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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总会在某一年,某一个时间爆发性的长大, 爆发性的觉悟,爆发性的知道某件事情的真相,让原本没有意义的时间有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安腾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明天放假,早睡晚睡都没什么关系,但他并不打算破坏他的生物钟。于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这想那,怎么也睡不着。
晚上有点冷,安腾已经盖上一床被子。第二天早晨起床,天空还未亮。秋天好像真正来临。
安腾开学考试的成绩他一直没跟家里人说,比起上次来说是灾难性的下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跟着田尘认认真真学到了好多,虽然总成绩跟上次差不多,但这次考试明显简单许多,班里大多数人成绩比上次高了三十。
就连郭子明也这么说,而且,这周日晚自习回去之后就是换座位了。到时候肯定有人抢尘哥旁边的位置。但是他又转头一想,田尘开学考试没参加,或许他的位置不变呢,又或者他是最后一个选位置的。
更有甚的,郭子明用补课期间的考试成绩选位置,因为这次考试太简单,没什么参考性。
安腾就这样想了许多。
下午去上学的时候,天上的云很低,似乎一下子就能抓住,悠悠飘在空中,白得发亮。
夏日的遗憾一定会被秋风温柔化解。
安腾这次没准备把手机交给老郭,在上周室友三人的打趣下,安腾总算下定决心违纪一次(带手机不上交)。
住读生来得早,可以先回寝室整理内务,晚上会检查寝室清洁。
309寝室分工明确,清洁两人一天,轮着来。
人少,寝室面积却大,做清洁是有一点累,但人少产生的垃圾也少。
安腾和田尘两人做完清洁后回到教室,临近六点,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付科匀这次学聪明了,抄作业的时候抄错几道题。
等会大概要开始选位置,已经坐了一个多月同桌的同学们也都有了些感情,商量着要一起选某一处位置或者干脆维持现状不变。
特别是前排的那些人,班长问纯潘选哪,问韩炬桐选哪,问田尘选哪。
他们似乎像是统一了一样,全都说就在原地。
关于尘哥想坐在后排的位置,安腾是已经猜到了的。要是尘哥选到了前排,那他上课摸鱼打岔那些小动作不是被老师尽收眼底了吗。尽管他成绩好,可以宽容一点,但是明面上和暗地里,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六点半老郭进了教室,手里拿着成绩单和班主任手册。
“先说一些事情。”他翻开班主任手册,一条一条念到。
“胥主任上周说我们班清洁没怎么做到位,所以上周做清洁的这周再做一周。”
他话音刚落,付科匀叹了口气。
“后面的黑板报也要重新画,还是交给文艺委员和班里几个美术生。”老郭看向魏静怡。
“好。”魏静怡回答道。
之后老郭拿起成绩单,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
“成绩大家都看了,那现在开始选座位。”
“纯潘。”郭子明说道。
纯潘是这次开学考试的第一名,他径直走上讲台,在座位表上选了一个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
“下一个王希。”
老郭站在教室门前,念了一会,把成绩单给韩炬桐,让他念。而老郭自己,则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韩炬桐顺着念下去,安腾如愿以偿选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其实后排的位置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动,选到最后选来选去也就这几个位置。
李乾坤为了更接近田尘,往后选了一点,也没到最后几排,韩炬桐也是,倒是纯潘还在第一排,位置没变。
直到最后一名念完,田尘也没从座位上起来过,于是接下来换位置的十多分钟,田尘好像被遗忘了。教室里响起凳子拖拉的声音,安腾选的位置还是在这,没变过。
于是两人所在的地方像是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一样,十年来从未变过。
“尘哥。”李乾坤喊了田尘一声,他就坐在不远处。
上课铃响,位置已经换完,安腾扫了一眼。
前座几乎是大洗牌,贾正华李乾坤韩炬桐这些人都往后挪了挪,小苹果往旁边选了一个位置,同桌也换了一个,换成了徐浪。刘燚和他女朋友张诗两人坐在教室左后方处,班长在左边儿靠前。
“尘哥你果然没换到位置。”安腾笑着说。
“怎么,你想我换吗?”田尘问道。
“不,不换最好。你要是考试肯定是第一,到时候你第一个选了位置,你同桌百分之百会被其他人抢走。”
“那不是挺好吗。”
“好吗?不好!”安腾用手肘撞了一下田尘。
“我的意思是,现在这个同桌挺好的。”
“你刚刚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打闹的同时老郭也进了教室,他眼神犀利,扫视着班里新排出来的座位。
“付科匀和刘燚换一下位置,不然你老和李帅兵讲话。”
“啊?”付科匀傻眼道。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落到了他身上。
那也没办法,他朝刘燚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两人不情不愿的换了座位。
老郭的眼神没有停下,又换了几人的位置后,他解释道:“位置是你们选,但是决定还是我来做。”
“那现在位置选好了上课吧。”他继续说道。
安腾松了口气,他和田尘还是同桌,只要下次自己努力一点,成绩上去了,选位置的优先权拿到手,就不怕尘哥旁边的位置被别人选走了。
第三节晚自习,走读生在下课前已经收拾好书包,以往这时的田尘和安腾也已经开始收笔,准备放学了。但今时不同往日。
田尘第一天住校的时候都没习惯过来,看着时间到了九点四十的时候,就准备收拾书包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靠在门框前,问安腾怎么还不走。
恍然意识到之后,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问安腾要不要一起上个厕所。
那一年的盛夏,蝉鸣声格外聒噪。学校里有一小片装饰用的小池塘。在夏天时,每到晚上,蛙鸣便会响起。
终于熬过了四节晚自习,教室里二十多个住读生们相约结伴回到宿舍。
小苹果有道题还没做完,他赶忙跑回宿舍,趁着还没熄灯时,把题做完。
徐浪不久后也跟着回来了。
“小苹果你看到安腾和田尘了没。”徐浪问道。
“还没。”小苹果说。“他们不会吃宵夜去了吧。”
食堂是有宵夜的,不过也就只有面而已。
“我刚从食堂回来,他们不在。”徐浪指了指手中的零食,他去小卖部时路过食堂。
“那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在查寝之前回来就行。”
而此时的安腾和田尘,正走在操场上。
仲夏夜,天上只有一轮明月,和点点繁星,像是已经繁茂的荒原,一眼望不到尽头。操场漆黑一片,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们手拉着手。浅白色的月光从田尘的眉间打落,学校四周的山沉默着。
田尘捧着安腾的脸,亲了上去。
“早知道不住校了,亲个嘴都这么麻烦。”田尘说。
“那也没办法。”
田尘好像还没亲够,说了一句话之后又啃到安腾脖颈上去。
“嘶,你真咬啊。”安腾扯了下田尘的头发。
“我给你留个小草莓。”田尘笑着说,“明天捂着点,别让人看见了。”
“别让人看见那你种草莓干什么。”
“好玩。”
安腾无言以对。
两人拉着手走过操场,一圈又一圈。天上不时有一架飞机飞过。
“有流星诶。”安腾指着天空说道。
“飞机而已。”田尘说,“你家流星一闪一闪的吗。”
安腾不想接话,“我小时候真见过流星。”
“我也见过啊。”田尘像是不服输一样回应道。
“现在都很少见了。”安腾怀念说,“现在星星都比原来少。”
“我们那还挺多的。夏天的时候去山上露营,漫天都是。”
“现在几点了?别等会儿回不去寝室了。”安腾问道。
“我手机放寝室里的。”田尘说道,“你怎么都不带个手表。”
“快回去吧,要是等会寝室大门关了我们进不去还会被扣分的。”安腾拉着田尘往宿舍楼跑。
当两人跑到宿舍楼时,偌大的铁门已经关上,两人站在铁门外,看着楼里一间间散发光亮的寝室,有些犯了难。
现在叫人,让生活老师给自己开下门,肯定会收到责问,严重点的甚至还会扣分;不叫人呢,等会查寝了,没回寝室的照样会扣分。
“哦豁,完蛋。”安腾说道。
“嘘。”田尘捂着安腾嘴,“我们从旁边翻进去。”
“?”安腾看了眼田尘,“尘哥,你要不看看墙有多高。”
“没事,你站我身上,先爬进去,然后再拉我进去。”田尘对安腾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墙壁前。
“准备。”田尘抱着安腾往上举,安腾不是很重,田尘举起来虽说不上困难,但也不是很轻松。
安腾踩在田尘肩上,双手扒住墙壁顶部,但是他力气不够,拉不上去。
“尘哥,推我一下。”安腾小声说道。
“好。”田尘双手抵住安腾鞋底,狠狠地推了一把。
安腾顺利爬上墙壁,蹲在墙壁上伸手要去拉田尘。
但是距离太远了,两人似乎拉不到。
“你站稳点,我跳起来。”田尘说。
他朝后望了望,退了几步,助跑冲向墙边,在即将撞上墙壁时,一脚蹬在墙上,借助反冲的力气,跳得更高。
安腾一只脚抵住墙壁反面,伸手拉住田尘。
“拉稳了。”安腾说。
田尘脚撮在墙壁上,慢慢往上挪。
“呼,上来了。”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们两个人都要掉下去了。”
“跳下去吧。”田尘说完这句话,纵身往下跳,落地后还来了个翻滚,以便卸力。
安腾没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过,也没这种经验,只是径直了往下跳,田尘在旁边接住他,差点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不会滚一下吗。”
“我又没跳过。”
两人搀扶着彼此,蹑手蹑脚的往三楼走。
寝室里,小苹果正来回踱步,“哎呀,你说他们两个还没回来,不会是被关在外面了吧,等会要是查寝怎么办呀。”“他俩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大半天还在外面。”
徐浪早就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你担心也没用。”他说。
刚说完,寝室门被打开了,小苹果下意识以为是查寝的人,便回到床上。
“尘哥?”他看清来人后又从床上起来,“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一身灰。”
“去操场跑了两圈,锻炼身体。”田尘说。关于这件事情,他早就想好了说辞,现在身上大汗淋漓,也挺符合去操场锻炼身体的。
“你们以后早点回来,要是寝室大门关了你们怎么办。”小苹果一脸关心的问道。
“现在几点了?”安腾说。
“十点五十,今天查寝好像没抽查到我们。”
“我去洗个澡。”田尘先走到浴室门旁。
“诶等会,你洗快点,等会我时间不够了。”安腾说。
“一起来。”
“啊?”
田尘没理会安腾,一把把他拉到浴室里,“洗澡,啊什么啊。”
“?”
安腾今天的心灵有点小小的震撼。
尘哥,田尘。那个学霸。不仅会上课摸鱼,还会下课翻墙,更甚者还跟处了才半个月的对象一起洗澡。
田尘简单冲洗了一下便匆匆结束,他怕多在浴室里待一会儿,就不仅仅是洗澡这么简单了。
洗漱完,也到了熄灯的时间,安腾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田尘床上,说等头发干了再上床去。
已经关了灯的寝室里两人坐在一起,当然会偷偷干一些比较刺激的事情。
田尘把手伸在安腾大腿上,轻轻揉捏着。只是这手放的位置越来越往上靠。
月色朦胧,在月光的照耀下,两人收敛了许多,只是对坐着与旁边的人聊天。
晚上的高中寝室里,能谈论些什么。
无非是学习,八卦。还有,鬼故事。
“你干了没。”田尘问道。
“干了。”安腾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真的是在说头发。
“我还没干。”
“那我先上去了?”
“嗯。”
安腾踩在田尘的床位上,已经有些老旧的床铺发出吱呀声,上铺与下铺链接的楼梯有些高,他一步步踏上去,田尘就这么坐在床上,月光断断续续地透过窗户和安腾上床时摇晃的身形,田尘看在眼里,他看到安腾的剪影慢慢离他的视线远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从上铺传来他躺上床时的舒气声。
夜已深了,徐浪有些打呼噜,声音不大,但没睡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田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唇有些黏住了,于是先润润嘴唇。
缓缓开口道:“安腾,你睡了吗。”
“没有。”安腾立马回答道。能听出来他不是在意识弥留之际的回答,而是切切实实没有睡着,并且毫无睡意。
“怎么还没睡?”田尘问。
“睡不着。”安腾翻了个身,手臂从床旁边搭下来,手掌悬在空中。
田尘似乎像玩闹的孩童那样,起身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那只手掌。
“我也睡不着。”田尘说,“好像午觉睡多了。”
“嗯。”
两人在月光下牵手,池塘旁边若有若无的蛙声蝉鸣像背景的和声一般,旋律清扬,引人入胜。安腾轻轻吹着口哨,哨声跟蝉声很自然的融在了一起。
这哨声似乎也把田尘带到了响着风声的户外,穿过一条条胡同弄巷,看见皎洁的月光映在爱人的脸庞。两个少年在无眠的夜晚,谈天谈地。
未来似乎那么近,风穿过巷子,把月光下握着的两只手掌紧紧绑在一起。
这风不是夏天的风,九月近中旬,风已经有些凉了,有些秋天的味道了。
安腾的手一直是露在外面的,风一吹,他有些凉。于是他把手松开,缩进了被子里。
“睡了?”田尘问。
哨声戛然而止,世界只剩下浓浓的秋蝉声。
“尘哥你还没睡啊?”小苹果问道,他从上铺下来,去上了趟厕所。
安腾没有回答田尘那句话,田尘也没有继续追问。
秋天的风裹挟着夏天最后一点余温闯入室内,但余温温暖不了什么,田尘把被子裹紧了一点,慢慢睡去。
早上六点半,住宿生们已经起床在操场排好了队,听生活老师说,这次是这学期最后一次跑早操了。之后会有一次大降温,早晨的天也慢慢黑了,不适合跑早操。
其实前些天已经有些降温了,同学们都快忘记了冬天的感觉,降温那天还有很多学生只穿短袖,第二天全都是长袖了。
安腾也把校服的衬衣拿出来穿上,田尘也学着这么穿。两人就跟穿情侣装一样,不过得把校服归在情侣装的范畴。
跑完早操后吃早饭,然后回宿舍休息一下,七点钟从宿舍出发。
走在学校里,深吸一口气。
不是夏天的那种明亮,也不是秋天的凉爽。
安腾知道,秋天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