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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简还在魏州城内等待着攻克郓州城的消息,可是一遍遍的驿马传回的消息却非常令人沮丧,每日攻城人员伤亡的数目更是触目惊心,一个郓州城竟然这么难以拿下,还想什么继续去吞并宣武、忠武军镇的美事?
韩简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泄气,最近太顺利了,揍了河阳又揍昭义,你太平军也太不识抬举了,我还就不信拿不下你了!
韩简一赌气就加大了筹码,更多的魏博精锐军队被调集到郓州城下,魏博军跟着天平军死磕上了,源源不断魏博军经临黄,跨过黄河抵达到郓州城下,而天平军各地的驻军也火速不停地从曹、濮二州自水路向郓州城输送兵力和粮草,外加淄青、泰宁这两个临近藩镇也觉得韩简这小子有点太不地道了,等他干掉天平军后,肯定会对自己不利,因此两镇暗地里也都向天平军方向伸出了援手,魏博军在郓州城下逐渐陷入了一场焦头烂额的战争泥潭之中。
???韩简有些纳闷,明明就只有三州之地的天平军,怎么就能这么顽强地抵挡了自己大魏博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呢?还没等其捉摸过来,一个消息让他彻底不知所措了,那就是从河阳逃走的诸葛爽纠集了旧部又打回来了,一时间河阳驻防的魏博军纷纷告急,而此时魏博的主力还正在郓州城下血战之中,无法抽身。
同时开两条战线,韩简还真没到这么狂妄的地步,他想到了长安的齐军,既然之前已经私下与其通款,作为齐国的臣子,自己如今有困难,黄巢总不能不伸手拉一把吧?
韩简的告急书信很快送达到了长安城内,黄巢压根都没去看一眼,长安城周遭城邑、要塞哪天没有告急军报,你魏博远在河朔哪里顾得上你,更重要的是,齐国出大事了,黄巢等人的关注点一下子都关注到了长安的东北方向——同州。
暑气初消,同州冯翊城内的桐树叶子却已经开始泛黄,没精打采的打起了卷儿。朱温站在廊庑之下,盘算着上一次向朝廷请援的时间,一连十数次告急军报,入了朝廷之后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有任何音信,朝廷甚至连一个拒绝的态度都没有,此番朱温派了亲信前往长安打探消息,算来也应该回来了。
“吱呀”后园的木门被推开,胡真、谢瞳领着一个青衣短衫的人走了进来,朱温看见那人之后,眉棱霍地一跳,终于回来了,朝廷那边的情况应该有眉目了。
“将军,此事还是屋内再说吧。”虽然是在朱温府宅的后园,谢瞳还是左右看了一眼,提出进屋再谈。
朱温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转身便迈步进入了身后的堂房之内,房内简朴至极,一席坐榻,几张交椅而已,朱温坐定之后,看着不远处的青衫之人,低声问道:“长安那边都探清楚了?”
青衫之人便是谢瞳密令安排往长安的亲信之人,他沙哑着声音回复道:“卑职一去长安便找到了兵部昔日的相熟,托其相查,同州告急文书确实都已录入兵部接纳单目之中,但却不在送呈之列,后来其暗底下打探才得知是孟楷将之全部扣下不发,因此皇帝和宰辅们对同州危局丝毫不知。”
听完这段话,大家都沉默不吭声,屋内光线晦暗不明,朱温紧绷着的脸在暗处看不仔细,只听见其沉重浓厚的呼吸声起伏不定,许久,朱温才冷笑了一声,“好嘛,我说咱们这里的情势朝廷怎么会不理不睬呢?原来皇帝都不知道呐,子明,你们看这事该如何办?孟楷这厮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扣押我同州军报,此事咱决不罢休。”
谢瞳沉吟了下,转身对青衫之人道了声辛苦将其打发出去了,然后轻声问道:“如何不罢休法?将军您仔细想一想,就算孟楷扣发下同州的军报,朝廷难道就真的不知道同州的现状了吗?不要忘了,监军阎大人可还在同州呐。”
谢瞳的话提醒了大家,胡真忍不住问道:“那你是说朝廷其实也还是知道咱们的处境,但是让咱们就在这里死撑着?”
谢瞳点了点头:“朝廷现在也难,北伐失利,西面又难以在凤翔打开一个缺口,如今坐困于这一京两州之地,说是一个大齐国,其实连一个军镇的土地大小都不如。现如今朝廷最缺的是粮草,此番密报长安如今已经有断炊的民户,军粮也开始登录按日发放,催粮使来同州催粮日益频繁,而且开口要的数目也很大,根本不是一个同州可以承担的,这是要榨取同州一州之力以供应整个齐国,朝廷对同州真是毫不怜恤啊!”
朱温没有接声,胡真倒先按奈不住了,他是朱温的亲将,性子憨厚,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避讳,朱温对其也颇为信任,取的也是他这份忠厚憨直。
“朝廷这样对苛待我等,我等还在这里替他黄巢流血卖命,实在是不值得啊,娘的,逼急了咱们也反了!”胡真嘟嘟囔囔地嚷嚷道。
“胡说!”朱温斥责胡真道,“你这厮不要脑袋了?”
胡真摸了摸脖颈,“脑袋自然还是留着吃饭的好。”
看此番朱温并没有言辞怒斥,谢瞳心里一动,他继续说道:“想要保住脑袋,恐怕还真要仔细计较一番才行。”
几人说话间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之前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洒落下初秋凉雨,刚开始淅淅沥沥的,后来便开始越来越放肆起来,哗啦啦的雨水遮蔽了屋外的景色,雷声和大雨声使得屋内的谈话变得低沉起来,让屋内的人们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谢瞳看着胡真点亮了屋角的灯盏,晦暝晦暗之际,朱温的脸庞变得迷离起来,他仿佛在沉思,又好像在生气,谢瞳知道朱温正在做着紧张的思想斗争,因此静静地等待着没有打扰其思考。
朱温一会儿想起了当初参加黄巢义军的情形,一会儿又想起了在广州城下惨死的二哥朱存,一会儿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同州东侧蒲津桥的惨败,他知道同州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得不让其作出一个最终的决定了。
同州的局势如今愈发不乐观起来,王重荣联结王处存的义武军自河中逐渐蚕食侵吞着同州的地境,蒲津桥附近的堡垒城寨都已经尽数陷落,东面的朝邑这些日子被河中军团团围住,已经好几日不通消息,想是凶多吉少了。
朱温想了许久,才长声叹了一口气,夜色凄迷,窗外雨声潺潺,屋内之人枯坐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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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