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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一的那一年,去李导演的剧组做执行编剧。
李惜和导演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最起码对我是这样。
尤记得我这部《雨夜》刚出的时候,他便主动找到了我,给我开出了七位数的版权费,并邀请我到他的剧组。
那个时代,不像后来七位数八位数的版权费都是常态。那个时候七位数,在整个业内都算高价。更何况,是我这种年纪不大又没什么名气的小编剧。
我很感谢李惜和导演,有了这一部作品的售出,我之后的作品,版权费都是七位数打底。
可以说,我后来攒钱买房,投资房产,都是得益于此。
我觉得我的人生很幸运,我那个时候就莫名觉得,将来的房地产行业会兴起,所以我只要有钱,都用来购置房产。
我当时没想到,后来的房价会涨得那么离谱,我当时只是单纯地想着,先买下来,万一我将来创业破产了,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失业了,我还有可以坐地收房租,养活自己。
毕竟,我一直觉得,自己除了创作,什么都不会做。
我虽然也做过外面的兼职,干了一些力气活,送过牛奶,送过报纸,送过杂志,还发过传单。
可是我知道,这种力气活,没办法做一辈子。收入太低,也不够体面。
当然,我尊重每一份职业,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而已。
我还记得父母离世的时候,我被接到了爷爷奶奶家。除了姑姑对我很好之外,几个叔叔伯伯,都对我避之不及。
我后来想明白了,也不怨他们。谁家都有自己的日子,他们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谁还有功夫管我啊?
哪怕是我姑姑,她也要偷偷给我塞钱,生怕被姑父知道。
后来我懂事了,我不想要姑姑一分钱。我有手有脚,我可以靠自己赚钱。
没有爸妈帮衬,我也不能让年迈的爷爷奶奶伤心,我唯有靠自己。
人其实只要靠自己才能得到尊重,就像我初中卖出第一个剧本,赚了十几万的时候,我发觉我的叔叔伯伯们,一下子都变得很善良。
连我那个不拿正眼瞧我的姑父,也开始往我碗里夹肉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努力得到更多尊重。
说回李惜和导演吧,我觉得他算是我的伯乐,是我的恩人。而且,他想法独到,我第一次到他的剧组,看他指导演员拍戏的时候,我便被他的审美和专业深深折服。
为了迎合我的时间,不耽误我的学习,他的剧组特意选在我暑假的时候开机。围读剧本的时候,他也要求我上台,给大家讲解一下我的创作理念,和创作者本身对人物的理解。
我那个时候,整个假期都待在他的剧组,他给我安排了五星级酒店,吃住都在那边,还专门派了一个助理,负责接送我去剧组,负责照顾我的起居。
这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比较遗憾的是,《雨夜》那个作品,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虽然李惜和导演觉得已经很好了,口碑和播放量都不错,但是每一个作品,就像是我的孩子,我自然希望它们能更争气一点。
再之后,便是我着手创作《雨夜2》,开机的时间是我高二那年的寒假。
我就是那一天,看到了我的缪斯女神钟塔。
我从前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那一刻我信了。
我剧本中所有朦胧的女主角,都在那一刻,有了脸。
她在雪地中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可爱。还有她的笑容,就像是寒冷冬日里,从厚厚云层中乍出的暖阳,让人从心底便高兴起来。
那天,我忙完了也舍不得走,就一直站在原地里看着她。
直到我的助理过来给我递保温杯,我才小声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助理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笑了:“知道,我们李导的外甥女,名叫钟塔。金字塔娱乐你知道吧?就是买你《秋禾》版权的那一家公司,金字塔的钟总,是她的父亲。”
助理大约猜出了我的意思,他很隐晦地提点了一句:“钟家也是真豪门啊,尤其是这几年,金字塔已经跻身娱乐圈三大巨头公司之列。而且我们的钟塔小公主,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叫李格。李格的父亲李庆达,你上网随便搜一下就知道了。”
李庆达这个名字,梁雨实不用搜也知道,国内有名的富商。
很显然,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他,钟塔是他高攀不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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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梁雨实还查到了钟塔的学校,还有她家里的住址。
那年梁雨实学校有运动会,他没有参加。他专门请了两天假,买机票去s市,提前守在钟塔学校门口,等她上学。
他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要看她一眼罢了。
那天,他在外面等了两个多小时,喝了两杯奶茶,才等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然而,跟在她身边的,依旧是那个叫李格的男孩子。
钟塔看向李格的时候,眼中是有光的。仿佛只要李格在,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那一刻,梁雨实是如此的羡慕李格。羡慕他和钟塔是青梅竹马,羡慕他能得到钟塔的爱慕,羡慕他陪在钟塔身边那么多年,更羡慕他父母健在、家世优渥。
可即便梁雨实告诉自己,他需得在此刻放弃,他还是忍不住,在s市多留了一天。
他找了附近的快捷酒店,住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他掐着时间早早退房,然后一路看着钟塔和李格一起上学,一路陪在他们身边。
他甚至天真地想着,这样算不算就是和她一起上学了?
她上下学的这条路,他也算是走过了一次。
那之后,梁雨实一到寒暑假便会偷偷来s市,只为了,悄悄看钟塔一眼。
只是后来,要高三了,他才没有两地折腾,专心学习。
不过,他还是通过李惜和的助理,悄悄问到了钟塔即将报考的学校。
以他的成绩本可以直接报考西城大学,但是他毅然决然地报考了西城影视学院。
班主任看到他第一志愿的时候,还做了好久思想工作,可是梁雨实坚持要去,还说,他想提前感受一下影视学院的氛围,对他将来的创作也有帮助。
梁雨实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班主任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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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雨实考上西城影视学院很开心,他提前一周就去学校的附近踩点,这期间还去过李惜和的剧组,见过了钟塔几次。
只是,钟塔每次都是来也匆匆,除了跟她几个相熟的前辈说话之外,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样的情况,梁雨实已经习惯了。能看她一眼,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大学开学的那一天,钟塔和李格是一起来的,她和李格兴奋地在校门口拍照,他都在远处默默注视着。
李格帮她把行李带进宿舍,帮她排队去取校服的时候,他也一直默默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那一切。
可是很快,李格便看上了其他的女孩子,梁雨实知道这个事之后,一直委托剧组里的熟人,提醒钟塔,可是钟塔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声没吭。
梁雨实感叹之余,也终于明白,她那个时候,到底有多喜欢李格了。
如果李格能识趣一点,跟俞天晴划清界限也好。可是李格没有,他变本加厉,最后甚至伤害了钟塔。
钟塔失恋的那一阵子,昏昏沉沉,她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一个上下课,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她下雨不知道拿伞,生病都不知道吃药。
每次下雨,梁雨实都会准备一把伞,有一次,他终于鼓足勇气靠近她的时候,她却只冷淡的同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没有接他的伞,甚至没有回头。
梁雨实曾经问过他的室友,要如何才能追到女孩子?室友笑着问他:“你想追谁啊追不上?你这张脸,站在女孩子面前,她就已经疯了好吗?”
梁雨实苦笑一声,无奈摇头:“可是她不一样,我已经站在她面前无数次了,她甚至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后来室友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是钟塔的时候,室友才终于了然:“那怪不得,钟塔不是普通女孩子,她在我眼里是明星。你可以挨个班问问,把钟塔当女神的男同学肯定特别多,但是没有人敢追她。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高攀不起。说实话,她和李格那事我听说了,多少是李格有点不识好歹了。如果我是李格,我会选择钟塔,而不是他身边那个叫什么天晴的。从长相到气质,钟塔都完全碾压她。”
另外一个室友听到他们谈论这个,倒也突然有了兴致:“你们说俞天晴啊,我告诉你们李格为什么选俞天晴,因为足够s。”
梁雨实脸色沉了沉。
那个室友却道:“钟塔太乖乖女了,看着就很稳重老实,可那个俞天晴,一眼看上去,便比较放得开。”
梁雨实冷声道:“行了,不要私下讨论女孩子,不礼貌。”
两个室友,这才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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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钟塔生病的时候,梁雨实心急如焚,他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事告诉了李惜和。
接连几次让李惜和的助理照顾钟塔之后,李惜和也看出了梁雨实的心思。
李惜和看着他问:“你那么喜欢,为何不主动一点?趁着她现在失恋,你正好追求她。”
梁雨实不是没有主动靠近过,只是钟塔每次都拒人于千里之外,渐渐地,梁雨实便也没有了勇气。
后来,他曾无数次的后悔,如果当时再死皮赖脸一点,如果当时再努力一点,或许便可以挽救钟塔。
直到后来,李惜和看不下去,为他们安排了相亲,梁雨实才终于鼓足勇气站在了她面前。
李惜和当时笑着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梁啊,其实我姐姐姐夫,都不是在意家世的人。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讲究之前的门当户对。再说了,当年我姐夫也是倒插门,娶我姐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我父母呢,当年就看中了他,觉得那小子肯定会争气,所以便直接同意了。”
“事实证明,老一辈的眼光不会差的。如今我年纪也大了,我把你的事跟我姐姐姐夫都说了,他们都很看好你。我姐还是你的粉丝。所以梁雨实啊,你要加油,你一定要得到钟塔的心,你要让她乐观起来,开心起来。那个孩子,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出事了。”
后来,梁雨实也去见过钟塔的心理医生,得知钟塔的病情之后,梁雨实懊悔不已。
如果他再早一点,哪怕大学的时候,就鼓足勇气追求她,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孤单。
他总是顾忌太多,他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他觉得自己无父无母,无根无萍,他甚至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可是后来,他经过努力了才发现,钟塔是一个心思特别简单的小女孩。哪怕她不爱自己,可只要她发现他对她的一点点,她都会感动,也会看在眼里。
她懂事,乖巧,总是为其他人着想,和她在一起的那四年,是梁雨实那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他本以为,他还有一辈子的光阴可以好好努力,好好跟她在一起,可是天不遂人愿,钟塔还是走了。
钟塔走后,梁雨实的世界一下子黯淡无光,他甚至找不到了生的希望。
原来一个人,吃过了糖,便再也过不得苦。
没有了钟塔,他的生命,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当初,如果不是钟意穿过来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或许,他真的会和俞天晴李格同归于尽。
钟意给了他希望,一个来自来世的希望。
即便这希望虚无缥缈,即便这希望或许没办法实现,他也不再害怕。
还记得钟塔从前问过他:“梁雨实,如果我不再拖累你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点?”
梁雨实摇头,他告诉她:“钟塔,没有你,我会死。”
他的话说得那么认真,钟塔却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相信。
她甚至还说:“梁雨实啊,如果我走了,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或许你还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你和她结婚,和她生子,和她安安稳稳过一生,这日子听起来,不也很好吗?”
梁雨实当时摸着她的头,低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爱的人,那日子,每一天都是一种折磨。所以钟塔啊,你要好好活着。你就是我的光,你不在了,我也不想独活。”
钟塔走后,梁雨实的每一天,都在煎熬着。
真正一口气上不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解脱了。
如果按照钟意所言,他真的有来世的话,那么请让他再有勇气一些,从一开始,他便要告诉她,我爱你,我想要一辈子都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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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梁雨实只能听到周遭的声音,却睁不开眼睛,也没办法说话。
他看到了钟塔缓缓朝他走过来,笑着对他伸出了手,她说:“你好,我叫钟塔。”
那时候的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他拼了命地敲打着围困住他的白墙,近乎于怒吼着,他想告诉第二世的自己:“梁雨实,请你勇敢起来,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再错过她。”
果然,第二世的他依旧是个腼腆自卑的男孩子。
他要感谢钟塔,感谢她的主动,感谢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梁雨实在白茫茫空间里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或许,他要永远困在这里,又或许,他会逐渐消亡。
他和第二世界的梁雨实,或许也永远没办法合体。
他的意识断断续续,有的时候能听到他们说话,有的时候,他会陷入长久的昏迷。
钟意只告诉他,第二世的他,会和钟塔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么,这就够了吧,他这一缕飘荡的灵魂,出不出现,也就不重要了。
可是后来,他突然发觉,他可以偶尔占据主意识,他也发觉,面前的钟塔,是他的妻。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熟悉的感觉。
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要吻住她,想要告诉她,我很想你。
他想把她刻入骨髓,想要再同她热烈一次。可是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总有一些莫名的感觉,阻碍着他。
后来梁雨实才知道,他只是一缕意识,或许,他只是一段记忆。
因为渐渐的,他要和第二世的梁雨实合二为一。
随着另外一个自己记起了越来越多的记忆,而他也渐渐地开始丧失自己的思想。
钟意没有骗他啊,他和钟塔,在另外一个世界,真的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十九岁的他,依旧是那个单纯的傻小子。如果不是老婆主动,他还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后来,梁雨实才知道,真正能让他恢复记忆的办法,便是和钟塔的真正结合。
第二世,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便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记忆完全重合,他抱着怀中的钟塔,看着她动情的模样,他竟然感动到想哭。
他想,钟塔,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之后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