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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衍从前面回来,远远的站在门口,看到的便是宋画祠缩成一团安静的睡着的样子。他免了众人的请安,不愿吵醒宋画祠。挥退他们,孟昭衍抬腿缓步向宋画祠走去。
二月份,晚上温度尚且不高,屋子里烧着地龙。宋画祠的脸蛋儿因为屋内温度偏高而红扑扑的,额角有着轻微的细汗,可她依旧睡的很甜,或许是因为白天真的累着了的缘故。
蹲下来,看她的睡颜,看着看着,孟昭衍便笑了。
“还真是心大。”新婚当天,有谁家妻子敢不等夫主,独自安睡的呢?孟昭衍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吵醒她,抱着她去床上睡。
三个多月前见初她,尚且不知她是谁。只因了她的一念之善,她的影子便在他心里扎了根。那晚她睡在他身边,他无端觉得心中宁静温暖。
这三个月以来,他的生活中突然间哪里都会有她。有意的无意的,他好似每天都会听到她的消息。离她越近,发现她越多的秘密,反而越想靠近,越不愿放手。
还好,她本来就是他的。
所以,三个月后,他把她娶回家了,她成了他的妻子。故而,今生今世,她将永远背负他的姓氏,与他死生契阔,荣辱与共。
孟昭衍沐浴更衣后,宋画祠依旧没有一点醒来的痕迹。孟昭衍本想拉着她说说话,看她这样只能作罢,躺在床上轻轻拥了她入怀,很快睡去。
夜半十分,窗外忽然落了雨。淅淅沥沥的,伴着冬末春初的寒风,也是刺骨的凉。屋内虽然有地龙,可是到底是阻挡不了湿气,孟昭衍的腿竟开始疼起来。
孟昭衍从梦中被痛楚折磨醒来,本想忍忍看能不能熬过去,谁知痛感越来越强烈。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了,可是他此时已然不能行走,若要叫慈恩去请墨大夫,宋画祠也必定会被吵醒的。
想了想,孟昭衍推了推宋画祠,在她耳边轻轻喊:“祠儿。”
宋画祠十分不情愿的睁开眼,发现孟昭衍在她身边躺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不困了。
孟昭衍看着她的表情轻笑了一下,可眉间的隐忍和痛苦却无法掩饰。
宋画祠脑子回过神来,看了眼窗外,赶忙问孟昭衍:“殿下可是腿疼?”
“然。”孟昭衍简单回答。
于她面前,他不愿暴露软弱,如今实在无法隐瞒,那么也尽量周全一二。
宋画祠拉起孟昭衍的胳膊,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替他把脉。她神色略微凝重,问孟昭衍道:“殿下可能让……让我看看您受伤的腿?”
孟昭衍略一沉凝,费力的坐起来,卷起衣摆,将膝盖露出来。
打眼一看,宋画祠松了一口气。至少肌肉没有萎缩的迹象,方便了很多事情,看起来孟昭衍身边有这方面的能人在一直替他调养。宋画祠伸手,在膝盖,小腿,脚踝等地按压探查,心中暗自估量。
她抬起头严肃的对着孟昭衍说:“殿下,我一时半会儿虽不能查探出您腿疾的根本病因,但是可以施针缓解您此刻的疼痛,不知您是否愿意?”
孟昭衍沉吟片刻,看她神情不似作伪,问道:“有几分把握?”
“八分。”
孟昭衍因为疼痛额头上已渗出汗珠,随着他抬头而顺着太阳穴滑下:“好,可有器具?”
宋画祠笑了一下,点头,然后下床去取。
昨日晚间,宋远书来见她,不但告诉她他会与她合作的消息,还应她的要求带来了一套上好的针具,此时正好发挥效用。而她记得,她专门叮嘱蕙芳将她的楠木盒子放在柜子的第一层。
顺利找到针具,宋画祠用酒精和明火给它们消了毒后便赶快去给孟昭衍施针。
屋里的光全部点亮,宋画祠捏着一根根针,十分专心的将它们准确的扎入穴位。半刻钟后,宋画祠将第一根针抽出,余下的针抽出的时间各不相同。
又过了一刻钟,所有的针全部取回,孟昭衍此刻眉眼已然舒展开来。
往日墨大夫也会用针灸来治疗他时而发作的腿疼,可是似乎与今日宋画祠所选的穴位有所不同,而宋画祠治疗的效果,显然要比墨大夫好了许多。
对于宋画祠的医术,孟昭衍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的这般深切,心中不由惊叹。
宋画祠将针具妥帖的收好,却并未放松下来,而是沉着脸问孟昭衍:“殿下可否告知,您一直以来服用的那种,可以让您获得短暂行走能力的药是什么吗?”
“那药有什么问题?”孟昭衍坐直身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殿下腿疼,虽与天气有关,但天气却只是诱因,根本原因却是殿下所服药物所致。”宋画祠冷静分析,一下子找出症结所在。
孟昭衍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思量片刻对宋画祠道:“此药名为‘浮龙散’,是本王身边一大夫所制。你说的对,根本原因确是因为此药,但是却并非此药之错。”
宋画祠看着他,脑中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孟昭衍却不避讳她,直言相告。
“服用此药,必须间隔一月。”
宋画祠瞬间明白过来。孟昭衍上一次服用此药,正是第二次夜里来看她那次。距离今日,不过十余天罢了。而今天来挑喜帕时,孟昭衍也是站着的。
所以,孟昭衍不遵医嘱,未到一月便服用了“浮龙散”。宋画祠深吸一口气,十分想对他说一句“活该”。
“殿下,大夫说是一月便必须间隔一月,您这样是在拿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宋画祠职业病一犯,语气郑重的教训。
孟昭衍倒是许久没有被人这么严肃的教训,乍一听还有点不习惯。但是他并没有恼宋画祠,而是沉默着,一脸耐人寻味的看着宋画祠。
宋画祠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吧……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立刻出现在脑海里,宋画祠面上神色一下子就变的尴尬起来。
她讪讪的闭了嘴,将直视孟昭衍的目光移开,手不自觉的攥住被子,讨好的问:“殿下,您腿疼好些了么?”
“方才不怕,本王还想着你胆子倒大。怎么,这会儿怕了?不训本王了?”孟昭衍仗着自己腿不疼了,向宋画祠靠近了一点,故意吓她。
“臣……我……不敢。”宋画祠觉得这些自称怎么都不对,更何况有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说话更没底气。
“罢了,你也是为了本王好,这次本王便不追究了。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在本王面前应该如何自称,倒确是该好好想想。”
孟昭衍重拿轻放,却逮住宋画祠的疏漏,将话题迅速转换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而宋画祠到最后都没反应过来,其实孟昭衍那通毫无实际威慑力的话,只是为了避开“他今日为何要总浮龙散”这一问题。
而后的自称问题,完全是宋画祠自己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