的高红兵。
高红兵想到和自己娇妻的初次见面,现在心里仍是微微兴奋,自己被她清纯的眼神和天使一样的笑容深深吸引,于是高红兵以高于经理水平的薪水收留了这位英文纯正的中国美女,而后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还有过几次没有保镖陪同独自带秦海璐开车去其他城市旅行。
像高红兵曾说过的,在秦海璐的心里,自己不是大哥,不是杀手,不是富豪,只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秦海璐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高红兵的身份和地位,但是秦海璐丝毫不在意也不喜欢听这些东西,她喜欢高红兵身上一种吸引自己的男人魅力,喜欢高红兵同自己在一起时流露出真实的笑容,而不像平常那样板着脸对待周围一堆一堆的随行。
爱情来的时候,挟风带雨,甜美掩藏了危险,幸福葬送了理智。
高红兵开始无心组织中的事物,久病痊愈一般迷恋这位美人,爱上一个人的美丽,在他眼中,便连世界同样全是美丽。
他开始频频在刺杀团队出任务的时候,无法狠心为了交易而下手伤害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会怜悯他们的处境,会担忧他们的家人,会联想他们爱人的痛楚。
暗地里代替他去下手,一直维持他声誉的,是他手下的一名忠厚彪悍猛将,绰号叫大块头活死人的KARLY。
尽管KARLY在场时,完全不用高红兵*心任务失败,但是高红兵在感情上的得到,却使得他渐渐的失去了FOOTSCRAY区的强大管辖权,原属他背后管理*纵的各种势力小帮派乱做一团,麻烦不断,为此事,大老板曾找高红兵谈过三次之多。
老板也曾有过让他人接手管理的想法,但是义字为先的老板,轻易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短暂失误而剥夺属于他的机会。
但是爱情来的猛烈,让高红兵的过错已无药可救。
高红兵身陷矛盾,徘徊不定,他的阅历已经很多,而且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心内感情的爆发,生活和事业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就算不是老板开罪自己的屡教不改,生意越做越失败,自己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出任务,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失手,而且江湖仇杀,自己主管刺杀团队,难免一天仇家报复,连累家人。
当年MASOA的背叛和结局历历在目,就他所知道,目前为止组织的成员还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离开这个组织,自己搞不好也会落一个难得善终的结果,虽说在江湖上走这么多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也做好了生死由命的打算,但是现在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比自己的生命还宝贵的人,心爱的秦海璐。
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不能让她为自己伤心,更不允许她因自己而受伤害。
彷徨了很多日子,他最后打定决心,在老板仍不了解内情,并不会想到秦海璐的问题时,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远离江湖是非恩怨。
就这样,在两年前,自己带着现在的妻子,携带着手头上属于自己的钱,远渡重洋来到了妻子的故乡,中国北京,为维持生计,开的这家中餐馆,自己做了厨师,安安静静过着与世无争的小生活。
不过高红兵心中至始至终都有一个担忧,这个担忧困扰了他整整两年几乎每一个夜晚的噩梦,今天,这个噩梦终于不期而来的成为了现实。
北京,这个中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到处充满了独特的魅力。就是在这里的海淀区,有一家门面很小的啤酒烤肉餐馆,现在正值下午,餐馆里的生意并不繁忙。
不到二十个桌子的餐厅,只有三桌人就餐。距离门口旁的落地玻璃最近的一张餐桌上独自坐了一个人,面对窗,在那里慢悠悠的翻看着菜单。
其实他一句中国话都看不懂,菜单上也没有菜样,身侧站着一个手持点单记录薄的金发美女,她站在这个位置旁足有快分钟了,这位刚刚到来的亚洲客人一点都不在意身边美女的等待,不紧不慢翻看着这本他一个词语都不晓得意思的菜单。
纯正中国血统的一头黑发,身材高挑性感并不失丰满,她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娘,一般下午这个时间,来就餐的人很少,小餐馆节约开销,这个时间打工的服务员还没上班。
老板娘站了一会,用中文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忙么?
餐桌边就坐的人摇了摇头,放下菜牌,示意自己听不懂中文。
"我可以帮忙么?"老板娘换了用英文来问。
"哦,你的中文真好,我看不懂菜单,想吃一点海鲜…"
这位客人似乎要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秦海璐听的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所以打断了客人继续的表述。
"抱歉,等一等,"
老板娘露出迷人的笑容,简单的说了一句,指了指后面,"我叫人说"。
一个穿着厨师装束的中国人,从传菜的厨房出来。
中国厨师再次擦了手,然后拿起一本菜单,朝门旁的桌子走来。他正是这家中餐馆的老板高红兵,和美丽的秦海璐婚后开了这家小餐馆,妻子在前面忙碌点餐和收款,自己在后面做主厨师和管理厨房。尽管生意一般,但是温馨日子还是过的其乐融融。
当高红兵走过几排桌子,来到独自坐在窗前餐桌边,背对着自己的客人附近,他忽然站在了原地,看着背影一动不动,呆在了那里。
"高红兵",秦海璐在后面有点着急自己丈夫不赶快去点单,反而站在路中间发呆。
妻子叫自己名字的声音让高红兵缓过神,他擦了擦眼睛,舒缓出了口气,往窗外随便看了一眼,但是!只这一眼,他没有再迈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浑身巨颤,手里的菜单"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妻子寻声望向窗外,外面正对着一个不很大的广场,广场上除了几个在远处拍照的游客以外,就只有不远处广场长椅上一个手里拿着杂志,边看边扔鸟食喂鸽子的男人。
"高红兵,一向可好?"客人依旧用的是英文。
面朝窗外的客人安静着问候,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没有回头,他同样可以感受身后不远站着的人,全身的震颤。
"你的菜单很不好,你也知道,我对中文知道的并不多。"
合上手中的餐单,客人从西装里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同菜单一起扔在餐桌上。
"我记得你做酱鸡骨架最拿手,以前我很喜欢吃,我想你还没忘记怎么做吧,送餐再付你钱。"
说罢,客人头也没回,一眼没看呆站在身后的高红兵,推门出去了。
在旁一直悄悄看着的秦海璐此时也看到,公园长椅上看杂志喂鸽子的男人同时起身,随推门而出的奇怪客人一起消失在绳索大街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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