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之议

唐水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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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粮食方面可以以战养战,长安不给孟楷粮食,让同州就近接济点,剩下的让孟楷自己从东方逵嘴里去抢吧。费传古,你也执掌军务一段时间了,你怎么看?”黄巢没想到长安的民力已经疲弱至斯,他一面轻轻轻抚着额头,一面问费传古道。

    费传古叩头作礼,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说道:“臣在军中日浅,但是军中将士之言却多有耳闻,臣闻说一战不克,三年难征。此时我军新退,天寒地坼,军心必然涣散,斗志也多不扬,臣以为还是暂退为上,保住主军以待他时。最近河中、?同州方面频频传书,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有西犯的迹象,不可不防啊。”

    皮日休还未来得及张口,只见殿门旁的小宦官走到当中跪下:“启禀圣上,太尉尚让到。”

    皮日休心里猛然一颤,尚让之前在军中被褫夺了军权,全军交付孟楷指挥,此时黄巢竟然不顾前嫌,将其紧急催回长安参与听政,看来黄巢也是对北面渐渐失去了信心,这才匆忙之间想拾起尚让这个险棋。

    尚让一脸萧然,尚值壮年的他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让其显得颇为赢弱,尚让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静静地立在一旁。

    自从北面失利被召回京师之后,尚让就一直在家闭门,除了皇上召见,一概不见他人,先前的旧吏门僚也多避而不见,紧紧闭着的大门让来往拜谒的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已有降罪于太尉的旨意。

    黄巢自始至终没有言语,他看了看康福,康福会意给尚让搬了一把交椅,尚让轻声躬谢,慢慢地坐下。

    “皇上,臣以为,现下我军既然已经损失颇重,就应该撤回京师,北面定难、保大军两军此番也必然损失惨重,两军短期之内定然不敢南下,西面有王将军坐镇,也当无忧。前些日子朝廷密派魏博的特使已经带回韩简口信,韩简已经准备袭击河阳,而我等则替其遮拦潼关西面唐军,他时若陛下灭唐,以其所占之地封赏。”皮日休开口说道。

    “这个韩简,趁火打劫,胃口倒真不小,不过他若能搅乱整个山东之地,倒也不妨给他这个虚诺,等朕灭掉唐朝,再来慢慢收拾他!”黄巢冷哼了一声说道。

    “蜀中韩求也已经举兵响应阡能,巴蜀之地大乱已成,只要蜀地糜烂,唐庭必然难以支撑,派出的蜀军必然回军援救,这样西面军力也已大大削弱。”皮日休指着地图说到,“沙陀方面还没有消息,但探马报知,河东诸军与沙陀最近也是连战不休,现下齐国虽然看似危蹙,但还是有转圜余地的。”皮日休看着黄巢,他要给这个皇帝一点信心,这个时候谁慌乱,皇帝也不能乱。

    “嗯”黄巢面部舒缓了不少,他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尚让,“太尉以为如何?”

    尚让坐在一旁,情况大概也听明白了些,虽然自己怨恨黄巢,但齐国的安危自己却一直视以为己任,这也是黄巢一直犹豫,没有彻底边缘化其的原因。

    尚让看了看地图,大致敌我情势已经一眼辨出,他站起来,走上前两步:“臣以为,朝廷现下有三难,一难粮草短缺,京师周遭军旅囤积,然则却只有两州供粮,粮草必然不济;二难兵力短缺,虽则京师大军云集,但不过十万,唐军虽然藩镇兵弱分散,但凑在一起却是我等难以支撑之数,此番虽然东北西都会压力稍减,但周边藩镇总力仍是不容小觑。三难长安空虚。长安城内已经是萧条空虚之极,长安现下百姓男丁入旅,妇幼乞食,老弱者填沟壑也,臣建议放弃长安为京城改为军镇,东出潼关,据洛阳而守,东合韩简,西拒藩镇,中原农耕之地,江南、淮南鱼米之乡,控中原而睥睨南方,则我粮草无虞。洛阳富裕民众,我军又大多山东人氏,根基皆在山东,若回归山东,不啻于鱼归河海,则唐庭虽强,也奈何不得我等。”尚让说着抬眼看了看黄巢,黄巢一脸平静,不发片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

    “这样我等岂不又要成为流寇?且京师乃人望之地,血战数载,唐庭京师方才被我所占,天下绝望;大齐立国于此,一朝丧失,朝野上下必然震动。万万不可啊,圣上。”费传古匍匐在前,膝行两步喊道。

    “臣也反对迁都,此时迁都,关内必然空虚,长安恐怕更会朝夕不保。”赵璋也跪下奏道。

    “臣等也反对迁都!”杨希古、崔廖也跟着跪下。

    黄巢看宰辅、枢密都一致反对,就点了点头,“嗯,迁都之事再议吧,兵部下发文书,速招孟楷回军长安,其所领大军,留军一万暂驻东渭桥,分军三万给王播,让其伺机行事,西面的唐军毕竟还是个大隐患。剩下一万派去潼关,策应韩简攻击河阳,告诉李祥若河阳一破,潼关东面唐军混乱回镇,则趁势拿下虢州。”黄巢忖度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本来雄心万丈,尔后大军却不住地失利,现下提起心中更是一阵酸楚,现下的东面局势,只是一丝难以预见的曙光,隐隐给予黄巢一丝希望。“传令朱温,在北面牵制住河中军,伺机破敌不得使河中军南下救援虢州。”

    尚让听到黄巢要撤回军队,要将这个缩紧的拳头,慢慢舒展成五指,心中不禁一叹,朝中谋士不知兵者众多,知兵之人又难以服住悠悠众口,黄巢一入深宫,仿佛也迟钝了许多,先前征战中的精明全然不见,此时长安的局势竟然不能触动其半分,尚让只好和众人一起拜辞了皇帝,慢慢地走出殿外。

    一阵风吹过,凉风萧瑟,满院的树叶萧萧堕地,枯叶随着风被吹到院落的四处,斑驳的疏影与散落的衰叶平铺在地,杂乱无章,整个宫内一片萧杀凄凉之景。

    ?尚让看着满目萧条的宫景,暗自长叹一声,顺着龙尾道慢慢地走了下去,鼓楼的鼓声伴着其下阶的步子响起,笃笃的鼓声一声声敲击在其心头,让尚让一阵心酸一阵心悸,一直走了老远才平息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