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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骤寒,蜿蜒的黄河之水变得凝滞起来,临近岸边的水面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两岸巡防的军士们全都裹紧了棉袍,将耳朵护在厚厚的帽盔之下。
蜿蜒如同长蟒的沙陀军沿着河中西部的官道,进入了河中之地,李克用曾经随父南下平定庞勋叛乱,归途时曾路过河中,十数年间风土依旧,当年的青葱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位成熟的将军。
李克用的脸阴沉着,刚刚接到了岚州方面的消息,郑从谠派遣张彦球率军将暗通沙陀的岚州守将拿下,当众斩首,岢岚军凡是与沙陀相关者悉数被捕,数十军将被绳索捆系着全部被沉入了岢岚军旁的河道之内。这是郑从谠河东治下的事情,自己管不着,但这些人是亲昵我李克用的人,此刻发生这种事情,不得不让李克用一阵发寒,岚州已不再自己控制之中,倘若长安不利,自己再想循原路回到代州,可就难了。
李克用看着天空低垂的冻云,这几日地湿雪滑,因此行军速度极慢,回去跟郑从谠大干一场?不行,人家处理自己的部署自己这位未来接班人根本说不出什么,还会被扣上造反的帽子。
拼了!李克用望着南面的山峦,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归途多舛,那就一往直前,只要自己和诸藩拿下长安,河东就成为了自己的地盘,根本不用考虑回去时路况问题。
“传令官,传吾军令!全军即日起兼程赶路,三日之内,必须赶到河中府!”李克用扬起了马鞭命令道。
凛冽的寒风裹着地面的雪屑吹过山坳,沙陀军黑色的大旗在风中肆意舒展着,沉寂的大军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沉重的步音之中散发出一种嗜血的煞气。
沙陀军来了,李克用等人还未进入河中,沙陀军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齐军、河朔、淮南军、唐庭、河中军凡是关系天下局势的势力们,都在河东撒着自己的眼线和探子们,因此李克用大军刚离开石、岚,各地的探马便纷纷回归本道,第一时间呈报着这个轰动的大事。
华州,此刻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使得本来一直在暗地里面流淌着的岩浆一下子找到了爆发的突破口。
夜色深沉,华州城东的一处破败的院落之内,枯树杂草盈院,平日里人们经过此地多以为这是一处遗弃的宅子,加之连年动荡,附近的人们弃家逃亡,因此整个坊巷里一直冷冷清清的。
此刻这个破败的院落中的一间屋内却燃起了灯亮,里面的人们正低声地诉说商议着。
“张刈这个王八蛋,竟然出卖了张将军,害得诸位将领们葬送了性命。”
“咱们要报仇雪恨,杀掉这个张刈。”
“眼下听说沙陀军数万大军已经南下,此番华州城必定首当其冲,届时城池一破,玉石俱焚,咱们也要寻个活路。”
“当初李将军已经替咱们指明了路子,只是被张刈这个小子出卖才功亏一篑,现下还是归降唐军才是上策。”
“这次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切不可像上次一样功败垂成。”
屋内的灯渐渐暗淡下来,旋即被人给拨弄明亮,议论的声音低沉下去,屋外的寒风打着旋儿,裹挟着地面的杂叶卷到了院角之处。
历王黄思鄴最近很不安,几个兄弟们,皇帝偏偏让自己来华州这个地方镇守,虽说是看重自己的血亲忠诚,但如今这个华州城可是凶险异常。
李详被捕后,历王自己到镇之后,立即安排部署对李详亲卒将领们又进行了一次晒滤,那些平日与李详交好的官吏、将领们不管上次有没有卷入做乱的事件当中,一概被捕处决,值此乱世之际,只有血腥的杀戮才能平息自己对未知的恐惧,历王看着治下萧条的官吏将领队伍,很无奈也感到了深深地疲惫。
沙陀军来了,黄思鄴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心底顿时一凉,大齐军里还有不少先前银刀军、感化军的军士们,这些人多少都曾经历过沙陀军的蹂躏,那嗜血的场面,疯狂的杀戮,在这些人心里面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黄思鄴自然也有所耳闻,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当时的阵仗,但在于唐庭交战之时,一些沙陀籍骑兵的勇悍确实让人头疼。
还记得当年在浙东时,攻打一个城邑,云梯齐上,在弓箭手的压制下,步兵冒死快速攀登着,眼看着城池就要被攻破,突然城门大开,从城内跑出一队骑兵来,仅仅十几个人硬是打乱了整个攻城的节奏,虽然后来还是擒拿住了这些人,但黄思鄴还是记得处斩这群人时,他们眼中那种倔强的眼神,让人不敢逼视。
虽然感觉打不赢,但总还是要做些什么,黄思鄴一面派人疏浚了护城河,一面紧急下令征调全城内十岁以上的男子入伍,全军加紧修筑城墙战备,将整个华州城变成一座战备堡垒。
李克用,虽然我不一定能拦得住你,但若想去长安,你先得在华州流点血再说吧。
黄思鄴在紧张的准备着,他不知道一场阴谋也正在华州城中酝酿着。
寒夜,过了子夜,华州城头巡防的兵士们便纷纷钻进了城楼之内,凑在一起烤起火盆来。初冬寒气逼人,人们在外面巡防片刻,全身就被冻透了,厚厚的棉铠抵挡不住刺骨的夜风,一阵寒风袭来,握戟的手都发起抖来。
张刈的府邸位于城南,自打上次出卖了李详之后,他就多次向历王提出要离开华州回长安,但历王一直不放其回京师,他还要留着张刈来搜罗李详亲朋党羽,指认辨识疑犯,看着以前的亲朋一个个被押赴刑场,血流盈地,张刈的心里也不由地颤抖着。
我想活下去,可这个代价太大了。
这几日,黄思鄴清洗李详余党的行动渐渐进入了尾声,
黄思鄴也终于松了口信,准许过几天就让其回京任职,张刈松了一口气,晚上让底下的人打了一壶好酒,在屋内自斟自酌,一直痛饮到了黄昏之时。
喝着喝着,他觉得院子里有些异样,真安静,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来人?!”
没有人应答。
“来人啊!”张刈有些奇怪,还有些生气,这些人都跑哪里去了?
他摇摇晃晃地打开了房门,一丝亮光闪现,张刈眯起了眼睛,还没看清楚房外景色,他就感到了一阵痛楚从胸臆之间传来。
一柄尖刃悄无声息地刺来,顿时刺穿了他的胸膛。
(本章完)