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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是那种很懒惰的女人,在众多女红中,我只学会了用毛线织毛衣,一直都没学用钩针,也没学裁剪缝。就是织毛衣,亦是很多年都不织了。可是,自前年开始,我突然喜欢上了纳十字绣鞋垫。
十字绣,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女红。纳十字绣鞋垫,先要买或自己做成多层布粘在一起的鞋底,鞋底的表层粘的是一种有着米粒大方孔的白布,然后买好同样鞋垫形状的印有花样和方格的图纸,再对应着图纸一个格一个格地数着数纳。因为要数方格,所以很费眼,因为要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缝,所以很费脊椎,因为入神地缝十字绣时会惯性地保持一个姿势,所以还很费腰椎;因为鞋垫很厚,所以手指头上会留下很多针孔和厚茧。
尽管如此,我依然喜欢纳鞋垫,至今依然。
在给儿子纳鞋垫时,我心里想的是那句古诗:“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在给男人纳鞋垫时,我心里想的是:愿君不负妾意,恩爱一生。在给外甥女纳鞋垫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可怜的孩子,如果你亲娘在,这些事哪轮得上我来做。在给自己纳鞋垫时,我想的是:该有的都有好多双了,我却还一双也没给自己纳,也该善待一下自己了。
就这样,我给男人和儿子纳了好多双之后,在给外甥女也纳了一双之后,又为自己纳了两双。
男人很喜欢垫上我给他纳的鞋垫。几次见他在人群中,故意脱鞋盘坐,然后炫耀自己的鞋垫。当别人不相信像我这样的女人也会纳鞋垫时,男人甚为自豪。
儿子在垫上我纳的鞋垫时,去学校炫耀,同学们立刻猜道:“是你妈妈为你给你纳的吧!”儿子很惊奇。同学们又说:“没有哪个小闺女会有闲心给你纳鞋垫的,除了亲娘不会是别人!”儿子对我说这些话时,我笑而不语。
外甥女拿着我给她的鞋垫说:“我舍不得垫,还是留起来做个纪念吧。”
我给他们纳鞋垫时,全是挑着最好看的花样纳的,为自己纳鞋垫时我却挑的是那种最机械的方格花,纳出一个方格就不用再看花样纸的图形。因为越是好看的花样换线越多,方格数越要数的精准,很费劲。给自己纳鞋垫就是垫鞋垫,我懒得为自己也那么费劲。
每次纳好一副鞋垫时,心底就会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会拿着鞋垫,反复地看来看去,欣赏不已。还曾用相机把纳好的鞋垫照成图片,发到了我所任版主的论坛群。立刻,多位网友向我索要,我一口回绝。曾有扬州一位网友戏言:“版主大人纳的鞋垫是有珍藏价值的,我出一千元买一双。”我立即回他:“一万也不卖,俺纳的鞋垫不是商品,是俺的爱,俺的爱不出售。”网友们笑,我亦笑。
是啊,鞋垫中每一个方孔中都是爱都是情啊!如果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情,我想我是不会纳这种在市场上用几十元就能买到一双的鞋垫的。我相信,垫上我鞋垫的人也知道:尽管我送他们的鞋垫不如专业纳鞋垫的人做的好,但我送的鞋垫不是单纯的鞋垫,那是我对他们的爱。
一个女人,如果愿意一针一线为一个人,尤其是为一个男人纳鞋垫,那是她在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自己的爱,刺绣着自己的情。所以,脚下垫鞋垫的人啊,请珍惜那个愿意为你纳鞋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