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五论

波得莱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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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意识的紊乱

    人本身就是一个复杂体,由于矛盾也就难得有清醒的时候,往往更是理智上十分清楚而意识上格外糊涂。也只缘自情感的回避,或是情感极度波折所导致的知觉迟滞。萨特在存在与虚无一书写道:“当一个女子第一次答应同一个男子外出时,她会很清楚这个正同她说话的男人对她所抱有的企图,她知道她迟早得做出决定。尽管很清楚,但她不想意识到这种紧迫性。”这种类似于蒙蔽自己的意识回避,在生活中又何尝不比比皆是:在今天得以过去时,人们决不欲去憧想明日之忧患。在深深痛苦失意时,人们更是本能地用回避去蒙蔽自己、安慰自己。以至于时而感到痛苦是实在的,时而又感到痛苦是虚幻的,到了后来,自己都闹糊涂了、也就麻木了。

    如果说自己在意识上蒙蔽自己多半是出于善意,那么他人在意识上使你蒙蔽确是你潜在之威胁。人们欺骗自己最大的梦便是理想,可若一个人连理想也失落了,他一定是到了“连梦也没有了”的心境;而别人帮你编织的最大的梦便是情调,但若一个人连情调也打动不了,他一定是一个更大梦的编织者。萨特在上书中继续写道:“但是后来,他握住她的手,这个动作是十分冒险的,如果她把手缩回,便会破坏了此刻富有魅力的那种令人不安而又不稳定的情调。但事实是,这女子没有缩手,她听他娓娓而诉,她根本未意识到她的手没有缩回。”也的确如此,最善于驾驭情调的,也便是最难抵御的人。人与人之间的言语交往,与其说是内容的吸引,倒不如说是说话本身的情调魅力,气氛融洽的宜人。

    人清醒时最可贵的便是判断,有了它才使人们估清了自我和看清了周围,本能地采用适度的力度去“游刃有余”而又能“毫发无损”但人们猝不提防或是悲痛欲绝的第一本能反应,便是自我蒙蔽的劣根性:“出于对己善良的愿望‘而把现实想象的更倾向于有利自己的一侧,”也只不过是用些幼稚的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释,便使得突遭骤冷的心温暖有些温暖的感觉。而事后又会本能地在理智的缺席下活埋了此次创痛的经历。古圣哲赫拉克里特曾说过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生活中的人们却常常重复相同的错,更是幼稚地相信自己是最棒的感教官,而人却像是淘气的孩童,在有了次朝灯柱撒尿的经历后便不可能没有第二次。也正如波得所说:“如果你对别人很纵容,你便是对自己很苛刻;如果你放松自己的情绪去左右自己的思绪,你便是将自己头脑的缰绳拴在对方嘲弄的嘴脸上。”

    所以,每次撕碎梦幻般的憧憬都可换得冷静,使你冷冷面对现实,在残酷中求得一丝清醒后的惬意。

    (二)距离的适度

    人的判断力就如同一架锁定了焦距的相机,只在适度的距离中方可识别出周围的一切。而又在不断地向前推移,于是整个世界便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人们是通过看清周围而看清自我,是通过认清了自我而认清了世界。

    我很欣赏尼采的在距离之外:“这座山使整个地区从各个角度看起来都很迷人,而且很有意味,因此我们对自己如此诉说了几百遍后,便不经三思地对它表示激赏之意,因此我们毫不憬悟地攀登它。突然间,围绕我们的山仿佛就从我们的梦幻中失去了魔力。”

    不仅如此,适度的距离也包括适度的角度,人们性格上的差异,便在于自己对外环境的感悟能力,在于距离角度的控制所造成的视觉感觉:见美则豁达、见阴暗则忧郁,见繁琐则刻薄,见恶毒则狠辣。生活的艺术便在于深谙每个人硬做出光环后面所尽藏的无知、浅薄、畏于强暴、犹豫等,能够原宥对方基于一个人所具有的一切弱点,能给对方一个隐蔽的空间,以便于自己在距离的调节中去感受出美好的一面,要知道:“许多的伟大,就像是许多的善与美,只希望隔着些距离让人看,而且之所以这样,完全是来自于低下的一面而非高尚的一面。”

    人更多地是受影响于时间的距离和惯性的距离,深谙时距的人会用适度的小别来增进情趣,而不会幼稚地在现代节奏中相信起时空远隔的永恒来。而不懂惯距的人,一味习惯于跟进而不懂保有自己的步伐,一但前方打住或改变,便会在进退失据中失落自己,苦苦经营的小角落。如果你懂得距离,你先要有休顿、调整自我的空间,然后在此之上植入时与空的间距。这间距不至于因遥远而产生疏远以致淡忘;又不至于过于接近撞车而失落彼此的空间,以至于看透彼此而导致心距的远离。

    人际交往更是一门距离的艺术。人们之所以凭藉感情而有了进一步交往的欲望,那便是缘自陌生而导致的好奇,便在于不断地不见光地彼此暗自小心翼翼的探索之乐趣,从来快乐都是一种过程。而若你热情的天平大于对方的一侧时,你便会遭致冷落、轻视的回报。而若谙知距离的你反其道而为之,每当你后退一步,别人就会因好奇而探前,故你总要保有一份不冷不热的间隔,当偶示一下亲热后便抽身而退,对方就会对你亦步亦趋。

    (三)情感的压抑

    人本身的自负和自卑同样是交织而又强烈的,这就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彼此轻视而又互相畏惧。你先是因人不如你而感知自己的存在,然后你便知你不若人是一种与生俱来、永缠久驻的窒息。所以你每到一陌生之处,放眼望去,总会有一点特别引起重视,这便是你的位置,在此之上,你将不同于四周所有的人而又倍感出四周的压迫与敌意。

    人的天性并不为偏执和自大,一旦若此,则必是在掩饰内心愈演愈烈的自卑与虚弱。人卑下的情操是如此的相似:浅薄、势力、自私、虚伪而且对自己的外表风度、谈吐内涵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缺憾,,这就使人不可避免地有着自己敏感、多疑、易怒的地方。当你理直气壮地:“我能容忍你的冒犯,可无法忘记你无意之过失。正如我不曾在意口头上的不恭,缺在意来自心底的蔑视。”、“也许好胜的人总会受累于几句负气的话,但对我来说,却只是不觉中微皱的眉头。”你发现没有,在你慷慨激昂之际,你恰恰是很虚弱。

    由于外界压抑而形成的胆怯、羞涩和不安,谁也不曾联想到是出于自卑。人们由于对自身仪表的信心不足,才会注意到自己的一颦一笑;由于自身的浅薄才不敢尽说,把言多必失当作亘古的真理。同活泼机灵的人在一起,便自然地表现出郁郁寡欢;同唯唯喏喏的人一道,便又本能地表现出神采飞扬。又如人们对美都是欣赏的,但美到一定程度后,没有会给人一种压抑:美得灼人、美得窒息、美得让人不敢近观瞧。所以压抑具体地体现为一种迂腐、一种束缚和一种秩序感。一两次反常的行为,对自己无不是莫大的宽慰。你不必讶异于一个娴静的姑娘在旷野会发出一两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无须奇怪一大群五音不全的组合,一起用手指敲着断了弦的吉他,用最难听、最难听的调子唱着世上最难听的歌。

    所以“真正的光明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为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为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所以你要战胜外来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心的敌人。你无须害怕沉沦,只消你能不断自拔与更新”*

    (四)角度的更迭

    人总会有着一种事过境迁后的茫然感觉,想不到那些曾令己心动、令己泥足深陷的,甚至是缕缕一丝旧忆缠绵至今的一份旧藏,再次触及时,却是那样的陈旧不堪与不值。其实大多的时候,与其说是环境本身的变迁,到不如说是环境引触了心境的更迭;与其说是年龄成熟而引发的淡漠,倒不如说是随年龄思维角度的“移情”我们已不是站在童真的角度,当然再无法体会出对迷藏的痴迷;我们已经谙尽“曾经沧海”的滋味,当然对旧事旧物去“波澜不起”

    也总是在人们拥有了一匹马后,才会有骑马找马的事发生。而当人目标皆无时,人又是那样热衷去寻着一个恒定的目标,而无从顾及其他。也只有一份安宁满足时,角度的的思维便更迭了,人们才会发挥出见异思迁的本性。我曾见一位老太太在教老邻居怎样给挑嘴的猫喂剩面条:“如果你每次让它只吃上七成饱,那么每次喂食都会是个惊喜,都会是个节日。”人低头便是一块实在的拥有,抬抬头便是一片更大的天,想想在过去封闭的天地中择优而取的,而步出角落的第一感觉,便是眼花缭乱的意乱情迷,觉得是真正的海阔天空!如果不曾拥有足下的坚实,空中半悬的你会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天之博、地之广?是故,每一次的移情,脚下总有一份只会付出、不明更迭的衬垫。

    现实有如婚姻,时间久了需要点新鲜的创意,哪怕是再深沉的人,也架不住整日里的四目相对,如果新鲜的药劲一过,光环便消失。再浪漫的思绪,也承受不起年复一年、不知今夕何夕的单调。可人们总是在寻着了一个新的平衡后才会打破原先的平衡,更多的时候,我们坐等消极、苦盼的却是际遇悄然而至的突然;我们更是用随遇而安的“蛛网”来尘封自己的不甘,任凭着“惯性”在其上不舍昼夜地强暴着欲求变更的激情。

    当缘分的蜜月期开始退色的时候,当机遇的翅膀在我们身旁划而过的时候你应当记起徐志摩的诗: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五)心理的盲点

    人之心理有如一幅驰而弥张的网,根根紧绷的紧张中局促了反应的敏感。而每一次刻骨铭心的伤害又都会留下一处埋藏的瘀块,当其他的弦索再次拉紧时,你不再会敏感于同类的触动,你也因此而有了一块激情的衰逝。随年龄阅历的增长,心中的瘀结也愈多。于是人们便各自由各自的敏感,也各有各的麻木。人说解一种毒药的妙方往往是另一种的剧毒,而根治伤痛的方法却只是一次彻底的剧痛。当我们矜喜我们的坚忍超脱时,我们已是在怀念起自己往日的激情了。

    心理的盲点也随生理周期的影响,情绪化是我们的致命伤!当我们在浪尖颠簸的疲惫中,我们会怀念一份后方的温馨,从而会淡化一个早已加剧了的成见;而久已适应波澜不起的平淡,却往往是骤变积蓄力量的前奏。白天的喧哗造就了我们的忙碌;而我们更多的是在周而复始的惯性中却依靠本能与直觉,我们会焦灼不安,会有着过多的不安与冲动;傍晚的松弛,则是我们最富有情感又深具理智的时刻,我们顷刻对现实的期望颇高,虽此时善解人意却难以打动;午夜静寂的宜人则是我们入梦的时节,是我们积弱一天的释放期,我们会摒弃一切的繁琐,需要的是一种耳鬓厮磨的低喃,最容易被一份无耻所打动。也正是我们投入得过多,我们的患得患失,才使得我们以一己的偏激而引发对全局的漠视,我们往往在一觉梦醒后便深悔昨夜的唐突,我们在气急败坏时伤害他人,冷却时又在用自责去伤害自己。只有我们的心静如水,我们才是无懈可击的。

    人在面对一份自身的不成熟时,总是如此的不安与猜忌,总在一扯自己的衣角,侧身后看、去寻一下身上的破绽,因而人们总易被众声中最坚定的高声所撼动,而对方亦就在你的心悦诚服中找到其坚定的理由,便愈发地坚定下去。在一片陌生的开阔中,你又会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低微与渺小,因而你总是朝着第一个对己微笑的人奉出友好,许多的善恶也只在一念间。我们的心里有如琴弦,时刻拨弄时会损耗,而长久搁置又会松弛。而我们对自己熟悉的依赖,更成了我们不思变革之所在,我们不断地枕在自己的习惯与圈落中沉沦下去,总是要等到现实抛弃自己以后才会一束自己的茫然而坚定出自己的足步,也总是要等到退无可退时我们才骁勇地反扑上去。 

    *该句引自傅雷约翰。克里斯朵夫译者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