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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纪明月同学有一个人见人夸的优点——
保持本心，做一个始终如一的21世纪好青年。
所以感动是一码事，算账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她整个人都很大爷地坐在椅子上，一丁点淑女形象都没有，边吃着谢云持同学做的无敌美味晚餐，边絮絮叨叨说今天白天的宣讲会。
“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在宣讲会上暴露我是你女朋友这件事，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谢云持面带笑容，夹了一筷子尖椒炒牛肉到纪明月的碗里。
……其实按理来说吧，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很有骨气地拒绝谢云持的投喂，让他自个反思去。
但是，但是。
谢云持做饭真的太特么好吃了。
纪明月只纠结了一秒钟，就想明白了这个很重要的事情。
人活一辈子，骨气当然要有。
但好像也没必要非得跟吃的过不去。
所以她甚至颇为愉快地接受了谢云持的投食，边吃边继续嘟囔，
“你知道这样会让别人用很异样的目光看我吗？”
很是庆幸，谢云持同学这次没有再尝试用食物堵住纪明月的嘴。
他沉默了两秒，而后不答反问：“怎么个异样法？”
“他们会觉得我很有钱！”
……不过这么一想吧，就算没有谢云持女朋友这个身份，她也依旧很有钱。
当有钱到了一种地步之后，钱对于纪明月而言，好像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没什么太大意义的数字。
所以，好像被觉得很有钱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静默了一下，另辟蹊径。
“他们可能会觉得我进远大，靠的不是我自己的本事！”
嗯，这个问题好像就稍微严重了那么一点点。
谢云持这次倒是真的思考了两秒。
两秒后。
他再次反问纪明月：“你在意吗？”
“……”
纪明月一时间竟然彻底词穷了。
有一个太过于了解你的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比如这个时候，她千方百计找的理由，谢云持一个轻飘飘的“你在意吗”，就直接击中了纪明月的命脉。
她……
的确不太在意。
也没什么麻烦的，顶多在需要的时候证明一下自己就行。
至于“证明自己”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做的吗？
好。
那这么说来，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纪明月彻底语塞，找不出算账的理由，只能闭嘴吃饭。
——
当然，她没话说了，不代表对方也能真的闭嘴了。
谢云持低低地叹了口气。
“所以猫猫，你之所以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身份，是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女朋友，对吗？”
“……”
纪明月一口饭卡住，被呛了一大口，接过谢云持递过来的水连灌了好几口后，才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谢云持。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谢云持脸上平淡：“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承认，也不是不行。”
“……”
他又低低地补充道，“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跟在你身后，没什么的。”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说了。
纪明月眼看着谢云持眼神越来越难过，甚至还有继续说下去的趋势，登时表演了一个无敌旋风超级紧张害怕。
“我错了。”
纪明月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孙悟空被师傅折磨的痛楚，她顿了顿，越发真诚，“我很高兴能被大家发现我未来谢太太的身份。”
谢云持再叹气。
“猫猫，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的，我知道你……”
“停！”
纪明月彻底受不住了。
她静默两秒，看着对面的谢云持，深呼吸了几口气。
对，不能暗鲨他。
不然她就得当寡妇了。
开口：“说吧，你想怎么样？”
天生商人谢云持同学眼看自己目的被识破，一点尴尬窘迫都没有，反而是一贯的淡定沉稳，脸上还带着笑意。
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跟他的亲亲女友讲条件，反倒像是在说“今晚夜色不错”一样的自然。
“从今天起，搬来我房间。”
纪明月：“……”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谢云持的厚脸皮给震撼到了，还是被这个要求给惊到了，总而言之她竟然不是很想说话。
谢云持还自顾自地笑：“我房间也不算小，我们两个人住倒是挺够的。
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装修都可以换掉，随你更改，觉得床小也可以换成大的，你想怎么样都没问题。”
他思索了一下，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可能挺麻烦，又说，“当然，如果你不想搬过来也可以。”
纪明月完全不报什么希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云持：“我可以搬过去你房间。”
“……”
纪明月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反思起来——
今晚究竟是怎么从她找谢云持算账，变成了现在的谢云持厚颜无耻跟自己讲条件了？
纪明月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很久很久。
好大会儿后，她才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只要你够厚颜无耻，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纪明月把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告诉了谢云持。
再次挑战了她的下限，谢云持竟然很自得、甚至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应声：“嗯，没错。”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不要脸皮，要女朋友就够了。”
大概是纪明月的表情过于震撼了一些，谢云持竟然低声笑了出来。
纪明月：“……我总觉得我高中的时候可能对你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其实准确来说。
在真正地和谢云持在一起之前，认知都挺错误的。
谢云持单挑了挑眉，对纪明月的话不置可否。
不管她认知错误与否，反正现在她都是自己女朋友了。
跑也跑不掉。
得逞了一件事之后，谢云持又从厨房端过来一份煲好的汤，给纪明月盛出来一碗。
“你经期要到了，我最近不动你，好好养身体。”
纪明月一愣：“啊？
你怎么知道我经期的？”
谢云持笑了笑，倒是没说话。
如果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的话，还算什么男朋友？
他这才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纪明月边尝了一口汤，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而后颇为奇怪地打量了一番谢云持的表情。
……他似乎有一些罕见的为难。
这种情绪很少会出现在谢云持的身上。
他向来干脆利落，果断坚定，“犹豫”这两个字似乎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
“猫猫，”谢云持终于开了口，“时叔叔和我母亲说，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纪明月怔了怔。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不吃也无碍。”
他又道，“而且你尽管放心，即便是婚后，如果会让你不开心，我也不会让你和他们有太多交集。”
纪明月动作缓慢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汤勺。
平心而论，她知道谢云持说出这番话有多不容易。
再如何，亲生父母便是亲生父母。
何况谢云持现在的身份，多少是应该有些顾虑的。
他当初能为了母亲来时家，也是一直都对亲情有所向往的吧。
可他这个时候竟然能告诉自己，只要她不开心，就什么都不需要做。
她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她的父母和谢云持有过矛盾，她能说出只要谢云持不愿意，不见面也无所谓的话吗？
……好像不能。
可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在无底线地包容自己所有的任性，告诉她，她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
这样的人，让她怎么任性得起来啊。
况且——
“我不是不愿意和你的父母吃饭，而且我上次那样说确实很不礼貌，但，我当时真的太……”纪明月低了低头，“太心疼你了。”
她又扬起头朝着谢云持笑了笑，想让他宽慰一些，“什么时候吃饭？
时间地点定下来了吗？
我也好对叔叔阿姨道个歉。”
谢云持晃了晃神，而后蓦地失笑。
“我母亲说，道歉倒是不用了，你如果真的想做什么的话……”
他扬了扬眉，“就亲亲她儿子吧。”
—
说好的是一起吃个饭，但纪明月着实没想到，跟未来公婆一起吃饭的地点竟然是——
时家。
她人都傻了好吧。
哪怕早已见过未来公婆，纪明月这个时候还是显得慌乱无比。
她不停地照镜子，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拉着谢云持给她做参谋：“这件怎么样？”
谢云持懒懒地坐在沙发上，边翻着财经日报，边抬头看，真心实意地夸：“很漂亮。”
“真的吗？”
纪明月皱着眉嘟囔了一声，又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摇头，“但我觉得好像不够稳重。”
“哒哒哒”地又跑去衣帽间，又选了一条c家的当季新款，这次才觉得满意了一些。
化妆、卷头发、挑选配饰……
一整套流程下来，倒是真的花了挺久的时间。
谢云持就等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时不时抬头夸赞一下自己女朋友的盛世美颜，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纪明月临出发前，又看了看自己挑选的一堆礼品，越发不安起来：“叔叔阿姨真的能喜欢这些东西吗？”
谢云持只觉得自己女朋友可爱出了新高度。
他佯装思索，半天才答：“其实……”
纪明月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其实什么？”
“你人去就够了。”
“……”纪明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不能再问谢云持的意见了。
丝毫建设性都没有。
星月湾的公寓离时家其实并不远。
谢云持开车，很快就到了。
可真到了时家门口，那种紧张感才越来越明显，让纪明月甚至一时间有些不敢进去。
她偏头，问谢云持，“……上次那件事之后，叔叔阿姨有说我什么吗？”
这叫什么来着？
发飙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靓女叹气。
谢云持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维护他倒是毫不犹豫，现在怎么看起来反倒怂巴巴的？
但，事实证明，的确是纪明月多想了。
尽管上次那样不欢而散，这次在时家吃饭，氛围倒还算是和谐。
时德永和沈芝像是上次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仍旧很是和善地招待纪明月。
沈芝给纪明月加了个小鸡腿，笑得亲切又温和：“也好久没见到明月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阿姨看你上次点了这道菜，特地让家里的厨师也做了一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纪明月道了声谢，倒也没怎么客气，低头吃了点东西。
“我上次就觉得你跟我们云持很般配，果然在一起了，这可是大好事。
我跟你时叔叔一直跟云持说让他带你回家吃顿饭，他只说你太忙了。
忙归忙，身体还是要照顾好的。”
沈芝说话时语速比较慢，听起来只让人觉得柔意满满，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是纪明月相熟已久的长辈。
纪明月心下有些恍惚，面上却只是笑着应了下来，还时不时主动跟时德永和沈芝说笑着什么。
一顿饭倒是吃得相安无事，比纪明月预想里好上许多倍。
吃完午饭，几个人又转移阵地到了客厅，边吃水果和饭后甜点边聊了一会儿。
时德永到底是年纪大了些，精神早不如从前，跟他们聊了聊后，就说自己要去睡午觉了。
沈芝也跟着站起身，要送时德永上楼。
时德永冲着她摆了摆手，只说让她再跟纪明月聊一聊。
只是离开之前，时德永又说道：“现在时家也只剩下我跟你沈姨了，你跟云持有空的时候……多来吃顿饭。”
说完，没等纪明月再回话，时德永就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兀自上了楼。
谢云持本来正在给自己的女朋友削苹果，刚削好放到纪明月手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屏幕，示意自己有工作上的事，便进了书房。
这么一来，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沈芝和纪明月。
纪明月有些尴尬地叉了一块苹果送到嘴里，便听见沈芝叹了口气。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芝。
沈芝笑了笑：“云持这孩子，多少是有点怨我的吧。”
纪明月摇了摇头：“他很尊敬您，心底也一直很爱护您。”
“唉，其实我也都知道。”
沈芝垂了垂眸，“他太懂事了，在别的孩子都还在哭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努力分担家里的重任了。
成绩还那么好，他的老师们见了我都问我是怎么教的，可我自己知道，我什么也没教他，他所有的一切都靠的自己。”
纪明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云持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看见了他的作文。
老师让他们写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我以为他会写想当什么样的伟大人物，结果他写的是，想去一次游乐园。”
沈芝顿了顿，“云持这孩子啊，什么都不说。
所有的苦痛和委屈，他都自己扛，也得亏他坚强。”
“就像上次那个茄子一样，如果不是明月你告诉我，我可能还会一直误解下去。
但他只会觉得告诉我会让我难堪，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失职了，所以都闷在心里。”
“可那，的确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失职了啊。”
纪明月抿了抿唇。
“明月啊，阿姨能看出来，云持是真的喜欢你。”
沈芝笑得和善，“你能那么维护云持，阿姨也多少放心了一些。”
谢云持忙完临时的工作，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女朋友正坐在客厅，边吃着零食边看一档搞笑综艺，笑得不亦乐乎。
他环视了一圈，问：“我妈妈呢？”
“哦，阿姨说要去给我们准备晚上的食材，去厨房了，还不让我帮忙。”
谢云持轻笑了笑，坐在了纪明月旁边陪她看电视。
看着看着，纪明月叫了他一声。
谢云持偏头：“嗯？”
纪明月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
“想去游乐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