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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龙和王大雀一路狂奔,来到古北口前方10里地外一个叫做不到二十户人家的小村,突然从哭哭啼啼的逃难人群那得到一个不妙的消息,前面有马匪!
这股马匪不过20来人,为首的号称石胡子,来历神秘,居无定所,而且目的非常明确,穷苦人家没几两油水,他们即便遇上了也统统放过去,劫的就是达官贵人。
他们在这条道上混了有些日子,干一票大的就销声匿迹,行迹极为隐秘,近来常常出没,想必是知道汤主席和承德城众多官爷带了不少好东西跑出来。
他们这一票又一票,抢得确实盆满钵满,被抢的人可就惨了,只能纠集在一起朝北平走,因为好马都被抢了,只能自己推车或者步行。
章文龙和王大雀一路行来,从不少人口中得知这路马匪,眼瞅着刚到手的好东西就要成了人家的,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到古北口前方不远一个路口,一行人正三三两两坐在地上吃吃喝喝,为首两个军官梗着脖子吵得脸红脖子粗。
“没有发饷,你让我们怎么打仗!”
“大帅没亏待过我们,我们怎么能丢下他自己跑!”
“没亏待我们,那你把军饷拿来!”
“你们跟我去天津!他难不成会欠我们钱!”
“要去你去!我宁可留在这里做马匪!”
“你要做马匪就别认我这个兄弟!”
……
原来刚刚跑过来的就是这一队人马,章文龙在汤主席马厩混了这么多年,没当过正经士兵也看过他们走路,特别是汤主席和汤家上下,一个个呼呼喝喝,派头十足。
至于汤主席手下的士兵,别的不说,这支骑兵部队是汤主席手下最厉害的角色,汤主席以前干过骑兵团长,这批人都是他的亲兵。
亲兵也分好几种,有路子的和没路子的,有路子的巴结上汤家某个公子,也就大大的升官发财。
没路子的呢,看看眼前这三四十号人马就是,人都跑到这里了,别说金银财宝,就连军饷都没捞着。
章文龙看了看自己这身漂亮衣服,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兄弟们,你们真的没发军饷?”
章文龙用力拍了拍王大雀,这是以往在富春阁客人面前要表演高头大马混口饭吃的意思,王大雀来了精神,立刻把头扬得高高的,尾巴甩得劲劲的……
一人一马陡然生出几分大官的气势,威风十足地走向官兵。
为首的两个军官交换一个眼色,起身迎上,冲着他敬礼。
“长官好!”
“长官贵姓?”
“长官有何贵干?”
根据以往看人做大官做大老板的经验,真要比人家强,必须沉住气,人家问了三个问题,得回答第四个。
章文龙于是开始等人家第四个问题,等啊等,等啊等……
两个军官看他不肯回答,又交换一个眼色,刚刚说要找汤主席的圆脸军官向前走了一步,敬了一个特标准的军礼,大声道:“报告长官,我是骑兵第十七旅……”
除了在马厩见过汤主席三两次,章文龙认识的最大官是马厩总管朱大胖,军队的官一概不认识,顿时暗道不妙,冲着两个军官直摆手,“散伙了,都散伙了,以后别提这茬,大家都是兄弟。”
他口口声声是兄弟,可一点也没兄弟的模样,军装崭新,头发这么长,乱成鸡窝。
这匹马高大英俊,毛色油光发亮,倒是跟军装很配……
章文龙看众人上下打量,赶紧抢个主动权,胸膛一挺,用说书先生的腔调大声道:“你叫什么?”
“陈袁愿!”
不知道是不是这圆脸军官口音太重还是怎么回事,章文龙听成了绝世美人陈圆圆,噗嗤笑出声来。
这主动权果然被他抢着了!
众人不再怀疑打量,一阵哄笑,陈袁愿脸又红了,“我姓陈,义父姓袁,我身上承载着陈家和袁家振兴的愿望。”
长脸军官大概习惯看同伴被嘲笑,跟着嘿嘿两声之后,上前冲着章文龙敬礼,“长官,我叫常春风,生于春风节气,见笑。”
章文龙一眼扫过去,脑子里转了转,觉得这三十几号人虽然穷嗖嗖的,马都膘肥体壮,枪擦得油光发亮,肯定能保着自己平安抵达云霞镇。
“兄弟们!我是奉上头的命令收容部队!”
陈袁愿和常春风同时挺起胸膛向前一步站到他面前。
众士兵面面相觑,看来并不怎么相信,当然,即便相信也不愿意卖命了,军饷还没发呢。
“客气话就不说了,我们先发饷!”
章文龙在钱物上面向来不怎么计较,有几个钱就跑去跟穷兄弟们喝酒吃肉了,现在看到这些兄弟穷嗖嗖的,恻隐之心顿起,准备找个由头把钱分一分,自己也能平安过境,也算一举两得。
大概是对当官的没什么好印象,众人还是不肯信,一个个杵着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王大雀在这待得有点久,有点不乐意,呼哧呼哧喘粗气,刨着蹄子想跑。
章文龙只好下马,掏出一个装了钱的包袱扔给陈袁愿和常春风两个军官,抱着王大雀狠狠安抚一番,瞥见常春风马袋里藏了几个胡萝卜,也由不得他反对,一股脑抱出来,乐呵呵地从王大雀开始一匹匹马喂过去,看其中几匹马目光中透出有点渴的意思,又赶紧屁颠屁颠把自己的水囊送上去。
说来也怪,马也挺顺服,章文龙倒水囊也就张嘴一口一口喝着,配合得十分默契。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军官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是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货。
对了,他还长得特俊俏,不像汤家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倒像是南方正经军校里面知书识礼的军官。
好看的人谁不喜欢,何况这马也漂亮极了,是众人多少年才得见一匹的千里神骏。
众人看俊俏男人和漂亮马儿的同时,陈袁愿和常春风也把包袱里的钱分了分,人人都拿了一份,而两人的马也吃饱喝足,围着章文龙和王大雀黏黏糊糊。
两人再度交换一个眼色,将这怪异的包袱送还,同时敬礼,“长官,请问有何吩咐?”
众人也纷纷敬礼,“长官,请下命令吧!”
这回轮到章文龙傻眼了,他倒是挺会下命令,可那是冲着马,不是人。
不会说,那就行动吧,章文龙翻身上马,冲着大家一拱手,“看到兄弟们一路丢盔弃甲,我深感愧疚,有什么事到了天津再说吧。”
“团长,我们以后就跟着你了!”
听他还能说出个成语来,果然是个好心肠的文官,陈袁愿喜欢得不得了,声如雷鸣,把章文龙差点吓个趔趄。
常春风低声道:“长官,您是不是姓汤?”
章文龙脑子一转,决定还是等他们的第四个问题,矜持点头不语。
常春风指了指他军装前方,哈哈一笑,“长官,我也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不过看您的做派,跟姓汤的不一样。”
章文龙恍然大悟,敢情衣服上就有名姓。
他一低头,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号牌上写着三个大字:汤小妹。
旁边还有一行字:第三十六师骑兵独立团团长。
有了这支队伍,章文龙如虎添翼,不仅很平安过了到古北口一段危险地带,还受到驻防古北口军队看到亲人一般的疯狂欢迎,守将带着亲卫一路连跑带颠把一行人送进长城内。
古北口和崇山峻岭间的长城渐渐消失在视野,前方越走越开阔,花草遍地,牛羊满山,眼看着离云霞镇越来越近,从40里地到30里地,再跑跑就到达目的地了,那这支队伍怎么办?带还是不带呢?
章文龙坐在马上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看着陈袁愿和常春风两位手下赤诚热烈的目光,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当军队的头头比当马厩的头头难多了!吃喝拉撒睡啥都得管!讲起话来像是有一千只鸭子在嘎嘎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陈袁愿和常春风到底上过战场,两人同时挥手,众人分散开来,有人来到前方保护章文龙,有人飞身埋伏到两侧山石间,还有人退到后路。
章文龙还没反应过来,领头的马匪石胡子已到了近前。
石胡子人如其名,果然是满脸络腮胡子,眼如铜铃,背上一把大刀,手里抓着挺出一杆枪,看起来十分凶悍。
所谓无知无惧,章文龙从小在承德城马厩里跟畜生打交道,根本不知道马匪的厉害,再者本来就是穷汉,金银财宝也是刚捡的,还没生出多少有钱人惜命的劲头,冲着石胡子客客气气抱拳,“好汉,借条路给我们走走如何,要多少钱请开口?”
要真打架,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章文龙手下三十多人都傻眼了。
这一点也不符合领兵打仗的英雄好汉口气,石胡子这和他手下20多个马匪也都愣住了。
石胡子按照自己的逻辑来理解,还当这位军爷仗着手下这三十多条枪,要跟自己先礼后兵耍横。
他们确实也有耍横的资本,领头这匹枣红马多俊,一看就是一日千里的神骏……石胡子冲着王大雀直流口水,冲着章文龙一抱拳,“借路,没问题。不过我们是马匪,找我们借东西,总得商量一个价钱。”
“行啊,你要是不知道多少钱,就由我来做主,抓多少钱算多少钱,怎么样?”
章文龙一本正经开始抓钱。
石胡子等人大惊失色,都以为他去抓枪要开火。
常春风和陈袁愿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打马上前保护好这二愣子团长,省得他被马匪们开枪走火先打死了。
“嘿!哈!”伴随着两个表示用力的语气词,章文龙果真抓出一把钱,冲着石胡子比划,“这些钱够不够?好汉?”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没必要动刀动枪,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石胡子和众马匪面面相觑,觉得今天这事太有意思了。
石胡子笑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钱,我也不在乎,我们这些天抢钱抢得太累了,想换换口味。”
“那就开价吧!”章文龙看他盯着王大雀的眼神不太对,也挺痛快,“这匹马叫做王大雀,是我从马肚子里救出来,又用奶瓶子喂出来的好伙伴,除了它,什么价钱都能谈。”
众马匪哗然,这匹千里神骏看来没戏了。
王大雀听到点名,发出欢快的嘶鸣。
敢情还是一匹通人性的神骏!哪个男人不爱马,简直比爱女人更甚,这下不管马匪还是官兵,全场欢呼起来。
看到自家小伙伴得到肯定,章文龙得意极了,抱着王大雀的脖子狠狠蹭了蹭,王大雀高高扬起前蹄,宣誓对章文龙的所有权。
马鸣嘶嘶,风声阵阵。常春风瞥见热泪盈眶的陈袁愿,露出一丝笑容。
人啊,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渴望,石胡子盯着王大雀的眼珠子都发红了,“马归我,我们立刻让路!”
石胡子一开口,马匪们立刻呼喝声声,以壮声势。
常春风和陈袁愿脸色一沉,同时打马上前,挡在章文龙和王大雀面前。
只听马匪后方一声枪响,一队人马狂奔而来,大喊声声,“袁愿……袁愿……”
陈袁愿大喊,“老吴,有马匪!快来帮忙!”
这可不是陈圆圆和吴三桂的认亲现场,石胡子掂量掂量,这头三十多,那头三十多,被围堵了可就没路可走了。
石胡子唿哨一声,一群马匪转眼钻山入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刚埋伏的人马纷纷钻出来等追击命令,章文龙哪懂这个,看马匪跑光了,人和马都安全了,也就挥挥手算是结束此事。
陈袁愿和老吴会合,热情地把新认识的汤团长介绍给他,老吴叫做吴桂子,比两人还高一个军阶,带的人多一点,跑得也比他们快一点。
章文龙又发了一批军饷,带着众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转眼就收了近百人,这可不能再收了,不然他和王大雀的美好隐居日子就得全完蛋。
说起云霞镇隋家和隋家大院,长城内外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建这座城的同时,主持设计的隋大人在北门东角给来自苏杭的爱妻翠花建了一个院子,同时将自家深藏在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翠花胡同里。
跟北方的院子不同,隋家大院前后门都开得都很小,前门开在翠花胡同,后门开在更为短小的半山胡同,这座院子前后三进,占地不小,可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实在是小巧玲珑,可怜可爱。
院子传到隋月关和隋月琴这一代,隋月琴嫌哥哥抽烟喝酒打牌成天乌烟瘴气,把最后一进院子大门砌墙封了,后门当成自己闺中小院的前门,隋月关打不过她说不过她,只能听之任之。
隋月关原以为隋月琴嫁得远远的,这小院能收回来,没想到隋月琴大小门窗都贴了封条,想干点啥都得搭梯子爬墙过去,后来夫妻去了东北,又把女儿二琴送回来祸害他,等二琴走了,封条照旧,这些封条上哪怕写的是二琴稚嫩的字,他照样不敢撕。
云霞镇的稳定,靠隋月关这个商会会长鞠躬尽瘁干活,隋家大院的稳定,就全靠他装怂维系。
装怂唯一的失败,就是娶了小怜美人。
把魏壮壮和两个得力助手派出去,隋月关亲手擦干净梯子,爬墙来到小院浇花翻土做样子,心里一直在打鼓。
他算一手把妹妹和外甥女带大,非常了解这对母女,两人号称遇到麻烦,那可不一定是回来投亲,而是回来找他麻烦。
说到这件事,他真是有苦难诉。
人生多么无聊,哪个男人不好色,不犯点错误,怎么轮到他这里就翻车造反了呢?
他见过的美人这么多,从没想过要把美人接回来,小怜美人是被他的个人魅力吸引,硬是自己闯进隋家大院,撵都撵不走。
他这边还在考虑怎么安置美人,平时脾气面团儿一样,由着他揉扁搓圆的妻子,竟然一句质问一声指责都没有,包袱款款就消失无踪。
两个儿子一个跟他吵架离家出走,一个跟着娘走了,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
就剩下他成天对着一个天天恨不得把他捆在炕头的美人,更惨的是美人是身兼干柴和烈火,他都一把年纪,就算把十全大补汤当饭吃也一个月硬挺不了一回,他的个人魅力因为无法硬挺的下半身而大打折扣,真是说起来都是泪,日子过得太艰难了。
更艰难的是,鬼子眼看已经打下承德,接下来肯定会打到古北口,云霞镇首当其冲,大家免不了要吃点苦头。
真是内忧外患,愁煞人。
一个好消息从古北口一站一站送到他手上:前方来了一个挺有派头的骑兵团汤团长,一路上收容军队发军饷,还率兵赶走石胡子这帮马匪,很有本事……
这消息口耳相传,很快演化成为汤团长单人单骑,谈笑风生,喝退穷凶恶极的石胡子马匪几百号人……
云霞镇全城轰动,众人翘首期待汤团长归来,救百姓于水火。
由隋月关和孙望海牵头,将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在条件城北关帝庙开会。
这里开会条件最艰苦,要树荫没有,要坐没有,要吃要喝也没有,想半途溜号可没门。
隋月关和孙望海主持会议,会议的主题很简单,怎么尽可能保留大家的生意,保留原来的滋润生活,最好还能保留镇长啊会长等等官职,用最小的代价让别人去送死。
镇公所和商会与会者有五十多,举手表决的时候,让即将到来的团长去送死的有100多只手。
对于这个结果,孙望海和隋月关都很满意,最终大家选出来隋月关、孙望海和镇远镖局老板胡十五三人,代表全镇居民坐上飞快的马车,前往古北口的方向去热烈欢迎这位英雄团长来云霞镇送死,不对,应该叫做带领百姓一致抗日,抵御外侮。
一路上,孙望海镇长和隋月关在马车里恳切交谈,孙镇长摊出了想拖家带口跑,但因为自己是个厨子一点后台都没有的最后底牌,而隋月关也向他表示早就偷偷把一部分家当送去天津安顿,万事俱备,只等跑。
两人达成共识,决定摒弃过去的对抗情绪,从此握手言和,度过难关,要跑一起跑。
至于镇远镖局老板胡十五,两人一致决定,这种有点防身本事又喜欢穷嚷嚷的男人必须让他吸引火力,负责冲锋和断后!
在云霞镇前方20里地的槐树岭,隋月关率领的欢迎队伍和汤团长率领的抗日队伍终于相逢。
“各位英雄好汉,我隋月关代表云霞镇百姓欢迎你们,我们早就准备好一切,包括美酒佳肴、营地、医院等等,只等各位英雄驻扎。”
“各位英雄,我孙望海没做镇长之前是个厨子,你们汤主席非常喜欢吃我做的包子,我以后天天给你们做肉包子!”
“各位英雄,有什么需要请随时跟我胡十五说,我们镖局除了刀枪子弹,什么武器都有,我以后派人天天跟你们磨刀,让你们上战场多砍几个鬼子的脑袋。”
……
“我本名叫做汤啸风,小名汤小妹,因为父亲说贱名好养活,而到了战场上,阎王爷要收就收汤小妹,不收我汤啸风。”
云霞镇三位代表簇拥着汤团长上路,一路走一路送高帽,一路哈哈大笑,真是宾主尽欢。
走到云霞镇前方5里地,一路上迎接的百姓越来越多,彩旗飘扬,茶水点心应有尽有。
到了云霞镇大门口,鞭炮劈天盖地炸响,把大家的坐骑吓跑了一半,章文龙又露了一小手,打着唿哨声声,把王大雀和所有马匹安抚下来。
马回来了,鞭炮正好也炸完了,章文龙带着将士们下马入城,冲着大家高高抱拳还礼。
作为安抚人心的重要一环,隋月关和孙望海给汤团长安排了入城的讲话,
章文龙不是瘸子,被人叫成瘸马,不是女的,如今误打误撞成了小妹,突然萌生出自暴自弃的念头,在城门楼子上振臂高呼道:“各位父老乡亲,鬼子已经打到长城下,要是临阵退缩,那跟娘们有何区别,从今往后,还是请叫我汤小妹团长,打完鬼子,我们再一展雄风!”
反正叫的不是自己,跟男女和雄风没什么关系。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没想到隋月关和孙望海这些都是人精,目的非常明确,从来没指着他打仗,就指着他们这支军队做定海神针。
隋月关和孙望海带头鼓噪,先把抗日英雄的高帽子送到他头顶,百姓声浪汹涌,欢呼万岁。
陈袁愿走到哪都被百姓当龟孙,难得遇到这样万众拥戴的奇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吴桂子和常春风看出架势不太对,眉头都拧成一川字,两人交换一个眼色,跟着鼓掌三下敷衍过去。
常春风低声道:“吴长官,怎么办?”
“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吴桂子到底混得比较久,“反正现在回不去,去哪都得给人卖命,不如先好吃好喝混一阵子。”
“他要先跑了怎么办?”
两人同时看向被万众拥戴的那位英雄,都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人有意思,不能让他跑了。”
“谁看?”
“你。”
两人一点头,做出明确分工。
常春风亲自带着一队高手成为汤团长的警卫,保护他的安全,暗里最主要的任务是防止他逃跑。
章文龙也不傻,正经军队都打不过日伪军,何况他一个马夫,只是现在骑虎难下,要跑的话还得另外想辙。
晚上,隋家大院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酒过三巡,章文龙高高举杯,“隋会长,孙镇长,我想带着兄弟们驻扎在城外,也好练兵打仗。”
不等隋月关开口,贴身警卫常春风站起来,“团长,兄弟们人多马多,驻扎在城外没问题,为了安全着想,你还是住在城里吧。”
“汤团长要是不嫌弃,我这个隋家大院就能住!”隋月关迅速起身,笑容可掬,“我已经收拾出正院,二位这边请!”
章文龙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和行李都住到了隋家大院花草遍地的正院,而常春风带着警卫队12个高手委委屈屈住进隋家大院的门房。
深夜,章文龙在香喷喷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抱着家当扑到马厩躺倒,和王大雀抱头无声痛哭。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卫和佣人,以后可怎么跑啊!
深夜,隋月关翻墙来到隋月琴母女占了多年的后院,果然发现灯火通明。
接人的看样子被娘俩甩了,车马都在,人不见了。
隋月关仿佛看见以后的悲惨日子,开始脑仁疼。
正房住着隋月琴,厢房住着胡二琴,隋月关用力轻轻嗓子,两扇门应声开了,两个同样美貌的女子大冷天摇着团扇走出来,派头十足,杀气挺重。
“大舅,你身体扛造吗?”
隋月关拔腿就跑,扭头一看,梯子被抽走,大门关了。
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隋月关一屁股坐下来,冲着两人挤出谄媚的笑容,“你们回来也不说一声……”
“大舅,你身体扛造吗?”
“当然不!”
“魏小怜跟表哥一样大,你娶她回来是想干嘛?供着?”
说到隋月关的伤心事,他顿时很想哭,“二琴,你干脆找把斧头劈开我脑袋看看,我是不是中邪了。”
“行!”胡琴琴扭头就要去工具房找斧头。
“你敢!”隋月琴到底还是隋月关亲妹子,把胡琴琴拦下来,拉着隋月关走进温暖的房间。
隋月琴怕冷,炕烧得暖烘烘的,炕桌上早备好酒菜。
隋月关心头警钟长鸣,自然不敢踏实坐下,小心翼翼挨了个炕边边,不管以后怎么着,亲兄妹得明算账,亲舅甥也得明算账。
胡琴琴一巴掌拍下一个账本,“大舅,这院子以后全归你,我们不回来了!你算个数给我们!”
“算个屁的数,”隋月关气急败坏,“鬼子都打过来了,我也不回来了!”
“不算也行!你以后跑去哪,不管房子还是生意,都得算我们一份!”
“两份!”胡琴琴伸出两根手指头,“大舅,你要跑去天津,必须带我娘,还有必须带上小河和舅娘!”
“我要是知道他们在哪,肯定会带上。”隋月关直叹气,“我都派了多少人去找,愣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找人还不容易,我来想办法!”胡琴琴拍拍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隋月关掰起手指头,“在我们跑掉之前,这些当兵的你必须留下来!”
“为啥?”母女同时发问。
“我们云霞镇民心就靠他们撑起来,趁着大家没注意,我们先跑才能跑掉!”
“行!”这次是隋月琴拍了胸脯。
“别答应这么痛快,你们还没说清楚要怎么找人……”
隋月关话没说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在门口,“达令,你这么晚了是要去找谁呀……”
这个悠扬婉转,这个余韵悠长,这个要命……隋月琴和胡琴琴低头一看,手上都是一层的鸡皮疙瘩。
胡琴琴一巴掌拍在隋月关肩膀,摇头叹道:“大舅,你身体真的挺扛造啊!”
人没进,声音已经把屋内的三人击穿了灵魂,隋月关顾不得这是亲妹子真仇人的大炕,爬上去一手抱着炕桌一手抓着酒壶不准备撒手了。
魏小怜领着魏壮壮和两个护兵进门,魏壮壮一看母女早就回来喝上酒,一张脸一口气变了好几个色,煞是好看。
“小姑子,外甥女,你们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家壮壮哥这趟跑得好辛苦。”
无人回应,只有魏壮壮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隋月关几乎把脑袋塞进酒壶里头。
“达令,你刚刚说要找谁?”魏小怜扭着腰肢凑上来。
胡琴琴抬头变了一脸醉相,举杯和隋月关碰了个响,“大舅,我爹找了个小妖精,我娘气得跑回来了,你看看怎么办?”
隋月琴在心里直冷笑,表面上还是一脸贤良淑德,兄友妹亲,“哎呀,我的哥,别听二琴瞎说,我家那口子要是敢弄个小妖精的进门,老娘当场做了他!”
全场的人都是一个哆嗦。
魏小怜脸上顿时白了,如同扑了几层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