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台

唐水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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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城,内城的军府之中,段文楚和几位将领们正在紧张地商议着军事。李克用兵出蔚州的消息刚刚传到了云州,段文楚顿时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没有朝廷调防轮替的命令,也没有自己的允许,李克用为什么会突然擅自率兵西进?

    他是要造反吗?还是发生了外敌入侵,蔚州失陷的情况?

    在猜测和争议之中,云州的军府最后的出了一个结论,在如今情况不明之下,云州城必须先迅速地戒备起来,通知各堡驻军严防蔚州军进入,同时紧急派人与李克用交涉咨问原因。

    子夜,刚下过雪的云州城内彻骨寒冷,夜风顺着墙根坊口打着呼哨肆意掠过,城头巡防的将士们褪去了冰冷的铠甲,穿着厚厚的棉袍、毡帽,将自己武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口鼻喷呼着白气。

    云州城南,牙城上面厚厚的积雪还未融化就被冻成了雪块,坚硬如石,与所有北方边塞城池一样,牙城位于南部可以避免第一时间遭受来自北方敌军的打击,为指挥将官争夺到一些反应时间。

    牙城外不远处,黑暗之中,大批身披甲胄的军士此刻正在等待着一个命令,兵士们已经冻得麻木的手掌碰触到通体冰冷的刀柄时,竟然泛出了一丝滚烫感,这次的行动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成功那可是要杀头的。

    李尽忠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其心里面却有一种极度亢奋的感觉。

    自从上次与李克用商议过之后,他就在等待着蔚州军异动的消息,那种焦虑、不安、恐惧的感觉,让其每天都是如坐针毡一般。

    今天军府议事,当其一听到李克用率蔚州军西进的消息,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好了,李克用行动了,现在该我动手了。

    作为沙陀兵马使,李尽忠的部属大多是沙陀人,这些人对大酋长的忠诚度要远远高于唐庭,对兵马使的迎接李克用的提议自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既然段文楚要对李克用不利,那就把他拿下吧,沙陀的汉子们随着李尽忠的亲信在寒夜里离开了营房,通过了早已策划好的城门进入到了牙城附近。

    “嗖!”一支冷矢破碎了寒风,直接穿透了牙城上巡防的兵士,那兵士惨呼一声便跌落城头,城头沉默了片刻,便顿时如同沸锅了一般,灯火通明,照亮了城头的同时,也照见了城下的全副武装的沙陀军士们。

    “杀!”

    冲杀声从李尽忠的嘴里喊出,因为兴奋和恐惧,其扭曲的声音一时没有被城头的将领们听辨出来,“快报帅使!沙陀军叛乱了!”

    蜂拥的沙陀兵士们嘶喊着冲向了牙城,虽然城内的牙兵只有数百人,但都是忠于段文楚的亲兵,为了保护主帅这些人自然都是拼死抵抗,杀戮在夜色的掩盖下血腥地进行着。

    天色微明,李克用的骑兵前锋队伍便抵达了云州城下,李克用也身在其间。

    中军多为步兵行动缓慢,心急火燎的李克用等不及便随着前锋骑兵一道先行,日夜兼程,踏雪而行,疲惫的蔚州骑兵最终抵达了云州城下。

    与之前李克用假想了数次可能交战的结果不同,此刻的云州城城门洞开,而沙陀兵马使李尽忠正立在城门一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自己。

    两个人相视无言,是的,我来了。是的,我已经为你扫清了城内的荆棘,你可以放心入主云州城了。

    李克用轻策着战马,走入了这个曾经非常熟悉的城池,现如今这个城池将彻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一刻李克用觉得这种感觉让人感到极度的陌生。

    云州城内地牢中,防御使段文楚和判官柳汉璋被关在幽暗的牢狱之中,潮湿泛着酸臭的牢房内充斥着绝望的气息。从李尽忠率众冲入牙府的那一刻,段文楚就知道这个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沙陀军叛乱了!

    李克用打的是为众军请命除害的旗号,抓住的就是段文楚苛减军粮的事情,通过描黑上色,将段文楚打造成了一个令人切齿的贪官污吏形象,既然自己不顾路途遥远来前来解救众军,那就要为众军出气。

    下,段文楚被押赴到了这里,官袍尚且在身只是有些破烂,发髻凌乱的段文楚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他看着不远处的李克用、李尽忠,看着这失控的局面,心里一阵疼痛,却又万般无奈,其内心不禁暗叹,臣辜负朝廷重托矣!

    李克用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段文楚,没有丝毫的感情流露,对于这种苛减军用的官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触动了军人集团的利益的,自己不站出来,李尽忠或许别人也会站出来反对的,在代北,彪悍的军风之下,段文楚的命运其实是早已注定了的。

    寒风呼啸,吹得附近的旗帜哗哗作响,李克用站在台上宣读了对段文楚的处罚,令众军自行处置,也就是交给大家随意了。

    作为李克用的初意,其实并不想处死段文楚,毕竟是烈士遗属朝廷亲命的官员,其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弄死了这位恐怕比较麻烦,毕竟他还不想和朝廷撕破脸面。

    但另一方面军心不服,群情激昂,大家都一致要求严惩段文楚,怎么办?不听从群意,包庇段文楚的话有可能就会立时引起再次哗变。

    那就顺应军心吧,李克用叹了口气,朝廷那边再说吧,顾不上了。

    当人性行为没有任何约束了之后,其野蛮、残暴的一面就会暴露无遗,肆无忌惮。

    段文楚在极度痛苦中被蜂拥上来的兵士们虐杀,你一刀,我一斧,众军在亢奋中将一个堂堂的边疆大吏,朝廷命官给肢解杀害了,这些人杀掉段文楚后还不解气,又跨上了马匹在其尸首上来回纵马踩踏,下,血盈满地,一团红色的污泥翻露着令人作呕的血肉。

    一旁的判官柳汉璋脸色惨白,许久爆发出一声凄惨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这位柳大人在经历了惨绝人寰的虐杀旁观之后,精神彻底崩溃了,变疯了!

    长安,大明宫内,唐帝拿着大同告变的军报发呆,段文楚就这样被杀了?也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吧!

    小皇帝的眼里透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