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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中,刘姨娘带着程萱也搬进了循禧居。稚子无辜,心棠对她母女也算实打实地照拂。刘氏十分本份,除了晨昏定省,几乎足不出门,只与女儿厮守在一起。那小程萱一岁有余,笑起来露出两颗糯米牙,十分玉雪可爱。心棠碰上了,也会抱起她逗弄一番,次数多了,倒也有了一些真感情。
程裕易因这段时间的忙碌,对心棠颇多歉意,不多的相处时间里,对她十分温柔。
知晓她接过部分管家事务后,他只淡淡一笑,次日在心棠枕头下放了五千两银票。
但心棠心里憋着一口气,见到自己这便宜相公,脑子里自然升腾起王泽瑜等扫兴形象……
每晚那啥,也总是找尽借口推搡,程裕易有所察觉,不恼反笑,每每另辟蹊径,总也能得逞几次……
这一个月中,还有一件大事,便是为皇子选妃的事正式拉开帷幕。
先皇多子多孙,且有共富的思想,分了许多藩王分镇全国各地……圣上非嫡非长,循遗诏继位后,经常难以安眠。果不其然,继位后不久,便有周王意欲挑衅,过了几年,又有就藩南疆的楚王扯旗起事,终于一举扑灭,如今这天下已太平许多。
在那种形势下,圣上登基时,并未选当时感情甚渎的正妃徐氏为后,反而以无子这一理由把当时的侧妃牛氏扶上后位,牛氏出身嘉宁伯府,嘉宁伯府这爵位,便来自一方的赫赫军功。
到现在,天下初稳,圣上迟迟不肯立储,便有人猜测是否是打压牛家的缘故,当然,也有人说帝后仍然举案齐眉,好不情深……立储本该就慎重!
如今,圣上共有五子,特别是随着几位皇子渐渐成年,尚未立储,终究是不宁的祸端。如今趁着给皇子选妃,或许可以一觑圣上立储的端倪,无论庙堂抑或山野,都乐见其成。
此次选妃是为已成年的前三位皇子。
大皇子为惟昭仪所出,虽占了长,无奈生母出身太低,惟昭仪为圣上早年在府邸的通房丫鬟,虽因生子升其品级至昭仪,终究无法亲自抚养皇子,大皇子现由皇贵妃徐氏抚养。
二皇子为皇后牛氏所出。
三皇子为如今圣上较为宠爱的馨妃王氏所出,王家亦是雄霸一方的武将。
三位皇子皆是耳明目聪的五好青年,虽二皇子是皇后嫡出的,但大皇子占了长,三皇子占了宠,论及立储,三位皇子也都有机会。
因是甄选皇子正妃,除此之外,也有若干良娣等名额。是故,各地,尤其是靖州,开始大量上报初选名单,程子珣、程子璟并张如珧均在此列。当然,碍于这三人之中的姻亲关系,这皇子们怎不能尽着你老程家的姑娘娶吧?!最终入选的不会超过一个。
因莫吉的品级正好卡在底线,所以,莫玉棠也得以入初选。
当然,入选的,还有咳,咳,王泽瑜女士。
莫府倒也算了,只当去打酱油了,这入选概率实在太低……饶是爱幻想的俞氏,也只是哀叹玉棠这说亲又要耽搁一阵了!
作为公卿姻亲,程二太太、程三太太并程大姑太太显然有不同的想法,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前所未有的恭敬,三家一起登门,口径一致,就是将自家女儿托付给襄南郡主了!
毕竟这阖府之中,襄南郡主身份最尊贵,对于各位贵人的喜好也最为熟悉,也最能说得上话……
襄南郡主有些气恼,这八字还没开始写呢?何况天下局势尚未明朗,不是给自家找麻烦嘛!但实在耐不住程修齐的脸面以及三位太太的水磨功夫,兼之打量了下这些侄女外甥女的资质,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于是便也允了她们搬进王府暂住,许诺定会好生照看着——只让她们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苦练规矩……
三位姑娘搬进王府后院,针线厨房自然要多费些功夫。何况顶着这选秀的由头住进来,心棠也不敢太怠慢,命针线房为三位姑娘各赶制了三套新衣,同时,也刻意列出了美容养颜的食谱,想当年,顾青青买不起昂贵的护肤品,只得在食疗上动心思,此刻倒是手到擒来!
每餐膳食按照红黄蓝绿紫的进行搭配,内调滋养心肝肾脾胃。牛乳里搀了芝麻核桃粉,晚膳前还有一碗银耳红枣百合羹。
几位姑娘的茶水也换成了各具功效的花茶:百合给张如珧清新安神,玉蝴蝶给程子珣改善肤色,茉莉花给程子璟强心益肝……顺便留点苦瓜茶,给程二,咳咳,泄泄那啥邪热……
程子珣率先发现,这王府针线房新送来的衣服里,那件月季花蝶纹绦边的鹅黄色挑线裙子,竟一反常态,显得肤色亮堂匀称!还有那件藕荷色的褙子,衬得她也柔和秀雅了几分!
张如珧更开心,虽一直觉得自己这圆滚滚的身姿也十分丰腴动人,但仍免不了眉开眼笑:穿上那高腰线的豆绿色窄袖绫衣,腰身居然也窈窕了几分!
程子璟本就貌美,穿上靖州新近流行的茜红色折枝花十六幅裙,更映得她肤光似雪,柔美撩人!
更不用说,姑娘们每日苦学规矩,每每苦等到用膳时分,呈上来的,总是变着花样,各种新鲜菜式,令人惊喜万分!
何况这十日吃下来,自感皮肤更加细腻,脸色嘴唇也更加红润……饶是程子珣,对着心棠脸上也开始有了淡淡笑意;那张如珧更忘了与二表哥的爱恨情仇,每日围着心棠打转,多讨些新鲜点心方子……
口碑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如今,连王府的丫鬟婆子们也偷偷抄回了菜谱,赠人也好,自己回去琢磨也行!
李希乔的害喜从孩子上身两月余开始,到满四个月后还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幸亏心棠改善了菜谱,各种加了醋的凉拌菜,各色点心水果,熬成汤的滋补品,轮番地往她院子里送,每天还不重复,是故,她还能多用一些。
饭吃下去了,心却是堵的。特别是每日傍晚听霜往府内各处打听消息回来后……
这一日,李氏的奶嬷嬷终于忍不住劝道,“小姐,老奴托大,劝您一句,老爷夫人都说了几次,现在形势未定,尚有转机,要您静观其变,一切以养出哥儿为上!您何必还费这么多心思呢?”
李希乔用勺子搅拌着茶盅里的雪莲燕窝,只是一言不发,手边的账册却没有推得远一些……
奶嬷嬷又说了几句,看着李希乔有些憔悴的面容,终于按捺不住道,“说句诛心的话,您已经嫁了三少爷,二少爷也娶了妻……您费了这些个心思,碍得了一时,难道拦得住一辈子么……您从小都是个聪明的,何必老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话音刚落,李希乔狠狠地摔了手中的勺子,“我就是要让他们不顺心!再让他看看,这么千方百计娶来的,是怎么样地处处都不如我……”
心棠每日写些菜谱子,再与青荷商量着衣服花样,打发着杵在议事处的时间,心里却一直在等着。
所幸也没等多久。
几日后,针线房采买的银子便不够了,各个厨房的用度更是超额的厉害!等到新一季度时,新领的银子大半填了上个季度的亏空,这一季度的采买就直接没有现银了!
现银与账册更是处处对不上!
将来支领银子的下人拦在院中,厨房针线房的两位管事,不约而同地跪在议事处,先是陈情自责,再是诉苦求助,就差掩面而泣了!总之一句话:咱是没办法了……您看着办罢!
心棠心里竟一阵轻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方要为难的就是这个罢……
要知道,顶着协理的名头,领着丙子号的对牌,心棠自然是没有权力去接手旧账的。如今记着的账,一是各家有各自记账的习惯方法,作为新人,一时很难上手;二是这王府的账通常以一个季度为单位,现今的账,有头无尾,也很难看出什么……
出了问题,也许不是你二少奶奶的错,可是府内上下都等着吃饭、宴请,丫鬟婆子们都盼着冬衣!一刻都耽误不得……再说,人家管事的时候怎么没出问题!到了你二少奶奶这,银子也没了,账也算不清!不是你的错,便也是你的错!
这个山芋十分棘手,追究起来,难免自己也沾到脏水,不如霸王一把,那就是——直接拿银子填平。
幸好,莫心棠别的没有,没人疼没人爱……最不缺的,却是银子!
虽嫁进王府后,还未绣过一针一线,然而自入股锦绣阁以来,每个月的分红都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还不算带来的嫁妆和往日积蓄……
碍于公卿身份,忠信王府也没敢做什么大生意,拼财力,大抵这郡主也要靠边站罢!
再说,自从赚到钱,还没怎么大笔花过钱呢!这回要花就花得爽气些!
于是,这厢心棠随意一挥手,来支领银子的下人便放了行,青莲这厢也忙不迭地开起了银票……任两个管事妈妈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等到院子里等着领钱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少,一切又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心棠继续与青梅说道,今日做点什么吃呢?昨日那萝卜糕有些淡,咱们今日吃点重口的呗……
两位管事却还愣在那里回不了神:
这二少奶奶怎么二话不说,就这么自己出起私房来了!
她怎么这么……傻?!
这厢出了事,也有略微一点好处,那就是顺理成章地禀了郡主,讨了过去一年的旧账。虽这位郡主婆婆面无表情地沉吟许久,到底也给了她。心棠也不急,只命人誊抄了一份,过不几日便将账册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几日,李希乔呕的酸水愈发多了……到了晚上,她也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这莫家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这么直接补了亏空了?!
她的嫁妆单子里,现银也不算很多啊……
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么?!她她她怎么不心疼嫁妆钱呢?!
听说消息的襄南郡主则想得更深了:
难道除了那嫁妆单子,莫府还别有添妆?
还是,这莫家丫头花的原本就是程二的私房?!
……
那几个通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