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乡异客(七十六)

习惯呕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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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欧阳东已经望他的胃填塞进了不少的卤菜和烤肉串,还喝了两瓶多莆阳出产的慕春江牌啤酒,他毫无形象地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望着面前剩下的几大盘子东西发怔——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喊来了这么多菜呀!他在为一个问题犯难:现在,到底是该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去睡上一个舒坦的觉哩,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慢慢地喝啤酒吃肉串……

    他瞅瞅手腕上的表,还不到九半。

    时间不早不晚的。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端着杯子四下里望望。这个时间正是烧烤铺的营业高峰期,每张桌子边都围坐着客人,斗酒的划拳声、肆无忌惮的笑骂声、喑喑嗡嗡的交谈声掺杂在一起,让这个生意红火的厅堂里热闹纷繁,时不时还会有人扬起手来大声招呼服务员添酒加菜,服务员们几乎都是一溜跑着到处忙乎,即便是这样,欧阳东也能听见有人在恼怒地着难听话,发泄着对服务不够及时周到的不满。老板娘站在另外一个门口,和几个不耐烦的年轻男女声解释着什么。

    欧阳东猛地转过脸,然后拦住一个恰巧从旁边走过的服务员,道:“结帐。”

    “吴姐,三号桌结帐!”那服务员头也没回地大声喊道,然后就端着一大盘子还冒着热气油珠滋滋往外冒的烧烤匆忙地走了。

    “一共是五十四块,就收您五十块好了。”老板娘满脸都是笑,她显然对欧阳东这恰倒好处的结帐感激不已,要不然门口那一群熟客就要拂袖而去了。

    欧阳东随口应承一声,就从裤兜里掏摸出一把零钱来,数数才发现不够,他只得再去掏钱夹。

    “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人走过来对他打着招呼道。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欧阳东默然叹息一声,扬起脸来假作惊奇地对邵文佳道:“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哩?”要省城里他还有什么人不想打照面的话,眼前的邵文佳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尤其是两人之间那段模糊的感情——这时候想起来,他都在肚子里对自己的矫情冷笑一声——太教人尴尬了。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邵文佳笑眯眯地道。她一眼就看穿欧阳东脸上那副惊诧的神情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不过她并没有揭穿他。她朝门口那群青年男女指了指,道,“有个朋友刚刚有一大笔业务提成,她们几个闹着要他请客,临时拉扯上我——你几时回来的?”着,她朝几个人招招手,“都过来吧,我找着座位了。”就在欧阳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欧阳东一边把一张大额钞票递给老板娘,一边对邵文佳道:“我吃好了,这就给你们让位置。”

    “怕我狠狠地敲你一顿是不是?”邵文佳乜了他一眼,笑着道,“即便是吃顿饭怕也不会在你的存折上凿个大窟窿吧?放心吧,今天这顿饭我们已经逮着人请客了。”

    她这样一,欧阳东倒不好走就走,她朋友里的两个年青男人也用客气话热情地挽留他,现在他是真不好离开了。

    待服务员手脚利索地把桌上的残酒剩菜拾掇好,那些人一坐下就开始张罗着要酒要菜,邵文佳却偏了头问:“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欧阳东支吾两声,皱起眉头。她指的是哪件事哩?

    “我在报纸上看见有报道,你要去武汉?”邵文佳用一张餐巾纸使劲地把筷子揩抹一遍,又用筷子着新换的一张餐巾纸把面前的玻璃杯和碗擦拭一遍,“你怎么突然就不想在重庆呆了?”

    原来是这事啊。

    欧阳东很奇怪她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他笑着虚虚实实地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有腻味。再,武汉给的钱也要多些,我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吧?”他欠欠身,朝那个为他倒酒的男人客气地笑笑,这才又对邵文佳道,“两年前武汉就要我过去,结果阴错阳差地……不过这事可不准,也许重庆也不能教我走。你是知道我们的情形……”

    “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难道她也跟着你一道去武汉?”

    “女朋友?”欧阳东楞住了。他几时又有女朋友了,她这是打哪里听的?

    邵文佳把手里的筷子一头在碗沿上敲得丁冬响,撇撇嘴道:“行了行了,都登报了你还能瞒下谁呀,吧,几时把带来给我看看,兴许我还能替你把把关哩。”

    欧阳东立刻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展望俱乐部去外地打客场比赛,几乎每回都是乘同一家航空公司的飞机,一回生两回熟地,雷尧那家伙就和一个空姐谈上了对象,八月底雷尧为了给她庆祝“二十三岁华诞”,在重庆一家挺有名气的歌舞城包了整整一个大厅,就是在那里,欧阳东教一个记者给拍了照。

    “那摄影记者好手段,不但取景取得好,光线也处理得好,更要命的是他找的角度太好了,看上去那女的几乎就是挂在我肩膀上——可那女的喝醉了关我什么事啊,再我也不认识她。”欧阳东懊恼地道。为这事他可没少给人解释,可谁都不信他的话,至少眼前的邵文佳就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法。”欧阳东苦笑着道。爱信不信的,他也犯不着为这事罗嗦什么,更何况这事也犯不着和邵文佳解释。他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不等邵文佳再话便站起身道,“我这几天东奔西走的,实在是累得有招架不住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了。改天有空再给你打电话。”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邵文佳的。

    他匆忙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就准备告辞了。

    “你在省城要呆到什么时候?”邵文佳扬起脸来问道。

    “一直到月底吧,”欧阳东沉吟着道,“月底到广州集训,不过要是国家队比赛取消的话,就能呆到十二月上旬。”

    广州集训?国家队比赛?一桌子还在自顾自话谈笑的人都有些发愣,直到欧阳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邵文佳身边那个衬衣领带一丝不苟的年青男人才声问道:“他是谁啊?”

    邵文佳用平淡的语气道:“我以前的房东,也算是个朋友吧。”她努力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故意岔开话题,“我们叫的东西哩,怎么还没送来?畅畅,你刚才不还在叫嚷着‘不能轻饶了许越’吗,怎么这会儿就不下手了?”

    那个被称为畅畅的女子却没理会她的话,拧着眉头道:“真奇怪,我怎么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他。”她刚才隐隐约约听到邵文佳和欧阳东的谈话,这时才疑惑地问,“我肯定在电视里见过他!他是演员吧?”她实在不记得是在哪一部电视剧里看见过欧阳东了,不过她绝对能肯定,他多半还是一个有名气的明星;至于理由嘛——如果他不是演员的话,怎么会在报纸上传出绯闻哩?难道还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平常老百姓的这种事情吗?

    “佳佳,你怕是在和我们打马虎眼吧?”对面的一个女子吃吃笑着道,还意味深长地拿眼睛瞟瞟邵文佳身边的许越。她很喜欢许越,不过身为公司销售处经理的许越,却对和她们同在一处租房住的邵文佳更有那么意思。“他怎么可能是你以前的房东哩,我听他话,可是有好重的重庆口音呀。”她自己的川东口音就挺浓,虽然她极力掩饰,可人们还是能很快地察觉到。

    “啊呀!”沉思中的胡畅忽然欢天喜地地叫嚷起来,她的声音让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连临近的几桌客人也带着各种神情惊诧地望着她。“我想起来了,他是《七月雪花飘》的男主角呀!叫,叫林……林……林全哲!”她总算想起来一个和欧阳东全然不靠边的演员名字。

    “他确实是我以前的房东。他也不是演员,只是个踢足球的。”邵文佳轻描淡写地道,停了停,她又补充了一句,“他就是本省人。”

    那个重庆口音的女子抿抿嘴表示自己并不相信邵文佳的话。

    别的人虽然没有象这个女子这样露骨地表达出自己的不相信,不过他们的眼神也暴露出他们的心思。他们几个人都是省城里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代表,而这家房地产公司正是省城顺烟足球队的主要赞助商之一,在两家单位举办的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公关活动以及商业推广中,他们几乎认识了所有省城顺烟的队员,毫无疑问,那位刚刚从这里离开而且有着一口浓浓的重庆口音的人不是顺烟俱乐部的人。再,顺烟球队里非本省籍贯的队员怎么可能在省城里买房子哩?

    许越连忙打破这教人难堪的尴尬场面:“兴许他是莆阳陶然的人,咱们省又不只有省城顺烟这一支职业足球队。”不过这苍白的辩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一个甲B球员能那样大言不惭地胡诌什么国家队集训和比赛吗?他暗暗用内容复杂的目光瞄了瞄邵文佳。她这样真是为了掩饰什么吗?她希望隐藏的东西,又是什么哩?

    一个一直不怎么话的女子道:“莆阳陶然也没几个本省球员哩,再他们也和顺烟那些队员们一样,都把房子买在北城那一片。”城北是省城里最著名的地产黄金地段,在那里拥有一套房子,这简直就有拥有一辆高级车一样,是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聚美花园城还是算不错的吧?”邵文佳忍不住刺了她一句。

    那个多嘴的女子立刻不话了。

    邵文佳又道:“他原来就在莆阳踢球,两年前才去的重庆……”

    “欧阳东!他就是欧阳东?!”同来的另外一个男人突然惊讶地嚷嚷起来。他激动得几乎把自己的眼镜都扒拉下来。“我哩,一进门我就瞧着他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怎么不给我引荐一下啊?”他不禁埋怨起邵文佳来,要是他一早知道刚才和他干杯的家伙就是欧阳东,怎么也得教给自己签个名。

    “欧阳东,他是谁?”从来不看球赛也不关心这方面事情的胡畅问道。

    兴奋得有不能自已的眼镜立刻便把欧阳东诸般场上事迹和场外谣传绘声绘色地好生描述一番。

    “他很有钱吗?能不能在富景山庄买得起一套物业?”许畅打断了眼镜的话,直截了当地奔向主题。她的几位伙伴也一起竖起耳朵。足球和球星是她们关注范围之外的事情,而销售业绩却直接关系到她们的收支状况。

    她这个近乎白痴的问题换来眼镜一个白眼:“你省城顺烟的一哥杜渊海买不买得起一套富景山庄?甭一套,就是三套五套的,大概他也能随随便便地买下……”

    “佳佳,你有他的电话吗?”许畅立刻转向邵文佳,腻声腻调地问道。

    聚会已经散了,邵文佳随便寻了一个托辞,婉拒了许越的邀请,现在,她一个人慢慢走在慕春江的人行道上。她能感觉到脚下用一粒粒圆圆的石子铺垫成的路面的那种舒缓和沉静,也能倾听到江水不疾不缓流动时发出的那种安宁的叹息,从街道对面那一栋栋高高的电梯公寓中间明间暗的窗户里,透露出的是一种和谐与安详,只是她的心绪和眼前她能体会的事物完全不一样,乱糟糟的就象有几只猫在那狭的空间打闹。

    她从来也没有料想到她和欧阳东竟然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邂逅……

    且慢,我们还记得,这位在事业上有成就的女作家,不是已经寻找到她的人生幸福了吗?这事就发生了几个月之前,她和一位外省来本地的相貌堂堂举止轩昂的成功商人……难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事情又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是啊,那是一段很糟糕的回忆,假如没有再和欧阳东见面的事发生,邵文佳大概会把它作为自己人生的一段经历,将它深深地隐藏在自己的心灵深处,直到某个她自己认为合适的时候,再用笔把它记录下来,也许,她还会把它作为一篇的素材吧。

    邵文佳和她经过慎重思考之后才选择的男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哩?

    他们分手的原因简单到可笑,因为某一晚男人回来时邵文佳没有为他预备下晚饭,她正在赶一份编辑催得很紧的稿子。事情虽然简单,可争吵开始之后,战火便不可避免地燃烧到一切微的矛盾之上,从她抽烟这个恶习到她黑白颠倒的生活习惯,从他时常因为生意上的应酬无法顾及到她再到他不洗脚就上床的毛病……战火弥漫的第二天上午,邵文佳就义无返顾地搬出了那套她越来越看不顺眼的房子。

    这不由得再让我们承认一句俗话中阐述的真理:距离才能产生美。当这段能让我们保持一颗平常心去欣赏和赞扬的距离消失之后,我们会很快地发现,原本美好的事物上总会附带着一些教人难以忍受的瑕疵。同样的,我们也得,自诩为熟知世情冷暖炎凉的女作家邵文佳,还没有做好婚姻的准备——爱情靠的是冲动,而婚姻却靠的是包容。

    眼下邵文佳却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瞄向一栋高楼的某个灯光明亮的窗户,她曾经在那里居住了整整两年。距离太远了,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虚无飘渺,她只能凭着记忆来回想那房间里的一切事物——包括房间里那个神情从容的年青男人。

    也许他正在从窗户里看着自己吧?她不禁这样想到,假如他这个时候朝自己招招手,自己会怎么样应对?她马上就放弃了这可笑的想法。站在十七楼的窗户前,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仅仅是个不起眼的,何况这还是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深夜。

    自己当初怎么就会下了那么一个决定哩?她自怨自艾地想,自己不但没能抓住那份自以为是的感情,还放弃了一份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傻的女人吗?她突然想到当初粟琴故意给她听的一句评价: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之一。自己当时是怎么的?

    “这样的评价我倒是第一次听。既然我是‘最愚蠢的女人之一’,那么请问,另外的最愚蠢的女人是谁?”她还记得自己话时的语气,咄咄——逼人……

    “刘岚!”粟琴毫不犹豫地道,“欧阳东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她……”

    自己真的是很愚蠢!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座森林……

    在她和那个男人分手之后,善于自省与反思的邵文佳也曾剖析过整件事的前后过程以及自己的心理变化,在诸般事实面前,她不能不承认,由始至终,她都是带着一种很强的目的性去处理与参与的:那个男人有着大地区总经理这样眩目的头衔,有一份稳定可靠的高收入和房子以及车子,还有广泛的人脉,也许能对她的事业有所帮助——这正是那男人对她许下的诺言,一定会帮扶她成为一位名作家——而且,他也远比欧阳东风趣和富于生活情调;而欧阳东哩,只是有一套看上去挺不错的房子,别的一切,都没法和别人比……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厉害。仅仅是收入这一条,欧阳东就比那男人高出十几倍、几十倍……

    自己不但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爱慕虚荣的愚蠢女人。邵文佳悲哀地承认了这一。当她发现自己的错误时,她也希望寻找出一个适当的方法去弥补,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去面对欧阳东,哪怕只是和他通一次电话上两句话,她也无法寻不到一条足以动她自己的理由。当她发现这事给自己人生道路带来的伤害时,她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她重新找下一座出租的房屋,和几个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代表作邻居,又开始她那种昼夜颠倒的写作生活,正象她刚来省城时那样——她不多的积蓄几乎全部耗费那个她意想中的家里了,可惜她的付出最后什么都没能收获到。从这个角度来,她也是在为自己的错误付代价,只是这种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邵文佳总算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在开门时,她蓦然发现一件事,这里离聚美花园城是如此的近,难道她的心底里一直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幻想吗?幻想着某一天,在某个彩霞满天的黄昏,在景色迷人的水上公园的林间道上,她会偶然地遇见抄着手溜达的欧阳东,在一段感伤唏嘘的对话之后,他们再重新开始那段中断的感情?

    她静静地盯着沙发旁的电话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给欧阳东打个电话。

    他的手机拨不通,一直是占线的盲音。她只好拨打他家里的座机,不过没人接。

    邵文佳低垂着眉眼咬着嘴唇,不敢放下电话。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还有没有拨打电话的勇气。话筒里一直是那种单调的嗡嗡蜂鸣声,没有人接听。他大概压根就没回家,对于他这样的单身男人来,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消磨时光的好地方。她不禁恨恨地又带着几分酸楚地想到,也许他早就适应了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了吧。

    就在她决定放下电话也放弃自己的幻想时,电话那头却突然传出了声音。

    “谁啊?”

    “我。”邵文佳突然觉得自己话都有些哽咽了,泪水不自觉地溢出眼眶。谢天谢地,他在家。

    “你是谁?”欧阳东在电话那头疑惑地问道,她能听出来,他一定是在怀疑她拨错了电话号码。

    “我是邵文佳。”她觉得自己颤抖的手几乎不能把握住话筒了,软绵绵的身子出溜到沙发上。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洗澡,泡在浴缸里睡着了……”欧阳东有抱歉地道,停一停,他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想和你话。”她道。假如他还能象以前那样和自己带着朦胧意味的那种话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就象以前她有暗示的时候一样,欧阳东很不懂风情地道:“我太累了,想早休息,这几天飞来飞去的,就没个歇脚的时候。改天咱们再聊吧,你地方我请客,到时你别忘记带上家属啊。”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话里的意思一无所知吗?邵文佳无奈地道:“那好吧。”她马上又道,“明天怎么样?”

    欧阳东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才为难地道:“明天不行,我已经约了朋友事情。”

    “那,后天呢?”

    “后天也不成,我这几天的事排得满满的……你知道,我半年没回来了,熟人朋友都得见见。”显然,欧阳东已经把她邵文佳从朋友和熟人的名册中划掉了。最后他道,“这样吧,反正我知道你的传呼,几时有空了我给你打电话吧——我在省城还得呆上个把月哩……”

    电话里已经是嘟嘟嘟嘟的盲音,邵文佳还怅怅地握着听筒发怔。她知道,欧阳东的都是借口和托辞。难道就这样完了?

    不!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尖锐地回荡着。

    只要他没有明确地拒绝她,那就明事情还有转机。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拉下脸面来个“不”字。总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她努着嘴唇开始精心勾勒着一幅幅图画。

    欧阳东撂下电话,瞧瞧墙壁上的挂钟,都快午夜十二了,这个邵文佳竟然还有闲心给自己打电话,这些作家啊……

    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