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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白上前, 见太后正闭目养神,似乎等了她很久的样子,同时也做好了要长时间等待的打算。“儿臣见过母后。”
“你来了?”
太后以为任白不会来,可是看见她来,她还是很开心的。只是她的眼神告诉任白,事情似乎有点儿糟糕。
“怎么了吗母后?”
“哀家今日听了一个笑话, 想讲给皇上听听。”
“哦?是什么笑话, 让母后非要叫儿臣过来。”
“今儿有个人突然到哀家的面前,告诉哀家说,皇上是个冒牌货,真正的皇上已经被汝将军给杀了, 你说,这是不是天底下第一好笑的笑话。哀家就让他亲眼看看,哀家的皇上, 不正站在他面前吗。”
任白听了这个话,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的身份暴露了吗?是眼前的这个人说的, 他是谁,为何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而且对汝佑朝的事这么清楚,会是前任皇帝身边的人吗?
任白的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脸上尽量表现的平静一点儿。“母后说的是,这年头传播谣言的太多,母后万万不可相信。”
“是啊,你都听见了吗?你都看见了吗?”
太后正对那个躬身垂首的人说道, 那人年纪尚轻,是个太监,不过穿了一身农民的衣服,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宫的,并且将真皇帝已死的事情,告发了出来。
任白确信自己不认得此人。
“他是假冒的,太后,奴才亲眼看见皇上一箭穿心,如果您愿意相信,奴才还能告诉您他驾崩在何处。”
“胡说八道。”她嘴里这么说,却要任白过去。“皇上,您过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任白违拗不过,在太后的身边坐了。太后拉了任白的手,道:“皇上,您说如何处置这个奴才为好呢?”
“算了,天底下说朕是非的多了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说起这种天大的谎话来。”
“是啊,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去门外守着。”
等那太监出去,太后便放了任白的手。脸色一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假装哀家的皇儿?”
任白还是被太后认了出来。
“太后说什么?”
“哀家说你是假的,难道你真的杀了哀家的皇儿?是不是汝佑朝许了你什么好处,所以你们才杀了他,来欺骗哀家这个老太婆。”
她刚才叫任白坐近了,就是想看看任白的耳后是不是有颗痣,她的儿子是有的,但任白却没有。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可是假皇帝当朝,她的儿子却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搞不好要满朝风雨,太后在权衡之下,决定问出事实。
任白见事情败露,按理说她该承认的,可是没有。“朕不懂太后在说什么,要是太后没有别的事,那朕就要先走了。”她这会儿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好让她喘口气,假身份终于要曝光了。
“你别想逃!还我皇儿来。”
太后抓住了任白的衣服,任白极力摆脱她,两人纠缠在一起,一个想要掐死对方,另一个却极力挣脱。屋里动静很大,但是没有太后跟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入。
“放开我!”
任白手劲大了些,一推之下,太后的脑袋撞在桌角上。很快就有血迹流出,太后一摸之下,看了以后,便吓晕过去。
任白一时也被吓傻了,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突兀的转折。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不能让人知道她是假皇帝,若被人知道,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她拥有的东西,就会全部的消失掉。她会丢掉自己的命,甚至可能连任安、汝招爱等人也会受到牵连。
如果太后死了,她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提起这件事。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太后死掉而见死不救吗?任白犹豫了很久,在良心跟真相的面前,她该选择利益吗?
她可以死,可是她一死,小爱得多伤心,任安变成了单亲孩子。任白对这样的结果,实在难以抉择,不,她会努力的说服太后,如果她肯听她的话的话……
任白冲外喊道:“太医,快叫太医过来,太后不好了。”
有人去叫太医,任白没忘记那个太监。一开门,就见他想开溜,忙叫人抓住了他。“放开我,放开我。皇上是假的,他要杀人灭口,杀人灭口,杀人灭口……”那太监似乎感受到了任白的决心,而此刻的状况对他大为不利,就算不得不死,他也要喊出真相。
任白喝道:“还不塞住他的嘴巴,让他乱说什么。”
侍卫动作麻利,将小太监的嘴巴塞住,一边请示该如何处理。
“妖言惑众,拉出去砍了,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之上,以示警戒。”
小太监嘴巴虽然被塞了起来,耳朵可没有聋,听说自己要死了,是猪都要吼两声,何况是人。他胡乱的踢着侍卫,想要挣脱开他们的束缚,但普通人的力量,如何跟这些大汉相比,再说他面对的又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比他更加强壮的人。
他的种种举动,无非如蚂蚁撼大树,痴心妄想罢了。
尽管如此,皇上是冒牌货的风声,之后,还是多多少少的传了出去。
任白此刻没有心情去管这些,她在等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后,发现地上流了一滩血迹,太后因为流血过多而亡。
死了!太医劝任白节哀顺变。
任白却松了一口气,是啊,知道真相的都死了,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到她了。她这会儿可以装作伤悲的样子,诉说自己的种种不孝。
“太后不慎摔倒身亡,让人传出去实在不雅,就说太后得了疾病,无声无息的去了,死的很安详,听见没有?”
任白交代完太医,就去让人准备丧事要的东西。
吩咐完诸事,任白回了沉心宫。见了汝招爱便抱住了她,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汝招爱想要推开她,“怎么了?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太后批评你了?”
“小爱,太后死了。”
“死了?怎么会?她身体一向健康,也没听说她有什么病。”
“我杀了她。”
任白感觉到汝招爱的身体抖了一下,也许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想看清楚她是否在开玩笑。
“为何?”
“有人告诉她,我是假皇帝。她认出了我,我们之间发生争执,她撞在了桌上,那个时候,只要我早点喊太医,她也许还有救,可是我犹豫不决。我怕救醒她以后,她就会拿着这件事不放,甚至会让人杀了我,杀了你们,我怎能束手待毙。我在思考,是的,我知道我在思考,其实,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是想杀死她,拖延时间,让她快点死去,可是最后,我的良心战胜了我的邪恶,我喊了太医,而她终究提前一步死了。”
任白向汝招爱做出种种忏悔。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非常的难过,觉得自己就是个杀人凶手。”
“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有可能死的是你,也许还有我跟任安,我整个汝家,是不是?”
“很难说,也许是吧。”
“你杀了一个人,救了很多人。而且站在你的位置,恐怕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如此,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你又有什么好内疚的。杀了一个人跟杀了十个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一个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她总算还不是太坏,甚至身为皇帝,你已经好的过分了,至少其他人,为了功勋,会故意造成很多人死亡的。他们又怎么算呢?”
“你怎么拿我跟不好的人比。”
“不比较,你就不会知道你多不合格。哪有权力在手,手上还干干净净的,又想做个好人,又想做个好皇帝,还想做个好爱人,什么都想做,任白,你贪心了。往坏里想一想,太后手里也捏了许多人命,上天不过借着你的手,除掉她罢了,这样想,你会不会好受些?”
任白好受多了。
“在生存之际,我们讲存亡问题。在和平之际,我们谈善恶问题。不同情况,我们只好不同对待了。想要样样都能做好,这是任白你的问题,瞻前顾后,考虑周全,你才会变得软弱。皇帝不需要软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这样无畏的生活下去,至于那些内疚,悲痛,我们彼此背负下去,既然身在此位,只能有大善,没有小善,为了国家的安宁,该杀则杀,杀则为人民除害。那些痛苦的事,会做噩梦的事,留给我们的梦靥就好。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心变成石头一样硬起来,不要怕。就算怕了也没有用。不过,怎么说呢?我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个总是为众生矛盾的你,来到宫里这样久,却好像总是看不透一些东西一样,保持着这样的善意跟天真。对我来说,这样的你很可爱。”
“好了,人家正难过,你就说些煽情的话。害人家都伤心不起来了。”
“你就开心一点。”
“不行,太后死了,还要披麻戴孝,狠狠的痛哭两场。”
苏公公过来请示,说是灵堂都布置好了,就等着皇上下旨,宣告全国。
“知道了,马上就办。”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知道该如何点评任白。怎么说呢?人性的角逐,无论胜败,其实都是败了,不是输了这样,就是输了那样。作为皇帝,任白的顾虑还是很多的,我并非要她成为完人,而是她身上也有很多的不足。就这样不足的生活下去,也会给大家有个很深刻的印象,批评她不完全融入古代生活也好,或者理解她的思维方式也好,或者软弱也好……但就像皇后说的,在你所爱的人眼里,那些可能都是可爱的地方。有人欣赏就好。(8中文网 .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