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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法国电影里,做父亲的老者说:孩子是父母的一个梦,小时候是美梦,长大了就变成了恶梦。这话太精辟了。孩子小的时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好的礼物或者说是最好的玩具。这个世界上几乎只有自己的孩子是我们喜欢不够永远不会厌倦的。但这只是在短暂的婴幼儿期。我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很照顾我了,一般人说的7、8岁淘狗嫌招人烦的感觉,我倒是没有过,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到现在他所到之处也没有人讨厌他。
但我还是经历了恶梦的阶段,那是从中学时开始的。用他中学老师的话说,这是因为他小学的时候,我们父母要求不严,没有给孩子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我心想,这是我故意的。
我是坚决反对给孩子进行所谓的早期教育的,就是那种硬性的规定背诵多少首唐诗宋词,认识多少字,会说多少句英语之类的。我觉得婴幼儿期,孩子是属于上帝的,也就是属于自然的。孩子其实是我们和上帝之间合作的产品,我们可以知道我们遗传给孩子什么东西,但我们永远弄不清楚上帝给了他什么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我们的孩子多么像我们自己,但他总是有更多不像我们的地方。在孩子的婴幼期,我们大人的责任是观察和辅助,是启发和引导。如果这时候就开始硬性的实施社会普遍推行的规范教育,就是在扼杀我们尚未发现的上帝给与他的那些天赋或者说天性,这样的孩子即使会了很多让父母骄傲的诗词或外语,他的心灵已经被过早的耕犁过了,就像是没有发好的面团过早的被放在蒸锅里蒸一样。这样的孩子很容是心理弱势甚至是心理残疾,前者表现为在群体中随大流,缺乏想象力,缺乏主动自主的创造性和能力;后者表现为与他人交往中庸俗计较缺乏热诚。
我的儿子从出生到小学毕业是放羊式的成长着,我只是用一些艺术文化的东西在让他感兴趣和快乐的前提下诱导一下,更多的是随他兴致所至。家里的所有墙面都是他的画布,地上铺上厚厚地革(条件有限没有地板)他可以床上地上随意驰骋,里外屋都是他的战场,里屋乱得下不去脚了,他就可以转移到外屋,等我把里屋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把外屋搞得一塌糊涂,可也累了。看着他满脸色彩,浑身杂乱却满眼兴奋很过瘾的样子,我会搬过他的屁股啪啪的打几下,他照例傻笑着的看我不知道什么是疼。
当然,这一切多是他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才可以的。或者他祸祸完了,他妈妈一声吼,我赶紧起来收拾也就罢了。我从来不主张打那些因为不懂得道理,因为陶气而惹祸的孩子,道理需要讲给他听,讲了明白了,故意去犯错,这才需要强硬措施加以规范。
还是那句话,对孩子的教育,从他睁开眼睛开始,一是你对他做什么,二是你自己做什么。前者是明着教,后者是潜移默化暗中教。我发现,每每家里来了客人,这小东西就是我的最好听众,他总是很在意的听我和客人的谈话,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爸爸总是不让我听他们的谈话。我吸取了教训。从来不阻止儿子做旁听。我一向以口若悬河著称,又从不与人争吵,出现不同意见,我总是耐心的听别人讲完,从不插话或打断,然后站在对方的角度为他寻找比他自己说出来的更充分的理由来论证他的观点,等到他的辩论气势下降了,我再说出自己的观点,把这作为他的观点的补充,大概儿子从中学会与人交流的方式,很少与人辩论。我告诉他,辩论最好的方式一是完善自己的观点,二是真正听懂别人的观点。我影响儿子的方式是暗的多于明的,我觉得,你用明确的教导手段去教导他,他会有抵触,就像课堂上老师说得越多,学生听进去得越少。我自信自己的生活方式是最好的教学内容。
初中开始,我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从和谐走向战争。他的聪明是公认的,在课堂上对黑板上的难题他总是最好的解答者,可以到做作业或者考试,总之用老师的话说一到拿起笔来,我儿子的劣性就暴露无遗,马虎,懒散不认真。
有一次,儿子早晨告诉我晚上要开家长会。我准时的到了学校,大门门卫却说没有家长会,不让进。我只好借着记者的身份混进去。到了放学时我发现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家长站在教室门外,我感觉被捉弄和屈辱了,儿子出来时我拳打脚踢了一顿,他妈妈后来说我不应该在同学面前不给儿子留面子,我说他在同学面前给我留面子了吗?我觉得父亲打儿子是自然的,是所有动物的一种天性,所有的儿子都应该在这种洗礼中成熟起来。关键是父亲要出师有名,出拳有理。父亲的愤怒是男人的愤怒,儿子可以在这里获得阳刚的锤炼。但父亲的爱不应该是粗糙的,否则那粗拳老脚留给儿子的就只能是痛苦的记忆了。
进入中学,我就觉得自己每天都面临着战争似的,而且失败往往多于胜利。有一次失败是惨痛的,想想就后怕,如果在晚几天,儿子就废了。初二的时候,儿子在我的鼓励下从入学时全班第50多名,追到第30多名,我正计划着,让他每学期追上前面5名同学,这样到中考就可以在全班前10名以里。可初二上半年冬天,儿子感冒了,吃穿住行都是他妈妈管的,有病买药也是他妈妈的事,大概他妈妈按照自己的想法,想用猛药一下子遏制住感冒,让儿子不耽误学习。结果药物过敏,儿子腿上红疹。那天刚好他去洗澡回来,我们以为受风了,没当回事。过两天孩子肚子疼。到附近小医院看,大夫说是阑尾炎,结果到大医院做了手术。手术当天夜里,我在儿子床边站了一宿,一边安慰着他以便按他的要求调试止疼泵注射剂量(其实多数都是假装调大了)他妈妈回家了,她要准备第二天的饭菜,而且她的身体也不如我。第二天,我发现儿子好像很难受又说不出,我就细致的全身寻找,后来发现儿子[屁股上满是大便,因为手术打麻药,而只是大便失禁了,我用寿纸蘸着水擦了半天才擦净,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笑着说这下舒服了。手术后又打了好多天的先锋(其实这是要命的,因为孩子是磺胺药过敏是很严重的紫殿肾),我找到医生让他们看看孩子腿上的红斑,她说晚上灯下看不清,要第二天作尿检。可第二天的尿样我又放错了地方没送去检验。一星期过去,孩子出院了,腿开始膀肿,他妈妈和老师说是打滴流造成的,过几天就会好。我搭车把儿子送去上学,可下午儿子来电话说浑身疼。我马上去了学校,发现儿子的腿肿得更厉害。我带他到医院检查,医生说再晚一晚就要肾坏死了。我当时的内疚真的恨不得判自己几年徒刑,儿子第二次住院,他不要妈妈陪着,因为他浑身碰不得,起来躺下都要轻轻的搀扶,而她妈妈手重,说话又气人。所以儿子住院一个多月都是我陪在身边的。我给儿子包了一个单间,只有我们父子,那一个多月现在想想很温馨的。
这一下儿子的学习拉下来了,中考时成绩不理想,进了一所一般的高中。但我庆幸的是,我没让儿子落下病根,但我没事想起这事的时候,心里的愧疚和自责还是折磨着我,孩子是需要保护的,保护孩子身心健康是一种要求很高的专业职责,可我们父母要么心里只想着学习,要么太粗心和没知识。我常常想,让孩子成功和让孩子幸福有时候是矛盾的,做父母的应该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种平衡。不能图省事偷懒只顾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