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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婚礼当天,天公不作美,一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崔蔷希一大早就去颖婷家集合,连同另外五位伴娘,大家浩浩荡荡的去婚纱公司化妆,再一起穿上订制的伴娘服。
不管怎么看,她这个伴娘的姿色都胜过新娘表妹太多了,然而这样的事实不过是再度刺痛她的心罢了。
母亲把她生得极美艳,不像寡言木讷的父亲,也不像福态的母亲,她就像丝瓜田里的基因突变,大家开出的花都是黄色的,只有她是艳红色的。
然而,空有美貌和火辣辣的身材有什么用?
缘分这种事,不是长得美降临的机率就会比较高,她有个堂姊其貌不扬,至今已结过三次婚,每次一离婚就有男人追,而她也勇气可嘉,再三踏入礼堂。
有人可以义无反顾的结许多次婚,有人可以劈一腿、二腿、三腿,很多腿,但她完全不是那种类型。
因为天生长得漂亮,主动示好的人很多,久了她就视为理所当然,不会去搭理,最后演变成被动性格。
就算是她喜欢的男人,就算她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喜欢对方了,但如果对方没有表示,她也绝不会有任何动作,连一个友善的微笑都不会先给,或许也因为如此而错失了许多机会。
她大学时,曾非常心仪一位学长,事后也曾不下一百次的懊悔叹息,如果当时她曾放下身段向对方略略示好,如今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许自己跟那个学长会开花结果也不一定
但后悔都太晚了,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事到如今,她都二十八了,也不可能突然之间变成一个主动对男人示好的肉食女。
所以急归急,除了守株待兔跟坐以待毙,她又能怎么样?
“蔷希姊,我结婚了,你压力很大吧?”
崔蔷希回过神来,瞪着笑嘻嘻的小表妹。“你给我闭嘴,胆敢找我当伴娘,是故意要给我难看吗?”
柯颖婷笑容更大,嘴上却喊冤“哪是啊!因为孟珍姊,孟仪姊,还有亚雁、家琳她们都结婚了啊,我能找的只剩你一个了,不然我要找谁?”
崔蔷希恶狠狠的哼道:“你不会找你的同学或同事啊?你才几岁?我就不相信你同学全都结婚了。”
柯颖婷皮皮的一笑。“她们有些没空嘛,你也知道今天是过年前的超级好日子,结婚的人一拖拉库,光是我同事就有六个人挑今天结婚,我同学也一样,大家都赶着在过年前结婚,我也没办法啊”“好了,我不想再听了,总之你伤到我了,没事这么早嫁人,连宝宝都有了,你叫我怎么做人,啊?你说啊!”她开始搔新娘的胳肢窝,下手超狠,借机报仇。
“姊,饶了我,我不敢了啦哈哈哈哈,好痒喔,你别再搔我了啦哈哈哈,我把妆笑花了,你要负责喔哈哈哈”虽然表姊妹的私密时间以笑闹收场,但崔蔷希的内心不是不苦闷的。
婚姻、家庭、责任,人人都急着跳进去,里面真有那么好吗?
她有个母亲掌权的和乐家庭,父亲是务实的公务员,也是个没有脾气的好爸爸。
哥哥传承父亲的个性,对嫂嫂唯命是从,而嫂嫂呢,因为和她母亲个性很像而情同母女。
所以,她没有惧怕婚姻的问题,家庭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阴影或创痛,她纯粹就是遇不到对的人而已。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她也没有遇到不对的人过,如果曾经遇人不淑,那她好歹还有个恋爱经验,偏偏,她就是没机会谈恋爱
“柯颖婷,我们来喽!”
一群年轻女孩嘻嘻哈哈的闯进来,嚷嚷着要和新娘拍照,看来是颖婷的朋友。
崔蔷希趁乱离开新娘休息室,反正开席时间还没到,她想去找看看有没有咖啡可以喝。
昨晚她罕见的失眠了,又一大早陪着颖婷跑来跑去,现在有些精神不济,需要来杯咖啡提提神。
她不否认颖婷的结婚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开始认真的思索自己的人生,如果再这么晃下去,她就要变成老小姐了,她甘心吗?
可不甘心又如何?她喜欢目前的工作,有许多发挥的空间,上班环境也很舒适,难道要为了找对象而忍痛换工作?
真烦啊~她忍不住发出哀号。
为什么公司里没有象样的好对象?
四年前她进公司时,根本没有想过要在公司里找结婚对象这种问题,她总认为凭自己不差的条件,要找到结婚对象易如反掌,而且那时也没有迫切的想要结婚。
可是转眼间,进公司都四年了,工作上的成就是很高没错,但感情上却交了白卷。
一回首,同事、同学、朋友,以及堂姊妹、表姊妹一个个都结婚了,到底是她们太急,还是她太无感,没有体认到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
因为经济独立,现在抱持单身主义的女人很多,但她从来就没有独身主义,偏偏爱神不来射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蔷希?你是蔷希吧?”一名珠光宝气的老妇人迎面而来。
崔蔷希认出好久不见的来人。“三姨婆您好。”这位远房表亲是她母亲的表姨,有钱的富婆。
“好好,你也好。”老妇人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你还没结婚吧?你不是比婷婷大好几岁吗?怎么妹妹都办婚事了,你这个做姊姊的却晾在那里没消没息的,是不是没有男朋友?要不要姨婆帮你介绍几个小开啊?”
崔蔷希忍耐的握了握拳,露出一个甜美到不行的笑容。
“我因为工作忙,没时间交男朋友,如果有适合的对象,那就麻烦姨婆介绍了。”
古有明训,不要跟长辈作对,这是最快的脱身方法。
“好好好,一定一定。”老人家笑容满面。“姨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再跟你妈联络,一定会帮你找个金龟婿。”
我还金龟子咧,她在心里回了一句,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微笑“那实在太谢谢姨婆了。”
目送长辈走远后,她连忙提起裙角走出宴会厅,以免又碰到“好心”的亲戚,她真的是受够了。
今天问她结婚了没的亲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几乎人人都要拿她跟颖婷比一比,好像她比颖婷晚婚有多可耻似的。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她才二十八耶,二十八还很年轻好不好?还没结婚,没有男朋友很正常啊,哪里可耻了?
可是,如果不可耻,如果她真的不在乎,她为什么会心情沉重?
说到底,她还是在乎的,面对来自亲友的压力,她想潇洒的说自己就是不想结婚却潇洒不起来。
“颖威,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咖啡?”她问站在宴会厅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表弟,也就是颖婷的哥哥。
“咖啡啊?我不知道耶,这里应该没有吧?果汁不行吗?”说着,他问旁边的新郎。“妹夫,这里有提供咖啡吗?我表姊想喝。”
崔蔷希连忙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楼下找。”
正要走开,新郎和正在跟新郎握手寒暄的男子同时看向她。
她不禁一愣。
“孙至阳?”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今天看来特别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西装,平常他多半做轻便打扮,最常穿合身的牛仔裤,冬天一件毛衣或棉质衬衫加夹克,夏天涂鸦t恤加薄西装外套,她不曾看他穿得这么正式。
果然证明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那句话啊,他这样穿简直变了个人,整个人丰采迫人,俊挺潇洒,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哪间大企业、大公司的小开哩。
“你们认识啊?”柯颖威和新郎看着他们,异口同声的问,一脸好奇。
崔蔷希回过神来,抢着说:“他是我同事。”
说完,她瞪着孙至阳,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她可不想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有个小男人在对她示好。
“刚刚你不是在问咖啡?”孙至阳看着她,仿佛没感觉到她努力的在逃避什么误会。“饭店一楼有间咖啡吧,咖啡还不错,我陪你去。”
她退后一步。“不必了,我突然又不想喝了”颖威和新郎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她会跟他去才有鬼。
“你明明就想喝咖啡,怎么可能突然不想喝?走吧!”
他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走向电梯,也不管这样的举动会给后面那两个人留下多少想像空间。
崔蔷希拼命暗示他放手,但他就是不放。
这家伙实在是很会给她找麻烦耶!颖威嘴巴很大,这下子肯定会去乱讲话了。
进了电梯,她马上甩开他的手,里面有几双眼睛在看呢,说不定有她的亲戚。
孙至阳不以为意地看着她。“你昨晚失眠了?”
“没有!”她嘴硬的说:“你怎么在这里?你认识新郎?”
“他是我军中学长。”他蹙着眉心,面色一沉。“他曾经有两段失败的婚姻,分别生了两个孩子,我没想到他会再结第三次婚。”
崔蔷希惊讶的扬起了眉毛。“什么?结过两次婚?有孩子?是真的吗?”
婷婷会不会被蒙在鼓里啊?
有可能!刚出社会的小女生,被爱神冲昏了头,可能也没想过要调查的背景,就那样一头栽了进去不行!她要马上回去揭穿那家伙!
“假的。”孙至阳滚出低低的笑。“看你无精打采,所以吓吓你,提振你的精神。”
崔蔷希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谁要你来提振精神了?”
竟然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如果不是电梯里还有别人,她会骂得更大声。
她正在想出了电梯要怎么骂他,蓦然间电梯震动了一下。
一瞬间,电梯里的灯全暗了。
电梯停了,里面的人纷纷惊惶失措的叫了起来。
“孙至阳!孙至阳!你在哪里?”崔蔷希六神无主的低喊着找人,就像走失的小孩在找妈妈似的。
她不怕小强,也不怕老鼠、毛毛虫,唯独害怕密闭的黑暗空间。
“我在这里。”
“哪里?”她焦急的问,急欲确认他的位置。
“这里。”
“到底是哪里?”她的口气急了起来,还带着些微颤抖。
“这里。”他索性将她转过身来,拉进怀中。
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结实宽阔的怀抱里,感觉自己被孙至阳紧紧的拥在胸前。
幸好有他在,她真的快吓死了她不由得抱住他的腰。
“只是停电,应该不会有事。”
“我不管,不管是不是只是停电,你都不可以放手!”她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唯恐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我保证我不会放手,你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他把她抱得更紧。
“你说的哦”她吸了吸鼻子,黑暗中抬头看到他脸上模糊地轮廓,安心了不少。
“我说的。”他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揉抚着她的后脑。
可惜他才一说完,电梯里的灯就亮了,同时也恢复了运作。
所有人惊魂一场,安心的同时也纷纷对着按了求救铃却无人应答的电梯开骂起来。
崔蔷希尴尬的推开孙至阳,艳容热辣辣的红。
电梯灯号一层层的往下降,她不时拉扯着因紧张而汗湿的礼服领口,很懊恼让他看见她的弱点。
平常她可是很强悍的,在公司里处处以大老姐和老鸟自居,不料一个电梯故障就把她打败,叫她情何以堪?
叮!
走出电梯,她立刻威胁她“刚才的事,不准你告诉别人!”
“什么事?”他不觉得刚刚有什么事需要动用到威胁。“是你怕停电的事,还是你在我怀里的事?”
她瞪着他。“通通不准说!”
不过,自己这样过河拆桥好像有些不应该,毕竟他刚刚也很够意思的保护了她。
她咬咬下唇,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睫望着他。
“我六岁的时候,跟表哥他们玩捉迷藏,大表哥把我关在他们家地下室的撞球间里四个小时,我根本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也不敢随便走动,后来我就很怕看不见的密闭空间。”
“原来是这样。”他感同身受地说:“你当时一定很害怕。”
“那还用说?我那时才六岁耶。”她哼了哼,细致的柳眉攒起半天高。“我被找到之后,狠狠踢了我那个坏心眼表哥好几脚,我姨妈叫他乖乖站着让我踢,他也不敢跑,想到他那时的表情,我现在还是会很想吹口哨。”
他一脸僵硬的看着她。“你到底踢他哪里?”
“想到哪里去了,”她脸一热。“那时我才六岁好不好?哪知道要踢什么要害啊!快走啦,喝完咖啡快上去,我还要当伴娘!”
拜托,他到底把她想成多凶悍了?
在他眼里,她是那种会踢男人要害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